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流通体系推动共同富裕实现的功能、作用和路径

唐任伍，张景森

（1.北京师范大学政府管理学院，北京市100875；2.北京师范大学政府管理研究院，北京市100875）

一、问题的提出

新冠肺炎疫情的持续蔓延、百年变局的加速演进给全球经济发展带来了空前的冲击，造成了全球产业链、价值链、流通链的破坏，使得全球经济发展面临巨大的不确定性，增速放缓，产量下挫，质量受损。尽管通过疫苗接种和科学防御，我国国内的新冠肺炎疫情已经得到有效控制，但由于病毒变异为德尔塔又变异为传播性更强更快的奥密克戎，全球疫情依然严重。高度全球化的产业链、价值链、流通链很难独善其身，全球经济复苏仍面临严峻挑战，流通体系正处于新一轮创新调整期。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数据，2020年全球GDP下降了4.4%，2021年全球经济增长预期为5.6%，复苏步伐正在加剧全球经济分化。

现代流通体系在国民经济发展中的基础性作用非常重要，要构建新发展格局，必须把建设现代流通体系作为一项重要战略任务。2021年8月，商务部等九部门联合印发《商贸物流高质量发展专项行动计划（2021—2025年）》，明确指出健全的现代流通体系是强大国内市场形成、新发展格局构建的有力支撑。因此，统筹推进和构建起一个有弹性、有韧性、抗风险的现代流通体系，打通现代流通体系中的堵点，补齐现代流通体系建设中的短板，贯通生产、分配、流通、消费各个环节，形成需求牵引供给、供给创造需求的更高水平的动态平衡的现代流通体系，恢复遭到破坏的产业链、价值链、流通链，实现经济社会发展动态平衡，成为提升国民经济整体效能的关键所在。

在“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历史交汇的关键时刻，有效应对我国经济发展面临的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三重压力，加快构建现代流通体系，为广大居民提供更加充分的就业机会，加快经济发展，在做大做好“蛋糕”的同时切好分好“蛋糕”，实现居民稳收增收，为共同富裕的实现奠定坚实基础，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二、现代流通体系的本质和特征

所谓现代流通体系，是基于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新技术，以新业态、新模式为核心，由要素、结构、功能、环境、动能、硬件、软件、平台等构成的有机整体。相对于以现金、现货、现场“三现”交易方式为主，主要由百货商店、专业市场、传统物流等业态构成的传统流通体系，现代流通体系是由不同的业态、品类、节点、链条以及不同的流通方式、流通组织、流通载体、流通技术等连接起来的系统，数字化、智能化、平台化、共享化、体验化、定制化、品牌化、连锁化、市场化、法治化等“十化”特色鲜明，呈现出与高水平国际化营商环境相匹配的趋势和方向。[1]

现代流通体系作为畅通国内国际双循环的国民经济基础支撑点和技术保证，是资源配置的有效载体，是稳定宏观经济、突破供给约束堵点的关键，尤其是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内超大规模市场优势成为我国重构现代流通体系、实现产业转型升级的依托，为我国提升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现代化水平提供了最佳机会。在消费、产业、技术不断升级的大背景下，能否构建起一个科学、合理、有效率的现代流通体系，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我国经济从高速度向高质量发展转型的发展模式能否成功；决定着经济循环的速度与质量，高质量商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的畅通程度和效率；决定着产业链、供应链、价值链能否更加有效地连接，国民经济体系发展中的人、货、场以及各类平台能否实现更合理的匹配。

现代流通体系作为大宗商品物流、生产物流、消费物流、绿色物流、国际物流、应急物流等六个重点领域的聚焦体，是一个以空运、铁路、公路、海运、水运等为载体实现无缝链接、集约绿色、高效快速目标的动态过程，而不是一个静态的点，它集合了现代科学技术在流通领域的创新和革命。因此，现代流通体系的构建是一种创新基础上的破坏、破坏过程中的创新，是一种革命性的变革，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集开放性、集聚性、共享性、融合性本质特征于一体。[2]

