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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于医疗与传教之间:近代中国教会医学教育的语言之争*

2023-01-14牛桂晓

医学与哲学 2022年17期
关键词:医学教育教会英文

牛桂晓

近代中国的医学教育最早是由基督教会建立起来的。随着医学教育的发展,教会就采取何种教学语言展开了长时间的讨论。目前学术界对教会医学教育的研究成果丰硕,对于教学语言问题有所涉及,但尚未进行系统的梳理和研究[1]。本文拟在现有研究的基础上,通过探讨教会医学教育语言问题的产生、发展和应对,剖析教会在处理医学与传教、医学教育精英化与大众化时所面临的困境,进一步认识教会医学教育政策的转变及其对近代中国医学教育的影响。

1 医学与传教:教学语言问题的提出

教学语言对于医学教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医学知识的教授与宣传“不能外乎文字”,而医学属精密的应用科学,记载应力求准确,“又因引用名词,解释学理,涉及其他科学者甚多,犹非率尔所能从事也”[2]。由于教学语言的特殊性,教会围绕着医学和传教等问题展开了使用中文还是英文的讨论。

1.1 教学语言问题的出现

晚清以降,医学传教士接踵而来,在中国各地创办了教会医院,以辅助传教事业的开展。同时,他们有感于人员的缺乏,开始招收华人在医院习医。1866 年,嘉约翰在博济医院内开设博济医校,成为教会创办的第一所正式的西医学校。此后,教会医学校数量不断增多。到1897 年,当时60 所教会医院中有39 所兼收生徒,“其中5 所超过10 人,余者多为2 至6 人,平均每所医院有4 人”,毕业的学生约300 名,肄业生250 名~300 名[3]。由此,传教士认为医学教育在中国有着前所未有的发展机会,不仅可以改善中国医疗环境,而且能够为基督教传播创造更大的可能。与此同时,医学传教士也开始商讨医学教育应当用中文还是英文、培养医生还是助手等技术性问题。

最初,传教士基于传教的需要,更多地是主张采用中文开展医学教育,以吸引中国人加入传教队伍。嘉约翰认为教会想要培养传教人员满足传教需要的话,“就必须让他们接受中文的系统训练”[4]。因此,博济医校采用汉语(粤语)讲授医学知识,使用中文教材,这“扩大了医校和西医的影响力”[5]。1890 年,聂会东也指出,培养医生的目的并不仅是免除病人身体的疾痛,“而是要培养他们成为乡民的精神导师,用中文教授就可以很好地跟中国人交流了,有利于传教。”[6]为此,他花费了3 年时间学习中文,在山东登州开设医学班,招收了5 名学生,成为“山东现代医学教育的萌芽”[7]。金陵医院的比必将两种教学语言的优缺点进行了对比,认为用中文培养学生可以使他们继续为教会服务,而用英文的话则能够使他们了解到最新的医学动态,但也会使“学生容易受到外界的诱惑,不会留在教会里”[8]。可见,比必虽然认识到英语教学有利于学生的发展,但出于传教的需要仍然主张中文教学。

但圣约翰大学医学部的成立打破了中文教学的统一局面。1896 年,在文恒理的主持下,圣约翰大学成立医学部,虽然只招到4 名学生,但他仍决定采用英文教学,成为教会创办的第一所采用英文教学的学校。究其原因,除了受到圣约翰大学重视英语教育的影响外,更重要的是,文恒理认为中文教学虽可以保持不错的水准,“但很难达到用英文教学的水平,而且不能与现代医学保持同步”[9]。可见,他更多地是从医学教育专业化的角度出发,希望通过英语教学达到更高水平的教学目标。但圣约翰大学医学部全部课程都采用英文也引起了一些问题,如在实际临床应用上会发生困难,“虽然有64 学时的中国医学术语,但还是不够的,与病人缺少共同语言”[10]。

1.2 “中文教学为主、英文教学为辅”原则的提出

传教士关于教学语言的讨论引起了中国博医会的关注。1905 年,博医会在上海召开第二届年会,汉口大同医学校的纪立生和温州的肖医生等围绕医学与传教、专业化与本土化等问题对教学语言展开了进一步的讨论。

