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橄榄型社会的结构特征与实现路径
——以浙江省为例

2023-02-10林晓炜胡继妹

统计科学与实践 2023年10期
关键词:产业工人低收入工资

□ 林晓炜 胡继妹

《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 年远景目标的建议》强调,在未来的“十四五”时期,要着重提高低收入群体的收入水平,并扩大中等收入群体的规模,到2035年实现显著扩大中等收入群体。《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实施方案(2021—2025 年)》提出率先基本形成以中等收入群体为主体的橄榄型社会结构。该方案的目标是到2025 年,中等收入群体的规模将不断扩大,结构将持续优化,生活品质将不断提升。其中明确指出,家庭年可支配收入在10 万元至50 万元之间的群体比例将达到80%,在20 万元至60万元之间的群体比例将力争达到45%。也就是说,扩大中等收入群体并促进橄榄型社会的形成,是实现共同富裕和建设好共同富裕示范区的重要目标和关键举措。

| 橄榄型社会的基本结构和逻辑特征

橄榄型社会结构是指社会中存在着一个相对较小的高收入群体,一个相对较小的低收入群体,以及一个较大的中产阶层。这种社会结构的形状类似于橄榄,因此被称为橄榄型社会结构(李培林,2015)。高收入群体通常拥有大量财富和资源,享受高收入和高社会地位。低收入群体则面临贫困、失业等问题。而中产阶层则处于两者之间,既不是极度富裕也不是极度贫困,他们通常拥有一定的经济稳定性和社会地位(李春玲,2018)。橄榄型社会结构在许多国家和地区都存在,但具体的比例和特征可能会有所不同。国家统计局以家庭平均可支配收入为下限,认为中等收入群体标准为家庭年均可支配收入在10 万—50 万元之间。相对地,浙江省中等收入群体家庭可支配收入在20 万—60 万元之间,《浙江省“扩中”“提低”行动实施方案(2021—2025 年)》(下称《方案》)设定的目标是这一群体比例达到45%。目前浙江中等收入群体占常住人口比例仅为30.6%,与《方案》目标还有较大差距。浙江省家庭可支配收入在5 万—20 万元之间的占比为69.4%,收入分布明显偏向低收入组,呈现金字塔式的收入结构,与橄榄型社会结构有较大差距。高收入群体和低收入群体之间的差距过大,可能导致资源分配不均和社会福利不公平(Eduard Bernstein,1963)。

中等收入群体在橄榄型社会结构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中等收入群体由各个阶层的人群组成,既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又有相对较高的社会地位和教育水平。他们通常从事专业工作,如医生、律师、教师等,为社会提供重要的服务和技能(Milanovic B, Yitzhaki S;2002)。一方面,中等收入群体规模与比重的扩大,可以增强社会流动,优化社会财富分配格局,提升社会公正度。另一方面,中等收入群体规模与比重的扩大能使居民消费成为有效促使经济持续、稳步增长的主要动力源,是扎实推动共同富裕取得更加明显的实质性进展的具体表现(蔡昉,2022)。

增加低收入群体收入是扩大中等收入群体的主要路径(李强,2016)。低收入群体是橄榄型社会结构中最底层的一部分,生活质量普遍较低、生存状态较为困难,面临着低收入、低教育水平、医疗资源不足等问题。(Chen S,Ravallion M;2010)。为了改善低收入群体的生活条件和提升民生保障水平等,需要采取一系列的措施和政策:加强社会福利体系的建设,提供基本的社会保障和救助,确保低收入群体的基本生活权益;加大对教育的投入,提供良好的教育资源,提升低收入群体的教育水平和就业能力,增加他们获得社会流动性的机会;加强就业培训,提供职业技能培训和创业支持,帮助低收入群体实现自我发展和脱贫致富(王祖强,2022;文雁兵,2021)。

