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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析喜剧小品《电梯上下》中的人物塑造方法

2023-03-06姜思竹

大众文艺 2023年2期
关键词:婚姻生活小品喜剧

姜思竹

(辽宁大学,辽宁沈阳 110000)

小品艺术最开始是一种为了提升演员塑造角色能力的训练,小品演员需要对生活中形形色色的人物进行充分观察和分析来饰演好角色。[1]喜剧小品的创作者通常都需要从日常生活中选择随处可见的小事儿进行取材,让观众与角色产生情感共鸣。随着中国社会主义文化事业的发展,现在市面上涌现出众多群众喜闻乐见的优秀喜剧小品。但与此同时,部分创作者不仅没有走进人民群众的生活来塑造生动人物形象,反而过于强调小品形式中“笑点包袱”的呈现,出现了本末倒置的喜剧小品创作现象。面对喜剧小品的创作“寒冬”,喜剧小品创作者们应该去思考如何更加准确地理解和把握喜剧小品呈现的基本形式,去深究如何立体式地塑造人物形象,将更多优秀喜剧小品带到在观众面前。

曾获2002年中国曹禺戏剧奖•小品小戏奖一等奖的喜剧小品《电梯上下》中堪称典范的人物塑造手法十分值得喜剧小品创作者们学习和借鉴,在二十年后的今天仍然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电梯上下》这部喜剧小品主要运用了在对比、夸张和困境中塑造人物的三种方法,塑造了四个形象鲜明的现代都市男女,将喜剧精神恰到好处地融入小品包袱中,在短短十二分钟内通过四个人物就将一幅婚姻生活画卷在舞台上徐徐铺开,以小见大地讲述“经营婚姻的本质应该是夫妻相互包容和沟通”这一思想主题。

一、在对比中塑造人物

喜剧小品因其短小凝练的艺术形式被称为“瞬间艺术”,十分考验喜剧小品创作者关于人物塑造的基本功力。喜剧小品必须在短时间内通过日常片段反映生活哲理,达到以小见大的目的。[2]对比手法是喜剧小品创作者常用的创作方法,它可以通过制造鲜明反差在寥寥片段中突出人物性格,助力塑造生动形象的人物角色,达到“四两拨千斤”的艺术效果。喜剧小品创作者通常运用对比手法将事物的矛盾双方集中在一个完整的统一体中,通过矛盾双方在情境中的不同表现,以此凸显人物性格,增强艺术感染力。小品《电梯上下》中的对比手法主要体现在两组人物的关系设定以及结婚女和离婚男两位主要人物的行动上。

编剧将《电梯上下》中的四个主要人物按照婚姻关系分为两组,一组是离婚夫妻,一组是结婚夫妻,将两组人物关系设定放在一个对立情境。两对夫妻本是同一层的邻居,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一天去民政局办理结婚手续和离婚手续,而且两对夫妻各有一位(结婚男和离婚女)留在了遭遇故障停运的电梯中。小区电梯故障这件偶然的日常小事给了结婚男和离婚女一个看清身边人的机会,最终他们做出了和出门时截然不同的决定。离婚夫妻本质仍是相爱的,二人选择复合;结婚夫妻还未打下坚实感情基础,二人推迟婚礼。两组人物设定的巧妙设置不仅增添了小品的反差感和戏剧性,而且讲述婚姻生活本质的小品主题铺好地基。

