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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IP影视剧的解构与重塑

2023-01-06计倩雯南京师范大学中北学院

环球首映 2022年6期
关键词:程勇影视剧创作

计倩雯 南京师范大学中北学院

一、真实IP影视剧的解构:以小见大反映社会现实

德里达是二十世纪法国著名的哲学家,以其提出的解构理论而著名。他认为世界不存在绝对真理,不存在一个静态的封闭整体。在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影响下,各类艺术形式都在打破传统的艺术形式和观念,对结构主义进行破坏和分解[1]。而真实IP的解构,则要对人物、事件、情节等进行充分了解,注重真实性,不随意过分歪曲事实,对内容进行精心的拆解与打磨,是其影视化成功的必经之路。真实影像创始人邱嘉秋曾说:“深度挖掘一个故事,展现一种社会状态,赋予电影更多的表达空间和更远的影响边界,以商业成功促进自身可持续发展。这对不止电影行业来说,都至关重要。”

(一)原型人物再塑造

著名电影产业研究专家刘藩将我国的现实主义电影分为三类:批判现实主义艺术片、现实题材剧情片和现实主义类型片。其中《我不是药神》属于现实主义类型片中的现实主义社会英雄类型片[2]。我国现实主义影视剧中的英雄人物大多来自战争年代,他们品德高尚,甚至为了国家献出了生命。那在如今的和平年代,如何塑造我们身边的平民英雄,《我不是药神》做了很好的示范。

刘再复的《性格组合论》中提到性格的二重组合是性格世界正反两大脉络对立统一的联系,即性格的一元二重深层整体结构,呼吁在文化作品中表现人物的复杂性格。特定人物的性格和价值观念的形成与其生活的环境背景息息相关,而人物性格的丰富化往往需要多重身份或者不同观念的碰撞,才能突出人物性格的矛盾点。电影《我不是药神》讲述了神油店老板程勇从最初为了敛财代购印度仿制药,到后来为了病人几乎散尽家财的故事。事件原型也是当年轰动一时的案件。有别于传统的英雄人物,程勇没有高尚的品格,反而缺点无数,甚至还会家庭暴力。而电影则分了三个阶段塑造程勇的“药神”形象。

首先在第一阶段中程勇窝囊懦弱、不修边幅,但又包含一些商人的精明。影片一开始便是程勇蓬头垢面瘫坐在椅子上打游戏,整个人看上去颓废又邋遢;在第二阶段中程勇自私自利的商人形象暴露得十分彻底,靠着庞大利润赚够了钱的他担心坐牢便提出放弃买药,对团队中的另外四人说“我又不是白血病人”,在这一刻,程勇自私市侩的商人形象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其中第三阶段中的形象塑造最为重要,也是程勇“平民英雄”这一身份转变的关键阶段。最开始他决定卖仿制药是为了钱,放弃卖药是为了命,真正促使他决定重新卖药则是吕受益的离世。英雄人物的崇高形象如何表现?古罗马诗人郎吉努斯在其著作《论崇高》中写道:“第一要有庄严伟大的思想,第二是强烈而激动的情感……”吕受益离世后,程勇看到吕家门外一双双白血病人的眼睛,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于是决定重新卖药。这一次不为钱,只为病人。而黄毛的意外死亡更加刺激了程勇,他坚定了卖药的决心,甚至不惜赔钱卖药。在最后被抓时还让病人先跑。法庭上的程勇没有为自己贩卖仿制药的行为开脱,而是为众多病患发声。在被押送的途中,程勇看向这些买过药的患者,流下了眼泪。这一刻,程勇的英雄形象感动了无数观众。

电影上映后引发了热烈的讨论,相关部门也加快落实抗癌药降价保供等相关措施。影视剧本身是叙事的艺术,真实IP影视剧中的人物往往代表了社会中的部分群体,当人民群众关心的问题受到了重视并得以解决,真实IP影视剧便有了意义。

除了平民英雄之外,影视剧中还有一种英雄类型,我们称之为干部英雄。电视剧《人民的名义》中就塑造了一位英雄的人物,李达康。

李达康在政治上敢闯敢拼、雷厉风行,始终以人民利益为重,造福一方百姓,这类官员深受民众喜爱。但同时,他也需要面临个人家庭的抉择。多重身份以及矛盾统一的性格塑造出了一位“霸道书记”李达康。