纪立生是英国伦敦会传教士,于1882 年来到汉口主持仁济医院,后又于1902 年创办汉口大同医学校,认为大量受过医学科学训练的中国人能够扩大基督教在中国的影响[11]。他在大会上指出,中文教学确实存在困难,如医学名词的统一工作有待开展、缺乏足够的教师、学生能够阅读的书刊较少等,但使用英文教学的困难更大。首先,他认为使用英文教学就意味着中国的语言不能用于医学教育,这是中国人难以接受的。而且,随着中西交流的增多,中国的语言在不断地扩展和丰富,并且有人进行了有益的尝试。其次,他认为教会培养的医生必须能够用本国语言与民众交流,从而传播正确的科学观念,推动医学科学的中国化、大众化,这是英语所无法做到的。最后,他还认为中国具有基督徒气质、熟练掌握英语的学生并不多,使用英文教学会使教会失去很多优秀的学生,从而丧失对中国医学领域的影响。当然,他并非完全反对英文教学,认为在上海、香港、天津进行英语教学也许是可行的,并提出“对少数特殊的学生进行英文教学,对于大多数的学生则进行中文教学”[12]。

温州肖医生则从医学专业化的角度论述了英文教学的优点。首先,他认为教会医学教育的目的是要让医学科学在中国发展起来,培养能够独立执业的医生,而不是仅懂得皮毛的普通助手,这是中文教学难以达到的。其次,他认为英文教学更有利于学生养成医学科学的思维方式,而一个具有中文知识、缺少医院经验的学生很难理解医学科学理论。最后,他还认为熟练掌握英文的学生能够广泛地阅读英文书刊,接触到最新的医学成果。至于医学的本土化,则应该由中国政府完成[13]。

之后,与会代表对纪立生和肖医生的观点进行了讨论。以博医会主席高似兰为代表的绝大多数人同意纪立生提出的原则,即对少数学生进行英文教学,对多数学生进行中文教学,并决定为无法阅读英文的学生编辑术语词典[14]。时至1909 年,教会已办或将办的医学校中仅有三所学校使用英文教学,其余的都是使用中文,见表1[15]。

表1 1909 年教会医学校的教学语言使用情况

由表可见,当时大多数学校的教学语言虽有官话与方言之分,但均坚持中文教学,同时对于学生的英文教育也有所重视。如华西协和大学医学院成立了专业英文系,学生每年需要学习科学英语及专业英语,“故医科学生外语水平都比较高”[16]。使用英文的学校仍在少数,主要分布在上海、福州、武昌等地,这些地方有的很早就被开辟为通商口岸,是基督教向内地传播的中心,教会学校众多,重视英语教育,医学校“对英语要求非常强烈”[17]。当然,由于缺少教师和教材,一些学校也存在中英文合用的情况,如苏州医学校在上课时,“用英文将讲义写在黑板上,然后视教师与学生的能力选择中文或英文授课”[18]。

1910 年,博医会召开第四届年会时,对教学语言问题继续进行了讨论,重申了纪立生所提原则,但也都一致认为应加强对学生的英文教育[19]。可见,这一时期,教学语言问题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并达成了统一的原则和政策。为此,博医会也开展了医学名词统一和医学书籍的翻译工作。但随着形势的变化,教会暂时达成的政策不得不继续调整。

2 医学教育的专业化与大众化:教学语言讨论的深化

清末民初,教会医学教育领域又有了新的变化。首先,教会医学教育出现了世俗化的趋势。虽然教会依然把医学教育作为传播福音的工具,但医学传教士却越来越认为应更加关注其本身的发展[20]。其次,教会医学教育面临着来自外部的压力。当时,政府和外人在华开办的医学校不断增多,专业化程度不断提高,并且基本都使用外文[21],教会面临着丧失其领先地位的危险。最后,由于博医会出版委员会和医学名词委员会的工作开展缓慢,教会医学校的中文教学面临困难[22]。因此,民国甫经建立,教会关于教学语言的讨论再起。

