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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知识精英的“新中国”意象

2023-01-11王振兴

周口师范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新中国建国抗战

王振兴

(武汉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九一八事变”后,中华民族进入生死存亡的危机年代。在抗战建国的大时代背景下,有着学术济世情怀的中国知识分子以自己的智慧与胆识担负起时代所赋予的建设“新中国”的历史使命。基于对中国抗战的经验与教训的总结,他们把建设一个民主国家视作中国“抗战建国”的必由之路。当下学术界对20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知识界对“新中国”的建设构想的研究(1)例如杜世伟《试析国民党的抗战建国纲领》,《史学月刊》,1988年第5期,该文主要从国民党《抗战建国纲领》的内容实质及其政治影响角度,去探讨和分析当时国家的内政外交方针,以及产生的诸多影响。又如,张劲的《国民党抗战建国纲领述评》,《信仰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3年第2期,该文是着重阐述了《抗战建国纲领》的基本精神和内容,作者认为纲领的进步精神是构成了国共两党再次合作的共同纲领。再如,杨淑珍的《论新华日报对敦促国民党贯彻抗战建国纲领的业绩》,《西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4年第1期,该文通过对《新华日报》的社论或者评论,肯定了纲领颁布的正确性以及敦促国民党认真实行,抗战到底。石培玲的《试论梁漱溟的抗战建国理论》,《唐都学刊》,1995年第4期,该文论述了抗战时期梁漱溟思想和政治活动的重大转变,指出梁漱溟以“社会改造”和“民族自救”为宗旨,提出了一系列救国建国的主张。还有崔树杨的一篇硕士论文《从新中国杂志看1919年前后中国社会的“新中国”建设构想热潮》,该文以发行于1919年至1920年间的民国杂志《新中国》为研究对象,重点阐述当时中国知识界提出的各种建设“新中国”的方案。还不是很充分,还缺少对于这一时期这一群体的“新中国”建设构想的专门研究,既有研究主要集中于国民党进行的抗战建国活动、对《抗战建国纲领》的评述以及少数学者的抗战建国理论等这些领域。本文拟采用文本分析法,对这一时期知识分子的建国构想做初步的探讨,以还原在抗日时期,知识群体对国家建设的构想,无数知识分子对建设一个“新中国”的中国梦。

一、“新中国”概念提出的时代背景

早在1912年建立民国后,以孙中山为首的资产阶级革命派就开始认识到建设一个“新中国”的重要性,这一时期他们为“新中国”的建设奔走运动,孙中山在北京教育界欢迎会的致辞中说道:“学问为立国之本,东西各国之文明,皆由学问购来……今破坏已完,建设伊始,前日富于破坏之学问者,今当追求建设之学问。”[1]6可见,如要建设一个“新中国”必先追求建设之学问的态度。但是,未等国父的三民主义建国构想完全付诸建设,中国政坛再起纷争,各路军阀兵戎相见。这使得资产阶级革命派对“新中国”的建设,被二十年代末三十年代初动荡的中国政局所暂时搁置。

自1927年国民党在南京建立政权之后,国民党自诩革命成功,一统天下,蒋介石也有建设一个“新中国”的意象,包括国家和平统一、民族富强独立、民生蓬勃发展等诸多方面的内容,这也是国民党的施政中心所在。但是在推翻北洋军阀政权之后,国民党内各派系争权夺利,纷争不已,形成了“新军阀混战”。在1930年中原大战结束后,国民党内部的斗争暂告一个段落,但随着“九一八”事变的爆发,日本侵华势力逐渐从东三省开始向全国蔓延,一个“新中国”的建设始终难以在和平稳定的环境中从容进行。

卢沟桥事变后,蒋介石发表坚决抗战,反对妥协退让的庐山谈话。从此中国进入了全民族抗战的历史时期。作为执政党的中国国民党最初的建国构想,也因抗日战争的全面爆发而经受着严峻的考验,并且不得不主动地做出一定程度的调整,以适应战时的政治、经济、军事、教育、社会等方面的变化。为此,在1938年3月,中国国民党临时全国代表大会(以下简称“临全大会”)在战时政治中心武汉武昌召开,就如何坚持持久抗战,并且在抗战中完成建国的历史使命,会议做出了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教育等方面的一系列的重大决策,从而勾勒出国民党在战时执政的基本政策及其建国意象,并且通过《抗战建国纲领》(以下简称《纲领》)的决议。《纲领》制订了在抗战时期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教育等方面的政策,明确了“全国抗战力量应在本党及蒋委员长领导之下,集中全力,奋励迈进”[2]482这一鲜明的目标与原则。但在这样的原则与目标下,“有政府而实等于无政府,有制度而等于无制度”[3]9,各党派、团体及知识群体都对此表示极为不满,各党派和团体之合法地位始终也未予承认,反而造成“蒋氏者以一党之独裁,操全国之大权”[3]10。确立国民党以及蒋介石的独裁统治,实行所谓的“以党治国”制度。在国难当头,广大知识精英在抗战建国的时代感召下,纷纷著书立说,参政议政,“与友邦之提携,以创造国家民族之新生命”[3]10。本文探讨的正是20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知识精英的“新中国”意象,他们肩负起时代使命,用笔端勾画“新中国”未来的蓝图。

