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有本末,事有终始
——楚庄王霸业成因新探
2023-01-10李飞
李 飞
(苏州大学 社会学院,江苏 苏州 215000)
春秋时期,楚庄王的霸业给后人留下深刻印象。楚庄王以“南蛮”身份饮马黄河,问鼎中原,在邲之战中打败晋国,争郑、服宋、复陈,“并国二十六,开地三千里”(《韩非子·有度》),楚国在庄王统治时期发展至顶峰。春秋时期,王纲解纽,大国图霸,为何楚国能在庄王统治时期,执霸权之牛耳,继齐桓公、晋文公为霸?学者多有探讨,但大多将成因归于庄王,忽略了“历史发展是合力,是多种因素交互作用的结果,而不是单个人意志作用的结果”[1]697。诚然,楚庄王的优秀品质具有重要意义,但成就霸业并非一人一时一力作用的结果。笔者拟采用历史的长视野,从天时、地利、人和等角度考察楚庄王成功的原因,重点分析楚国在庄王时期的“国际”优势,兼顾其他大国的情况。春秋时期,大国争霸,国力也是遏制对抗的因素,因此,楚庄王的霸业不仅是楚国内政问题,也与强劲对手的兴衰紧密相关。
1 僻处南疆,地域优势
“人类社会,不问它的发展程度如何,都必须在地理环境下生活,因此地理环境是社会物质生活的必要的、经常的条件之一。地理环境虽然并不是社会发展的主要的和具有决定意义的因素,但是由于有它自己特点而表现为一种能加速或者延缓历史发展进程的因素,表现为一种能促进或者阻碍物质财富的生产方式向前发展的因素。”[2]36-37据《左传》《国语》《史记》,出土简牍《清华简·楚居》所载,楚的先民原居于中原地区黄河流域,后因部落冲突等向南迁徙到今湖北荆山一带。《礼记·王制》载:“南方曰蛮,雕题交趾,有不火食者矣。”而“周民族的绝大部分都聚居于既肥沃又安全的中原地区,他们不肯轻易地离开根据地”[3]18。先秦时期,中原以周都雒邑为中心,方圆千里,矗立众多侯国,国土犬牙交错,发展空间有限,始终无法形成统一的大国,应对各方挑战,南方经济文化落后于中原,但土地广阔,易于开拓,发展空间更大。楚人以“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与土著民族一起生活、学习,渐渐被土著民族同化。周太史伯谓:“蛮芈蛮矣。”(谓叔熊在濮从蛮俗,见韦昭注《国语·郑语》)后来,楚人抛弃中原的“繁文缛节”,摆脱周礼传统的束缚,以蛮夷之国自居。《史记·楚世家》载楚先王熊渠曰:“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湖北荆山一带以山地为主,地形起伏较大,不利于农业生产。《左传·昭公十二年》载楚灵王曰:“昔我先王熊绎,辟在荆山,筚路蓝缕,以处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唯是桃弧、棘矢,以共御王事。”古荆山一带,虽不利于农业生产,但气候温和,植被茂密,天然物产丰盛。《左传·僖公二十三年》载晋公子重耳答谢楚成王:“子女玉帛则君有之,羽毛齿革则君地生焉。其波及晋国者,君之余也。”楚地盛产珍禽羽毛、象牙、兽皮。《淮南子·兵略训》谓:“(楚)蛟革犀兕,以为甲胄;修铩短鏦,齐为前行;积弩陪后,错车卫旁,疾如锥矢,合如雷电,解如风雨。”古荆山山脉属燕山隆起褶皱带,是强烈上升的构造运动区,成矿条件优越,矿藏丰富,尤其是铜矿,储量惊人。铜是先秦时期制造礼器、武器、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具的主要原料,先进的青铜工具有利于农业、手工业生产技术的进步,还关系战争胜败、国家兴亡。