他在工作上有想法、有能力,十分爱惜羽毛,但对家庭又十分冷漠;他坚持改革开放,却又十分固执、独断蛮横;生活中惜字如金,但一谈到工作又充满激情。为了平息“一一六”事件,连夜指挥,也是为了在沙瑞金面前留下好的印象,为自己的仕途铺路。当妻子欧阳菁贪污受贿时,提前向沙瑞金坦白,并与妻子离婚。后来在理智与情感碰撞的矛盾之下打算送欧阳菁出境,但欧阳菁最终还是被带走。李达康是一个十分矛盾的人物,他为人骄躁,行事独断,但他始终坚持为人民服务、清正廉洁的底线。人物的性格在矛盾和统一中塑造得更加立体、丰满,得到了受众的喜爱。

(二)打破常规的非线性叙事策略

真实IP影视剧中的主旋律题材近年来备受关注。从“建国三部曲”到2021年热播的《觉醒年代》《大江大河》《革命者》等,大量制作精良的主旋律作品以强劲的情感结构和叙事范式传播了主流价值观。

“线性叙事乃是一种经典的叙事方式,在叙事时注重故事的完整性、时间的连贯性、情节的因果性。在这种叙事观念的背后包含着对世界的秩序感和确定性的信念和诉求[3]。”国内目前大多数影视剧的叙事结构依旧选择采用线性结构,能够保证故事更加完整,逻辑更加清晰,这也是最容易让观众接受的一种叙事手段。但近几年的主旋律影视剧却在有意打破这种传统的叙事手法,采用非线性叙事策略。

非线性叙事最为显著的特征主要表现为故事的碎片感、时间的错乱感以及人物的复杂感等,打破了单一的时间线和叙事角度。电影《革命者》就采用了多视角、非线性叙事结构,将李大钊先生生前重要的革命事迹在生命的最后38小时中展开,时间的碎片感更加明显。对这种不同寻常的叙事手法,管虎及其创作团队表示,“大钊先生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人、太多波澜起伏的事件,常规的叙事形式是完成不了的,结合现代的拍摄手法以及贴合年轻人的方式创作了这部作品”。整部电影带给观众最直观的感受便是“碎片化”,导演将李大钊先生的生平经历全部打乱,再对其进行看似无规律的重组,在观影的过程中,观众便会不由自主地化被动为主动,从观影者变为参与者,在非连续的叙事中对其中的情节进行编排。同时电影中还采用了多视点的叙事策略。这种手法早在古希腊《荷马史诗》中就埋下了伏笔。在《伊利亚特》中刻画了悲剧英雄阿基琉斯,其中的众多叙事线索和人物都是为了突出主人公阿基琉斯。在《革命者》中,整部影片对李大钊人物形象的刻画大多是通过闪回镜头中的多维度视角具体反映的,从妻子、儿女、学生、工农等多方面为观众全方位地还原了一位集丈夫、父亲、良师于一身的有血有肉的革命者形象。

在内容创作上,主旋律题材的真实IP影视剧通常是以重大的历史事件为故事背景进行再塑的,单一的线性叙事也无法满足重大历史题材的创作需要。如何打破常规的历史剧刻板印象以及怎样让年轻受众更易接受是正剧题材面临的挑战。

二、真实IP影视剧的重塑:艺术重塑凸显时代主题

约翰·拉塞尔曾说:“正是艺术告诉我们所处的时代,也正是艺术使我们认识了自己,艺术提供娱乐,更重要的是,它揭示真理。”真实IP影视化是一门积极的艺术,依赖于受众关注的真实事件积极意义的表达,相较于“本故事纯属虚构”而言,“根据真人真事改编”在一定程度上更能吸引观众,引发共情,在观看时,也会不由自主地代入对真实性的期待,主动加入影视叙述,并发挥主体的想象功能,沉浸于其中的故事世界。近年来真实IP影视剧中的单元化结构以及浪漫化视听手法也被备受关注。

(一)重大题材影视剧单元化结构的呈现

单元化结构在业界并没有明确的严格定义,可以说是短片合集、短剧合集,在创作上存在不同分配,但表达的主旨核心是一致的。与单线索的长篇结构不同的是,单元剧以角色为“圆心”,以事件为“半径”,不仅能够立体地展现主人公的人物形象,也保证了群像的形象刻画。近年来越来越多影视剧剧情冗长拖拉,相比之下单元化结构短小精炼的特点也更容易被观众接受。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广大文艺工作者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创作更多满足人民文化需求和增强人民精神力量的优秀作品,让文艺的百花园永远为人民绽放。”自疫情暴发以来,我国涌现出一批又一批抗疫英雄。为了响应国家广电总局提出的“时代报告剧”概念,《在一起》应运而生。尤其是在当前国内外疫情形势依旧严峻的情况下,能够让观众感受到国家与人民的力量,这部作品的播出是及时且必要的。《在一起》通过创作十个相对独立的故事,共同反映同一主题,最大力度还原武汉抗疫的原貌:《摆渡人》单元中雷佳音饰演的外卖员、《口罩》中贾乃亮饰演的社区工作者等等。他们都是平凡人,在面对传播速度如此之快的病毒面前也会感到恐慌,想要退缩。但内心艰难抉择之后的决定,更让人感受到了人性的温暖。