在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国民政府正式对日宣战,国际形势已经日渐明朗,抗战正在向着有利的局面转变,随着前线捷讯传来,国人无不兴奋鼓舞,这无疑也给了知识精英一针强心剂,他们坚信国民政府“近更发动神圣的抗战,争取民族的自由独立,也已经呈现了胜利的曙光”[4]2。这使知识精英不仅看到了抗战胜利的希望,也更是看到了实现“新中国”建设的愿景。就如于右任所说的那样,“日本帝国主义发动战争的面积愈大,也就证明了反侵略的范围愈广,而正义的胜利已愈近”[5]117。面对取得的短暂胜利与战时现状,作为智慧群体的广大知识精英,对未来“新中国”的意象有着深刻的思考,张伟说:“现在战事虽尚未全部结束,但大局已经粗定,新政府当局正在收拾残局,预备重建新中国。”[6]23只有建设一个独立富强的中国,才可以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知识精英认为,“身在宁静明朗后方的我们,不能不对建设新中国伟大的工作,做一番预计。因为,建设新中国是我们解放解放过来的人民的神圣使命!”[7]21当抗日战争最终取得胜利,中国知识分子构建“新中国”的宏大蓝图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出来。

中国知识精英对于“新中国”的建设意象,从20世纪三四十年代才开始走向成熟。这一时期各个阶级与阶层、政府与党派、知识分子与人民大众兴起的建设“新中国”的热潮,这与“九一八”之后,随着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抗日战争的爆发,全民族抗战展开,有着紧密联系。面对着空前的国难,有着学术济世情怀的中国知识分子开始不断探索“新中国”的建设之路。

二、“新中国”的基本意象

国家建设问题,向来都是中国各个阶级、党派、知识分子所争论的焦点。1928年,国民党在基本建立了政权后,宣称进入“训政”阶段,为期六年,并于1936年颁布了“五五宪草”,开始训练人民,让人民学会参与和行使政权。然后,进入“宪政”阶段,还政于民。但是,随着抗日战争的全面爆发,打断了“宪政”实施的进程,这使思想界对“新中国”的基本意象跃然纸上。与此同时,为了抵抗外敌,得到全国民众的支持,国民党在一定程度上开放了政治和言论表达的权利,使全国民众和广大知识精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参政议政与表达自身的诉求。因此,这一时期的知识界,对于“新中国”的基本意象,众说不一,但是可以确定,他们认为未来的“新中国”是要在和平统一与民主自由的基础之上,要拥有发展的经济、普及的教育及强大的国防。

(一)“新中国”是和平统一的

经历伟大的抗日战争,目的就是要缔造一个和平统一的国家。就如吴越所说:“新中国是建设在东亚和平的基础之上,东亚和平的基础奠定之后,才能从事新中国的建设。”[7]21同时也是要将中华民族是拥护和平的精神发扬光大,“树立世界永久的和平”[8]为世界所认可。和平的“新中国”是“不欺弱,不怕强,扶助一切弱小民族独立”[8]。更不会侵略报复世界上的其他国家,而且“未来的新中国是真正的绝对独立的三民主义的国家”[9]。当浴血抗战胜利的曙光到来的时候,“人们的肩上会加上更重的责任,这责任是伟大的时代所赋予的,那就是建国”[10]12。这也是抗战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建成一个“独立的、自由的、幸福的三民主义新中国”[11]26。在战争结束后,“如果国家权力还有不能达到的地方,那么,我们将何以对得起血战的战士,死难的同胞,以及为战争受尽千辛万苦的中华全民族呢?”[5]117可见,要建立统一的三民主义国家,中华民族必须要团结起来,在三民主义的旗帜下开展建设,这样才能强国御辱,建立一个焕然一新的“新中国”。

