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补偿理论视角下《老友记》字幕中的文化缺省翻译研究

李琳琳 袁超力

沈阳建筑大学 沈 阳 110168 中 国

一、引言

《老友记》是一部深受全球观众喜爱和追捧的经典美国情景喜剧，自1994年首播以来，一直在人们心中占据重要地位。故事围绕六个年轻人的友情、爱情和职业经历展开，展现了他们在成长过程中遇到的各种有趣、温暖和感动的故事。剧中融入了大量的美国本土文化信息，许多文化信息隐含在人物对话之中。它们对美国观众来说不言自明，但对不具备相关文化背景知识的译语观众来说，就是无法理解或容易误解的文化缺省。文化缺省的存在对字幕翻译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译者不仅需要传达对话中的语言信息，还要传达其文化信息，并尽可能保留其幽默效果。本研究通过分析《老友记》中的文化缺省案例，验证翻译补偿理论在指导文化缺省翻译中的可行性。

二、字幕翻译的概念与要求

字幕翻译是指将影视作品中口头对话的实时字幕以目标语言的形式呈现的翻译过程。作为一项关键的跨语言和跨文化交流工具，字幕翻译在电影、电视剧等影视作品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字幕翻译旨在以准确、清晰的文字表达方式，传递原作中所包含的情感、表达和文化内涵。通过适当的语言转换、文化适应和表达风格的调整，字幕翻译使观众能够突破语言障碍，接触到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影视作品，拓宽视野，增进文化交流与理解。

在字幕翻译过程中，有几个关键要求需要得到满足。首先，字幕翻译需要准确地传达原作中的意思和情感。译者应该尽力保持对话的准确性，避免误解或歧义的出现。其次，字幕翻译需要遵循一定的时间和空间限制。由于字幕的展示时间和空间有限，译者需要将原文信息精炼地呈现给观众。最后，字幕翻译需要考虑到观众的背景和文化差异。观众来自不同的文化背景，因此译者需要灵活运用翻译技巧，确保观众能够理解并与剧集产生共鸣。

在字幕翻译中，文化缺省是一个常见的问题。由于剧集制作方通常将原文化环境作为主要受众，他们在创作过程中可能会忽略目标语观众对特定文化背景的了解，导致字幕中文化信息的缺失。

三、文化缺省概述

文化缺省是指作者在与其意向读者交流时双方共有的相关文化背景知识的省略（王大来，2012：1）。在字幕翻译中，文化缺省常常出现在原作创作者将目标语观众视为间接受众，未考虑他们对特定文化背景的了解的情况下。

字幕中文化缺省的成因多种多样。首先，原作创作者通常将原文化环境作为主要受众，忽略了目标语观众对特定文化背景的了解程度，导致文化信息的缺失。其次，不同文化间的价值观、习俗、传统等差异会导致在翻译过程中文化信息的丢失或歧义的产生。此外，时间和空间限制也是产生文化缺省的因素之一，字幕翻译需要在有限的时间和空间内传达清晰、简明的信息，导致文化细节的省略或简化。

文化缺省对观众的理解和欣赏产生了重要影响。当观众面临文化缺省时，他们可能无法准确理解对话中的文化细节、隐喻或幽默，无法充分领会剧情的深度和原作所表达的意义。此外，文化缺省也可能削弱观众与剧集的情感共鸣和情绪体验，降低观众对剧集的整体满意度。因此，文化缺省的补偿在字幕翻译中至关重要。通过有意识地补充、解释或转换文化信息，译者可以帮助观众突破文化差异的限制，帮助他们理解剧集，提升他们的欣赏体验。

四、翻译补偿理论研究现状

翻译补偿是一种翻译策略，旨在弥补翻译过程中不可避免的语言、文化和审美方面的损失，以实现源语和目的语之间的最大程度的对等。综观国内外学者在翻译补偿方面的观点和研究成果，可以发现翻译补偿往往是相关理论的延伸，或被视为一种翻译技巧。直到夏廷德出版了《翻译补偿研究》一书，才为翻译补偿研究提供了一个科学和完整的理论体系。该书综合了中西方翻译补偿研究成果，对翻译补偿进行了明确的界定、总结了四个翻译补偿的原则、归纳了八种翻译补偿的类型分类，并从语言结构层面和审美层面对翻译补偿进行了详细的分析和评价。