20世纪70年代末,湖北大冶铜绿山(位于荆山山脉东南部)发现商至西汉时大型古铜矿采掘和冶炼遗址,春秋时期的矿井中出土了不少铜斧、铜锛、木铲、木槌、竹篓、绳索等工具和器具,经化验分析,铜渣成分合理,酸度适宜,说明楚国的炼铜技术已达到一定的水准。冷兵器时代,地下矿产是重要的战略资源,荆山山脉丰富的铜矿资源成为楚国崛起和强盛的关键因素。《左传·僖公十八年》载:“郑伯始朝于楚,楚子赐之金。既而悔之,与之盟曰:‘无以铸兵。’故以铸三钟。”(金,铜也,古者以铜为兵)可从侧面看出中原地区铜矿资源缺乏,故楚成王以铜为礼物送给来楚的郑文公。
西周建立后,在南方分封了许多国家,史称“汉阳诸姬”。它们多位于楚国北方,大巴山与大别山之间,控制淮水上游和汉水中游,成为楚国北进中原和周王室南拓的中间地带。淮水上游和汉水中游一带战略地位极为重要,而且气候温暖,土地肥沃,湖泊纵横,交通便利,成为楚国首先扩张兼并的对象。楚国开始以“兼并小国”为立国发展的基本宗旨,据不完全统计,自西周初年楚立国至战国末为秦所灭,楚兼并了百余国族,其中春秋时期灭48国[4]10-14,居春秋诸国灭国数量首位。“若敖、蚡冒至于武、文,土不过同”(《左传·昭公二十三年》)的局面已成过去,春秋时期的楚国纵横七八省之域,国土面积最大,具有源源不竭的人力、物力、财力,还夺取了众多战略要地,占据地利优势。在军事技术、交通手段落后的古代,优越的地理环境至关重要。顾栋高在《春秋大事表》卷九中专辟一章表列春秋列国地形之险要,其中楚险要18处[5]981-1005(长岸、昭关、鹊岸、直辕、棠、巢、钟离、夏汭、州来、颍尾、大隧……),居首位。著名的莫如方城和汉水。公元前656年,齐桓公率诸侯之师伐楚,对楚国大臣屈完说:“以此众战,谁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屈完对曰:“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众,无所用之。”(《左传·僖公四年》)杜预谓:“方城山在南阳叶县南,以言竟土之远。汉水出武都,至江夏南入江,言其险固以当城池。”[6]155方城在申、息之北,依群山之势而建,地形险要。方城筑于楚文王时,经历代修葺完善,成为楚国北方的军事堡垒。中原诸侯曾多次联合与楚相斗,虽一度兵抵方城,然一直未能越过,进入楚国腹地。《左传·文公四年》载:“晋阳处父伐楚以救江,门于方城,遇息公子朱而还。”《左传·襄公十六年》载:“楚公子格帅师及晋师战于湛阪,楚师败绩。晋师遂侵方城之外,复伐许而还。”汉水,楚国内重要河流,源出今陕西省宁强县,东南流经陕西省南部、湖北省西北部和中部,至武汉汇入长江。春秋时期,楚国将汉水作为军事上的天然屏障。《史记·楚世家》载昭王十年(公元前506年),吴伐楚,楚使令尹子常“以兵迎之”,楚吴“夹汉水阵”。
总之,僻处南疆,资源丰富的自然地理、小国林立的政治地理、险要多处的军事地理为春秋时期楚的争霸提供了战略运维空间。
2 前人奠鼎,厚积薄发