“开放带来进步，封闭必然落后”[3]。现代流通体系的开放性，是指体系在整体设计上，在从流通信息和数据指令的发出到传递到接受的全过程中，在所使用的源代码、语言、程序、数据乃至操作流程等方面，都要遵循流通业界通行的开放准则，广泛兼容不同的标准、流程、业态、模式和工具，集成不同类型的信息系统，能够广泛、便捷地与外界进行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马克思主义认为，世界是普遍联系的整体，任何体系内部各子系统之间及其与外部环境之间都存在着相互影响、相互联系、相互制约的关系，如果一个体系是封闭内敛的，不能有效地与外部环境之间进行物质、能量和信息的转换，那么这个体系不仅不能快速地成长和发展，甚至可能导致体系结构的解体和混乱无序。因此，只有推动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制度型开放，形成更大范围、更高水平、更宽领域、更深层次的全方位全场景开放格局，才能构建起互利共赢、多元平衡、安全高效的现代流通体系。现代流通体系之所以有生命力、有活力、有竞争力，就在于它的开放、包容以及无限的扩展能力。

现代流通体系的集聚性，是指体系在时间上和空间上具有稠密性（Institutional Thickness），在网络上通过形形色色的现代流通工具，有机联结着成千上万的生产者、消费者，多样化的企业、金融机构、地方商会、培训机构、贸易协会、政府部门、创新中心、企业工会、中介机构、技术服务机构等组织形态，它们在流通体系网络上通过共识和相同的价值理念，相互联系，相互合作，形成利益共同体，完成复杂的、有共同价值和功能性的目标。集聚性彰显出现代流通体系的优势和巨大能量，犹如动物界编队迁徙的鸟群、结队巡游的鱼群、协同工作的蚁群、现代战争中采取的集群式大兵团式结构。现代流通体系能将分散个体的低势能聚合成威力巨大的高势能，抵御和化解传统流通体系无法抗拒的各种风险和冲击。

现代流通体系的共享性，是指流通体系中的流通工具、流通代码、流通物品、流通信息、流通业态、流通组织的使用权或知情权为社会共同拥有，实现商流、物流、信息流、资本流、人员流的社会共享。众所周知，以第五代移动通信技术（5G）、大数据、物联网、人工智能等为代表的现代信息技术的发展，打破和消除了资本、技术、信息、人员等要素流动中形形色色的阻隔障碍，零和博弈的传统思维无法适应时代发展的需要，只有建立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的众赢思维才能发展壮大。现代流通体系的共享性，正是适应了时代发展的需要，是“建设和平之路、繁荣之路、开放之路、绿色之路、创新之路、文明之路”[3]的必由之路，是共同富裕实现的理论前提。当然，这种共享性的实现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一是渠道上的共享，渠道是商品、服务在从出场到消费者手上这一重要流通过程中采取方式所经由的路线，要实现零售渠道、营销渠道、推广渠道、直接渠道、间接渠道共享，机会共享，利益共享；二是工具上的共享，如机场、港口、高速公路、高速铁路、仓储、快递、网络带货、线上购物等，每个主体都能利用；三是范围上的共享，从同城流通到全国流通再到全球流通，打破各种垄断壁垒，在规则一致、质量保证、绿色发展的前提下实现无障碍、无限制、零关税流通；四是利益上的共享，现代流通体系不仅为参与流通过程的各个要素带来了丰厚的回报，而且大幅度降低了流通过程的时间和货币成本，增加了生产剩余、消费剩余和社会剩余，真正为共同富裕做出了贡献。

现代流通体系的融合性，是指不同的业态、模式、渠道集成在一起，形成合力，产生“1+1＞2”的效果。融合性彰显出现代流通体系的韧性，要通过数字化、信息化、智能化、“互联网+”等现代科学技术手段，将骨干流通网络、基本流通网络以及形形色色的流通毛细血管融合在一起，实现城市与乡村、线上与线下、短期需求与长期目标、传统流通方式与现代流通方式、上游与下游、国际与国内、生产者与消费者、主体与客体、流通创新与产业变革等的深度融合，健全骨干网络、畅通基本网络、打通毛细血管，锚定现代流通体系中的堵点，补齐现代流通体系中的短板，使现代流通体系在基础设施、流通主体、流通方式、供应链、内外贸流通等五个方面得到提升，实现2025年连锁商超和物流配送中心到县、商贸中心到乡镇、快递村村通，在流通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方面实现跨越式发展与跨界融合，初步建立富有韧性、能抵御各种风险的现代供应链体系，打通内外贸流通堵点，实现一体化发展。

三、现代流通体系推动共同富裕实现的路径

现代流通体系作为产业链、价值链的重要组成部分，连接着生产、分配、消费，不仅是引导生产、调节分配、促进消费的基础和支撑，畅通国民经济循环的基础支撑点，更是共同富裕实现的全链条推动者。高效的现代流通体系推动共同富裕实现的路径，主要表现在下列几个方面：