根据《翻译补偿研究》，“补偿是以目的语手段为主，辅之以符合目的语规约或规范的其它语言手段，根据文本类型和翻译目的，对翻译过程中潜在的、或发生的损失进行的修复或弥补”（夏廷德，2006：68）。在选择目的语手段时，应该考虑目标读者、文本功能、文化差异等因素，而不是拘泥于源语形式，在某些情况下，也可以使用其它符合目标文化规约或规范的语言手段来实现补偿。例如，在处理源语中不存在或难以表达的概念时，可以使用注释、译注、脚注等方式来说明或解释。翻译补偿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要根据不同的文本类型和翻译目的来选择合适的补偿方式。

翻译补偿有四大原则，即需求原则、相关原则、重点原则、就近原则。这些原则既有理论上的依据，也有实践上的指导意义。其中，需求原则是补偿的基础，要求补偿必须有源语损失和目的语需求的双重依据。相关原则是补偿的约束，要求补偿必须与原文内容或作者意图相关，不能随意添加或改变。重点原则要求补偿必须针对不同文体、目的和读者的特点，对损失进行有选择的补偿。就近原则要求补偿必须尽量保持与原文风格的一致。翻译补偿有八大类型，即整合补偿、分立补偿、同类补偿、异类补偿、原位补偿、异位补偿、同步补偿和差异补偿。这些类型分类既有横向上的区分，也有纵向上的联系。其中，整合补偿和分立补偿是根据补偿内容是否与原文内容区分开来而划分的，同类补偿和异类补偿是根据补偿手段是否与原文手段相同而划分的，原位补偿和异位补偿是根据补偿位置是否与原文位置相同而划分的，同步补偿和差异补偿是根据补偿效果是否与原文效果相同而划分的。这些类型分类可以帮助译者在实际操作中更清晰地判断和选择合适的翻译补偿方式。《翻译补偿研究》为翻译补偿提供了一个科学和完整的理论框架，为翻译实践提供了一个有效和实用的指导方法。下文将基于《翻译补偿研究》中的相关概念，分析《老友记》第一季中的文化缺省补偿。

五、《老友记》第一季中的文化缺省补偿

（一）整合补偿

整合补偿是指将补偿的内容与原文文本原有的内容有机地融合在目的语文本中，而不使用任何与补偿相关的标记符号。整合补偿可通过增益、具体化、概略化等补偿手段实现。

1.增益

增益指在译出原文词的基础上，适当增词，以传达源语读者视为理所当然、而目的语读者可能不太熟悉的意义。

例1：

Phoebe:Hey,Lizzy.

菲比：嘿，莉琪。

Lizzy:Hey,Weird Girl.

莉琪：嘿，怪女孩。

Phoebe:I brought you alphabet soup.

菲比：我给你带了字母汤。

Lizzy:Did you pick out the vowels?

莉琪：元音字母都挑出去了吗？

Phoebe:Yes,but I left in the Y’s.Because,you know,“Sometimes Y“.

菲比：对，但我把“Y”留下来了，因为Y是半元音嘛。

第一集中，菲比给无家可归的女子莉琪送了一碗字母汤。字母汤是用字母形状的意面煮出来的汤，是一道西方常见的菜品。莉琪有一个怪癖，就是不喜欢吃元音字母形状的意面，所以菲比帮她把汤里的元音字母挑了出来。在对话中，菲比说她留下了Y，因为“Sometimes Y”。这里涉及到英语的语法知识。英语中有五个元音字母，A、E、I、O、U，但是有时候Y也可以发元音的音，比如在词尾或者在两个辅音字母之间，所以Y被称为半元音。这一信息对于英美观众来说不言自明，但对于不具备相应语法知识的中国观众来说，属于文化缺省。基于翻译补偿的需求原则，需要对此处进行补偿。译者使用了增益的补偿手段，添加Y是半元音这一缺省信息，使观众能够理解角色对话的逻辑，体会到其幽默之处。

2.具体化

具体化是将宽泛的概念具体化为具体的事物或将抽象概念具体化为具体的描述。

例2：

Joey:Lemme tell you something,Ross.There's lots of flavors out there.There'sRocky Road,andCookie Dough,andBing! Cherry Vanilla.You could get 'em withJimmies,or nuts,or whipped cream!