“历史发展是合力,是多种因素交互作用的结果,而不是单个人意志作用的结果。”楚庄王的春秋霸业离不开前代楚王如武王、文王、成王、穆王的贡献。春秋初年,楚武王熊通开发沮漳平原,由荆山沿沮水东南迁于今枝江丹阳,为楚的发展提供了有利的地理环境。丹阳一带气候温和,土地肥沃,夏季雨水较多,适宜农业生产。熊通又趁周平王东迁,王室衰弱,诸侯兼并,无暇南顾之机,自立为王,开春秋时期诸侯称王之先河。国力增长后,熊通带领楚国扩张,“克州、蓼,服随、唐,大启群蛮”(《左传·哀公十七年》),雄视汉东。楚武王在位50余年,设立县制,建立车兵,改革武器,东征西讨,南征北伐,为楚的崛起和强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楚武王逝后,子文王继位,将都城由丹阳迁到郢,并开拓进入中原的道路。郢在今湖北江陵县北5 km,居于南北要枢,为北向直通中原的要道,战略地位十分重要,郢南有长江天险,上控巫、巴,下连吴、会,交通发达;郢东西两面群山连绵,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郢成为楚国历史上影响长达400年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接着,楚文王攻申取邓、灭息入蔡,将“汉阳诸姬”纳入楚的势力范围。“楚国得到申、息之后,向东可取淮夷之地,向北可直逼郑、许、雒邑,进可攻,退可守,从此将过去‘欲以观中国之政’的愿景化成了实际的行动。”[7]117此外,楚文王还越过南阳盆地,伐郑伐黄,将势力扩大到汝水流域。楚文王的一系列军事行动为楚的北向与东向扩张奠定了基础。楚文王逝后,子成王嗣位。《史记·楚世家》载:“初即位,布德施惠,结旧好于诸侯。使人献天子,天子赐胙,曰:‘镇尔南方夷越之乱,无侵中国。’”通过向天子进贡的方式,楚成王获得政治上的肯定,巩固了王位。接着,楚成王在令尹子文的辅佐下,挟天子之命镇压南方夷越各族,开疆拓土,先后灭贰、谷、绞、弦、黄、英、蒋、道、柏、房、轸、夔等国,将势力扩张至洞庭湖一带,影响及于湘水、资水中下游。实力增长后,楚成王开始向中原地区扩张。郑国地处中原腹地,“天下之中”,战略地位极其重要。“中国得郑则可以拒楚,楚得郑则可以窥中国。故郑者,其楚必争之地也。”[5]1964楚成王于公元前659年、公元前658年、公元前657年连续率军伐郑,与齐争霸。齐自西周以来雄踞东方,进入春秋之世,国力有增无减,春秋初年,就形成了“齐僖小霸”[8]43的强盛局面,齐桓公继位后,在管仲的辅佐下,改革内政,发展经济,以“尊王攘夷”为号召,联合中原诸侯,伐戎救燕,存邢救卫,率先建立霸业。齐桓公为遏制楚国,于公元前656年率齐、鲁、宋、陈、卫、郑、许、曹联军南下攻打楚国与国——蔡国。楚成王暂服于齐,与之订立召陵之盟,向天子进贡。楚成王二十九年(公元前643年),齐桓公去世,诸子争位,齐国内乱,国势中衰。楚成王再度挥军北上,于泓之战击败宋国,称雄中原,实为晋文公称霸前的中原霸主。然楚成王的霸业没有持续太久。春秋初年,晋和楚一样,面积、实力均有限。《国语·晋语一》载:“今晋国之方,偏侯也。其土又小,大国在侧。”晋献公继位后,“惩曲沃之乱,尽杀群公子”,削弱公族,集权中央,灭周围诸多蕞尔小国,国力蒸蒸日上,然晚年宠爱骊姬,逼杀太子申生,驱逐诸子,致使家国内乱。后晋文公重耳继位,任用贤臣,改革内政,发展经济,加强国内团结,南定王室,获得天子政治支持,使晋进入新的发展阶段。“两强相争,必有一战。”公元前633年,楚、晋战于城濮,楚师败绩,但实力尚存,仍为晋国强敌。此外,楚成王在位期间与秦交好。秦本为周王室畿内国,后周平王东迁,襄公护送有功,被封为诸侯,赐以岐山以西之地,后穆公继位,任用百里奚、蹇叔等文臣武将,国势日盛,与齐、楚、晋并列春秋四大强国。秦晋关系本是友好,晋献公之女为秦穆公夫人,秦穆公亦曾嫁女于晋文公,然因国家利益,关系渐趋恶化。秦在晋西,出口为晋所阻。