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月亮与六便士》的叙事结构与艺术张力

2023-02-06孙莉莉

关键词:月亮与六便士六便士张力

孙莉莉

(安徽三联学院 外语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威廉·萨默塞特·毛姆是英国著名的散文家、剧作家及小说家,创作了122部短长篇小说及32部评论、随笔、游记。其题材丰富、主题鲜明、技巧卓越,并以《月亮与六便士》《寻欢作乐》《刀锋》《面纱》等作品享誉世界。其中《月亮与六便士》在毛姆的创作生涯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十八世纪中叶的英国,正处于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浪潮中,随着蒸汽机的发明,人们的认知范围及价值取向发生了变化。作者通过蒸汽交通工具领略了南太平洋的无限风光,并在空间观感的前提下,完成了《月亮与六便士》的创作。在叙事方式的选择上,作者使用了非主角的第一人称视角,在评判及静观故事发展的同时,提出犀利的评价。[1]所以在小说的空间叙事中,作者通过空间元素巧妙、灵活及顺畅的衔接,让故事发展更层层推进,循序自然。而在艺术张力上,作者充分应用情节要素及叙事节奏,让故事发展张弛有度,形成了独有的艺术张力。

一、《月亮与六便士》的故事简介与理论基础

1.《月亮与六便士》的故事简介

《月亮与六便士》拥有极强的现实主义色彩及风格,以真实的空间位置为基点,是一部描写人性与西方资本主义现代文明矛盾冲突的小说。作家采用斯特里克兰德的一生叙述,表达了艺术家为了逃避社会、追求艺术这一主题,反映了社会对于人性的扼杀。小说有着广阔的生命视角,用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手术刀对皮囊包裹下的人性进行了犀利的解剖,混合着看客讪笑的幽默和残忍的目光。思特里克兰德是普通的证券经纪人,他拥有美满而富裕的家庭,妻子虽然有些爱慕虚荣但很漂亮,孩子顽皮捣蛋却聪明健康。他本应满足这种生活状态,然而他却为了追求绘画梦想抛弃了很好的家庭与事业,选择不辞而别奔走异乡。虽然他没有绘画基础,但他热爱绘画,就像他热爱自己的生命那样疯狂。即便如此,他的绘画作品却不像样子,似乎总是在原有的事物上进行破坏性的改造,除了蹩脚的画匠施特略夫,任何人都看不起他、嘲笑他。他也从不轻易地卖掉自己的作品,因为他对自己的画作有一种执念和梦想。他不停地流浪,几次险些因饥饿和疾病而死。后来,思特里克兰德来到了塔希提岛,并与当地的土著女孩爱塔结了婚,他终于过上了“与世无争”的生活,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绘画中,为自己的梦想而奋斗。但没过几年,他得了麻风病,眼睛渐渐模糊,即便如此他仍拒绝所有的治疗,依旧坚持着他的创作,追求自己的精神理想。他忘却疾病的疼痛,陷入了忘我的创作境界中。在这段时间,妻子爱塔一直照顾他,帮助他,并协助他完成壁画,直到他身体溃烂而死亡。临终前,他嘱咐妻子将自己所有的杰作都烧毁,妻子也按照他的遗愿销毁了挂满壁画的屋子。

2.叙事视角与非二元对立

《月亮与六便士》继承了英国文学的现实主义风格,也融进了大量的现代主义技巧。英国传统的叙事文学通常以情节和人物来推动故事发展,但该小说却是以空间跃迁来促进小说元素的展示与呈现,因此《月亮与六便士》拥有划时代的创新意蕴及艺术构想。也正因如此,该作品历久弥新,展现出独特的“第一人称叙事”及“非二元对立的特性”。

首先是非主角第一人称视角。由于小说采用“见证者”叙述者方式不断拉近读者与主人公之间的距离,让读者可以冷静客观地去审视这部文学作品。而从文学创作层面来分析,非主角第一人称叙事,可以让环境描写主观化、人物刻画陌生化、情节叙事“个性化”。例如在环境描写中,作者可以将角色主观的情绪、心理及情感,潜移默化地映射在客观景物的描述中,使景物描写与人物刻画紧密地结合起来。而在对主人翁描述中,创作者可以让主角以不同方式出现在读者面前,使读者对角色的感知,始终处于陌生状态。至于情节叙事的“个性化”,则指作者以叙事者的情感、腔调、价值观念为依托,架构小说的行文脉络,让教师在“我”的统领下,拥有统一的叙事口吻或视角。因此,非主角第一人称视角,可以留下个性化的词汇、句式及声调。其次是非二元对立。在文学领域,矛盾双方是不可协调、不可转换的。但如果冲突矛盾是可以协调的,则称之为非二元对立。这种“非二元对立关系”常常被应用到戏剧创作中,以针锋相对的矛盾为抓手,根据角色的成长及价值观的转变,让原有的矛盾或冲突,成为其所拥护的理念或思想。