2.1 教学语言争论再起

1912 年10 月,中国博医会北京分会召开会议,专门讨论了教学语言的问题。德来格指出英文相较于中文而言,是向中国人教授医学的最佳媒介。他认为民国建立后,中国人对英语愈发重视,其在国民教育体系中的位置愈发重要,这对教会医学校的英语教学创造了条件。同时,他也从专业化的角度指出了中文教学的弊端,认为中国缺乏统一的医学名词,医学书籍和刊物也比较少,且更新比较慢,“这使得学生离开学校后,就失去了与外界交流的机会”。加之用中文教授的学生得不到外国的承认,无法出国继续深造,导致教会医学教育很难达到一流水平。关于医学的本土化,他以日本为例,认为通过外文学习医学的学生也能够同留学生共同建立本国医学科学的基础[23]。之后,齐德义则以天津英华书院为例,阐述了英语教学存在的问题,如中国人创办的学校采用英文教学只是权宜之计、难以获得足够多的熟练使用英语的学生、新来的传教医生失去学习汉语的动力等。[23]

1914 年~1915 年,《博医会报》先后刊载了济南共合医道学堂巴慕德、嘉兴福音医院凡纳勃和南京杨医生的文章,就教学语言问题展开了进一步的讨论。巴慕德和凡纳勃从医学的大众化和满足民众需求出发,指出了英文教学的弊端和中文教学的重要性。如巴慕德认为英文教学虽然能够使医学生成为中国医学领域的领导人物,但教会在中国并不是要建立自己的医学王国和培养使用英语的排他的小规模的医生队伍,“而是要培养用中国人自己的语言学习、富有科学思想的规模更大的队伍”[24]。凡纳勃指出,只有用中文教出更多的学生才能够诊治蜂拥而来的病人,才可以向民众展示受过科学训练的医生的优点,为此不得不降低医学教育水准。如果教会放弃中文教学的话,就会被教会医学校的学生或者不懂中文的外国人承担起来,他们的教学质量更差。如此一来,西方医学“不仅不会受人尊崇,还会沦为笑柄”[25]。南京的杨医生则从医学教育专业化的角度出发,指出教会并不是要培养医学助手,而是要培养一流的医生和医界的领袖人物,采用英文教学“不仅能够引人归主,而且能够领导医学界的发展”[26]。可见,主张使用英文的人更专注于医学教育和科学研究,“将培养训练中国西医生视为己任,期望他们能担负起发展中国医药卫生事业的责任”[27]。

2.2 构建中英文教学并重的格局

1914 年,为了更全面地了解各地对教学语言的态度,博医会主席梅藤更先后考察了济南、北京、汉口和南京的教学医学校。其中,济南、汉口、南京的学校认为应该采用中文教授,但要把英文列为入学考试科目;北京则分为两派,分别主张使用中文和英文[28]。在这种情况下,有人指出不应在使用何种语言的问题上花费精力,而是分别开设使用中文和英文教授的学校,“讨论哪些学校用英文教学,哪些学校用中文教学”[25]。

1915 年,面对这种僵持不下的局面,再加上教会自我完善运动中联合办学呼声的高涨,中国博医会决定在华北、华东、华中、华南、华西五个区域内,各建立两所医学校,分别采用中文和英文开展教学。其具体计划是:在华北,北京作为“中心城市”应该用英文教学,要求使用中文的学生则安排到奉天或者济南的医学校;在华东,圣约翰大学医学院已经满足英文教学的需要,其他用英文教学或者有此计划的学校则应该与之联合,并决定在南京建立一所使用中文教学的医学校;在华中,长沙的湘雅医学校采用英文教学,汉口的医学校则用中文;在华西,成都的医学校根据当地状况自行决定;在华南,广州应该成为高水平医学校的中心,“其语言则取决于香港医学校是否满足英语教学的需求”[22]。

这一时期,传教士讨论教学语言的问题时,与传教的关系日渐疏离,更多地是从医学教育的本身出发,这大概是因为“日久势迁,以医学事业为宣传教义之途径,已渐非必要……其自身之价值则无论何时固极显著者也”[29]。但博医会实行同时建设中英文医学校、中英文教学并重的局面,随着洛克菲勒基金会来到中国,又不得不有所改变。

