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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安多县布塔雄曲M1出土铜钺形器的来源、用途及相关问题研究

2023-01-31余小洪夏格旺堆

西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2年2期
关键词:石棺川西文化

余小洪 夏格旺堆

(①西藏民族大学民族研究院 陕西咸阳 712082 ②西藏自治区文物保护研究所 西藏拉萨 850000)

西藏安多县布塔雄曲M1是藏北地区的重要考古发现之一,布塔雄曲M1出土的铜钺形器(见图1.1)是西藏首次发现的新器型,其造型独特,具有十分重要的文物价值和学术价值。但因布塔雄曲M1发掘简报尚未公开发表,铜钺形器的年代、来源、用途等问题都无法厘清,欲厘清以上问题,解决布塔雄曲M1的文化性质、年代是关键。

图1 铜钺形器

一、布塔雄曲M1的文化性质与年代

布塔雄曲墓地位于西藏自治区那曲市安多县强玛镇南4千米,那曲河支流布塔雄曲河西南岸台地。2012年在安多县强玛镇一采沙厂发现由石块垒砌的石室墓1座(M1),那曲市文化文物局索朗秋吉尼玛等人对墓葬进行了抢救性清理,并将发现墓葬的工作简报、出土人骨、动物骨和陶器等遗物移交给了西藏自治区文物保护研究所做进一步分析研究。张正为[1]、原海兵[2]、夏格旺堆①2016年5月13日夏格旺堆在拉萨做了题为“西藏的史前文化”的讲座,其中介绍了安多布塔雄曲M1的部分情况。、洛桑卓玛[3]等披露了布塔雄曲M1的部分情况,本文是基于上述材料以及于2017年前往实地考察后撰写的,以探明布塔雄曲M1的文化性质与年代。

(一)布塔雄曲M1的文化性质

葬制葬俗及随葬品是确定墓葬文化性质的主要途径,后文分别讨论布塔雄曲M1的葬制葬俗及随葬品,以确定其文化性质。

1.葬制葬俗

布塔雄曲M1墓室距地表1.94米,长1.14米、宽0.68米、高0.48米。墓向西北。墓室用大小不一的石块垒砌而成,墓底铺垫一层卵石,顶部用石板封顶。墓内人骨残缺不全,仅头骨较为完整;葬式似为侧身屈肢,面朝东北。墓室内靠近头部前端随葬有陶器1件,靠近人骨腰部有青铜器3件,残损木器3件,及残损不明物1件。盖板上出土动物头骨4件、碎骨若干[4]。经原海兵等人鉴定,布塔雄曲M1墓主为一40-50岁之间男性,布塔雄曲组颅骨反映的基本体质特征与亚洲蒙古人种北亚类型最为相似,也与近现代的各蒙古类群人群表现出形态上的一致性[5]。墓葬流行殉牲,经张正为等人鉴定,墓内出土动物遗存共计210件,至少代表了狗、家马、羊三类哺乳动物,其中狗至少3只、家马1匹、羊4只[6]。(见表 1)。

表1 布塔雄曲M1墓葬统计表

布塔雄曲M1的墓室结构为石室,与安多芒森发现的石丘墓[7]区别明显,代表了藏北地区一种新型墓葬形制。布塔雄曲M1墓室以石块垒砌,盖板为一块完整石板的墓葬结构,与贡觉香贝[8]、中甸(今香格里拉)克乡[9]、德钦纳古[10]、甘孜吉里龙[11]等石棺墓的墓葬形制近似。布塔雄曲M1墓室盖板上的土石内随葬动物骨骼,与贡觉香贝M4、甘孜吉里龙墓M3、芒森石丘墓殉牲习俗相同。

2.随葬品

洛桑卓玛披露布塔雄曲M1的随葬品包括双耳罐、铜钺形器、青铜短剑、铜刀、铜手镯各1件,木器3件[12]。本文根据夏格旺堆拍摄的铜钺形器照片、洛桑卓玛披露的信息,对部分重要出土物进行了仔细观察:

铜钺形器(M1:1,器物号为本文暂编号,下同),残长约10、柄宽约4、刃残宽约8厘米;首已残;柄部上端已残,柄身弯曲,柄身有不规则镂空装饰,镂空装饰图案近似梯形、三角形;刃部有残损且呈不对称形月牙,刃较为锋利。