(二)“新中国”是民主自由的

“只有民主的前途,才是握在中国人民面前的可能与前途,我们要争取富强民主的新中国的前途。”[12]4过去国家和人民大众的不自由,是近代以来不平等条约的束缚以及民权的不确立,而民权的不确立却是导致不自由的重要因素。民权如果不确立,就会使人民大众和政府之间出现一条深深的裂痕,政府“高高在上,人民处在他们压力之下,动也动不得”[13]15。即便下达的命令与分派的工作,是本着为人民谋福利为宗旨的,但人民大众还是会将自己置身于国家政事之外,国家政府没有真正地深入大众为民谋利。同时,人民大众也不能真正地参与到国家的建设中去,“也不知道怎样使用政权”[14]28。这种情形就会使政府逐渐脱离人民大众,阻碍国家建设的进程。可见,民权的确立是国家政治建设的基础,是人民获得基本权利的关键,是“使中国四万万五千万人民,个个有信仰、言论、出版、结社、居住等自由”[13]15的前提,通过训练人民,普及教育,让人民知道自己是这个国家的主人,“选举权、创制权、罢免权、表决权是自己应有的基本权利”[13]16。每个人知道如何行使自己的权利,政府不再是压迫人民的工具,也不会成为某一个阶级所御用的机构,“而是知道怎样正确运用自身的权力,成为全体人民的代理人”[11]28。人民与政府两者相互融合,达到政治修明的境界,这样才可以使人民大众将国家的事业真正作为自己为之奋斗努力的事业。在当时知识界看来,当人民可以参与到国家建设中来的时候,民智才基本开化;人民通过授权代表去表达自身的诉求,这才是民主的政体。这就是罗震椾说到的:“全民政治是以人民为主体,是全民政治在形式上的表现,也就是立宪制度。”[15]通过立宪制度,收集全体民众的意旨制定宪法,然后再依据宪法组织政府,建立起统治国家的机构。汪新略也同样认为:“最理想的政治体制当然要算民主立宪。”[16]10因为国家就是由全体人民组成,所以国家政治制度建设一定有民意表达渠道来完善。那么,应该是具备怎样的宪法呢?知识精英们认为,未来“新中国”的宪法一定是“遵从着总理的遗教,实施五权宪法”[11]26,设立国民大会,设置立法、行政、司法、考试、监察五院,这样才可组成三民主义的新政府。民主立宪制度的确立是民主政治的一个重要体现,而法治政治则是在全民政治在形式上的另一个表现,正如汪新略所言:“民主政治就是一种法治政治。”[16]10这具体来说就是法治精神,需要各党派、团体组织及人民大众,一致地遵守和拥护宪法法律,不得另外提出违背宪法的口号与主张。只有这样的民主自由和法治观念才是“新中国”所真正需要的。

(三)“新中国”是经济发展的

经济关乎民生,民生关乎发展,发展关乎国家建设,所以经济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是不可否认的,可以说经济对于一个国家,就如同血液对于一个人。未来“新中国”的经济就是“以养民为目的的民生经济,也就是以民生为本位的经济”[15]。但是抗日战争的爆发,使中国人民饱受战争之苦,何谈民生幸福,经济发展?而中国经济之所以停滞不前,这其中的原因就是“生产落后,产业不发达”[10]12。而未来的中国是一个三民主义的“新中国”,民生幸福才是经济发展的前提,所以未来“新中国”的经济就如罗振椾所说:“国家经济完全按照最圆满的计划而进行,生产者是为着全体人民的生活而生产。”[15]在这样的经济体系下,每个人在各个领域都尽其最大的努力做好本职工作,最终达到人民生活富裕,汪新略也同样认为:“人要各尽其能,各取所需,无一人不遂其生,无一事一物不得其所。”[16]12这样“全国人民个个都有工作,个个都有饭吃”[17]3。这样才是幸福的民生,是未来“新中国”的经济形态。

(四)“新中国”是教育普及的

在知识精英眼中,未来“新中国”的教育“是普及的,不论何人,都受了相当的义务教育,因为教育是社会国家改造的枢纽”[18]8。这就表明,全体民众无论是贫穷或是富有,都要接受一定的教育,这既是教育效果普遍的体现,也是教育机会均等的体现。“新中国”普及的教育,不仅使全民族文化知识水平得到提升,而且还会使人民大众更好的投入到国家建设中来,这才是未来中国教育应有的状态。到那时,不仅每个人都会受到教育,而且教育方法也是先进的,且“是从生活中学习,从实际中得到教育”[15]。