二、《月亮与六便士》的第一人称叙事与非二元对立

1.《月亮与六便士》的第一人称叙事

《月亮和六便士》借助旁观者“我”来展开,通过“我”将主人公的人生历程呈现在读者面前,让读者轻松地体悟到主角的追梦之旅,能够对“我”产生情感共鸣,并以“我”的视角对主人公一次又一次的旅程感到好奇、感到迷惑。小说跨越的空间较多,“第一人称非主角视角”,[2]可以让不同的空间场域,充分地、全面地串联起来。同时也为读者打开了一扇窗户,让其跟随作者,以现实视域的描写,追寻主人公的足迹,探究主人公的命运和理想,因此在视角选择上可谓是独具匠心。小说开篇,作者通过“我”的视角介绍了主人公,并彰显出主人公的普通和伟大,让读者对主角有更清晰的认识,并给人一种励志小说的感觉。然而作者笔锋一转,用幽默的方式说“他绝非泛泛之辈,他的成功也非世俗意义的成功”。而在“我”与其他人对主角的介绍中,读者逐渐明白了主人公的不平凡之处,了解了作者所提到的非凡之处。并在视角切换中,使小说充满了艺术张力,让故事更引人入胜。

2.《月亮与六便士》的非二元对立

《月亮与六便士》的非二元对立主要体现在主题与角色上。首先是主题。《月亮与六便士》拥有压抑与释放、恶魔与天才、现实与梦想、生活与艺术等丰富的主题意蕴,这些主题意蕴是非二元对立的,是相互联系相互依托的。通常来讲,很多艺术家与创作者都拥有“魔性”与“神性”。主人翁作为画家也有自己的魔性和神性,并且在特定空间场域下,他的魔性与神性会相互转化,会持续爆发。但两者的变化取决于角色的抉择及价值取向。同样道理,小说中的主题意蕴也存在相互转换的关系,而非二元对立,不可协调。其次是角色与角色之间的关系。主人翁与其他角色之间的矛盾或联系也是非二元对立的,例如斯特里克兰与“我”、斯特里克兰与布兰奇等。几乎所有人都有鲜明的情感交织,也存在一定的矛盾性。但这些矛盾并非锋芒毕露,不可协调,每个矛盾又是错综复杂的,隐藏着许多的动机。例如布兰奇对主角的情感变化。由于主角病重,施特罗夫要将他接到自己的家里调养,布兰奇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变得惨白,情绪有些神经质和恐惧。与其说布兰奇是对主人公恐惧,不如说她在隐藏着自己。因为,从后来布兰奇对主人公悉心照顾的过程能够发现,她不畏惧主角,好像有种爱慕的情愫。况且“我”也指出,布兰奇在主角身上寻求到了一种肉欲。所以回到故事开头,她看到主角后的情感变化并非恐惧,而是她要隐藏自己的内心,掩盖自己对主角的爱慕之情。

三、《月亮与六便士》的叙事结构

1.心理空间与物质空间的非二元对立性

《月亮与六便士》的主题和人物都是非二元对立的,是可转化的,是一种莫名的对立关系,而这种对立关系与小说的空间结构存在紧密的内在联系。小说拥有双重的空间结构,即心理空间与社会空间,这种空间结构也存在明显的非二元对立关系,即在矛盾对立的过程中进行相互协调、相互转换,并成为影响小说叙事的重要推进要素。首先是主角对保守社会的逃离。主人公虽然拥有美满的生活及令人羡慕的工作,但他在家庭空间与职场空间中却难以找到自己的存在感与归属感,他被职场压抑着,充满了危机感,并无法获得理想的生活,这种空间状态让他喘不过气来。而在家庭场域中,他只是家庭的一个成员,是物资的供给者,但无论是夫妻关系还是子女关系,他都难以得到沟通和交流,他没有感觉到过温暖,更多的则是孤独。其次是心理空间。在精神和心理层面,他追求理想的生活,渴望找到人生的落脚点,希望得到精神层面的解脱。所以他热爱绘画,希望在绘画中获得心灵的平静,找到了救赎自己被缚灵魂的方式。在心理空间与现实空间的冲突下他选择离家出走,选择游走马赛、巴黎,并在塔希提岛上获得了精神空间与物质空间相互协调的生活状态。因此在叙事层次上,小说始终是围绕心理空间与物质空间的“非二元对立关系”来展开的。叙事暗线是以精神空间与物质空间矛盾、协调及融合的顺序进行铺展的。[3]

