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质性环境规制对制造业绿色转型的影响研究

方圆

【摘  要】制造业绿色转型是迎合实施“三高四新”战略、建设现代化新湖南、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论文运用空间杜宾模型研究异质性环境规制对我国制造业绿色转型的直接影响、空间溢出效应，发现异质性环境规制对我国制造业绿色转型的影响效应存在较大差异：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产生负向影响且空间溢出性不显著；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具有倒“U”型非线性关系，其空间溢出性呈现相反的“U”型趋势。该研究丰富了我国制造业绿色转型的作用路径，为政府制定环境规制提供了有益的政策启示。

【关键词】环境规制；制造业绿色转型；空间杜宾模型

【中图分类号】F424；X32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1069（2023）12-0034-03

1 引言

制造业是我国国民经济的主体，为国家经济命脉所系。然而，制造业长期高投入、低产出、多能耗、少循环的粗放式经济发展模式为环境带来了巨大压力，严重威胁社会的可持续发展。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发展方式走到了尽头，顺应自然、保护生态的绿色发展昭示着未来”。绿色发展已然成为制造业摆脱资源困境和环境束缚的必然趋势。当下我国资源环境的承载能力已经接近极限，为早日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先进制造业集群，我国制造业绿色转型任务迫在眉睫。

然而，我国制造业在绿色转型过程中正面临技术、观念等多方面的阻碍。一方面，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少数国家对我国经济、技术遏制打压，我国被“锁定”在价值链的中低端环节；另一方面，我国过度依赖国际大循环的传统模式使制造产业的经营发展长期受制于人[1]。此外，部分地方政府为获取境外资金的青睐可能出现以牺牲当地生态环境、员工薪酬为代价，提升经济效益的“逐底竞争”问题，对此需要加以环境规制等人文制度约束。环境规制作为政府干預经济的重要手段，是现阶段企业实现经济与环境协调发展的关键。

由于异质性环境规制工具的传导路径和作用机理不同，在推动我国制造业绿色转型的实施效果上存在较大差异。因此，本文将环境规制按社会经济属性扩展至异质性层面，采用空间计量方法探讨异质性环境规制对制造业绿色发展的影响机制，对促进我国制造业绿色转型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2 研究假设

环境规制作为改善环境问题的传统工具，能够有效提升生态环境质量，降低执行成本从而实现有效的环境治理结果。不同类型环境规制的创新补偿效应与成本遵循效应会随着规制的强度、时间、外部环境而改变，故而在传导路径、作用机理及实施效果等方面有明显差别[2]。

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是指由政府统一制定管理、强制执行的管制措施，主要包括环境标准、排放限额等。其将环境目标与地方政府考核制度相结合，从政策执行层面采取“一刀切”的方式，通过制定严格的排污标准迫使企业增加环境治理成本，强制当地高污染制造行业进行生产整改，而部分高污染产业可能被迫转移至环境规制强度较弱的地区继续污染生产。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是指运用显性的市场经济激励手段影响企业的生产技术水平和排污量，主要有排污费、补贴等负向惩罚和正向激励的市场机制手段。政府并不直接干预企业生产决策，只通过调控市场环境放手企业自主经营决策，使企业产生成本压力和经济刺激，形成技术创新激励效应，引发生产要素流动，在资源配置重新实现均衡的过程中促进产业升级[3]。

考虑到中国式财政分权背景下，各地方政府的环境规制标准与执行力度参差不齐[4]，地方政府在实施环境规制的过程中难以避免周边区域的学习效应或者“搭便车”行为，迫使一些污染性产业通过跨区域流动从强管制地区向弱管制地区转移。因此，如果忽视了环境规制的空间溢出效应可能导致研究结论失之偏颇。

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假设：异质性环境规制对我国制造业绿色转型存在影响差异，命令控制型有负向影响，市场激励型起正向作用，二者具有空间溢出效应。

