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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字幕翻译的再创造探究

2023-01-05刘畅立

湖南第一师范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字幕译者译文

刘畅立

(湖南第一师范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长沙 410205)

引言

再创造是文学翻译的本质特征。作为文学翻译的一个分支,影视字幕翻译的再创造也不可避免地符合文学翻译再创造的特点。在符号学的背景下,雅各布森提出,符号和意义是相辅相成的。影视作品由无数符号组成,有来自文化方面的,有来自语言方面的,翻译再创造的意义就在于将这些符号进行诠释,解码,从而形成一种基于原文,有时又超脱原文的表达形式。在翻译过程中译者想要完全照搬原文的语言表达形式来达到完全的对等,这只是译者的理想化目标,要达成这个目标是非常困难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中西文化的巨大差异。作品翻译中如果不借助再次创作的途径,将在一定程度上不能沟通作者与读者对于作品本身的理解与认知的一致。所以,再创造应运而生。翻译家傅雷说:“唯有不同种族的艺术家,在不损害一种特殊完整性条件下,能灌输一部分新的血液进去,世界的文化才能愈来愈丰富,愈来愈完满,愈来愈光辉灿烂。”[1]在这里,一部分新的血液指的就是再创造。在再创造过程中,译者要始终把读者及观众放在首位,将原文进行艺术加工,将原文的语言及思想融入译者自身的文化艺术修养、语言表达方式以及自我特征,如智慧、幽默等,将原有的语言加工重组为具有国际化与本土化表达习惯的语句,从而符合译语观众的审美与接受能力,才能达到翻译再创造的效果,译作的内容及意义才可传达到位。

一、何为再创造

影视作品是一门艺术,好的译作更是艺术的升华。得体的字幕翻译需要译者对作品进行消化及重写,达到再创造的目的。

翻译再创造的概念的提出,来自于法国社会文学家埃斯卡皮在《文学社会学》一书中针对文学交际提出的“创造性叛逆”:“说翻译是叛逆,那是因为它把作品置于一个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参照体系里;说翻译是创造性的,那是因为它赋予作品一个崭新的面貌,使之能与更广泛的读者进行一次崭新的文学交流”[2]。

在翻译研究学派重要学者安德烈·勒费弗尔(Lefevere Andre)的《翻译、重写和对文学名声的操纵》一书中,提到了“重写(rewrite)”的概念。勒费弗尔提出,翻译就是对原文本的再次创作。同时他认为:“翻译,当然是一种对原文的重写。所有的重写,不论出于何种动机,都是某种观念和诗学的反映,通过重写操纵着文学在特定的社会中以特定的方式来发挥作用”[3]。

我国翻译学家许钧提出,“从理论上讲,一部成功的译作,无论形式,还是内容,都应该尽可能贴近原作,反映原作的面貌与神韵。只是当原文形式与译文形式无法一一对应时,在表达上遇到难以逾越的障碍时,才允许有所‘变通’。而若‘变通’得体,恰到好处,便是一种成功的‘再创造’。”[4]在许钧看来,再创造的本质就是一种“变通”,是译者在遇到原文与译文不能进行完全对应情况时而采取的二次创造。

译者如果仅从字面上将原文文字进行一一对应,“那种翻译只是复制,而不是再创造,文学翻译需要揣摩的是作者的诗情和意图,翻译是一种再阐释后进行再创作的文学精品”[5]。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再创造翻译需要满足几个条件:一是忠实原文,二是进行升华,三是发挥译者的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四是恰当的译文形式。

再创造像架设在源语与译语之间的一座桥梁,通过这座桥梁源语观众可与译语文化进行有效沟通。目前,将影视字幕进行艺术加工再创造,已经在影视翻译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可让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观众也能身临其境无障碍式感受异国文化。

二、影视字幕翻译再创造的必要性

影视字幕翻译有其自身的特点,需要译者根据字幕在屏幕上时间及空间限制要求,准确表达人物对白的涵义,同时还要考虑语境的因素;不同于静态的文学翻译可以供读者反复揣摩研读,影视语言具有动态感,在极短的时间内要让观众了解剧中人物对白,这些都是译者在面临再创造时的考验同时也彰显出再创造必要性所在。