在四个主要人物中,结婚女和离婚男在电梯停运后的人物行动也产生了鲜明对比。离婚男顾家心细,是实打实的好男人形象,这一性格特质通过他得知妻子陷入困境的一系列细节行为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了解妻子在危机中容易胡思乱想的性格特点,因此先口头安抚她焦躁不安的情绪,再给困在电梯中的离婚女和结婚男送去了必备物品篮筐,最后打电话去呼叫小区电梯维修队,这些举动充分体现其离婚男体贴周到的性格。反观结婚女,她在给婚车负责人王哥和婚纱裁缝蔡师傅打电话时热情的态度,在面对困在电梯中的丈夫时烟消云散。结婚女不但没有帮困在电梯中的丈夫叫来电梯维修队,反而责怪丈夫怎么还没有爬出来,耽误了婚纱照拍摄进程,一心只想着自己的事情。编剧运用对比手法放大了自私冷漠的结婚女和温柔体贴的离婚男的性格特质,让困在电梯中的结婚男和离婚女借机看清楚了爱人的真心。通过结婚女和离婚男两人性格的鲜明对比,观众在潜移默化中感受到了“经营婚姻的本质应该是两个人相互包容和沟通”这一小品思想主题。

恩格斯认为:“一个人物的性格,不仅表现在他做什么,而且表现在他怎样做。从这方面看来,我相信,如果把各个人物用更加对立的方式彼此区别得更加鲜明些,剧本的内容是不会受到损害的。”[3]因此,在对比中塑造人物实际上是辩证法在艺术创作中的具体体现。结婚女和离婚男,一个自私冷漠,一个温柔体贴,性格形成鲜明对比的二人同时被放在“爱人被困电梯”这一情境中,二者的性格差异在同一场景中通过各自的语言和行动不断放大。对比手法的累积使用使得人物形象特点显得更加鲜明,同时也对小品主题表达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二、在夸张中塑造人物

文似看山不喜平,只有跌宕起伏的小品剧情才能吸引观众兴趣。夸张手法不仅可以为小品剧情加砖添瓦,而且也是喜剧小品刻画人物的主要塑造方法之一。所谓夸张是指创作者在真实生活的基础上进行艺术性的加工,更好地凸显事物的本质,其主要作用是丰富人物形象,增强喜剧小品艺术效果,分为动作夸张和语言夸张两种表现形式。夸张手法往往为小品带来幽默感和艺术性,让观众们在欢笑过后对小品折射出的主题有进一步的思考。在喜剧小品《电梯上下》中,夸张手法的运用主要体现在结婚女和离婚男两个角色中,他们的人物行动和台词语言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结婚女拜金自私、贪慕虚荣,她在婚礼这场两个人的典礼中一心惦记着自己的排场,她在小品开端和发展部分接的两次电话都强调了这一性格特质。结婚女先是为了车队的排场苦苦哀求王哥“我要奔驰3000”“车头全挂上小红气球”,再是跟做婚纱的蔡师傅兴高采烈地说“婚纱做好啦?我马上就去取!”,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关心过困在电梯中无助的丈夫。结婚女作为一个利己拜金的都市女人,她的所有行动都以“这件事会不会影响我的婚礼举办”为出发点,生动诠释了结婚男“我媳妇怎么老想着她自己啊!”这句台词。此外,编剧对离婚男体贴细心的性格特质进行了一定的夸张化处理。离婚男通过吊着绳子的篮筐给被困电梯的妻子递去了毯子、面包、水、收音机等应有尽有的生活物资,他甚至还给结婚男带了包烟麻烦他照顾离婚女。编剧通过这些细节刻画,对离婚男“温柔体贴”这一性格特质进行了夸张化处理,也与离婚女小品开端那句台词“你一个大男人整天地洗衣服做饭,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和你离婚。”形成了呼应。离婚女这句话不仅点明了离婚男“顾家贴心”这个人物的核心性格特质,同时也指出了离婚女和离婚男二人离婚矛盾的核心。离婚男总是固执地用自己的方式对妻子好,却忽略了妻子在这段婚姻关系中的真正诉求;离婚女总想着用吵架解决问题,却没有反思二人吵架背后的底层逻辑,让件件小事逐渐积累成了不可化解的婚姻矛盾。结婚女和离婚男截然不同的婚姻情境,再次强调了“维持良好婚姻关系的关键是沟通和包容”这一小品思想主题。