2.非二元对立下的叙事结构

在了解物质空间与心理空间的非二元对称关系后,我们便能厘清其双层的叙事结构,可以统领故事的全篇,并打破了“第一人称”非主角视角的限制,探究隐藏在故事内部的人文内涵。[4]首先小说以倒叙的结构开启叙事起点,先讲述主角离世后他在社会上的影响,然后再引出叙事者“我”。通过“我”的视角探究故事的空间驱动要素,即因世界大战爆发,“我”到塔希提岛避难,并萌生了文学创作的冲动。在这里作者对画家与作家进行了评价,旨在引出艺术创作这一终极命题。随后通过对社会状态,青年人的理想迷茫与精神失落进行阐释与评价,阐明中产阶级所面临的精神困顿。这为读者深入地理解作者的心理空间奠定了社会基础,也为物质空间的展现提供了契机。[5]小说的物质空间涉及具体的现实空间位置,但作者却模糊了时间概念,以“我见证主角在巴黎的经历”,“我前往巴黎并劝回主角回家”,“我与主角在伦敦见面”,以及“我回到英国伦敦”为线索。因此在小说叙事结构上,物质空间是《月亮与六便士》的外骨骼。然而不同物质空间之间的关系,又以心理空间为基础。如果毛姆仅仅以物质空间的跃迁和衔接作为小说的叙事结构,俨然会使小说沦为旅行记或纪实文学。但为了突出主题意蕴,作者在空间结构中巧妙地融入了心理空间,让物质空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并增添了新的内涵。例如在“我回顾与主角见面的情景”,“我追寻主角来到巴黎”,都是根据主人公的心路历程、人生历程来选择的,这样做不仅可以帮助作者更全面塑造角色、呈现主题,还能使联系“不算紧密”的空间(即以我的行踪为线索,串联各种空间场域)深度地、有机地融合起来,让小说的主题意蕴更加深刻和鲜明。

四、《月亮与六便士》的艺术张力

1.空间结构外的艺术张力

叙事框架是根据空间的转变进行调整的,叙事节奏也随之发生快慢的交替与叠变。《月亮与六便士》主要以主人公的空间路径为外在驱动,主人翁的心理空间为内在动力。[6]虽然主人公在英国伦敦待了四十余年,作者本可以用大量的篇幅描写他的生活,但在小说中,毛姆只用了五个章节,对其进行了简单的概括,更多的是通过虚写的方式建构主角形象,即通过其他角色的视角描绘主人公的为人、性格及心理情境,并呈现出主人公在心理空间上的精神状态。随后作者通过巧妙的情节安排、空间与空间的转换关系,调整叙事的节奏,让读者处处感受到叙事的艺术张力。接着,毛姆通过大量的篇幅,描述主角在巴黎的生活,让读者对主人公的生活状态与精神状态有深入的了解,能够通过主人公的言行举止,体悟其内在的心理境界。

巴黎篇章的节奏比较缓慢,并且前文的很多伏笔没有回应,所以读者会慢慢感到一种紧迫感。这种紧迫感是小说艺术张力的关键所在,作者在开篇叙述了主人公的命运遭际及结局,所以在漫长的叙述中读者难免会好奇主人公为何会这样,为何会来到小岛上,中间发生了什么?这些都让读者在心理层面上感到紧迫感,感受到小说特有的艺术张力。

2.空间结构内的艺术张力

而在空间内部,作者是通过以虚写实的方式塑造角色、推进故事发展的。就好比推理小说,故事的情节已经注定,侦探只是事实揭露的一个契机,如何层层推进地发掘事实真相成为推理小说的关键所在。《月亮与六便士》的叙事策略与其相似,通过不同角色的采访、调查,信息的获取,让叙事过程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例如在马赛呈现主角的经历中,“我”是通过“尼克尔斯船长”的叙述,对主角的遭际进行窥视,补充了主人公在颠沛流离中遭受的肉体折磨及所受到的精神指引。在微观层面上,作者通过内容拼贴揭示出主人公的遭遇,但由于叙事形式的限制,使叙事者的动作、神态、心理及社会活动等方面的描写成为叙事张力的契机。例如戴尔课夫妇在讲到关键之处时,作者会通过各类描写延长信息的呈现时间,让小说叙事拥有强劲的张力。

五、结 语

《月亮与六便士》的叙事结构与其主题、人物的非二元对立有关,是心理空间与物质空间的相互“调和”的过程。艺术张力则与其叙事技巧有关,作者通过叙事视角的转换,信息的呈现,让读者处处感受到紧迫感、神秘感及探索欲,进而提高了小说叙事的趣味性、通俗性及审美性。归根结底,小说的艺术张力与其叙事节奏有关,节奏越慢,其张力越大,节奏越快,张力越小,但却为小说持续建构“新的张力”,提供了契机和抓手。

猜你喜欢

月亮与六便士六便士张力
翻转,让记叙文更有张力
舟桨六便士,彼岸白月光
本期推荐书《月亮和六便士》
原创音乐剧《月亮和六便士》
月亮与六便士
论张力
从女性主义论《月亮与六便士》中毛姆对女性的偏见
张力
张力2
原始的呼唤:《月亮与六便士》中高更的塔希提伊甸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