(一)再创造使影视画面与语言结合更紧密

影视画面包括演员的口型、动作,要达到演员语言与影视画面的一致性,必要的时候就需要译者对于人物对白进行再创作,将原有的语言形式进行加工,完成形式上的改写,使其看起来能够符合演员当时的口型以及画面情节的表现。这主要还是由影视字幕的局限性所决定的,字幕出现的时间短,但每一句对白都反映了人物当时思想表达,这就意味着不能让哪怕只有一个单词的语句一带而过,从而造成观众在剧情理解上的障碍。所以,译者的工作是首先充分消化对白的意义,然后再结合语境,将字幕进行再创造。这样,既言简意赅地反映了人物的思想,又将对白与影视画面紧密结合起来,在这种情况下,才能使字幕语言连贯且富有情理。

(二)再创造使不同国家间文化实现互通

翻译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一种语言到另一种语言的转换,尤其在影视翻译这个特殊的转换过程中,应该最大程度地保持原文语言特色及风格,使原文语义完整,实现观众理解的无障碍化,这其中就包括了语言所体现的跨文化交流功效以及再创造实现文化互通的作用体现。影视多与文化有关,观众能在不同文化之间理解自如,翻译的再创造功不可没。奈达说过:“The greater the differences in the source and target languages (cultures),the greater the need for adjustments.”[6]从奈达的观点可以很直观地看出,他所说的调整,可以理解为再创造。译者假如只是一味地按照源语的表达习惯进行字幕翻译,观众收到的必定是令人一头雾水的观影效果。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要想让橘生淮北口味也继续香甜怡人,适当与其他品种进行嫁接,在不影响橘的品种的情况下,实现本土化的淮南之橘之美味,也不是难事。所以,这种适应与调整,就相似于翻译的再创造。事实上,运用再创造,实现文化理解的无障碍,通常使用的方法一般为归化或异化,通过这两种翻译手段,可将影视对白翻译实现两国观众在文化理解上的无缝对接,在本土也享受到异国的迤逦文化景观。

(三)再创造使影视人物个性与情绪更好反映

影视语言不是一系列单词的堆砌,而是反映着剧中人物的思维及情绪,是动态的文字。观影体验的丰富,来自与剧中的场景、音乐以及与人物语言的感情融合。语言,通过不同的语音语调的展现,体现人物个性特征及说话情绪,也愈发加深观众对于剧中人物性格的了解。人物个性与语言表达有关,而影视人物对白的准确表达,则与翻译的再创造有关。能够将人物个性及情绪通过翻译再创造而进行展现,是对于译者来说比较有难度的工作,这需要译者通过上下文语境,充分消化情节,运用自己的理解与智慧,以原文的思想为基调,创造出新的易于理解的对白内容,最终实现观众与剧中人的共鸣,并深刻体会到剧中人性格及心理体验。

由此可见,由于各国间“语言与文化不同,或翻译遇到障碍,译者在翻译文本时的切入点不同会造成词和句子结构的重组,这种语言重组的程度越大,所谓创造性的意义也就越明显”[7]。影视字幕中,得体的译文,可以通过文字使观众体会人物角色以及心理状态,从而对整部作品产生代入感与共情。

三、影视字幕再创造的三点有效策略

(一)以归化为主,异化为辅

从源语到译语,在翻译过程中都需要遵循一定的策略及方法,除了达意之外,在语言形式上也尽可能地与译语靠拢,并充分考虑到译语观众的接受习惯,形成音、形、意皆通顺的译文。根据林语堂的观点,每种语言都有各自的悟性,都遵循一定的句法习惯,所谓的“通顺”与“不通顺”都是跟表达习惯有关。他也提出未经“国化”的语言都是不通顺的。这里所说的“国化”指的就是归化。与归化形成对比的,是异化。郭建中说“在实际的翻译过程中,不可能永远只遵循一种原则或采用一种方法。因此,也不可能有任何译作完全是以源语文化为归宿”[8]。与归化相对应的翻译原则是异化。外来影视作品要为中国观众所欣赏,则一定要符合中国观众的审美习惯与接收程度,从翻译转换的角度来说,在进行影视字幕再创造时需采用归化为主,以异化为辅的翻译策略,两种策略同时为译文再创造服务:通过归化使观众理解直达,通过异化使观众体会到异国风情,反映到字幕的,就是“信、达、雅”的体现,以上两种翻译策略形成了相得益彰的配合。

正如在Kungfu Panda《功夫熊猫1》开篇的台词中,极具中国文化特色的旁白的表述,一开始就极大地拉近了电影与观众的距离:

Narrator:Legend tells of a legendary warrior...whose kung fu skills were the stuff of legend.He traveled the land in search of worthy foes.

