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乡土题材扶贫剧的类型模式探究
2023-01-06于美佳山东师范大学新闻与传媒学院
于美佳 山东师范大学新闻与传媒学院
在叙事时间上,主旋律扶贫剧作主要分为扶贫事迹完成时以及扶贫现在进行时,前者的叙事时间为回忆式铺展,后者的叙事时间则与现实平行。在制作时间上,以全面精准扶贫政策为界,分为常规乡土农村题材电视剧和全面精准扶贫后的主旋律反映剧集。常规乡土农村题材电视剧,创作动机为赞扬贫困主人公的努力,展现乡土风貌,副线才是展现农民的创业、摆脱经济危机的情景。在精准扶贫政策成立后,声量浩大的特色扶贫展开,传统乡土题材电视剧便继承发展为反映精准扶贫事迹的类型化主旋律扶贫剧。为扶贫事迹而作,感扶贫之艰而发,此时创作动机是展示精准扶贫事业,迎合主流意识形态,将精准扶贫的优秀成果对外展示宣传。扶贫二字奠定了剧作的主要内容体现,而主题性创作则是作为展现国家意志主旋律的类型剧作的先入原则,主题驱动决定一切。本文对类型模式的分析则主要着力于扶贫剧的主题性在电视剧剧作中呈现的特点。
一、扶贫群像剧
(一)集体情感与个人实境的冲突
群像剧集,是以多个人物主角为切入点,对要阐述的事物的全景叙事的全景呈现。对人物的群像描写需要对各行各业,不同阶级差距的人进行同等程度的表现,目的是表现政府政策帮扶覆盖面的全面性。在群像剧集里,因为人物出场场次重要性相当,在人物瓜分场面的同时,故事线相对平行且交叉呼应,于是节奏更加快,情节更加富有戏剧性,同时也就意味着故事中的人物角色则更加功能化。2020年出现了一部讨论度与口碑都极佳的主旋律扶贫剧《山海情》,其中秀美的景色视觉冲击,与猎奇化的偏远民俗风貌的新颖都成了其大获成功的必要因素之一,但《山海情》中人物群像方面却因为太过功能化而呈现出一些弊端。在故事进程中,因其题材的正面性,剧本未曾设置常规意义上的反派角色,故事里人人纯良,在受众回馈之时,这种创作方式被称赞为一种温情的风格,但作为现实主义题材电视剧集创作的艺术性来说则是缺少了真实性而显得较为虚浮。因为扶贫剧作主题性与剧作艺术性的矛盾始终存在,这也就造成了在群像戏中,温良的人物个性缺少特色模棱两可,人物角色又因其功能性而被强行设置轨迹逻辑,人物前后行为变化突兀。尽管如此,《山海情》依然受大众欢迎,它无疑是成功的,多方面平衡足够弥补细节之处的瑕疵,它的成功之处在于它抓住了乡土题材中最真挚的情感,它着重描写土地上的劳作,贯彻的是人的勇敢与劳动精神,摆脱虚无获得幸福,脚踏实地,这是自然动人的,不自然的是,此时剧作的主题性特点又与个人形象塑造产生了冲突,当展现主角村民个人的痛苦(如涌泉村村民遇到的大多数难题)与扶贫者制定的前进方向时,剧作台词和人物动机贯彻的是个人奋斗,此时国家意志是外力环境,但实际个人遭遇所受的干预,或者无法完成的事件都是组织的决定和规范,也就是说,困难和机会,都在体制内,并非脱离情态不可解决。
群像剧面面俱到的缺点,在主题性强的扶贫剧中完全浮现,呈现扶贫情节时也会给出针对困境的解决方式,那么问题就在于这种“一问一答”式的情节钩嵌如何才能做到并不类似教育片?如何不仅仅是献礼式的赞美,同时也不会忽视掉个人的正常的反应和情感表达?人物如何不过于工具化?在这些暂未克服的缺点中,群像式扶贫剧易混淆扶贫的特殊性的概念,忽视掉个体经验的偶然性和特殊条件。《山海情》中,剧本将个人的现实经验放于后位,剧中的村民愚钝依附,失去主体性,把无学识与无智识混淆不明。