3 研究设计

3.1 基准计量模型设定

基于理论分析，为检验异质性环境规制与制造业绿色转型的线性关系，本文构建如下基准模型：

MUit=α0+α1lnERit+α2controlit+εit               （1）

为进一步确定异质性环境规制与制造业绿色转型的具体非线性关系，将两类环境规制的平方项纳入模型（1）中：

MUit=α0+α1lnERit+α2lnER2it+α3controlit+εit      （2）

式中，被解释变量MU表示制造业绿色转型，下标i表示省份，下标t表示年份；α0为常数项，α1～α5为模型各变量的待估系数；核心解释变量ER表示环境规制，将其分解为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Ordit）和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Marit）；controlit为控制变量；εit为随机扰动项。

3.2 空间计量模型设定

相比传统计量回归模型，空间计量模型考虑了区域间的空间依赖性及环境规制工具的外部性。因此，本文选择构建空间面板模型展开实证分析。由于空间杜宾模型不仅考虑了因变量的空间滞后项对因变量的影响，而且考虑了其他自变量的空间滞后项对因变量的影响，相比其他模型而言可以更有效地分析出核心变量的外溢空间效果和其他自变量的复杂空间关系，因此，本文选用空间杜宾模型（SDM）对变量进行回归分析。基于异质性环境规制对制造业绿色转型的直接效应，本文构建的空间杜宾模型表示如下：

MUit=α0+ρWijMUit+α1lnERit+α2lnER2it+α3controlit+θ1WijlnERit+θ2WijlnER2it+μi+εit              （3）

式中，i、t分别表示省份和年份；ρ表示空间自回归系数；W表示空间权重矩阵；θ表示空间滞后自变量的回归系数；μi表示个体固定效应；其他变量同上文。

3.3 空间权重矩阵选取

在空间计量研究中经常使用的空间权重矩阵有邻接、地理距离和经济距离3类。考虑到空间权重矩阵选取对计量结果的重要性，本文将地理距离权重矩阵和经济距离权重矩阵合并为混合权重，分别用空间邻接权重矩阵和空间混合权重矩阵来衡量和计算空间权重矩阵。本文对空间邻接矩阵WA的设定依据为：若省份间有共同边界，则WA=1；反之，WA=0。其中，由于西藏数据缺失，WA是一个30×30的矩阵，行与列均对应相关的省份，对角线上的元素均为0。本文将空间混合权重矩阵WMIX设定为地理距离权重矩阵WD与经济距离权重矩阵WE的乘积，空间混合权重矩阵WMIX同时考虑到地理距离因素和经济距离因素，如果地区间地理位置邻近且经济发展水平越类似，则表示两个地区的交互影响程度越大。

3.4 数据来源与变量选取

本文以2011-2020年中国内地30个省份（西藏因数据不全，未纳入统计）的面板数据为样本进行实证研究，原始数据均来源于历年的《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工业统计年鉴》《中国环境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及各省市统计年鉴。具体变量如表1所示。

4 估计结果与分析

本文采用全局Moran's I指数对空间自相关性进行检验，Moran's I指数的计算公式如下：

式中，n表示空间单元总个数；xi和xj分别表示第i个空间单元和第j个空间单元的属性值；表示所有空间单元属性值的均值；ωij表示空间权重值；S2=∑（xi-）2/n，表示相应指数的样本方差。Moran's I的取值范围为[-1，1]，该指数大于0表示各省市之间具有正空间相关性，小于0表示各省市之间具有负空间相关性，等于0则表示各省市空间不相关。表2列示了2011-2020年被解释变量与解释变量的空间相关性检验结果。从各年份来看，在空间邻接矩阵WA和空间混合权重矩阵WMIX的度量下，制造业绿色转型和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的Moran's I指数基本上显著为正，说明其在考察期内存在显著的空间正相关性，而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的Moran's I指数接近0，正负值共存且基本上不显著，说明其在考察期内空间分布是随机的，不存在空间自相关性。从全局Moran's I指数来看，除了以空间混合权重矩阵WMIX度量的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指标，其他指标均显现出显著的正空间相关性，此时若运用普通面板模型计量会使结果出现较大偏差。因此，本文选择运用空间计量模型分析异质性环境规制对制造业绿色转型的影响效应。