| 扩中提低关键人群的收入特征及原因分析① 根据数据可得性,本文采用2020 年和2021 年浙江省统计局、国家统计局浙江调查总队公布的人口与收入数据。

家庭可支配收入低于10 万元的群体在短时间内很难普遍地大幅度提升收入,因此,我们认为扩中提低的关键人群应该集中在家庭可支配收入在10 万—20 万元的群体。关键人群的人均可支配收入范围可以换算为34631—69262 元②按照2021 年浙江省家庭户均2.89 人换算得到。,在此范围内找到的关键人群主要是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5247元)。关键人群就业人员平均工资范围为33150—66301 元③按照2021 年浙江省工资性收入在人均可支配收入中占比57%,那么关键人群人均工资性收入范围为19753—39507 元;按照2021 年浙江省就业人员在常住人口中占比为59.6%,那么关键人群就业人员平均工资范围为33150—66301 元。,在此范围内找到的关键人群是产业工人和非稳定就业者。关键人群中三类群体收入较低的原因分析如下:

(一)第一类:产业工人

浙江工业部门仍处于产业链价值链中低端环节,产业工人工资水平低、增长缓慢。主要原因:一是工资增长制度不健全。产业工人工资与企业营收脱钩,2021 年规模以上(以下简称规上)企业就业人员年工资增长率为12.3%,低于企业利润总额增长率(20.9%),致使工资总额占GDP 比重低于发达国家。二是自身职业技能不足。44.3%的规上产业工人最高学历仅为初中,较低收入的产业工人技术能力、学历程度都处于较低水平,职业技能提升困难较大,产业工人学历低成为影响工资提升的重要因素之一。三是产业利润率较低。产业工人主要从事第二产业的生产制造相关工作,而浙江2021 年规上工业营业收入利润率仅为6.9%,非规上工业利润率更低,在低利润企业中产业工人工资难以提升。四是工资集体协商制度未落地。产业工人文化水平不高、法律意识不强,企业不愿减少利润、让利给员工,工会组织在工资协商中作用不明显,规上企业产业工人工资仅占中层及以上管理人员的38.8%,收入绝对差距不断扩大。

(二)第二类:非稳定就业者

非稳定就业主要集中在个体户、外卖员、快递员、餐饮服务员和网约车司机等群体中。这个群体收入较低的主要原因:一是岗位不稳定性降低人力资本长期投资意愿。非稳定就业群体面临较大的失业和转业风险,考虑到专业技能提升只能带来不稳定的短期收益,劳动者不愿对职业生涯做长远规划和有效人力资本积累,这一结果又导致岗位工资普遍不高。二是经营风险和收入停滞风险较大。自由职业者工作任务与收入不稳定,从长期平均收入来看,是低收入群体的主要职业分布,其中绝大多数农村低收入人员没有正规的非农就业渠道(中国劳动力资源动态调查数据)。2021 年,浙江省新增个体工商户168.75 万户,注销105.61 万户,注销的市场主体经营者往往面临营收困难,是中等收入人群中的“脆弱者”或低收入人群。2020 年,部分经营户受疫情等影响减收明显,致使20万—60 万元收入群体占比减少1.4个百分点。三是公共资源分配不均衡。原有的社会保障体系建立在稳定劳动关系基础上,非稳定就业群体未能均等享受教育医疗等公共服务,相应地增加了这一群体的生活成本,同时较少获得政府转移性收入,公共服务不均衡降低非稳定就业群体的实际收入。

(三)第三类:农村居民

2020 年,浙江农村居民可支配收入比城镇减少30769 元,2021年这一差距扩大到33240 元,具体表现在农村居民工资性收入、财产性收入和转移性收入普遍较低。究其原因:一是农村产业收入低于城镇。近八成农村低收入人员在家务农,从事农林牧渔种养工作,农业生产管理技术落后、农产品种业发展缓慢等问题导致国内农业产值低,而国际农产品交易价格相对较低,导致国内农民可支配收入较低。农村集体经济缺乏人才资源和区位优势,业务单一、营收较少,2021 年农村集体经济平均职工工资仅为49611 元,是国有企业职工工资的一半,同时低于其他登记注册类型的企业职工工资。二是城乡财产价值差距大。2021 年浙江城镇户均住房面积95.30 平方米,自有住房率为58.4%,城镇户均房产价值为100 万元左右;而75.31%的农村自有住房为自建房,不能通过银行办理抵押贷款获得资本要素,不利于农村经济发展。2020年15 万—20 万元收入群体中有50.7%的农村居民户无财产性收入。三是财政转移支付扩大城乡收入差距。农村居民可支配收入一直低于城镇居民,但来自政府、公共事业单位的转移支付却更多地偏向城镇,转移性支付的逆向调节作用依然明显,农村公共医疗、养老、住房等转移性支付难以有效兜底最低生活保障。