第一，现代流通体系引导现代生产发展，有利于做大做好共同富裕的“蛋糕”。生产决定流通，但随着物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等现代科学技术越来越多地延伸、渗透甚至融入生产的每个环节，生产与流通的边界变得越来越模糊，现代流通过程与现代化生产过程融为一体，不仅大大优化了生产流程，而且消除了阻碍生产过程的梗阻，使生产所需要的原料和材料快速进入生产过程、产出的商品快速进入消费领域，加快了生产节奏，节约了生产时间，降低了生产成本，增加了产量，提高了质量。

共建“平安西江”行动开展以来，肇庆海事局在“讲、管、促、联”四字做文章。通过讲责任、讲案例、讲安全、讲清洁，严守、严打、严管，促考核、促机制、促建设，联渔政、联水务、联边检、联地方、联周边、联企业，撰写出了一页绚丽的“平安西江”肇庆篇章。

现代流通体系不仅可以提高国民经济总体运行效率，而且可以作为最终消费的供给者，不断地将感知、收集、分析而来的市场信息和消费需求实时反馈传导到生产端的研发和制造环节，在供需对接中发挥桥梁和纽带作用、试错和促进功能，引导生产者持续进行调整、改进和创新，从而适应和满足不断变化的市场需求，并以此支撑和带动生产制造和服务业转型升级，如数字化、智能化电商、快递等新业态有效推动了消费模式的转变和产业结构的升级。在买方市场形成后，消费又通过分配与现代流通影响着生产，为共同富裕提供更多更好的商品和服务，奠定了共同富裕的基础。

第二，现代流通体系调节收入分配，促进“提低、扩中、限高”的实现，切好分好共同富裕的“蛋糕”。分配和流通作为从生产到消费整个经济大循环系统的两个中间环节，相互联系并各自发挥着独特的作用，共同维系着经济的正常运转。高效的供应链体系以及智慧物流体系不仅能改造传统流通企业，促进传统流通企业转型升级，提高利润水平，而且能帮助零售企业创造竞争优势，提高利润水平，是零售企业生存和发展的重要保证、经营成功的关键要素。在供应链要求如此严格的零售环境下，各种流通平台应运而生，它们利用自身的供应链优势为零售行业消除痛点，赋能零售商家，提升效益，创造更多就业机会，为广大人民群众提供高品质的就业机会，增加低收入群体收入，同时通过流通领域的技术和流程创新，大幅提高中等收入群体比重。

第三，现代流通体系促进现代消费，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提升共同富裕的品质。流通不仅能够促进供求平衡，满足新的消费需求，而且能够影响消费的最终实现程度。在传统的单向供应链模式下，消费者只能在最终的销售渠道选择比较适合自己的商品，消费质量不高甚至受到限制。而现代流通体系在消费者实现高质量消费中具有决定性作用。在多维供应链模式下，消费者能够参与到供应链运行中，通过消费导向影响所要生成的商品以及商品的销售渠道，缩短供应链流通路径，节省商品中间流通成本，采购商直接与品牌源头工厂合作，以工厂成本价采购商品，大幅降低采购成本，扩大所销售商品的利润空间，并在保证利润率不降的基础上降低商品价格和消费者的消费成本。

现代流通体系还通过更加细密的专业分工，在更广大的范围内连接生产消费和生活消费、国内消费和国际消费、物质消费和精神消费等，扩大流通的广度和深度，使人民群众拥有更多更好的消费选择。在如今的中国，网红带货、社群团购、网店、实体店、微商、定制化采购等现代流通体系派生出来的流通模式大大提高了消费者的消费质量，改善了消费者的消费体验。2021年快递规模每天超过2亿件、全年超过千亿件，这些鲜活的数字既充分反映了现代流通体系给中国消费带来的强大活力，也充分表明了现代流通体系对共同富裕实现的推动力。

第四，现代流通体系引领城乡、区域和行业协调发展，缩小导致结构性矛盾产生的贫富差距，推动共同富裕的实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已经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4]，城乡间、地区间、行业间的贫富差距依然是我国贫富差距的结构性特征，成为阻碍共同富裕实现的拦路虎、绊脚石。[5]因此，2021年8月17日，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十次会议明确提出，要缩小城乡间、地区间、行业间的贫富差距，增强城乡间、区域间、行业间发展的平衡性和充分性；我国“十四五”规划也明确提出，要推动区域间、城乡间、行业间的融通互补和联动发展，形成优势互补的城乡、区域、行业发展新格局。发挥现代流通体系的先行引领作用，通过现代流通体系的优化和升级，搭建商品、人才、技术等要素资源在不同区域自由流动的桥梁，促进人口、资本等要素在更大范围、更高层次、更广空间高效流动与合理配置，增强城乡间、区域间、行业间发展的平衡性和充分性，缩小和消除城乡间、区域间、行业间贫富差距，是扎实推动共同富裕实现的重要举措和抓手。