(五)“新中国”是国防强大的

正如罗振椾所说:“只有建设强大的国防,中国才能够自存于世界,并尽其保障世界和平,共求人类解放的责任。”[15]而想要增强国防力量,则必须发展国民经济,而“经济落后者即无国防”[10]12。洪嘉仁认为经济是国防力的源泉,但是如果源泉不能奔流涌进,国防就不能日益强大。所以未来要加大力度发展经济,这样才可以将更多的财政经费投入到国防建设领域,“来生产飞机、军舰和坦克等现代化军工产业”[16]13。当然,国防的强大则离不开全体民众的参与,“国防是保卫自己的权力的最大权力,未来的新中国应该实行征兵制,每个人民都有服兵役的义务”[9]。通过上述观点可以看出,征兵制是未来中国军队建军的基础,更是现代化国防建设的重要节点。

三、实现“新中国”的建设路径

孙中山认为:“建设必先破坏,破坏必须建设。”[1]7从1937年抗战开始,知识界基于对当时不断变化的国内外形势的判断,尤其是针对政府因忙于抗战而无暇顾及构建“新中国”的现实,为践行救亡图存、抗战建国的历史使命,当时的知识分子提出了众多建设“新中国”的路径构想。归纳起来,主要表现在政治建设、经济建设、文化建设、国防建设四个方面。

(一)政治建设

要将“新中国”的构想变为现实,首先是政治建设,特别是行政机关设立与区域划分的问题。在知识分子看来,政治建设对于国家建设尤为重要,因为“政治是一个国家的骨干,政治不上轨道,犹如一个人犯了软骨症,不能独立自主。所以要使国家强盛,必先使政治上轨道”[6]23。钱翔乙认为,若要使政治走向正轨,行政机关的设立尤为必要,通过“政府与人民诚意合作,方能使国家踏上复兴之途,要使人民与政府合作,那么建立民意机关,实为沟通人民与政府间意见的一条最有效的通渠”[19]6。对于“新中国”行政区域划分问题,潘英认为“应推翻过去旧中国之行省制与混合制,方可奠国基于万安,谋一劳而永逸”[20]15。改革旧有的制度,缩小行政区域以及省治范围,才能加强政治建设,此乃得到知识界一定的认可。正如钱翔乙在其文章中指出的那样“省治范围缩小,可以增强行政的效率,可以使政治运用的机关趋于灵活”[19]7。吴越也列举出必须缩小省行政区域的三大理由,“现行的省区是元代划分的,积弊极多;省与县之间无中间机关,因省区扩大,统治不易;省与县之间设中间机关,省与县行政联络又多一层隔阂”[7]21。

(二)经济建设

这一时期,知识分子对于经济更生问题,主要集中在农村建设、实业发展这两个方面。农村建设自古以来都是一个重大的问题,知识界将农村建设视为经济发展的首要环节,正如张庸所说:“我国以农立国,农民占人口百分之八十,理应食粮富足,农产过剩,现在反而产量不足,甚至国内粮食尚仰给于暹罗安南等地,其故安在?”[21]44张伟同样也认为“中国向来是以农立国的,所以农村是中国的生命线,我们必须把这国家生命的基源建设得完美无缺”[6]26。要使中国经济恢复,农村则必须得到发展,而农村发展的基础在于生产力得到提高,生产力得到发展关键在于生产工具的革新和耕种方法的改进。知识界对于革新生产工具和改进耕种方法不胜枚举,但大致可以归结为采用新式农具、改良作物品种、改进耕种方法这三大举措。采用新式农具、改进耕种方法,是发展农村生产力,增加粮食产量的重要基础,张伟也曾说:“旧式的农具和陈腐的种植法永远不会增加产量,只会减少生产,所以必须加以改进”[6]27。要加快设立农产技术研究所以及农具改良制造所,对于广大贫苦的农民可以通过政府所设立的专门机构,经技术人员专门指导,使用新式农具依照科学的耕种方法,来提高粮食产量。农产量不高除了农具落后和不科学的耕种方法之外,作物品种也是一大影响因素。所以,“须改良种子,精究种法,如是则产量增加,民食无虞矣”[21]44。为此,政府应设立种子改良场所,专门研究作物品种的问题,提高粮食产量。除强调农业建设外,那时的知识精英们也关注实业发展问题。知识界认为,实业发展是裕民富邦之策,若要使实业得到发展,政府应该大力开发矿产。因为“矿产是国家经济的要素,是现代国家建设必需的物资”[22]121。但因矿产种类数目众多,不易着手,应设立矿务局,来开发煤矿和铁矿。“没有煤铁,就根本谈不到建设煤铁,所以开发矿产尤其开采煤铁,是物质建设上最主要的任务。”[22]121实现工业的振兴是中华民族近代以来所一直追求的目标,但“自从欧西机器工业侵占手工业的地位以来,中国的工业就一落千丈”[6]28,这是由于近代以来的轻工业是难以抵御机器工业的冲击所造成的结果。政府更应多设立工厂,而且要将工厂逐渐由沿海向内地扩展,把我们的工业品远销海外。在知识界看来,农村建设犹如人体的骨骼,实业发展如同人的血液与肌肉,两者共同发力,才能带动经济快速发展。