| 扩大中等收入群体的对策建议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增进民生福祉,提高人民生活品质,重要路径是“增加低收入者收入,扩大中等收入群体”。综上所述,我们认为,浙江要集中精力重点关注低收入群体中的关键人群,通过提升他们的收入水平从而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规模,为此提出以下对策建议:

(一)优化产业工人劳动报酬提升机制

在经济下行压力加大的背景下,老龄化、低学历化的产业工人更不具备核心竞争力,时刻面临着工资下滑甚至失业的风险,所以,就业促进、技能培训、协商工资等相关工作亟待改革优化。第一,探索工资弹性增长机制。优化产业工人工资结构,建立职业技能提升路径与技能绩效工资增长机制,借鉴湖州市钟管镇做法,建立以职务晋升、工龄增长、技能(技术)提升、学历提升、创新激励、成果共享等方面的薪资增长渠道,定期开展技能竞赛升级职工技能等级,鼓励形成技能(技术)人员的薪资按初中高等级递增趋势。第二,建立终身职业培训制度。以公共财政支持企业职工接受系统化、长期化的继续教育,并为职工建立个人技能成长档案,推动技能培训与职工工资挂钩,建立长效技能发展与工资上涨通道。引导高职院校为省内优势产业设置相关专业,借鉴深圳做法建设特色产业学院面向对应产业链,导入“实务与教育相联结的人才培育制度”,由企业提供岗位能力训练、职院提供理论与基本技能培养,政企合作培养专业人才,提高产业工人供需匹配度。第三,落实工资协商制度。深化工资指导线的作用,将企业实际工资与工资指导线的差距作为优秀企业评价指标,定期核查盈利较强的企业职工工资增长机制。通过优化企业股权结构,增加产业工人在股权中占有份额,增加产业工人对自身工资制定的话语权。工会组织应主动发挥重要作用,通过组织文娱活动、赠送意外保险、主动为工人维权等,广泛团结产业工人,与用工单位签订集体工资合同,规范工作时间、休息休假、劳动安全卫生、保险福利、职工培训等内容。

(二)提升非稳定就业群体长期收入

面对非稳定群体的流动风险问题,建议采取“疏堵结合”的方式。一是建立职业发展长效机制。一方面为劳动力流动提供就业信息,探索建立具有流动性、系统性、连贯性的职业教育学科体系和技能考评制度,做好失业监测预警等全流程就业服务;另一方面,可以通过劳务公司与非稳定就业者签订劳务合同,健全劳动合同制度和辞职赔偿制度,形成稳定和谐的劳动关系。二是巩固和发展小微市场主体。政府牵头组建个体小微企业的产业联盟,引导行业龙头企业与产业链内小微企业开展长效合作,以互持股份等方式促进企业之间资源与人才流动,增强整体抗风险能力。政府引导公共服务部门向小微市场主体开放政府采购通道,以分包、协议合作等方式承接“居家养老”、儿童托管等公共服务业务。对于被市场淘汰的市场主体,通过个人破产办法改革确保“诚实而不幸”的债务人进入破产程序获得制度救济。三是探索非稳定就业群体社会保障机制。推广建设非稳定就业群体公共服务平台,建立流动人口健康医疗档案,建立实名制、终身制、集多种保险于一体的社会保障卡,方便工作流动时异地使用。平台亦可提供灵活就业、职业培训、劳动纠纷法律援助等公共服务,探索流动职工子女义务教育和高中阶段教育随父母就学的机制,增强其稳定感和获得感。