同时把扶贫夸张化,把扶贫与致富混为一谈,过于夸张组织对人的帮助的可能性。在对于集体情感的描绘之中,《山海情》的男主马德福作为扶贫者无疑是集体情感的凝聚者,但他是带着外部文明成形的既定意识来的,少了自然人性,他的角色意识不代表他自己,也不代表民众,是代表组织政策,最后以德福为首的组织精神能取得巨大成功,也正是因为剧作将重点放眼于集体成效。而反观另一部扶贫群像剧《最美的青春》,主角冯程并非主动自愿的来到乡村从事扶贫工作,他是因为种种意外冲突被推到拯救者位置的人物,他具备个体个性,因为自己的人生遭遇与情感纠葛而与扶贫下乡的工程有着命运般的联系,这更符合人性,于是剧作中的人物塑造显得便不像《山海情》中的群像主角太过功能化,并且《山海情》的剧作意识在暗示这种功能化的合理性。实际上不论是现实世界里真正的扶贫者,还是故事中的扶贫人物,他们都是建立在一个个真实的个人身上,怎样对这些付出了辛勤劳作为社会奉献的人的正确描绘也正是现阶段扶贫剧作更需多多斟酌之处。
(二)乡土元素的嬗变
扶贫离不开乡村,乡村离不开乡土环境,在扶贫主题剧中的未言说的背景环境类型便是乡土生活。扶贫一定会和土地有关,和种植养殖有关,其生产生活是为了脱贫致富,于是扶贫剧最大的特点便是将科技作为一种先进正向的手段合理的对乡土传统进行入侵,外来者将科技手段与传统生产方式结合,寻找更高效更有针对性销售途径将作物对外输出,换取的经济效益为原住村民改善生活,最终达到扶贫目的。如果说前期乡土农村题材的电视剧仍主要体现人们坚守淳朴传统,立足村庄本身、对抗外部世界侵蚀的品格,而主旋律扶贫剧则是毫不保留地肯定了外部世界带来的新技术新器械能够正向的作用于农民的土地里,使其结出更多的果,售出更多价值。
乡村,“它既限制着个体的行为、思维、感知和想象方式,同时又随时可以转变成一个政治地理学的概念。”①乡村居民,或者说被扶贫者,长期以来的思维与认知是有独特立场和主体观点的,是受限也得益于远离尘嚣的复古田园生活,而对这种原生存在方式与情感坚守的叙述呈现则是体现了对乡村居民原型人物的品格尊重。在精准扶贫政策实施之前,乡土题材农村剧集主要展现乡村风貌,描绘乡村生活,是具有地域特色的文化生活展示。如《胡杨女人》中的胡杨林和戈壁滩,外界环境是烘托人物主体的独特属性,此时农民角色人物具有对抗外部先进文明的主体性。“他们能在历史潮流中坚守做人的底线,带来厚重、接地气的观感,使观众在久违的亲农情感与乡土气息中重温“乡愁”。但依附土地的特性也导致老农民在时代潮流中被束缚,他们面对新技术、新农业等新事物会表示本能的拒绝。”②而主旋律扶贫式剧如《山海情》等则通过点名政府对居民的许诺,扶贫政策能够为其重新建设故土,使其拥有更高的生活质量,为其解决贫困带来的悲剧的难题,在此背景下,乡土题材剧目体现出政府对贫困居民生活改善的正面意图,安全且有益的将乡土天然与现代的矛盾瓦解,而这也正是扶贫政策的初心,在居民的原住地实现贫困居民的经济利益再造,进行生存环境优化。
二、扶贫主人公剧
(一)类型化以前的扶贫元素创作
在扶贫剧类型化创作的时间里,剧作故事文本中的人物角色的展示是以集体群像为主,通常是扶贫者与被扶贫者的多维度描写。而在实行精准创作扶贫剧之前,描写通过主角个人的努力而能够带领地区居民脱出贫困走向富裕的故事文本则更加聚集,例如《胡杨女人》《马向阳下乡记》,主角皆是扶贫领导者。类型化的主旋律扶贫剧的人物突出组织干部资源无私奉献给扶贫事业,扶贫成为一项政绩,或者说一种政策实施,农民脱贫的过程不是自主动作,多是外界干预。扶贫二字是组织的主动性,人民的被动性。