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辈参与家庭教育的类型、原则与方式

摘要：祖辈参与家庭教育既有时间充足、经验丰富等优势，也有教育观念落后、放任大于管教等劣势。祖辈可从情感、知识、行为等方面参与家庭教育，遵循运用丰富的育儿经验、发挥时间和情感优势、做好思想道德楷模、成为家庭教育的“催化剂”等原则，开展感恩教育、赏识教育、自强教育和融合教育。

关键词：“祖辈;家庭教育;隔代教育

中图分类号：G78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9094（2022）07B-0003-04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祖辈参与家庭教育，四世同堂、含饴弄孙不仅是一种传统观念，更是深深刻在人们心中的文化烙印。有研究指出，在城市家庭中近八成的城市家庭中普遍存在祖辈参与孩子的教养过程[1]3-4，且呈现出幼儿年龄越小祖辈参与的比例越高的趋势[2]。中国教育学会家庭教育委员会在2017年4月开展了“中国城市家庭教养中的祖辈参与问题研究”专项课题研究，针对祖辈参与家庭教养的利弊进行了一系列问卷调查与访谈，结果显示，虽然当前中国社会中祖辈参与家庭教养的比例较高，但完全由祖辈代替亲辈实施隔代教养的情况较少，大部分是祖辈与亲辈联合教养的教养模式。

一、祖辈参与家庭教育的优势与劣势

祖辈参与家庭教育绝大多数是伴随着社会变迁和家庭结构改变逐渐形成的，当父母投入工作的时间与精力越来越多，照料子女以及教育子女的责任越来越多由祖辈承担。关于祖辈参与家庭教育的实际效果，学界及社会都进行了广泛的讨论，也引起了不少研究者和家长的关注。一般认为，祖辈参与家庭教育的优势主要体现在其具备充足的时间和相对丰富的生活经验，能够在参与的过程中给父辈和子女带来积极的影响和帮助，譬如：沈卫华认为，祖辈家长有更多时间和精力照看孙辈，其丰富的社会经验与人生阅历也是帮助孩子成长的宝贵财富[3]。姚春荣等认为，祖辈在参与家庭教育的过程中会与幼儿会形成稳定、深层且持久的情感联系，对儿童的认知、语言、情感、社会性和人格等诸多方面都有着积极的影响，有益于幼儿心理发育，使幼儿社会适应能力要高于单纯依赖父母养育的幼儿[4]。

祖辈参与家庭教育的劣势也较为明显。祖辈通常对孙辈过于溺爱，放任大于管教，会对孙辈成长产生不利的影响。祖辈教育观念上的相对落后，也成为祖辈参与家庭教育的不利因素，甚至一些错误、迷信的观念对孩子早期的生活会产生难以逆转的负面影响。李洪曾认为，祖辈文化知识相对欠缺，使隔代家庭教育质量与亲代家庭教育质量存在显著性差异[5]。卢乐珍认为，祖辈过度参与到家庭教育中，使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复杂化，让身处其中的幼儿在听从指令和处理角色关系上出现混乱，容易造成祖辈教育与父辈教育产生隔阂，从而影响亲子关系和教育效果[6]。

二、祖辈参与家庭教育的类型

（一）情感参与式家庭教育

中国自古民间就有“隔代亲”的说法，其原因不仅仅是亲传血脉之间的继承，更多的是维系情感的价值纽带在起作用。“中国城市家庭教养中的祖辈参与状况调查”指出，当前城市家庭中祖辈参与家庭教养的平均时长为14小时[1]9-10，这种长时间的陪伴使祖辈更容易与孙辈产生情感上的接驳与共鸣，建立更牢固的情感关系，更适合承担长期陪伴者的角色。国外研究者也指出，孙辈普遍表现出更愿意与祖辈交流小秘密以及承认错误的倾向，也更善于在祖辈面前表达与获得安全感，这一现象将会一直保持到青少年期[7]。这些由情感亲密带来的交互活动实际上是祖辈参与家庭教育的重要方式和基础;同时，亲密的祖孙关系也反过来让孙辈更乐于接受祖辈的讲解、劝告、教导，甚至批评，客观上比父辈教育效果更好，也更便于形成温馨和谐、轻松接纳和无话不谈的教育氛围。这种由情感参与而自然衍生出的隔代教育，以相互信任为基础，具有交流过程相对融洽、状态放松、效果更好等特点，是祖辈参与家庭教育并影响孙辈的重要方式之一。

