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编辑继续教育政策演变、突破与建议
2023-01-09陈汉轮毛红霞
□文│陈汉轮 毛红霞
政策是政府实施管理的重要途径,是促进行业发展的重要手段,具有导向性、协调性和控制性等特点。[1]政策学者艾利森曾指出:“在实现政策目标的过程中,方案确定的功能只占10%,而其余的90%取决于有效的执行。”[2]作为政策工具和政策执行环节的政策宣传,直接影响公共政策的有效执行,关系政策的预期目标和效果,是政策执行环节的重要组成部分。政策宣传是指关于公共政策决定、政策内容和政策实施方式的宣布和传播,通过上述手段,促进政策执行者、政策对象、目标群体以及各利益相关者对政策的理解和认同,从而推动公共政策的有效执行和政策目标的实现。[3]我国的出版专业技术人员继续教育(以下简称“编辑继续教育”)政策亦是如此。2020年9月发布的《出版专业技术人员继续教育规定》(以下简称《继续教育规定》),是目前相对完善的编辑继续教育政策文件。为了更好地理解和掌握这一政策文件的内容,本文梳理编辑继续教育政策的修订进程,对比政策内容,并借鉴已有的学术成果,探讨编辑继续教育政策的演变及其本质,为编辑与出版行业有效落实政策提出若干建议。
一、编辑继续教育的由来及必要性
在编辑出版学科设立以前,编辑教育主要采用口传心授、师徒相承的模式,老编辑带新编辑、师傅带徒弟,手把手地传帮带,是我国传统的编辑出版教育模式。[4]1984年,北京大学、复旦大学和南开大学设立编辑学专业,填补了中国编辑高等教育的空白。到90年代中期,全国共有19所高校开设编辑出版专业。[5]然而,由于高校培养编辑出版专业人才的数量偏少,难以满足出版行业的实际需求,当时绝大多数编辑未接受过专业高等教育。以高校学报为例,多数编辑是从专业人员中选调而来,基本上边学边干,较少经过必要的系统培训,知识结构也不尽合理;要办好学报,编辑的继续教育刻不容缓。[6]这就出现了编辑出版专业毕业生需要实践教育、非出版专业从业者需要理论教育的现实需求。在当时的情形下,要提高编辑队伍的整体素质、培养合格的编辑人才,编辑继续教育乃一剂良方。
由此可见,当时特殊的历史背景、编辑人才结构等因素推动了编辑继续教育的形成,20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出版专业人才的培养得到了加强,随着出版工作的环境、技术手段发生了较大变化,编辑继续教育的开展与强化得到了业界的共识。随着出版事业的发展、编辑技术手段的更新换代以及编辑人才的茁壮成长,编辑继续教育并未因此而停滞,相关讨论一直在持续。例如,赵怡欣等认为,继续教育是当下出版人才资源开发的主要途径和基本手段,是出版专业技术人才队伍建设的重要内容,已成为实现编辑全面发展的重要途径。[7]董军杰等认为,在媒体融合时代,出版物的受众范围、传播方式、编辑模式发生了较大程度的改变,更新编辑理念、转化编辑手段、提升编辑能力与素质,必须有效落实继续教育,有效保障媒体融合发展过程中的出版人才队伍,实现编辑人员传播活动、资源整合、新应用、新技术等方面能力和素质的有效提升。[8]
编辑继续教育的由来与加强是行业发展的自觉行为、理性选择。出版行政管理部门正是关注和响应了行业及学界的呼声,同时出于对行业长远发展及其人才培养的考虑,制定并完善编辑继续教育政策。可以预见,操作性强且不断完善的政策是保证编辑继续教育健康、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砝码。
二、我国编辑继续教育政策的演变及其本质
编辑继续教育政策的演变体现在政策文本的变化之中,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政策文本日趋完善,梳理文体可透视政策演变的本质。
1.编辑继续教育政策演变概述
2002年发布的《出版专业技术人员职业资格管理暂行规定》(以下简称《暂行规定》)要求,出版专业资格获得者应接受继续教育和业务培训,每年参加继续教育应不少于12天(或72学时)。2008年发布的《出版专业技术人员职业资格管理规定》(以下简称《职业资格规定》)明确,出版专业技术人员在职业资格续展登记、责任编辑首次注册、续展注册需要完成一定要求的继续教育。2010年发布的《出版专业技术人员继续教育暂行规定》(以下简称《继续教育暂行规定》),是国内首个针对编辑继续教育的政策文件,明确了编辑继续教育的概念,对继续教育学时、继续教育形式、继续教育机构、师资队伍、教材建设以及编辑人员所在单位等内容作了具体规定。该规定发布以后,业界和学界给予了持续的关注和讨论,尤其是针对编辑继续教育过程中存在的实际问题,提出了意见和建议,为政策后续的修订奠定了基础。