四、数字化赋能现代流通体系推动共同富裕实现

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深刻地影响着人类的生活方式，尤其是以数字化为内核的大数据、第五代移动通信技术、物联网、人工智能等在流通领域的广泛应用，给流通领域带来了时代性的变革和影响，我国现代流通体系建设取得了巨大成就，软硬件设施条件大大改善，物畅其流、货通天下成为我国经济繁荣发展的重要标志，有力支撑着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的形成，与生产、分配、消费一道在共同富裕实现中发挥着基础性作用。

数字化赋能现代流通体系，对共同富裕的实现产生了巨大的推动作用，这种作用主要表现在下列几个方面：

一是现代流通过程数字化转型，推动共同富裕实现。现代流通体系是新技术成果率先应用的领域，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区块链、人工智能等数字化前沿技术通过流通持续深度渗入生产、交换、消费领域，使得现代流通体系的应用场景日益丰富多元，数字化要素形成的资源禀赋高度汇聚，云网结合进程不断提速，推动现代流通过程数字化转型步伐不断加快，流通业态及模式持续迭代升级，并快速形成现代流通体系的核心竞争能力，一方面提高国民经济总体运行效率，另一方面直接推动共同富裕的实现。

三是现代流通产业数字化发展，推动共同富裕实现。随着数字化融入现代流通领域以及居民消费结构持续升级，现代流通产业的业态越来越细化，模式越来越丰富，创新迭代速度加快，内容边界、内涵外延、定位功能、对象范围等不断拓展和变化，流通体系、生产体系、消费体系融合发展，生产性流通、消费性流通、服务性流通相互融合创新，一体化发展。数字化催生出无人便利店、超市智能购物车、以体验为主的线下店、无人货架、新型售卖机、智能屏幕商店等一大批新型流通业态，邮政、快递等流通服务深度融入汽车、消费品、电子信息、生物医药等制造领域，形成了覆盖相关制造业的供应链服务能力，发展出了订单末端配送、仓配一体化、嵌入式电商、入厂物流、国际供应链、海外协同等融合发展新模式，有效降低了制造企业物流成本，大大提升了生产和流通效率。这一方面做大做好了初次分配的“蛋糕”，另一方面增加了税收和公共财政收入，增强了政府切好分好再分配的“蛋糕”的能力，同时还为三次分配提供了条件，有利于共同富裕的实现。

四是现代流通环境数字化优化，推动共同富裕实现。数字化技术赋能现代流通体系环境建设，提升现代流通事前、事中、事后监管能力，增强市场竞争机制对资源配置的决定性作用，打破区域壁垒，消除地方保护主义。同时，各类运输主体、商贸主体、仓储主体通过数字化改造打通线上交易和线下物流的堵点，实现高效合作，拓展交易空间。数字化技术赋能现代流通体系平台运营，推动各种运输和物流信息平台之间的互联互通，实现对各种产品和物流信息的精准追溯和实时跟踪，适应现代流通体系内在驱动需要。数字赋能现代流通的社会信用体系建设，开放、连通并应用现代流通体系公共数据。现代流通体系的数字化优化与融合发展，推动信息流、物流、资金流“三流合一”，提高产业链和供应链质量，为共同富裕的实现提供坚实有力的支撑。

五、结语

未来世界，新生产、新消费、新流通、新分配、新制造、新金融、新技术、新能源、新材料、新生活，其中任何一个“新”都将影响人类社会的发展，改变人类生产生活的方式。为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实现共同富裕，必须充分发挥作为“新流通”的现代流通体系的作用。现代流通体系不仅是畅通经济循环的重要支撑，也是资源要素流动的有效载体，更是共同富裕实现的关键。按照共同富裕实现的内在逻辑，要构建起能够促进供应链、产业链、价值链稳定运行的现代流通体系，将人才、技术、信息、数据等要素有机镶嵌到现代流通体系之中，打造高层次“生产—流通—消费”运行模式，为共同富裕的实现筑基垒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