旁白:传奇故事传颂着一名传奇武士,他的功夫出神入化,他走遍天涯,独孤求败[9]。

“出神入化”“走遍天涯”“独孤求败”这些极具武侠特色的四字成语,是译者通过归化方式进行再创造的译文,洋溢着浓厚的中国语言表达特色;由于字幕翻译处理的方式,国人在观看这部由国外的人执导的富有中国特色人物形象的电影时便极易产生兴趣,进而产生继续观看下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再如功夫熊猫阿宝与其父亲的对话:

Po:Dad,Dad,Dad,it was just a dream.

Dad:No,it was the dream.We are noodle folk.Broth runs through our veins.

阿宝:老爸,老爸,这不过是场梦。

父亲:不,这是注定的梦。我们是面条世家,流淌着肉汤面条的血脉[9]。

译者将“it was the dream”翻译成“这是注定的梦”、“We are noodle folk”译成“我们是面条世家”、“Broth runs through our veins”中的“runs”译成“流淌”,以上对白无不在传递着语言的本土化特色,令人赏心悦目。

又例,熊猫阿宝父亲的话:

Dad:...when I was young and crazy。

父亲:……当我还年少轻狂的时候[9]。

以及武林大会上主持人介绍选手出场时的话:

Master:And finally Master Tigress! And believe me,citizens you have not seen anything yet.

主持人:最后出场的是Tigress!相信我,居民们,你们将大开眼界[9]。

“年少轻狂”“大开眼界”都是译者经过将原文仔细消化,经过重新创造的语义,它贴近上下文,极易引起观众的认可与心理共鸣。

异化,最大程度地向源语靠拢,体现源语国家的文化特色,一般用直译,因此再创造的余地比较小。如美剧《六人行》里菲比的话:

Phoebe:Ok,um,(clears throat),we haven’t known each other for that long a time,and,um,there are three things you should know about me.One,my friends are the most important thing in my life,two,I never lie,three,I make the best oatmeal raisin cookies in the world.

菲比:我们认识还不长,我有三件事你应该知道:一是朋友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二是我从不说谎,三是我做的燕麦提子饼干是最好的[10]。《六人行》是美国家喻户晓的美剧,语言特点以幽默见长。其中,异化的处理来自对于“oatmeal raisin cookies”的翻译,遵照源语的形式翻译成了“燕麦提子饼干”,因为国家之间交流的频繁,此类名称已经广为中国观众所理解,所以直译就是最好的翻译手段,也让观众对于菲比“诚恳”的话语忍俊不禁,同时说话人单纯直率的个性也展现在译语观众面前。

对于影视剧中一些国人不熟悉的文化现象,则还可以采取异化加改译、增译的方式,对于文化现象进行简短说明补充,也是再创造形式的一种,可使观众在最短的时间内了解剧中的西方文化。

(二)以语境为背景

钱冠连将语境系统分为语言符号内和语言符号外;语言符号内又包括上下文和上下语;语言符号外又包括显性(地点、对象、自在物、意外物、意外人、自然环境……)和隐性(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风俗、习惯、行为准则、价值观念、历史事件……)语境是译者进行语义再创造的关键因素[11],由于文化差异造成的认知的不同,脱离了语境的语句很有可能使观众不知所云。英语影视对白里因语境问题形成的翻译的难点主要来自于:不明确的指示语(人称指示语和话语指示语等);富含文化内涵的词汇;常用简单词汇构成的句子和隐喻句[12]。

例如,在《六人行》中,莫妮卡购买了一双昂贵的靴子并且展示给丈夫钱德勒看:

[Scene:Monica and Chandler’s,Monica is trying on a pair of new boots as Chandler enters.]

Monica:Hey!So what do you think?

Chandler:New haircut? (Monica nods“No.”)Necklace? (No) Dress? (No) Boots? (Monica nods“Yes.”)Boots!

Monica:Yes! Now,they’re a little more than normally I spend on boots...or rent.

Chandler:Oh my God!

Monica:I know.

Chandler:I am gonna miss being able to afford food.

莫妮卡:嘿!你觉得怎么样?

钱德勒:新发型?项链?裙子?靴子?是靴子!

莫妮卡:答对了!不过这双比我平时买的靴子贵了一点儿……,或者说比房租还贵。

钱德勒:哦,我的天呐!