2020年5月发布的《出版专业技术人员继续教育规定(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征求意见稿》)在参考《专业技术人员继续教育规定》(以下简称为《专技规定》)的基础上,较以往继续教育政策做了优化,主要体现在以下6个方面:一是强调了编辑继续教育的重要性及编辑的政治能力建设。《征求意见稿》第三条对编辑继续教育进行了定位,相较以往就政策论政策而言,继续教育的重要性突显;第四条将继续教育工作首个原则性要求由《继续教育暂行规定》的“以人为本,按需施教”变更为“服务大局,按需施教”,强调了编辑的政治能力建设。二是提升了编辑的学时要求。继续教育学时由原来的72学时升格为90学时,将面授形式继续教育不少于24小时更改为出版专业科目学时不少于2/3。三是增加了公需科目和专业科目的认定。明确区分编辑继续教育内容,结合学时要求,对专业科目的要求更高。四是增加了继续教育的获取形式。获取继续教育的形式由原来的3个增加到8个,尤其是增添了学术论文、学术著作、讲座授课(报告)人等获取学时的形式,引导编辑加强科研、向专家型学者型编辑靠拢。五是增加了学时登记管理的表述。明确编辑继续教育信息登记的形式和机构,虽然未见具体的操作办法,但可以预见制度的起草、实施将提上议事日程,保证学时获取和学时管理的严肃性。六是赋予了编辑继续教育重要的功能。将继续教育作为聘任专业技术职务或者申报评定上一级职称的重要条件,这能在更大程度上推动政策的有效落地。相比以往的继续教育政策,《征求意见稿》更具有政策的可操作性。
2020年9月发布的《继续教育规定》并没有完全承继《征求意见稿》,对继续教育形式、学时计算标准作出了更新与突破,尤其是给出了详细的学时计算标准,打破了以往模糊的政策框架,凸显继续教育政策的实用性、可操作性和导向性,对业界和学界优化继续教育政策的呼吁作出了积极的回应。至此,经过近20年的发展,编辑继续教育政策不断取得突破并趋于完善,这离不开决策者、业界及学界的共同参与。
2.编辑继续教育政策演变的本质
梳理编辑继续教育政策发展脉络并对比政策内容,有助于从业者了解政策沿革的深意。编辑继续教育政策的演变离不开出版行业自身发展的诉求,更离不开国家对出版行业的重视及引导。从2002年的《职业资格规定》到2020年的《继续教育规定》,编辑继续教育政策的演变体现出以下4方面本质特征。
更加凸显政治站位。相比此前系列规定,《继续教育规定》凸显了建设高素质专业化出版专业人才队伍的战略地位,将学习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摆在最突出的位置,并将其作为首要任务。《继续教育规定》更新了继续教育遵循的基本原则,要求从业人员不断提高政治本领,不断增强政治敏锐性和政治鉴别力,增强“四个意识”,坚定“四个自信”,做到“两个维护”。可见,文件内容更新的背后,体现出国家对出版行业的新要求,出版人应时刻坚持党的领导,牢记政治站位,突出政治引领,强化政治能力建设,加强意识形态把控,当好“守门人”,助力党管出版、党管意识形态的良好局面。
继续教育不断受到重视。此前相关规定是针对出版职业资格作出的政策规定,继续教育只是其中的小部分内容;《继续教育暂行规定》《继续教育规定》将继续教育内容进行独立阐述,有力推进了编辑继续教育的科学化、制度化和规范化,在管理体制、教学内容与形式、学时管理、考核监督等内容上,后者对前者进行了完善与更新。随着时间的推移,编辑继续教育政策日益细化,政策的完善与更新体现了国家意志。通过政策的梳理,笔者明显感受到国家对出版行业、编辑人才及编辑继续教育的重视。
突出编辑研学的重要性。对比《继续教育暂行规定》《继续教育规定》,最为明显的修改是增加了编辑继续教育的学时要求、丰富了学时获取的途径,更加呈现出学时获取的阶梯性和层次性。尤其是《继续教育规定》,凸显了参与科研、竞赛的重要性。除了面授培训按每天8学时计算,按年度学时计算的分值从大到小排列,依次为:培训班、学术会议、专题讲座等授课(按实践中专家一年内多次参与授课计算)>承担出版类研究课题/出版学术著作/专业学历(学位)教育/网络培训>职业资格考试命题、审题、阅卷/出版物质量审读、评审审读/编校竞赛/通过职业资格考试/参加专业类培训>发表学术论文。对培训班、学术会议、专题讲座等授课、参与出版类课题研究、学术著作出版等形式,赋予了较高的分值,体现出实践中学时获取的难易程度、层次性以及对研学的导向性,更能体现继续教育的精髓,即鼓励编辑加强专业学习、科学研究,成为专家型、学者型编辑。