公元前628年,晋文公去世,秦穆公趁机东向扩张,但在崤之战中败于晋。崤之战后,秦释放攻鄀之战中所俘楚将斗克,与楚交好,谋求共抗晋国。总之,楚成王的一系列军事行动为楚庄王称霸奠定了基础。楚成王之后,子穆王嗣位。楚穆王为改变城濮之战造成的劣势(城濮战后,中原诸国倒向晋),利用秦晋相争之机,先后灭江、六、蓼,扩大东部疆域;为进一步控制江淮地区,东伐群舒,进围巢国,攻占陈国壶丘;为造就良好的外部关系,派斗越椒访鲁。楚穆王五年(公元前621年),晋襄公去世,国内诸卿争立新君,后襄公少子灵公嗣位,晋灵公年幼,大夫赵盾主持国政,实掌晋权。楚国大夫范山言于楚子:“晋君少,不在诸侯,北方可图也。”(《左传·文公九年》)楚穆王出兵伐郑,迫郑求和,并在公元前617年,北会郑穆公、陈共公、蔡庄公于厥貉,准备联军伐宋。宋昭公被迫服于楚,亲自引导楚穆王孟诸田猎。厥貉之会、孟诸田猎是楚国自城濮战败后霸业复兴的表现,亦是楚穆王北进中原霸业最盛之时。总之,历代楚王进行了不懈奋斗,楚庄王的成功基于前代楚王的奋斗。
3 中原多难,人心思定
公元前613年,楚庄王继立,同年“有星孛入于北斗,周内史叔服曰:‘不出七年,宋、齐、晋之君皆将死乱。’”(《左传·文公十四年》)叔服之言点出了楚有利的外部形势。楚庄王继立之年,齐“昭公之弟商人以桓公死争立而不得,阴交贤士,附爱百姓,百姓说。及昭公卒,子舍立,孤弱,即与众十月即墓上弑齐君舍,而商人自立,是为懿公”(《史记·齐太公世家》)。商人继位后,“刖死人之脚,抢活人之妻,囚天子之使,伐诸侯之域”,不听劝谏,内失百姓之心,外结诸侯之怨,于公元前609年遭臣下所弑,齐国内乱。晋正值灵公为君。晋灵公幼年继位,大臣赵盾为政,凭借文襄时期遗留的强大国力勉强保住霸主地位,但在诸侯中的声望下降。晋灵公年长之后喜好声色,宠信奸臣屠岸贾。《左传·宣公二年》载:“晋灵公不君,厚敛以雕墙,从台上弹人而观其辟丸也。宰夫腼熊蹯不熟,杀之,置诸畚,使妇人载以过朝。”晋灵公为避免大臣劝谏派人暗杀赵盾,结果自己身死桃园,晋国内乱。宋昭公曾于公元前617年引导楚穆王孟诸田猎,因违背军令,仆人遭受笞打并徇以示众(见《左传·文公十年》),宋国蒙羞。宋昭公对待嫡亲祖母不加礼遇,任人唯亲,不恤国人,于公元前611年被杀于涂,宋国内乱。公元前605年,郑灵公因“染指于鼎”,被臣下所杀,郑国内乱。公元前599年,陈灵公与大臣孔宁、仪行父“公卿宣淫”,陈灵公死于厩侧,孔宁、仪行父逃往楚国,陈国内乱。此外,鲁、莒等国发生动乱。中原大地急需雄主力挽狂澜,“亟拯斯民于水火,切扶大厦之将倾”。楚武王、文王时,值春秋初期,周王室东迁,诸侯始大,忙于开疆扩土,巩固国力;成王、穆王时,国力蒸蒸日上,北向扩张,欲霸中原,然遇强手,齐桓公、晋文公、晋襄公迭继称霸,穆王后期,在厥貉之会和孟诸田猎中迫郑、威宋、降陈、服蔡,成楚国北进中原最盛之时,穆王逝后,子庄王继位,终成春秋霸业。
4 雄才大略,审时度势
4.1 韬光养晦,识人善任
《史记·楚世家》载:“庄王即位三年,不出号令,日夜为乐,令国中曰:‘有敢谏者死无赦!’”楚庄王继位初年佯装荒淫无道,不问政事,先大夫伍举以“寓谏”,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典故,然庄王故旧仍甚,后大夫苏从以“死谏”,庄王“于是乃罢淫乐,听政,所诛者数百人,所进者数百人,任伍举、苏从以政,国人大说”(《史记·楚世家》)。经过3年多的考察,楚庄王进行改革,更新人事,任用能臣辅佐朝政。韩非在《喻老》篇中写道:“处半年,乃自听政。所废者十,所起者九,诛大臣五,举处士六,而邦大治。举兵诛齐,败之徐州,胜晋于河雍,合诸侯于宋,遂霸天下。”