（二）知识参与式家庭教育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祖辈经常被作为智慧的化身，隔代教育意味着知识、经验的传承。这种知识传承并不限于特定的环境，而是发生在潜移默化的日常熏陶中，存在于耳濡目染的言传身教中，可能是讲一个历史故事，或者玩一次字谜游戏，就无形中将文化知识由祖辈自然传递给了孙辈。蒂什科娃（Tyszkowa）在研究中指出，祖辈十分了解国家历史和家族历史，其将这部分资源与孙辈进行分享，会给孙辈的早期生活留下深刻影响，并形成成长过程中的重要财富;在成年后，孙辈仍会因祖孙间早期的分享而愿意回馈祖辈自己的经历[8]。知识参与式家庭教育往往与情感参与式家庭教育交织在一起，很大程度上是依靠祖孙情感的交融而实现的。知识参与式家庭教育往往以融洽的情感沟通为前提，在日常生活中通过交流与游戏，祖辈将知识以碎片化的形式传递给孙辈，逐渐建构孙辈的知识背景与知识体系，奠定其认识世界的知识基础。

（三）行为参与式家庭教育

行为参与式家庭教育，一方面是祖辈以言传身教的方式，通过自身的言行举止将社会规则、行为方式传递给孙辈;另一方面是祖辈直接指导、纠正孙辈的行为，从而达到行为教育的目的。比如，祖辈在关注到孙辈与其他小朋友有矛盾时，往往会提出自己的忠告：“每个小朋友都有优点，你看看他有什么优点”;“男子汉气度要大一点”;“要和其他小朋友和平相处”;等等。这些都是用语言适时地引导和纠正孩子的行为，潜移默化改变他们的认知。又比如，祖辈让孙辈尝试以小主人的心态接待小朋友，培养其大大方方待人接物的行为习惯;让孙辈模拟去小朋友家做客，培养其文明礼貌的行为习惯;在处理游戏纠纷时，让孙辈以大孩子的身份体谅、劝慰其他小朋友，培养其忍让、宽容的行为习惯;等等。通过言语鼓励、情景模拟、行为指导等，祖辈实现了对孙辈行为模式的影响和塑造。

三、祖辈参与家庭教育的原则

（一）运用丰富的育儿经验

相对于父辈，祖辈在照料幼儿生活、培养幼儿品德等方面具有更丰富的经验。能够在家庭生活中分担更多的生活压力，更好地帮助照料孙辈的生活起居。调查显示，97.2%的受访父母认为祖辈参与家庭教育利大于弊，对家庭生活也起到了积极正向的促进作用，客观上缓解了家庭生活的压力;59.5%受访者认为缓解了工作上时间和精力的压力，55.3%认为减轻了家务劳动的负担，50.4%认为增进了家庭成员之间的代际交流，35.2%认为有更加充足的休息放松时间[1]11-12。总体来看，祖辈在照料年幼孙辈的生活方面具有一定优势，但这种优势随孙辈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减弱。因此，一方面需要发挥祖辈参与家庭教育的长处，规避其短处;另一方面也要根据孙辈的年龄特征适当调整祖辈参与家庭教育的程度和方式。

（二）发挥时间和情感优势

多数祖辈受访者认为参与家庭教育并不是负担，而是享受天伦之乐的过程，持这种观点的占到了受访者的93.8%，其中42.6%的受访者进一步表示自己“非常乐意且主动参与”;41.0%的受访者将“希望享受天伦之乐”当作参与家庭教育的首要原因[1]12-13。这进一步说明，在中国社会中，传统观念影响着祖辈参与家庭教育的动机，祖辈在时间、精力、情感、经济等方面自愿付出，同时在这一过程中也获得了付出后享受天伦之乐的情感回馈。较为充裕的时间和较轻的生活压力是祖辈参与家庭教育的优势之一，这使祖辈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陪伴和教育孙辈，容易与孙辈建立起融洽持久的亲密关系。在家庭教育中，可以借助祖辈的这些特点和优势，使祖孙间的陪伴成为良性的教育循环。

（三）做好思想道德楷模

中华文化中素来有尊老、敬老的传统，长辈往往被视为道德楷模，可以将传统美德传递给下一代，将文化中稳定的精神内涵源源不断输送给年青一代，诸如明礼知耻、尊老爱幼、与人为善、乐善好施等，普遍被祖辈作为传统美德进行代际传递。现代社会的快速发展，使孙辈在生活中面对着更快的思想变化、更多的道德冲击。祖辈通常是传统美德的坚定传承者，有着深刻的道德体验和丰富的道德知识，在参与家庭教育的过程中应强化自身的思想品德示范和价值观念传承作用。这些内容作为人格发展的重要基础和民族精神传承的载体，对于孙辈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也将成为伴随其成长的永久财富。

（四）成为家庭教育的“催化剂”

在家庭教育，祖辈与父辈在教育观念、教育方式、育儿理念等方面常存在分歧，往往会造成家庭成员之间的矛盾，如果单纯靠祖辈与父辈协商解决，或者完全靠“听谁的”来解决，都不能很好化解分歧，有时候甚至激化矛盾。在出现意见分歧时，应坚持搁置争议的原则，通过寻找化解矛盾的共同点，再通过分工协作形成合力共同完成对孩子的教育，从而实现化解矛盾、有效沟通的目的。在角色定位上，祖辈要成为家庭教育的积极参与者，但不能作为家庭教育的主角，而要到位而不越位，居位而不虚位，成为家庭教育的“催化剂”，营造融洽、民主、温馨的家庭氛围。总之，民主而非专制，支持而非干预，是祖辈参与家庭教育的应然选择。