乔伊：让我告诉你，罗斯。还有很多种口味，有巧克力坚果味、曲奇味还有香草味，还可以和糖条、果仁或者奶油一起吃。

第一集中，乔伊用冰淇淋的比喻来劝说罗斯尝试和其他女生交往。他提到了多种冰淇淋口味。Rocky Road由巧克力冰淇淋、棉花糖和坚果制成。Cookie Dough由巧克力饼干小面团和奶油冰淇淋制成。Bing! Cherry Vanilla由香草冰淇淋和新鲜的樱桃制成。而Jimmies通常指一种冰淇淋的装饰，是小颗粒的糖果，有巧克力或彩色的。这些名称在美国耳熟能详，但在国内没有相应的译名，观众无法直接理解这些名称所代表的具体口味，所以在翻译时需对这些名称进行适当补偿。译者基于这些冰淇淋的主要成分，将这些名称具体化，这样不仅传达了原文的信息，也增进了目标语观众的理解。

3.概略化

概略化指的是通过概括、减少词语或省略等方式来传达源语文本中已经隐含的意义。概略化的目的是使译文更加明确，结构更加简洁。然而，在进行概略化时，绝不允许对原文的实质内容造成任何损失，也不能使译文的意义变得模糊不清。

例3：

Rachel:Gee,what?! What is wrong with New Year's？

瑞秋：怎么了？新年有什么不对劲吗？

Chandler:Nothing for you,you have Paolo.You don't have to face the horrible pressures of this holiday:desperate scramble to find anything with lips,just so you can have someone to kisswhen the ball drops!

钱德勒：你当然没事，你有保罗，无须面对这种糟糕的节日压力，在绝望中挣扎着寻找一个嘴唇，好在球掉下来时接吻！

第十集中，瑞秋问朋友们新年夜有什么计划，众人表现得十分郁闷，钱德勒解释了原因。他提到了一个时间状语“when the ball drops”“the ball”其实指的是Times Square Ball，是一个位于纽约时代广场1号楼屋顶的时间球。该球直径为12英尺（3.7米），上面有32000多个LED灯。每年12月31日晚上11点59分，这个大球将沿着特制的旗杆从时代广场1号楼顶缓缓落下，整个过程60秒，当球落地，就是新年的开始。这一活动被称为落球仪式，是美国最著名的新年庆祝方式之一。这一文化现象在中国并不为人熟知，在译文中应补偿缺省的信息。在翻译此处时，可以使用概略化的补偿手段，将这个时间状语概括为所指的活动，译为：在落球仪式时。

（二）分立补偿

分立补偿指在目的语文本中，把补偿内容通过某种手段加以标记，或与原文内容分别放置，以便向目的语读者明示补偿内容。分立补偿包括文本内注释和文本外注释。

1.文本内注释

文本内注释指将补偿内容直接放置于译文文本内部，并通过使用标点符号、括号等方法，将插入译文内部的补偿部分明确标示出来。在字幕翻译中，文本内注释常用于补充简短的信息，其目的是提供额外信息或解释，以便读者更好地理解译文。

例4：

Joey:What?

乔伊：怎么了？

Chandler：Nothing,just your overcoat sounds remarkably likeBrent Mussberger.

钱德勒：没什么，你的外套听上去很像布菜登·马斯伯格 [体育解说员]

第八集中，乔伊把收音机藏在外套里，在葬礼上收听体育比赛。钱德勒不满地盯着他，调侃道他的外套会出声，还是布菜登·马斯伯格的声音。布菜登·马斯伯格是美国著名的体育节目主持人，但在国内鲜为人知。在翻译时需要补偿人物信息，否则观众会一头雾水，无法体会到台词中的调侃之意。译者采用文本内注释，在人名后添加括号，说明此人的职业，帮助观众理解。

2.文本外注释

文本外注释通常出现在视频画面的顶部或与底部字幕分离的其他位置，用于补充较长的信息，或者在底部字幕内容较长时，补充额外信息。

在设置土工格栅结构的过程中，需完善施工技术方案，提升整体结构的施工建设水平，保证符合当前的施工发展需求。首先需在基床开挖环节中开展砂垫层的处理工作，逐层进行碾压处理，开始铺设土工格栅[5]。在铺设之后应进行格栅加筋，保证方向受力的均匀性，纵向搭接长度符合标准要求，控制在18cm左右，横向搭接长度控制在10cm左右。且在钢筋搭接的位置上，应使用塑料带开展绑扎工作，按照1.4m的规格开展间隔铺设活动，使用U型钉材料开展固定工作，以免影响工程的施工效果[6]。

例5：

Ross:Do the words 'Bily,don't be a hero' mean any thing to you?