在小说、散文等文学形式中,作者可以平铺直叙地描写人物的形象和动作,读者可以在文字中感受人物情绪。但在喜剧小品舞台上,观众们需要更直接地体会舞台上演员的喜怒哀乐,与小品中的角色产生情感共鸣。喜剧小品创作者们经常对喜剧小品中主要角色的人物行为、语言等进行合理地夸张化表现,来使舞台上演员表情动作更加具有感染力,人物角色的形象特点更鲜明。在喜剧小品《电梯上下》中,拜金自私的结婚女和细心体贴的离婚男两个人物的成功塑造,让观众在欢笑之余也体会到了小品背后关于婚姻生活的深刻启示。该剧作同时也向喜剧小品创作者们充分展示了夸张手法的妙用:好的夸张手法不仅能够塑造立体人物形象,同时也能引发观众对于小品折射出的社会现象的思考。

三、在困境中塑造人物

小区电梯不仅是喜剧小品《电梯上下》中的主要叙事空间,同时编剧也借用“电梯故障”这一偶然性生活事件形成了十分巧妙的困境设置。正如L•福尔曼所说:“人物性格只有在人物自己处于左右为难的境地,或是处在一种不做出断然决策的局面中才特别鲜明。”[4]当人物越陷入无法逃脱的困境时,人物的性格特点就越鲜明,就越有利于小品创作者塑造鲜活生动的人物形象。在电梯故障这个困境中,离婚女和结婚男终于有机会在“患难”中见“真情”,他们的伴侣面对相同的问题做出了不同的回应,二人也在电梯中进行了关于婚姻生活的讨论,他们试图探寻婚姻生活的真相并探讨婚姻生活的本质。当电梯故障这个困境被解除后,也是离婚女和结婚男重返现实婚姻生活时,他们得到了各自关于婚姻生活的真正答案。

小品开端,结婚女和离婚男同时都因为小事要耽搁出门时,结婚男和离婚女的态度截然不同。结婚男一边宠溺地说“你就使唤我吧”,一边无奈地陪着结婚女回家上卫生间;离婚女面对离婚男回家确认煤气关阀的行为满是不耐烦,她冷冷地抛下一句“日子都不过了,还关什么煤气啊。”当离婚女和结婚男陷入电梯故障这一困境后,他们对待伴侣的态度发生了转变。离婚女得知电梯停运后的第一反应是喊“老公”,四处张望离婚男在哪里,担心自己这辈子就结束在电梯格子间中;结婚男则相对冷静,求助妻子无果后还在试图想解决办法。原来看似冷酷无情的离婚女才是真正割舍不下婚姻的那一方,耳根子软的结婚男也不再一味地维护蛮横骄纵的未婚妻。在这场“患难见真情”的电梯故障考验中,离婚女和离婚男选择重新经营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结婚男看清了未婚妻甜言蜜语的外表下自私自利的真面貌并且决定推迟婚礼。

电梯在物理意义上是狭小和封闭的,但它在舞台艺术层面具有开放性和延伸性。“电梯”在喜剧小品《电梯上下》中是两对夫妻婚姻生活的隐喻,电梯陷入故障意味着两对夫妻的婚姻生活走进了困境。离婚女和结婚男在困境中被迫迅速成长并且思考婚姻关系的出路,他们的人物性格也在困境中得到了凸显。在电梯故障这个困境中,离婚女和结婚男不仅仅是处于婚姻关系中的两个个体,他们结尾处的选择映射是编剧对于婚姻生活的社会价值观念的深刻思考。喜剧小品《电梯上下》将“电梯”作为故事发生的主要场景,小品三分之二的剧情围绕“电梯故障”这个困境展开。困境这一编剧手法的恰当运用不仅能让人物角色在有限时间内迸发出更多火花,而且延伸了人物形象的广度与深度,增添了喜剧小品的思想高度和艺术价值。