双耳罐(M1:2),夹砂黑陶,器表施黑色陶衣;口部形态整体呈圆形,侈口、高颈,颈部有两道、肩部有一道凸弦纹,斜腹,平底;双耳残,双耳从口沿至圆肩最大径处;口径约8厘米,高约10厘米;器型较小。

铜剑(M1:3),平首;圆柄,柄部缠裹细绳,素面无纹;无格;通长约20厘米;出土时有刀鞘(残)。

铜手镯(M1:4),素面无纹。

木器,形制不明,暂不做讨论。

布塔雄曲铜钺形器M1:1,目前仅见于四川炉霍呷拉宗M2(铜钺形器M2:3)[13](见图1.3)、炉霍通龙村墓地[14](见图1.2)。布塔雄曲双耳罐M1:2的形制和器表施灰黑色陶衣的装饰风格,与川西、藏东地区出土的双耳罐基本相同,与滇西北地区出土的双耳罐有一定的差异。布塔雄曲无格铜剑M1:3剑身有脊,与宝兴瓦西沟M4:2[15]、茂县城关DM7:1[16]、德钦永芝采:02[17]、康定生古M1:3①本文于2019年7月前往调查,感谢玉树研究院甲央尼玛提供的线索。完全相同;盐源老龙头C:469[18]剑身无脊,两者略有差异。

通过葬制葬俗、随葬品方面的对比,不难看出布塔雄曲M1与西南地区常见的石棺墓相同,其应属于西南石棺墓在藏北地区的地方类型。其殉葬动物的习俗、随葬品的种类和形制,与川西地区雅砻江流域石棺墓最为接近。

(二)布塔雄曲M1的年代

据披露,布塔雄曲M1的测年数据为2460±30BP,校正后的年代约公元前8-5世纪,大致相当于中原的春秋时期[19]。布塔雄曲M1是藏北地区第一处具有明确测年数据的石棺墓,周边可供参考的测年墓葬较少。前文已述,布塔雄曲铜钺形器M1:1目前仅见于炉霍呷拉宗M2、炉霍通龙村墓地(通龙村墓地已遭破坏,铜钺形器为采集品,后文不再涉及),炉霍呷拉宗M2经过正式发掘,其殉牲习俗、随葬品与布塔雄曲M1最为相似,且有测年数据,是进一步讨论布塔雄曲M1年代的重要参考。

呷拉宗M2是炉霍呷拉宗石棺墓地中唯一一座竖穴土坑木椁墓,出土有铜钺形器、双耳罐、铜镜形饰等大量随葬品,有五组测年数据:810-530BC、1040-890BC、1310-1120BC、1190-1015BC、1160-970BC、1390-1210BC[20],参考不出陶器的炉霍宴尔龙墓地、卡沙湖墓地、呷拉宗M3测年数据,一般认为仅810-530BC这一组数据可取,发掘者认为呷拉宗M2的年代范围在春秋晚期—战国早期[21],本文同意发掘者的看法。鉴于布塔雄曲M1出土的铜钺形器、双耳罐、无格铜剑均主要见于川西、滇西地区,布塔雄曲M1的出土物当主要源自川西、滇西地区。故本文认为布塔雄曲M1的年代当晚于呷拉宗M2,布塔雄曲M1的测年数据取其下限为宜,即本文认为布塔雄曲M1的年代当在战国时期。

另,从藏北及周边地区殉葬家马、羊、狗的情况来看,布塔雄曲M1的年代也应晚于春秋时期。据考古发现,春秋以前中甸威尼阁殉葬有猪骨、巴塘扎金顶M4殉葬有鸡骨、治多普卡贡玛仅见小型兽骨,均不见马、羊、狗。而进入战国以来,贡觉香贝M4、甘孜吉里龙M3、新龙谷日M2[22]、炉霍瓦尔壁M1[23]、小偏桥村M1[24]等流行殉葬马、羊、狗等,与春秋及之前时期的殉牲种类截然不同。

综合铜钺形器、无格铜剑、殉葬马羊狗习俗流行的年代来看,布塔雄曲M1的年代应与战国中期的吉里龙M3、贡觉香贝M4、瓦尔壁M1的年代接近,故布塔雄曲M1的年代应为战国早中期,铜钺形器布塔雄曲M1:1的年代也应在这一时期。