罗斯：难道你不明自“比利，别逞英雄”这句话？

[《比利，别逞英雄》70年代反战歌曲]

第一集中，乔伊劝说罗斯开始新恋情，罗斯认为不应强求。他引用了一个歌名《比利，别逞英雄》。这首歌在中国并不为人熟知。译者在直译出歌名的基础上，在视频画面上方添加了一句注释[《比利，别逞英雄》70年代反战歌曲]，介绍了这句话的出处。

（三）同类补偿

同类补偿是指在译文中采用与原文相同的语言手段，对原文进行补偿。或者使用与原文相同的手段，但运用与原文不同的内容进行补偿，以重现原文的效果。

Chandler:Do you know which one you're gonna be?

钱德勒：你知道你要扮演谁么？

Joey:No,but I hear lyme disease is open,so...

乔伊：不知道，但听说菜姆关节炎还没满员。

Chandler:Good luck,man.I hope you get it.

钱德勒：祝你好远，老兄。我希望你能录取。

在第九集中，乔伊为市立免费医院拍了一张公益海报，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照片会用于宣传哪种疾病。然而，他听说菜姆关节炎的海报还没有人来拍。钱德勒见他一脸得意，就调侃了一句，“I hope you get it”。英语中“get it”具有多重含义，可以解释为“理解”“获得某物”或“生某种病”。此处就有两重含义，钱德勒表面上是真诚地希望乔伊能得到他期望的角色，而暗地里是希望他得这种疾病。钱德勒一语双关，善意祝福中带有一种讽刺的效果。如果观众不熟悉这些文化背景，可能会错过或误解这种双关效果。因此，译者在翻译时需对此处进行适当补偿，可尝试使用和原文文本相同的语言手段，将这句话译为双关语：我希望你“一举两得”。

（四）异类补偿

异类补偿是指在译文中使用与原文不同的语言手段，对原文中对应的或非对应的成分进行补偿。由于源语与目的语所使用的手段不同，通常只能达到与原文近似的效果或功能。

例7：

Monica:Oh my God！

莫妮卡：我的天呀！

Joey:What?

乔伊：怎么啦？

Monica:Hello! Were we at the same table?It's like cocktails in Appallachia.

莫妮卡：喂！我们是坐在同一桌吗？这真是太离谱了。

第五集中，乔伊和莫妮卡正与一对情侣共进晚餐，乔伊骗莫妮卡对面是一对兄妹。莫妮卡见对面“兄妹”举止十分亲昵，大为震惊，然后说：“It's like cocktails in Appallachia.” Appallachia是美国东部的阿巴拉契亚山区，由于地理原因，这里在20世纪之前几乎与其它州隔绝，经济不发达，文化相对保守，所以在这一地区出现鸡尾酒这种高档饮料是很荒谬的事。而且外界对这一地区常抱有刻板印象，认为这里近亲结婚非常普遍。莫妮卡这句话一语双关，用比喻形容“兄妹”之间的行为极其奇怪，并暗指他们是乱伦行为。原文用比喻和双关产生了很强的幽默效果，而中文里很难找到同时具有这两层意义的词语或表达。阿巴拉契亚山区对国内观众来说十分陌生，可以取其贫困落后的特点，将其译为国内观众耳熟能详的词。在译出原文大意的基础上，可尝试用另一种语言手段补偿其幽默效果。歇后语就是中文里特有的一种语言形式，具有幽默诙谐的特点。所以这句话不妨译为：简直是贫民窟里喝鸡尾酒，不伦不类。

六、结语

《老友记》作为一部美国情景喜剧，融入了大量的美国文化元素，存在大量文化缺省。现有版本的字幕翻译可圈可点，但也存在许多不足。译者在进行字幕翻译时应适当补偿，使国内观众拥有和美国观众相同或相近的观剧体验。译者可以借鉴翻译补偿理论框架，将直觉的补偿行为提升到理性分析层次，灵活运用各种翻译技巧，弥补信息缺失。希望本文能为从事字幕翻译工作的相关从业者提供参考和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