3 医学精英教育模式的引入:教学语言格局的转变

民国建立后,随着国内民族主义情绪的不断高涨,教会医学教育世俗化的趋势进一步凸显。同时,洛克菲勒基金会来华开展医学教育,极大地改变了中国医学教育的局面,也在很大程度上颠覆了教会医学教育语言的格局。

3.1 洛克菲勒基金会的冲击

19 世纪末20 世纪初,美国的医学界正值变革时期,建立了约翰 · 霍普金斯模式,推动了美国医学的迅速发展,而领导洛克菲勒基金会中国医学项目的正是推动美国医学变革的医学精英,其目标是将美国的医学精英教育模式引入中国。这一决定引起了教会的极大关注,并在医学教育的目标和途径上与其产生了分歧,即是办精英教育以培养榜样和领袖,还是办大众教育以解决中国的燃眉之急,这也“代表了科学与神学的对立”[30]。这种分歧也体现在教学语言的选择上。1914 年~1915 年,洛克菲勒基金会先后两次派遣考察团来到中国考察医学教育情况,感到教会开办的医学校水平很低,并认为很大程度上是教学语言导致的,强调在中国创建美国精英式的医学教育机构“都不可能用中文传授”[31]。因此,洛克菲勒基金会决定新筹建的北京协和医学院使用英文教学,认为“只有掌握了英文才能直接吸收世界医学知识,进行国际交流,这与协和的培养目标是相一致的”[32]。

这在很大程度上冲击了教会在华医学教育事业。首先,这会降低教会对医学教育的影响力,进而不利于其传教工作。巴慕德认为洛克菲勒基金会将最高水准的医学教育模式引入中国后,会让外界感到教会开展的医学教育水准很低,使用中文教学的医学校也会处于劣势的地位,进而导致教会不得不从医学教育领域退出,“那将意味着我们放弃使医学教育与基督精神融为一体、从而赢得大量的未来的医学界领袖为基督服务的机会”[33]。其次,这会导致医学教育本土化的可能性不复存在。虽然传教士在教学语言上存在争论,但还是努力保持着专业化和本土化之间的平衡,认为中英文教学都应继续维持下去,并逐渐地使“中文成为所有科学教学使用的语言”[33]。为此,传教士投入了大量的精力从事统一医学名词和翻译教科书的工作,而洛克菲勒基金会的到来,打破了原有的平衡,使得传教士的努力荡然无存。

3.2 中国博医会的应对举措

面对这种新情况,1915 年4 月,博医会执行委员会与医学教育委员会在上海召开联席会议,讨论医学教育问题。首先,会议鉴于教会资源有限和其他医学校的竞争,认为应继续开展旨在提高教育质量的自我改善运动,计划对华中和华东地区规模小的医学校进行整合。其次,由于洛克菲勒基金会决定使用英文教授医学,会议强调了中文教学的重要性,认为一所以中文为教学语言的学校应该成为其他医学校的典范[34]。

当时,汉口的大同医学校、南京的金陵大学医科和济南的山东基督教联合大学医科都使用中文教学。其中,大同医学校聘有外籍教员3 人,华籍教员2 人,学生27 名[35]。该校虽然有地利之便,但组建该校的英国伦敦会、英国循道会和美国浸礼会的合作并不深入,且没有全力支持医学教育事业,学校的生源也得不到充分的保证[35]。金陵大学医科的前身是1911 年由美国7 个差会成立的南京协和医学校,1913 年并入金陵大学成为其医科,有美籍教员7 人,学生30 人[35]。该校虽然使用中文教学,但职工都是美国人,附近学生大都接受英文教育,采用中文教学存在很大的难度。山东基督教联合大学医科的前身是济南共合医道学堂,教师虽然来自多个国家,但都强烈反对使用英文,而且济南附近的教友众多,培养的医生能够服务更多的教会和教徒。因此,经过一番考量,博医会认为济南最适合建立一所高水平的、以中文为教学语言的医学校[34]。