(三)文化建设

当时,学界把教育普及问题视为建设“新中国”的先决要素。在张庸看来,“人民为国家之细胞,人民之思想行为,及体格强壮之强弱,生活之高下,均与国家有密切之关系,我国素称开化最早,文化优秀之大邦,今则生产落后,国势日弱,究其原因,实以文盲过多,教育未得普及之故也”[21]43。新生认为:“我国科学不发达的原因,不是中国人民不觉悟,也不是没有提倡,而是教育不普及。”[22]122这一时期有知识精英主张教育科学化和生产化,张伟认为普及教育应该注重科学,原因在于“科学的盛衰和国家的强弱有至密切的关系,这已为世界人士所公认。我国国势衰弱到这般地步,科学的落后,实在也是一个重大的原因”[6]26。关于教育应该生产化,新生认为中国生产教育之所以极大落后,是因为“中国是科学落伍的国家,生产力最弱的国家,国人所需要的物品,多半是舶来品,因此国内经济外溢,以致工厂停顿,农村破产,农村和城市中的人都成为流浪者,不能解决自身生活,逐渐走向危险的边缘”[20]16。因而必须提倡教育生产,使教育生产化。

(四)国防建设

为抗战建国,知识分子对于国防的建设尤为重视,“一个国家假如没有国防,是很危险的,中国过去可以说是一个没有国防的国家。”[23]33可见国防对于国家建设尤为重要。在知识界看来,欲要加强国防力量,务必先制定国防政策,“一个国家的地理环境,是决定建军的主要因素”[24]50,这就使地缘环境成为国防建设的重要因子。例如,苏联北面只有北冰洋,在航空没有发展的时代,没有后顾之忧,这便成为苏联在国土防卫上的优点,而缺点则是东西距离太长,未免使得国防捉襟见肘。美国东边是大西洋,西边是太平洋,有广大的水面,但是随着军舰和飞机的出现,距离被大为缩短,则美国的国防是以海军为主,两洋并重。而我国,一面有广大的陆地,有不少的邻国,另一面又有绵延的海岸线。从现实层面上来看,“中国的土地面积共有一千一百十七万叁仟五百五十八公里,占全世界陆地十二分之一”[24]50,所以中国人向来只注重大陆方面,中国当时的国防建设也是以陆军为主,虽然陆军从军队和进口武器的数量上来讲均居世界前列,但由于缺乏新式武器,使之弊端百出。即便海军、空军与之相比也是相形见绌,没有任何战斗力。知识界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更加充分地感知到:“不论海军,陆军或空军,是不能独立的,它们间相互为用,如果把它们分开,即失却真正的作用。”[25]9为改变只以陆军为主的国防建设现状,应将海陆空三军一体的建军思想,作为国防建设的重要环节。

四、结语

20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知识精英对“新中国”的构想,首先基于中国特定的历史环境,即“九·一八事变”后中国被日本长期侵略占领的惨痛事实,让中国知识界认识到建设强大的“新中国”之必要和紧迫。其次源于中国知识分子特有的修齐治平的济世情怀,尤其是1938年国民政府就抗战建国做出的重大决策,更是引发了当时知识界对建设“新中国”的思考和参与“新中国”建设的热情,使这一建设研究一时成为显学。虽然由于该时期中国政治学、经济学以及军事科学等相应学科发展不足,使得知识界对“新中国”的种种构想缺少理论的指导,而且各项建设的思考与设计也因战争环境未落到实处,但不能否认这些思考与设计也蕴含理性成分,具有积极意义,如“新中国”应该是民主自由的,应拥有发展的经济、普及的教育及强大的国防,应从政治、经济、文化、国防四个层面来建设等。这些思想已经具备现代化国家建设的雏形,不仅对抗战时期民众建国的社会舆论产生积极影响,也对当今我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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