(三)推动农村居民致富增收

一是发展多种经济形式增加农民工资性收入。借鉴德清“强村公司”、安吉白茶专业合作社等做法,开发公益性绿色生态类、社区服务类等岗位,为农村低保户开展公益性农业种养机制,推动不同层次农户劳动收入的提高。强化市场、技术和内部财务管理观念,减少农村合作社、集体经济在财务管理等方面的限制,建立符合农村产业发展要求的经济体系。二是政策扶持促进农村创业增收。地方政府提供融资支持、财税补贴、场地安排等实质性帮扶,拓展“互联网+返乡入乡创业企业+信贷”路径,将“政府+银行+保险”融资模式推广到返乡入乡创业,为创业主体提供社会保险补贴、创业担保贷款贴息支持等,建立诚信台账和信息库,探索建立信用乡村、信用园区、创业孵化示范基地、创业孵化实训基地推荐免担保机制。在集体经济的管辖范围内,无租金或收取少量管理费用,减少审批手续、降低创业税费。三是拓宽渠道增加农村居民财产性收入。借鉴湖州德清“三地联动”系统集成改革来推动资产资源全面放活,明确农户对土地、宅基地、民房的相关权益,将农村土地资源统一纳入公共资源交易平台,推动农村资产流转、宅基地抵押贷款、民房改建流转等,多渠道增加农村居民财产性收入。四是持续优化困难群众救助帮扶体制。科学划分社会救助圈层,由兜底救助向多样化保障拓展。发展精准高效、救扶一体的社会救助帮扶体系,为低收入群体提供高质量的兜底保障。探索破解专项救助与低保挂钩的制约障碍,适度放宽家庭财产条件限制,降低申请救助准入门槛,合理拓宽社会救助覆盖面。健全低收入人群动态预警和多维度识困评估机制,做好增收减支,稳步提高困难群众生活质量。推进线上线下一体化“助联体”建设,丰富社会救助数字化应用场景,创新救助“一件事”协同服务机制,标准发放“幸福清单”,有效整合救助资源,促进救助供需精准匹配,落实长效帮扶机制。

(四)完善慈善事业优化收入分配结构

一是营造社会氛围、激发慈善捐赠动力。通过“中华慈善日”“国际志愿者日”等主题宣传活动广泛传播慈善文化,打造具有鲜明特色和广泛社会影响力的浙江慈善品牌,搭建全国性慈善交流平台。持续深化与互联网企业合作开发数字平台,全面整合慈善资源,畅通民政部门与财政、税务、红十字会、慈善组织的信息共享,推动慈善组织登记认定工作,通过建立和完善促进慈善事业发展的法律法规制度、组织自律制度等,规范第三次分配健康发展。二是丰富慈善事业组织形式。鼓励浙商企业家选择以企业基金会、社区基金会、慈善信托等多种形式开展慈善活动,形成社会不同主体以各种形式积极参与其中的良好社会局面。探索将第三次分配从传统的收入、财富领域向更多具有市场价值的要素领域延伸,比如专利、产权、技术、服务等对象领域,充分发挥第三次分配优化资源配置的作用。探索将第三次分配从纾困扶弱的收入分配领域,向科技、教育、文化、卫生、环保等诸多领域延伸,形成对经济社会发展的全面助力。三是推动志愿者服务专业化。不断健全志愿服务事业制度体系,不断拓展阵地网络、壮大组织队伍、强化作用效果,在社会建设、社会治理、社会服务等方面凸显志愿服务事业,向制度化、经常化、专业化发展。召集打造基层社会工作人才队伍,在重点保障数百万困难群众和特殊群体基本生活的基础上,统筹提供情绪疏导、心理抚慰、精神关爱、关系调适、社会融入等专业服务,进一步改善居民生活品质,畅通党和政府联系服务群众的“最后一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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