一部优秀影视作品的筹备工作极其复杂,同时剧本也需不断打磨,尤其对于电视剧来说,更容易出现剧情拖沓、漏洞穿帮的现象。相较而言,单元剧不管是在时间投入还是创作上,都节省了工作量与成本,同时创作者也更能回归创作本质,在有限的剧集长度上寻求更简洁明了的表达逻辑,减少拖沓、掺水,为优质影视创作奠定了基础。但这种呈现形势并非全无缺点。学者李胜利表示,“各单元时长有限,难以深入。因此,将单元剧的快速全面与连续剧的定点深入结合起来,可能是更为理想的创作方式[4]。”同时因为单元剧在剪辑播出上会存在一定的差异,所以仍然更适合特殊题材的创作需要。

(二)诗意化影像表达抒写真实IP情感厚度

在艺术呈现上,光线和色彩的运用是影视剧诗意化风格不可或缺的元素。在20世纪中叶以来,就有不少电影人探索电影中的“诗意化”表达。安德烈·塔可夫斯基就是最杰出的代表之一,他开辟了“兼具哲思和诗意的宏伟的电影创作风格”。文学作品用文字塑造意境,而电影作为视听艺术,则需要用色彩、光线、声音等多种元素实现诗意化表达。

《革命者》作为一部现实主义革命历史题材的影片,历史的厚重质感不可或缺,但又多了几分诗意化浪漫主义色彩,这也是十分受年轻观众欢迎的原因之一。影片的摄影指导高伟喆表示:“我们想挑战一种全新的风格,把光线真正塑造成一个‘角色’,更大化地参与到场景和人物中。”当李大钊先生身处牢狱时,周围的环境阴森压抑,整个画面都是阴冷黑暗的冷色调,但此时,监狱的天窗透出了一道微弱的光,李大钊借助光投射的影子用双手比划出飞鸟的形状,表达了对自由与和平的向往;在工人大罢工现场,无数矿工并排躺在铁轨上,矿灯向天空直射,在黑夜中格外夺目耀眼;影片最后李大钊与毛泽东在城楼上的交谈,导演用了大量的暖色调,整个北京城沐浴在阳光下,蕴含着磅礴生命的东方红冉冉升起,当李大钊说出:“试看将来的环球,必是赤旗的世界。”随后镜头切到新中国成立时的天安门,整个北京城,插满了红旗。这一段采用了真实的影像记录,是两代伟人完成使命的跨越性连接,极具感染力。

三、真实IP影视剧的内在精神构建

真实IP影视剧深入人民群众,赋予了文艺作品鲜活的生命。真实IP影视剧创作的初心一定是出于观测社会现实,让公共利益、公共政策找到更有影响力的表达方式。《我不是药神》聚焦社会底层群体的生活困境,塑造一个和平时代的平民英雄;《在一起》用单元叙事呈现了新冠肺炎期间各行各业的“逆行者”;《革命者》中新颖巧妙的“38小时叙事”和浪漫的视听手法使观众看到不一样的主旋律影视剧……电影学家沙兹提出:“不论他的商业动机与美学要求,电影的魅力和社会文化功能还是意识形态。”由此可见,一部电影的内在精神构建十分重要,这些颇具代表性的真实IP影视剧也为未来的真实IP影视化提供借鉴和帮助。

首先是创作时要将自身置于时代前沿,考虑该事件的解决方法。艺术来源于生活,对于真实IP来说更是如此。“真人真事改编电影必然将个人置于历史进程的前沿,这就意味着在电影中,他们个人问题的解决往往会取代历史问题的解决。更准确地说,真人真事改编电影使个人成为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以避免无法解决或难以解决的社会问题[5]。”

其次是家国情怀或者个人情感与商业的融合。影视剧本身是一种记录与反思的艺术,尤其是历史正剧,更是帮助当下青年人了解历史、反思历史,努力承担起民族复兴大任。但是正剧作为传播主流价值观的电影类型,商业价值与精神价值如何有机结合是创作团队需要思考的问题。《革命者》《我和我的祖国》等就做出了很好的示范,在坚持艺术创作和打破常规叙事的基础上,在众多社交平台进行宣发,实现了商业价值与精神价值的有机融合。正如罗伯特·罗森斯坦在《历史电影作为真实历史》中说,“历史电影的目的不是告诉一切,而是指出过去的事件,或者谈论历史,或者说明为什么历史应该对当前的人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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