1916 年6 月,博医会再次召开联席会议,从教会对医学教育的影响力和满足中国现实需要出发,再次强调了中文教学的重要性,决定将山东基督教联合大学医科打造成为以中文为教学语言的高水平医学校。为此,博医会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发展该校的医学教育。首先,呼吁有志于中文教学的差会予以支持。当时使用中文教学的教师数量有限,只有各个差会提供充足的教师,才能维持学校的运转。其次,博医会主张放弃华中、华东规模较小的使用中文教学的医学校,集中力量支持济南医学校的发展[34]。此时,北京协和医学院因建筑教学大楼和医院,学生无校舍上课,遂将一至三年级的65 名学生和1 名教授迁到该校。1917 年,齐鲁大学正式建校,山东基督教联合大学医科成为齐鲁大学医学院,金陵大学医科14 名学生和汉口大同医学校的1 名教师、12 名学生先后并入该校,使其办学实力大增[36]。齐鲁大学医学院的课程多半以中文讲授,也将英文列入必修课内,“并鼓励学子用读英文书籍以使其能深悉英文医学术语,并希其毕业后能自阅英文医学书籍藉以深其造诣”[37]。此外,教会对于其他医学院校也给予了支持,分别是采用中文教学的辽宁医专、华西协和大学医学院和采用英文教学的湘雅医学院、圣约翰大学医学院。

对于教会的此项计划,洛克菲勒基金会表示赞同,并对齐鲁大学医学院和湘雅医学院予以了经费支持。至此,传教士们认为引发医学教育争论的语言问题“已经被愉快地解决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工作是如何利用我们未来的毕业学生为我们的教会医院、医学教育和传教工作服务,同时对中国整个医学界保持影响”[38]。

4 结语

教会创办医学校的出发点是要将中国人培养作为医院助手,但随着医学教育的发展,“是否要在中国发展医学教育、是否培养中国本土的医生、是否要用中文讲解科学”成为争论不休的问题,其根本在于“是否将或可能将西医知识完整地教授给中国学生”[39],彰显了教会医学教育的发展趋势及其所面临的困境,同时也反映出了近代医学教育的时代特征。

首先,教会对于教学语言的争论反映出医学教育的宗教色彩日益淡化,专业化程度不断提高。中国自开教以来,教会曾热衷于借医行道,在缺医少药的中国获得了很大的成功,并逐渐将培养中国人作为当务之急。因此,医学教育作为传教事业的一部分,其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传教服务,只有用中文教学才能培养教会“想要的传道人”[4]。但随着医学教育的发展,其传教和行医的功能不断剥离,医疗本身得到更多的重视,医学教育的专业化程度不断提高,教会内部要求进行英文教学的呼声不断高涨。但随着洛克菲勒基金会的到来,教会为确保自己在医学领域的地位,除了欢迎洛克菲勒基金对其采用英文教学的学校提供支持外,更致力于以中文为教学语言的医学校的建设,“使教会之学校,不致瞠乎人后”[40]。

其次,教会医学教育的语言之争也深受民族主义的影响。由于受到非基督教运动和收回教育权运动的影响,民国医学界对于教会创办的医学校及使用外文教授医学的情况愈发不满,“传医者皆为教士,习医者皆属教徒,彼方以同化役我,我亦无国家思想,对于国语国文,几可谓目不识丁,胸无点墨。是以长附庸,不自树立,以至此也”[41]。面对这种情况,南京国民政府加强了管理,要求所有的医学院校使用汉文编述书籍[42],并在对全国医学校进行调查时,对采用中文教学的齐鲁大学医学院极表赞成,认为有助于养成学生服务社会的能力,而采用英文教学的湘雅医学院却应“加以注意,并为适当之纠正”[43]。这也反映出教会医学校逐渐被纳入到中国政府的教育管理体系之中。

最后,教会关于不同教学语言的争论和抉择也是近代中国医学教育半殖民地化的缩影。近代以来,来华外人在中国设立学校、开办教育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自发地、野蛮地生长,并没有被及时地纳入到政府的管理之中,导致教学语言的混杂,“有用国文者,有用英文者,有用德文者,有用法文者,有用日文者,有兼用中西文者,甚至有用一处之方言以讲授者”[42]。尽管民国政府采取了一定措施,但并未对教学语言予以明确规定,各校多各自行事,不但成为“推进教学效能之一大障碍”,而且也使得“国中各类医校学生毕业而后,标榜门庭,互相捭阖,揆厥原因,端在语文”,加剧了当时医学界“党同伐异之风尚”[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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