莫妮卡:我知道。

钱德勒:看来我衣食无忧的日子没着落了[10]。

本段对话钱德勒的最后一句“I am gonna miss being able to afford food.”如果译者直译的话,为“我将会怀念能够买得起食物的日子”,从表面上来看似乎很通顺,但是与上下文语境结合不紧密,也达不到剧情里幽默的效果展现,通过译者的再创造,翻译成“看来我衣食无忧的日子没着落了”将那个情景之下钱德勒面对莫妮卡的高额消费虽有点不满仍不忘幽默本色的一面展露无遗。根据语境进行翻译再创造,有效地保持了原文语义的连贯,使观众的思维更贴近剧情,并且瞬间达意。

(三)以艺术美为导向

翻译不是简单地由一种语言到另一种语言的机械对等,而是一种艺术升华与创作,通过翻译,要实现原文的艺术美,需要译者根据语言的特性与弹性,在不影响原文表达的情况下,调整原文结构,使之更符合译文读者的审美和译入语习惯。也就是说文学翻译要“用另一种语言,把原作的艺术意境传达出来,使读者在读译文的时候能够像读原作时一样得到启发和美的感受”[13]。

同时,郑海凌在《文学翻译学》一书中也提道:“译者的再创造是客观存在,在翻译过程中,译者不可避免地把自己的主观因素掺入审美理解和艺术传达之中,使得译作带有译者的作风,并且译者的‘再创造’具有主体性,和谐性,完整性和普遍性”[14]。

在电影The Lion King《狮子王》中有一句台词“Everything you see exists together in a delicate balance.”(译文:世界上的所有生命都在微妙的平衡中生存。)[15]译文从一种宏观的角度来看待世间之事,蕴含哲理的感觉油然而生,突显了文字的意境美。再如在电影Gone with the Wind《乱世佳人》中一段描述对土地情感的台词,通过翻译再创造体现出强烈的文字美感,“Land is the only thing in the world worth working for,worth fighting for,worth dying for.Because it is the only thing that lasts.”译文:土地是世界上唯一值得你去为之工作,为之战斗,为之牺牲的东西,因为它是唯一永恒的东西[15]。三个排比“为之”结构,体现了文字的音韵与形韵之美,同时译语观众也进一步感受到文字的力量之美,一种对土地神圣的使命感透过屏幕直达观众心里,收到使人震撼的效果。再者,影片末尾一句所有观众都熟悉的话语通过翻译再创造已经成为了永远的经典:“After all,tomorrow is another day.”译者没有按照原文直译成“明天又是另外一天”,而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16],一个“新”字,展现了斯嘉丽的心路历程,她那种与过去已经达成了和解的心理感受,用极具仪式感的话语表达了对未来的热切期许与希望,同时也让观众感同身受,并随着斯嘉丽一同感慨,并且庆祝她思想的成熟涅槃。假如采取直译的方式,不但观众从影片当中得不到任何美的感受,更不能深刻体会到女主人公在历尽艰辛、洗尽铅华后发出的来自肺腑的感叹,影片的立意也不能够即刻呈现,是再创造实现了文字意境的重生。

电影即艺术,影视字幕翻译体现艺术之美,是译者一定要付诸实践的创作思想。再创造就是将文字的美再创造,将一个饱含色彩、充满情感的语言环境展现在观众面前,它可以放飞观众的思想,同时紧扣主题与情节的字幕翻译又像一根无形的线将观众的心绪时刻牵动。

结语

由于文化差异,一部影视作品除了在原文形式与译文形式上进行尽力对应的情况下,还有若干理解空白待填充。在遵循源语语义基础上、让忠实与再创造和谐共存,是译者始终要努力达成的目标。

影视字幕再创造是译者经过与原文的沟通,将这种沟通升华超越,从而传递给观众的一种转换的结果,它的存在既合理又有必要性,是实现影视语义表达的必经方式。其中,归化的手法使西方文化兼具东方魅力,异化的翻译策略让观众更全面了解西方。好的译文,是有如译者思想的舞蹈在不脱离原文的框架里灵动依然。再创造融合了原文作者与译文作者的双方特点,在对原文语言符号进行调整组合,对音、形、意的美的把握后,将原文的空白形象进行补充,使重新丰富起来的对白激起观众的心理共鸣,实现感受画面及语言意境之美的心理体验。再创造不是思维的随意驰骋,而是在忠实原文的基础上,使用到翻译学、语言学等理论与翻译技巧,考虑接受者的审美,重新创作一个符合影视语境,体现人物性格,加深情节理解的语义。所以,影视字幕的再创造实际上是一种帮助推动理解影视剧主题及思想的有力方式,使得观众通过再创造过的影视字幕深切感受原电影所要表达的中心思想,并且通过字幕欣赏剧情并且体会来自不同国家的文化的独特表达。在进行再创造过程中,译者始终要将再创造的自由度与基于原文的忠实达到一个平衡,在此基础之上,让通过加工了的再创造作品被译语国家观众欣赏时能够如同源语观众观看源语作品时那般自然、易于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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