二、布塔雄曲M1铜钺形器的来源与用途

布塔雄曲铜钺形器M1:1是西藏自治区首次发现的新器型,周边地区也不多见,具有较高的文物价值和学术价值,后文拟讨论其来源与用途。

(一)布塔雄曲M1铜钺形器的来源

前文已述,布塔雄曲铜钺形器M1:1与呷拉宗铜钺形器M2:3形制相似。川西地区炉霍石棺墓中发现的4件铜钺形器,均属川西地区雅砻江流域石棺墓。川西地区雅砻江流域石棺墓文化谱系较为清晰,且川西地区雅砻江流域石棺墓铜钺形器的形制规整、工艺成熟、数量较多,而西藏及藏北地区目前仅发现1件,故本文推测布塔雄曲铜钺形器M1:1当是源自川西地区雅砻江流域石棺墓。

有学者认为扎金顶文化分布在川西、滇西北、藏东地区,其中金沙江西岸年代大约处于战国早期的西藏贡觉香贝石棺墓可能也属扎金顶文化[25],贡觉香贝石棺墓的文化面貌与巴塘扎金顶M6、甘孜吉里龙M2、德钦纳古M17基本相同,是川西地区石棺墓影响至西藏东部的重要证据。

川西地区石棺墓典型的菱口漩涡纹双耳罐,还在边坝草卡墓地、洛隆柔旺卡墓地发现[26],而从边坝草卡墓地朔怒江上行,即可到达安多布塔雄曲墓地。近年在边坝昌果吉、那曲欧聂等墓地也发现有菱口漩涡纹双耳罐,班戈马前乡也发现有小双耳罐,这进一步说明川西地区石棺墓已深入影响至藏东、藏北地区,故川西地区的铜钺形器传播至那曲安多地区,也是顺理成章的。

(二)布塔雄曲M1铜钺形器的用途

川西地区岷江上游、大渡河一带流行的铜钺,多属巴蜀式“烟盒包”铜钺,形制与布塔雄曲铜钺形器M1:1完全不同。形制与布塔雄曲M1铜钺形器M1:1最为接近的是流行于云南、广西及东南亚等地区的不对称形铜钺。一般认为云南、广西及东南亚等地区不对称形铜钺的用途,有皮革加工工具[27],或是由斧钺类分化而来的武器、宗教仪式中的道具[28]三种说法。

布塔雄曲铜钺形器M1:1这类器物的用途是否与云南、广西及东南亚等地区的不对称形铜钺的用途相同呢?还需根据器物特征及出土环境,进一步讨论。布塔雄曲铜钺形器M1:1这类铜钺形器,根据刃部特征,可将铜钺形器分为两型:

A型刃部较钝,标本炉霍呷拉宗M2:3①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陈卫东先生惠赐呷拉宗M2铜钺形器的高清照片,才得以有机会详细观察器物的刃部特征,在此表示感谢。;

B型刃部较锋利,标本安多布塔雄曲M1:1,标本炉霍通龙村C:1。

A型铜钺形器呷拉宗M2:3刃部不甚明显,刃部较钝,无法切割,当无实用功能。A型铜钺形器呷拉宗M2:3的用途,还需考虑呷拉宗M2的考古情景。呷拉宗M2是川西地区雅砻江中上游一座较为特殊的墓葬,属长方形竖穴土坑木椁墓,其墓葬形制不同于川西地区常见的以石板或石块砌筑墓室的石棺墓,木椁葬具在川西地区也十分罕见;呷拉宗M2随葬有铜钺形器、铜镜形饰、铜铃、饰绿松石双耳罐等,随葬品数量多且珍稀、精美,进一步说明呷拉宗M2墓主的身份较为特殊。再结合铜钺形器呷拉宗M2:3的刃部仅为象征性存在,并无实用功能。因此,本文推测呷拉宗M2的铜钺形器当为仪式性器具。