相反的,在对农村贫困情况未全面刻画,对扶贫事业关注相对较少的古早的乡土题材电视剧集(或者说扶贫剧前身),主角任务主要是解决自身问题,进而带动周围人致富,主题性较弱的主人公剧更易接近脱贫的本质,在于帮助无法翻身的穷人脱离现状,行善助民,但是因其选题特殊化,人物具有英雄式的偶然因果,这正暗示了现阶段扶贫剧的优点,它较全面的展现了不同层次的贫困民众和急需解决的农村困境,体现了与精准扶贫主题同意义的人性关怀。当一种艺术作品,尤其是像电影电视剧这种大众艺术,当它们需要面向更大的受众,传递更为普世的价值观时,其艺术性的缺失便是必然的,但也是可被更多人宽容接受的。
(二)主体性的移交
类型化扶贫剧创作以前,剧作中的主人公村民不仅具有对抗外部世界的主体性,故事的戏剧冲突比如当主角遭遇的种种经济危机家庭危机或是社会存在危机时,往往代表着这是剧情设置人物实现弧光前的成长式机遇,这种危机的解决通常是由主角村民自己来完成的,也就是人物拥有借由自己的头脑和双手去破解难题的主体性。世界上真实的农民总是百折不挠的,而中国的农民即使在经受过最苛刻的苦难也要沉默的度过。主题性扶贫剧中扶贫者的出现无疑是削弱了农民自身的主体性,甚至通过主要角色的更换完成了主体性的移交,从被动开启解决问题进程的原住村民移递到外部世界主动前来为村民解决问题的象征着文明与科技的扶贫者身上。而这种主体性的移交也正象征着在现实世界里中心权力的转变,民众解决贫困的方式在于进一步对中心组织的先进科技与经济进行靠拢,而这也就是实现现代化的区域方式。
三、伪扶贫主题,类型的杂糅
不论是扶贫群像剧,还是扶贫主人公剧,剧作中的主角人物都是为实现自身的脱贫或者解决他人的贫困而展开的故事情节,而有一种扶贫剧类型发展方向却发生了偏离。推出这种剧集无疑是试图抓取更多的受众,而恰如其分的是,它的优点是更加通俗化 ,易被大众接受。但它失去了将其作为扶贫剧而进行拍摄的意义。它试图规避的是扶贫剧作为主题性电视剧,主题性太过突出的薄弱点。它试图改善根植于主题性电视剧中的说教意味,解决的方式就是进行亚类型充实。作为扶贫现在进行时的电视剧集,《我和我的新时代因为有家》和现代年轻人现实生活工作对应,扶贫方式是召年轻人回老家。扶贫的目的和本质都是助民的,这部剧集合理规避了语义上的强制性,以及政绩化表达导致的情节失真。不仅仅展现对贫困生活居民的扶贫,还否定了从前的旧式经营思路。轻松活泼,靠人物的幽默化降级剧情的严肃性,但是人物形象漫画化,性格低龄化。这种不甚成熟的剧本在中国影视市场比比皆是,那么在扶贫剧中倒也不算一个单独的特点了。
四、结语
在所有的扶贫剧之中,人物的共同特点,便是主角都是年轻人,目的受众十分明显。国家的扶贫事业需要更多年轻人的参与,所以说接下来的电视剧创作更应突出本质,应该反映在这一过程中符合现实情况的情景,在进行艺术表现的同时附增记录一个时代的影视作品特性,把握尺度,不应过于丑化或者美化原物,使其失真严重。过于简洁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动机会消解现实生活的严肃性和困难性。中国的影视作品无时无刻不在记录着中国的社会发展与人民生活,扶贫剧也理应较为真实的同现实世界相呼应。
注释
① 张柠.《土地的黄昏:中国乡村经验的微观权力分析》修订版.2013-4.
② 徐书婕,彭紫薇,袁婧.农村题材电视剧的情感叙事策略研究[J].中国电视,2021(03):47-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