4.2 政治历练,思想淬炼
楚庄王年幼继位,继位初期,楚曾发生多起武装叛乱事件。公元前613年,大臣公子燮和斗克趁当政者子孔、潘崇率军外出征战之时在郢都发动叛乱,事变不成,企图劫持庄王退守商密,结果死于路途(见《左传·文公十四年》)。公元前611年,国内大饥,戎、庸、群蛮、麇、百濮等族发动叛乱,欲同伐楚,“于是申、息之北门不启”,有大臣建议迁都于阪高,后在大臣蒍贾劝说下,楚庄王调兵遣将,亲临前线,在秦、巴两国配合下灭庸国,平定叛乱。公元前605年,族大宗强的若敖氏在首领斗越椒的率领下发动叛乱,楚庄王领兵灭若敖氏之族。最终,楚庄王败晋、服郑、争宋、复陈,“并国二十六,开地三千里”(《韩非子·有度》)。
4.3 纵横捭阖,战略明确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适宜且相对稳定的战略运维为楚庄王在中原地区称雄提供了有利支撑。
首先,外联秦齐,孤立强晋。秦、齐、晋、楚并称春秋四大强国,秦、齐在晋楚争霸中举足轻重。楚庄王继位后,继续与秦交好,两国在对外征伐中统一行动。《左传·文公十六年》载:“秦人、巴人从楚师,群蛮从楚子盟。遂灭庸。”秦在晋西,东向中原出口为晋所堵,两国关系在崤之战后日益恶化,两国战争不已。秦为西部大国,“国土千里,带甲百万”。秦、楚结盟为楚与晋争霸创造了有利的外部条件。楚庄王继位后为与齐联合抗晋,公元前598年派申叔时出访齐国,公元前595年派申舟出访齐国。申盟前后,鲁国大夫臧宣叔曾言:“齐、楚结好,我新与晋盟,晋、楚争盟,齐师必至。虽晋人伐齐,楚必救之,是齐、楚同我也。”(《左传·成公元年》)齐在晋东,楚在晋南,楚庄王北上中原,晋要分兵应对齐的挑战,不能集中力量与楚争霸。楚庄王外联齐、秦,孤立强晋的战略,为楚与晋争霸创造了有利的外部条件。
其次,结盟吴越,解决后顾之忧。公元前601年,楚派兵讨伐叛乱的舒姓诸国,灭舒、蓼,楚庄王亲自划定舒、蓼疆界,一直划到滑汭(滑汭,并非地图上某一固定地点,滑指滑水,汭指水弯曲之处,滑汭即滑水某一弯曲之处),这时,楚疆界南移,与吴、越接壤,楚庄王在此与吴、越结盟而还(见《左传·宣公八年》)。“楚在吴、越之西,吴在越北楚东,越在楚、吴的东南”[9]225,楚庄王与吴、越联盟,减轻了后方压力。而晋国长期未能解决后方戎狄等少数民族之事,直到晋悼公时“北和诸戎”才大致解决这一难题,但这已是公元前569年的事了。
最后,德刑并用,争取小国。公元前598年夏,楚庄王领兵伐郑,到达郑国栎地,郑国迫服。“夏,楚盟于辰陵,郑服也。”(《左传·宣公十一年》)但“郑既受盟于辰陵,又徼事于晋”。次年,楚庄王再度伐郑,进围郑都,“三月克之”。郑襄公脱去上衣,裸露身体,牵羊迎接楚庄王,以示臣服。楚庄王“怒其贰而哀其卑”,退军30里,派大臣潘尪入盟,郑亦遣子良入质,两国讲和,郑服于楚。晋卿随武子(士会)评论:“楚军讨郑,怒其贰而哀其卑,叛而伐之,服而舍之,德刑成矣。伐叛,刑也;柔服,德也。二者立矣。”(《左传·宣公十二年》)公元前594年,楚庄王讨伐宋国亦是德刑并用:宋擅杀楚使,楚庄王出兵讨伐,此谓“刑也”;进围宋国,哀其民之卑,许宋讲和,是谓“德也”。伐宋之役,晋弗能救,晋国大臣谓之“天方授楚,未可与争。虽晋之强,能违天乎?”(《左传·宣公十五年》)“得郑则可以致西诸侯,得宋则可以致东诸侯。”[5]2007楚庄王春秋霸业至此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