B型铜钺形器布塔雄曲M1:1、通龙村C:1的刃部明显,弧面双刃,刃部较为锋利,尤其是布塔雄曲M1:1的刃部有使用后留下的残缺,说明B型铜钺形器当为实用器。因布塔雄曲M1随葬品多为实用器具,故本文推测布塔雄曲铜钺形器M1:1的用途当为工具或武器。布塔雄曲M1所处藏北地区是游牧地区,游牧地区的器物往往兼具多种用途,布塔雄曲铜钺形器M1:1当兼具工具和武器两种用途。

三、相关问题

布塔雄曲铜钺形器M1:1这类铜钺形器的形态独特,不见于其他地区,其反映的文化因素值得格外关注。

(一)铜钺形器的文化因素

布塔雄曲铜钺形器M1:1首部已残,参考铜钺形器呷拉宗M2:3的形态,其首部应为双圆环。故布塔雄曲铜钺形器M1:1的完整形态应由不对称形刃部、镂空的体(柄)、双环首三部分组成。布塔雄曲铜钺形器M1:1的不对称形刃部与云南滇池地区B型不对称形铜钺[29]的刃部基本相同,滇池地区不对称形铜钺BaI式羊甫头M19:107的年代为公元前756—前400年(春秋至战国早期),其年代与布塔雄曲铜钺形器M1:1的年代大约同时。豆海峰提出不对称形铜钺的起源可能和不对称形斧钺有关联[30],(见图2.5)与云南(见图2.1-3)、广西等地的不对称形铜钺极为相似,且年代较早。欧亚系统斧钺中公元前二千纪有相似铜斧(见图2.4),但与布塔雄曲M1的年代相差太远。新疆若羌楼兰博物馆采集一件銎内铜斧,刃部呈月牙状,年代约为战国时期②新疆若羌博物馆銎柄斧的图片及有关信息,由北京大学林梅村教授、玛丽亚博士、中国人民大学陈晓露老师提供,在此一并感谢。,(见图2.6)可能也与铜钺形器的来源有关,待将来资料更为丰富之后再做讨论。云南、广西地区不对称形铜钺的銎柄,是北方地区所不见的,不对称形铜钺在北方地区多是孤例。一般认为流行于云南、广西地区的不对称形铜钺源自当地新石器时代的石斧,其形制演变清晰,且数量较多,本文认为布塔雄曲M1:1这类铜钺形器的不对称形刃部当是源自云南、广西地区。

布塔雄曲铜钺形器M1:1的器体(柄)呈长条形或弯曲,上有2-4个不规则梯形、长方形、三角形镂孔。中国及欧亚草原地区早期小型青铜器饰镂孔的主要有三类:镂孔牌饰、镂孔铜针管、镂孔铜铃。镂孔牌饰仅见于西周时期治多普卡贡玛M5出土的拟蛙纹牌饰,镂孔牌饰器身整体呈“蛙”形,器体主要由不同大小的菱形组成,镂孔的形状多为菱形、不规则长方形、三角形等。(见图2.7)铜针管在中国“北方文化带”及卡约文化中较为常见,“北方文化带”铜针管的纹饰多为弦纹、月牙纹[31],镂孔装饰不多见。卡约文化镂孔铜针管数量较多,其中镂孔形状多为菱形、“水滴”形[32]。此外,在治多普卡贡玛M5也有发现数件铜针管,镂孔的形状多为菱形、“水滴”形,偶见不规程长方形、三角形。镂孔铜铃在“北方文化带”、卡约文化[33]中较为常见,镂孔的形状多为圆拱形、不规程长方形、三角形。中原地区仅有少量发现。此外,春秋时期卡莎湖墓地出土的手鞲M86:1,器身多为三角形镂孔。

图2 不对称形铜钺(斧)、牌饰

通过上述介绍,不难发现布塔雄曲铜钺形器器体(柄)的镂孔形状和制法,与治多普卡贡玛M5牌饰的镂孔最为相似。从地理距离看,两地是出土镂孔器物相距最近的遗存;从葬制葬俗来看,两地都属于石棺墓遗存,文化属性相同;从年代上来看,治多普卡贡玛M5早于布塔雄曲M1。因此,本文认为布塔雄曲铜钺形器镂孔装饰方式和制作技术,与治多普卡贡玛M5的镂孔牌饰较为相似。普卡贡玛M5镂孔牌饰的装饰方式和制作技术,应来自卡约文化的镂孔器物(镂孔铜管、镂孔铃、镂孔鸟形杖首)。