表3为空间杜宾模型下不同环境规制对制造业绿色转型的直接效应的线性与非线性回归结果，其中第（3）列及第（6）列为空间杜宾模型下选用空间混合权重矩阵（WMIX）的估计结果，即本文主要回归结果。此外，本文同时进行更换计量模型和空间权重矩阵用以稳健性检验，其中第（1）列及第（4）列为替换成固定效应模型（FE）的估计结果，第（2）列及第（5）列为选用空间邻接权重矩阵（WA）的估计结果。

由表3的第（1）列至第（3）列可知，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的估计系数均为负，根据第（4）列至第（6）列，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在3种模型下的一次项显著为正，二次项显著为负，说明其与制造业绿色转型呈现显著的倒“U”型关系，两类环境规制的线性关系假设得以验证。究其原因，过度的市场激励政策对市场机制的成熟度要求高，不断试错的市场手段实施难度较大且监管效果较差，导致企业排污权交易紊乱，环境污染程度加深。

从空间溢出结果来看，空间杜宾模型得出的空间滞后项系数ρ值在两类环境规制及空间矩阵下均显著为正，表明估计结果具有正向的空间溢出效应，空间溢出效应假设得以验证。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在两类空间矩阵下的一次项与平方項空间溢出系数均不显著，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在两种空间矩阵下呈现出显著的“U”型关系。当周边地区实施的规制强度较低时，高污染产业聚集发展并不断扩散至本地，不利于本地制造业绿色生产；只有当周边地区实施的规制强度较高时，大部分高污染制造行业被迫进行生产整改减少排污量，周边地区的环境成效将以示范效应间接促使本地制造业绿色转型。

5 结论与建议

本文选取2011-2020年中国30个省份的面板数据作为样本，选用空间杜宾模型研究异质性环境规制对中国制造业绿色转型的直接影响及空间溢出效应。研究发现：第一，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对制造业绿色转型产生负向影响，而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却具有正向作用，但超过一定强度的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将阻碍制造业绿色转型；第二，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的空间溢出性不显著，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受周边地区影响对制造业绿色转型的空间溢出效应呈现出从“逐底竞争”到“竞相向上”的“U”型趋势。根据研究结论，结合当下中国制造业经济粗放增长与生态环境恶化的双重压力，本文认为，在环境规制政策调整方面，可采取以下措施：第一，我国环境规制体系完整且种类丰富，政府部门应当充分掌握不同环境规制类型的利弊，结合实际情况科学组合运用多种环境规制。随着我国碳排放交易市场的不断完善，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在实施成本、效率、灵活度等方面优于命令控制型，政府应充分发挥其在市场交易过程中的调节与辅助作用，减少对市场的过度干预，自觉弥补市场自身局限性引发的失灵后果。第二，环境规制对制造业绿色转型的影响不仅在本地产生作用，还受邻近地区制衡，存在空间溢出效应。因此，政府部门在选择环境规制工具时不得忽视环境规制的地理空间影响。由于地区之间不一致的环境规制标准容易引发双方“逐底竞争”的现象，各地区政府需要在选择环境规制工具方面达成共识，加大执行力度，创新执法方式，建立并完善区域间环境监管协调机制和环境责任追究体系，最大限度减少“搭便车”行为，共促邻里间制造业绿色发展。

【参考文献】

【1】郭克莎，田潇潇.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与制造业转型升级路径[J].中国工业经济，2021（11）：44-58.

【2】董景荣，张文卿，陈宇科.环境规制工具、政府支持对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研究[J].产业经济研究，2021（3）：1-16.

【3】叶琴，曾刚，戴劭勍，等.不同环境规制工具对中国节能减排技术创新的影响——基于285个地级市面板数据[J].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18，28（2）：115-122.

【4】李小平，余东升，余娟娟.异质性环境规制对碳生产率的空间溢出效应——基于空间杜宾模型[J].中国软科学，2020（4）：82-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