四、祖辈参与家庭教育的方式

（一）开展感恩教育

祖辈可以感恩教育为契机开展家庭教育。首先，感恩教育是任何人必须上好的人生第一课，儿童必须从小开始就培养感恩意识，并随着自身成长不断将其内化，实现人格的完善。祖辈参与家庭教育，祖孙三代在交往中表现出的父慈子孝、敬老尊贤，能让孙辈在潜移默化中学会尊重、学会感恩。其次，随着独生子女一代的成年，“独二代”现象逐渐出现。很多研究指出，缺少同伴及朋辈的环境极易侧重儿童独断自私等不良习性。祖辈对孙辈的日常行为引导有助于其学会换位思考、共情移情，懂得理解他人、感恩他人，锻造健康的人格。最后，感恩也是良好家庭氛围延续的重要途径，孙辈对祖辈怀有尊敬之心和感恩之心，不仅仅是影响着当下家庭的稳定与和谐，对未来社会整体文明也是一种保障。

（二）开展赏识教育

祖辈对孙辈发自内心疼爱是毋庸置疑的，但他们对孙辈的赏识大多还停留在语言层面和情感层面，并没有形成具有深刻内涵、指向儿童发展的赏识教育理念。比如，祖辈在表扬孙辈时，往往局限于其显在的、外在的特征，比如穿着漂亮、声音洪亮、不哭不闹等等，而对有毅力、不放弃等深层的、稳定的性格特点往往关注不够，不容易培养孙辈持久且稳定的性格优点。还有一些祖辈认为表扬孙辈容易使其骄傲，在日常教育中对孙辈多批评、少表扬，进行严格管教，认为这样会让孙辈养成谦逊的品格。这样的祖辈需要转变教育观念，认识到赏识在一个人成长过程中巨大的激励引导作用，通过恰当的赏识教育帮助孙辈形成自信乐观、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

（三）开展自强教育

自强是一种生活状态，也是自我实现的重要途径。自立自强等意志品质并非与生俱来，需要从幼儿时期就进行有针对性的培养。总体而言，孙辈在生活上对于祖辈的依赖要超过父母，并且在面对祖辈时更多地表露出自己的天性，这也表明祖辈对于幼儿的要求更为宽松，对其行为也更加宽容甚至纵容，这对其独立自主品格的养成和生活自理能力的形成都是不利的。祖辈在参与教育的过程中，特别应当注意培养孙辈自立自强的意志品质，比如安排自己穿衣服、自己洗毛巾等一些简单易完成的任务让孙辈完成，在培养其生活能力的同时，也使其体会到成就感，获得成长的快乐。

（四）开展融合教育

因为有社会环境、教育背景、成长经历、生活方式等不同，代与代之间形成代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因此，在家庭教育中，不能强行填平代沟，追求两代甚至三代人之间在价值观念、思维方式、行为习惯等方面完全保持一致，而应该立足相互理解、求同存异，追求和而不同、美美与共。这要求祖辈在参与家庭教育时进行融合教育，在正视、理解、尊重代际差异的基础上主动与子辈、孙辈加强交流和沟通，寻求代际视界融合，共同营造家庭教育的良好环境。当出现代际分歧与矛盾时，在充分理解、尊重孙辈立场和观念的基础上，要引导孙辈学会辩证地看待问题、理性地思考问题，学会换位思考、相互理解，这样才能实现代际融合，祖辈、父辈、孙辈在相处中彼此受益、相互成全。

参考文献：

[1]岳坤.父辈为主、祖辈为辅的教养方式有利于儿童的健康成长——中国城市家庭教养中的祖辈参与状况调查[J].少年儿童研究，2018（1）.

[2]崔荣荣，国晓虹.对家庭隔代教育利弊的分析[J].教育实践与研究，2016（1）：63-64.

[3]沈卫华.论祖孙关系在幼儿家庭教育中的作用[J].湖州师范学院学报，2001（5）：82-87.

[4]姚春荣，李梅娟.家庭环境与幼儿社会适应的相关研究[J].心理科学，2002（5）：630-631.

[5]李洪曾.隔代教育的利弊分析[J].山东教育，2002（11）：42-43.

[6]卢乐珍.隔代教育：一个需要关注的问题[J].家庭教育.2004，（10）：6-8.

[7] CAMPBELL J J ， LAMB M E ， HWANG C P. Early child-care experiences and children's social competence between 11/2 and 15 years of age[J]. Applied Developmental Science，2000，4（3）：166-176.

[8] HAMPTON V R ， FANTUZZO J W. The validity of the Penn Interactive Peer Play Scale with urban， low-income kindergarten children[J]. School Psychology Review， 2003（1）：77-91.

责任编辑：杨孝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