川西地区铜钺形器双环首的柄部是空心,特征十分鲜明,与此相关的有环首铜刀、双环首铜剑、双圆饼形首铜剑等。在商周以来的北方地区常见环首铜刀的发现,双环首铜刀在商代早期的柳林高红[34]已发现三件,春秋早期的玉皇庙YYM19:3为双环首铜刀。双圆饼形首铜剑中有部分铜剑的圆饼剑首,中心透空,如北京延庆县军都山玉皇庙YYM34:2、 YYM22:2、 YYM142:2、 YYM143:2、YYM51:2等[35],日本天理大学附属天理参考馆收藏[36],双圆饼首短剑集中分布在冀北地区,内蒙古中南部也偶见[37],翟德芳认为“北方系青铜器”中铜器的兽首柄发展为双环首柄,然后发展为“触角式”[38],“北方系青铜器”西群(即“鄂尔多斯式”青铜器)在春秋早中期至战国初期双环首、“触角式柄”铜剑较为常见,陇山地区也偶有发现[39],川西南、滇西地区也常见双圆饼形首铜剑。此外,本文还注意到川西地区卡莎湖墓地出现的铜叉形双联泡(M194:1、M194:2)和铜双联泡(M217:2、M31:3),或与之有一定的关系。总之,不难看出铜钺形器的双环首当也是吸纳北方青铜文化而产生的。

前文综合分析了呷拉宗M2铜钺形器的剑首、体(柄)、刃部三部分,很明显可以看到,此类器物融合了“北方系青铜器”青铜短剑剑首、治多普卡贡玛青铜牌饰镂空装饰、滇西地区不对称形钺刃部的特征,在本地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川西式铜钺形器。

(二)早期金属时代西藏高原与川滇地区的文化互动

布塔雄曲M1的发现,揭示了早期金属时代(公元前1000纪至公元6世纪)藏北地区与川西地区有着紧密的文化交流,然而这并非孤例。实际上,早期金属时代西藏高原各地已和川滇地区有着频繁的文化交流。前文已述,川西地区石棺墓已影响至西藏东部地区,并进而影响至藏北地区。来自川西地区的文化,并未止步于藏北地区,而是进一步西进至藏西地区,藏北地区是其中转基地之一。霍巍根据阿里札达皮央·东嘎遗址格林塘M6发现的圆饼形首铜剑,勾勒了圆饼形首铜剑从北方草原地区经盐源老龙头墓地至藏西地区的传播链条[40]。胡嘉麟认为于家庄NM2:右1近似双圆饼首铜剑[41],这一认识或可填补这一传播链条上陇山地带的空白。曲贡晚期石室墓铁柄铜镜的祖型可能源自广义意义上的中亚地区[42],本文同意其装饰风格受到滇文化影响[43]的看法。曲贡晚期石室墓铁柄铜镜镜缘下侧与柄部有一结合的基座,与川西地区石棺墓出土的Ba型带柄铜镜[44]相同,而与新疆、宁夏、内蒙古等地区带柄铜镜的镜、柄连接技术全然不同,故本文认为曲贡晚期石室墓铁柄铜镜装柄技术当源自川西地区。芒康宗盖墓葬出土的山字格青铜剑[45]与川西地区、陇山地区常见的山字格青铜剑完全相同,藏东边坝冬卡都石室墓[46]与炉霍城西石棺墓[47]都出土甚为少见的海螺,进一步说明了这一传播线路的存在。

既有研究很少提及早期金属时代西藏对川滇地区的影响,实际上早期金属时代西藏对川滇地区的影响也是存在的,西藏与川滇地区进行了文化互动,而非仅仅是川滇地区影响西藏。昌都小恩达遗址曾发现石棺墓一座(M1),简报认为该墓年代在战国以前[48]。本文认为小恩达M1出土陶器的形制与装饰,与齐家文化同类陶器最为接近,而与马家窑文化、川西地区石棺墓陶器差异较大。若这一认识无误的话,昌都小恩达石棺墓的年代早于川西地区石棺墓的年代,故本文推测昌都小恩达石棺墓也可能是川西地区石棺墓的来源之一。另,西藏腹地山南、拉萨较为常见的带流侧耳罐,在藏北安多芒森[49]、滇西北德钦永芝[50]均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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