结语

除了在对比、夸张和困境通过人物行动和人物对白来塑造人物之外,喜剧小品还有多种人物塑造的方法,例如角色与观众进行直接对话交流剧情、反复强调角色某一特质来刻画人物性格等。喜剧小品创作者们只有恰当运用人物塑造手法,并且与小品的主题、内容、形式等种种元素相契合,才能将人物形象塑造得更加饱满生动。喜剧小品《电梯上下》在短短十二分钟内,就将三种人物塑造方法用在了四个主要人物身上,成功刻画出了拜金自私的结婚女、温和理性的结婚男、外刚内柔的离婚女、体贴顾家的离婚男四个形象鲜明的现代都市男女,将“婚姻的本质应是彼此包容和沟通”这一小品思想主题通过电梯故障这件日常小事传递给观众们,成功达到喜剧小品以小见大的目的。

自从1983年戏剧小品《买花生仁的姑娘》以质朴幽默的表演赢得了春晚观众的一致好评,小品就成了春晚舞台不可或缺的一种艺术形式。[5]在三十多年的春晚小品发展历程中,广大艺术创作者们塑造了数不清的经典人物形象,例如《主角与配角》中陈佩斯和朱时茂饰演的八路军和叛徒角色;“山丹丹”组合打造的“白云黑土”这对代表东北黑土地文化的平凡夫妻;开心麻花团队系列作品中嘴毒又热心肠的小市民“郝建”等等。喜剧小品是一门高度生活化的艺术,“接地气儿”正是小品艺术区别于其他艺术表现形式的最大魅力之处。

随着近年来《喜剧总动员》《欢乐喜剧人》《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等喜剧题材综艺节目的播出,喜剧创作团队拥有了更广阔的创作空间,众多优质喜剧小品受到了国内外观众的喜爱。喜剧小品的题材不仅仅是围绕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而且还有了更加多元化和向年轻群体靠拢的趋向走势。在喜剧小品《最后一课》中,表演系教师带领一众学生去体验密室逃脱,却意外发现扮演丧尸的NPC竟是优秀毕业生蒋龙,引发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该小品成功塑造了一位表演科班出身却怀才不遇的有志青年,从“小”处着手探讨国内演员行业的现状。喜剧小品在不断扩展题材可能性的同时,也出现了一些肤浅、粗俗的创作现象。例如春晚小品《女神与女汉子》中塑造了“女神”和“女汉子”两位纯粹为了笑点服务的空洞女性形象,在无形中向女性观众传递着外貌焦虑和年龄焦虑,甚至还爆出抄袭韩国搞笑节目的传闻。大部分喜剧团队创作时往往急功近利,企图在小品中强行融入网络热梗来追求热点,最终不但影响舞台呈现效果和观众观看体验,更削弱喜剧小品本身的思想高度和艺术价值。

黑格尔在《美学》中写道:“最坏的情况是诗人有意要讨好观众,于是就宣扬在听众中占优势的而却完全错误的情绪,它就对真理和艺术犯下了双重罪过。”[6]现在的喜剧小品创作者们在日益浮躁的大环境下,不仅没有走进人民群众的生活来塑造人物角色,反而过于强调小品形式中“笑点包袱”的呈现,逐渐向“俗”的创作方向靠拢,出现了泛娱乐化的喜剧小品创作现象,而忘记了沉下心来思考喜剧小品的本质——喜剧精神。喜剧精神是一部喜剧作品的核心价值所在,是评判一部喜剧作品思想高度的最高标准,它不断指引着喜剧创作者们向更崇高的艺术殿堂前进。面对目前喜剧小品人物空洞无力,只靠抖包袱或强行煽情撑场面的小品恶疾,喜剧小品创作者只有认真把握喜剧精神的核心思想,才能将欢笑或煽情真正与思想性、艺术性高度统一,最终为人民群众创作出优秀的喜剧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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