加强对继续教育机构的管理。继续教育机构是业界和学界对编辑继续教育问题诟病的集中点,[9][10]反映的问题主要集中在以下两个方面:第一,课程设置不科学,培训内容存在交叉和重合;第二,培训组织者主体多样,培训质量、水平参差不齐。继续教育机构是继续教育的组织者,是保证继续教育有序、高质量开展的关键环节,是继续教育政策及体系建设的重要内容。《继续教育规定》专设“继续教育机构”章节,在《继续教育暂行规定》的基础上,更加突出继续教育培训体系的建设,将讲政治贯穿于教学管理全过程,明确继续教育机构的负面清单,意在加强对继续教育机构的管理。
三、对编辑及出版行业落实政策的建议
《继续教育规定》与出版行业及其从业者休戚相关,出版行业及其从业者应加强对政策文本的学习与贯彻,掌握其内在的本质要求,对照历史文本,了解政策变革的深义。对出版行业而言,要实现《继续教育规定》的政策目标,政策执行环节至关重要。针对编辑个人及行业发展,笔者提出编辑继续教育政策执行及完善的若干建议。
1.编辑个体层面
用理论武装头脑。《继续教育规定》较以往继续教育文件特别强调了编辑要提高政治本领,不断增强政治敏锐性和政治鉴别力。因此,编辑要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用理论武装头脑,深刻理解国家对出版行业的要求以及出版行业对国家的重要性,深入学习习近平总书记的系列重要讲话精神,严把意识形态关,时刻牢记“举旗帜、聚民心、育新人、兴文化、展形象”的历史使命,站在全局和战略的高度,扮演好意识形态守护人和文化传播事业建设者的角色。
提升科研水平。在编辑专业素养中,科研能力及选题策划能力占据重要方面,因此,科研是提高编辑专业素养的重要途径。《继续教育规定》作出的较具操作性的学时要求及其梯度给分的策略,从表面上看是要求编辑完成相应的学时,从深层次看是鼓励编辑积极投身科研,鼓励编辑成为业界能手和行业专家。可见,不管是政策要求,还是实践驱动,编辑都应积极投身科研,立志成为学者专家、业界精英,当然这需要长期投入、潜心研学。
加强系统学习。对于编辑而言,深入学习、主动学习既是政策要求,亦是工作之需、成长之需。《继续教育规定》作出的公需科目和专业科目的区分,显示出编辑知识的不同性质和种类,除了通过传统的老中青“传帮带”解决,更需要系统的继续教育。因此,编辑每年要在繁忙的编校工作之余,带着问题参加学时培训,既能参与同行的交流,也能求教于专家学者,有助于拓宽编辑视野、更新知识结构、提升业务水平。
2.行业发展层面
组织开展政策的系统学习。为有效落实《继续教育规定》,出版行业要加强政策宣传,倡导编辑自学、单位集体学习和行业学会组织学习等多种形式的学习,特别要关注政策的演变过程、更新之处,以便更好地理解政策修改的深意。行业学会组织业内专家、研究领域学者开展讲学,讲解政策内容和实际案例,有利于从业者对政策内容更深入、有效的习得。
行业学会积极争取继续教育的资质。通过行业学会组织的专业学术平台、学术会议,编辑可以深化学科知识、了解行业和学界发展动态,能约稿组稿,亦能完成继续教育,一举多得。行业学会应该主动作为,争取成为《继续教育规定》第五章第十八条中所述的“鼓励并引导行业协会、高等院校、科研院所等具备培训条件的社会办学单位参与出版专业技术人员继续教育工作”的一方。国内治理结构完善、管理和服务水平较高的专业学会、学术平台应该积极通过组织申报和主动沟通的方式,努力成为主管部门认可的继续教育机构。例如中华医学会,自1985年以来承担全国医药卫生期刊主编、编辑的岗位培训任务,不仅为该学会培养了一支高水平编辑出版人才队伍,也为我国的医药卫生出版事业输送了大量人才。[11]
组织开展调研,发挥桥梁作用。随着环境变化、技术进步以及意识形态的调整,人们对政策的需求在较短的时间内发生变化,但政策供给的周期较为漫长,政策供给有时滞后于政策需求。[12]行业学会应该组织政策调研,收集业界和学界对政策需求的呼声,上情下达、下情上传,为行业发展承担桥梁的功能。例如《继续教育规定》对面授对象未进行有效区分,面对不同学科面向、人员层次的编辑,很难实现按类施教、按需施教。因此,针对政策需求,可以展开研讨,为政策的未来修订做好充分的准备。
四、结语
当前,我国出版业正处于从数量规模扩张向质量效益提升转型,助推国家从出版大国迈向出版强国的关键期。出版行业的沿革与发展,离不开完善的政策以及主管部门的引导、规范、管理,更离不开行业本身的自醒、自觉、自律。新技术及新业态的蓬勃兴起,出版行业的转型升级,对出版人才队伍的政治素养、业务能力和知识创新提出了更高要求。编辑及其行业应该认清形势,结合国家需求主动作为,积极响应政策的要求。编辑要做一名爱学习、擅专业、精本职、专思想的出版人,行业应善组织、勤服务、搭桥梁,做编辑的娘家人及其事业发展的引路人,为我国出版事业长足发展贡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