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减”背景下乡村学校课后服务的问题及对策

摘要：“双减”政策实施以来，学校的课后服务工作质量日益受到人们的关注。与城市学校相比，乡村学校由于地理位置不佳、师资力量不足和教育资源配置不均，开展课后服务工作时存在目标定位模糊、教育资源匮乏和实施难度大等诸多难题。基于此，分析了将协同理论引入课后服务工作的适切性，指出了乡村学校课后服务工作环境的开放性和非均衡性、工作主体的序参量特征和工作进展的协同效应，并提出了以理念协同为关键点、以制度协同为着力点、以资源协同为助推器和以主体协同为提升点的优化乡村学校课后服务工作体系的路径。

关键词：课后服务;“双减”;乡村学校;协同理论

中图分类号：G62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9094（2022）07B-0096-06

2018年，《教育部等九部门关于印发中小学生减负措施的通知》中强调要以减轻学生负担、促进中小学生健康成长为目标，明确并强化了政府、学校、家庭等多方主体在减负工作中的责任[1]。2021年的《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中进一步指出提升学校课后服务水平对减轻学生课业负担的重要性，学校要联合多方主体为学生提供多样化的学习内容[2]，这体现了党和政府希望通过此政策引导基础教育回归公平。然而，乡村学校教育资源、师资力量和学生的学习水平与城市学校相比都有较大差距，使得“双减”政策在城市和乡村的实施无法一概而论。加之乡村地区大量人口外出务工，留守儿童居多，产生了放学后的安全和家庭教育缺位等诸多问题。如果这些问题不予以解决，农村家长可能因担忧子女而将其带进城里，乡村学校学生数量将会进一步减少，给乡村学校发展带来更大挑战。因此乡村学校的课后服务工作对贯彻落实“双减”政策和促进城乡教育均衡具有重要意义。鉴于此，本文基于协同理论以及乡村这个特定场域，对乡村学校当前课后服务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和难点进行深入分析，为提高乡村地区课后服务工作水平提出一些对策。

一、乡村学校课后服务工作现状和难点

目前的乡村学校大多是乡镇联校和偏远地区的小规模学校，很多学校因地理位置偏僻、管理水平不高，开展课后服务工作存在着许多问题。

（一）课后服务工作目标定位模糊

现行的政策文件主要是针对城市学校和家长面临的困难，没有针对性的文件来满足乡村学校和家长的需求。城市学校开展课后服务工作的目标是解决城市家长上下班工作忙从而不能及时接送学生，而乡村学校的目标应为家长解决留守儿童家庭教育的“缺位”，解决课后学生的安全问题和监管问题。但乡村学校由于新的教育思想传递渠道不畅通，认为课后服务就是在学校里多上几节课、让老师多教一点学习内容和多布置一些作业，让学生机械地完成作业、给学生补习就是完成任务，这种做法不仅没能减轻学生的课业负担，还给学生带来额外的学习任务，不利于义务教育阶段学生的发展。另外很多农村学生家长自身知识匮乏，不了解课后服务的工作真正的意义。大多数家长还是希望通过课后服务达到“培优补差”的目的，提高学生的学习成绩，缩小与城市学校学生的差距。无论是学校还是家长，最终的目标还是定位于学生的成绩上，难以真正实施素质教育。因此在乡村地区，课后延时服务往往只是老师“补课”的手段，无法真正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提高学生的综合素质。

（二）开展课后服务的教育资源匮乏

首先，乡村学校开展课后服务工作的资金短缺。许多乡村学校基本上靠日常拨款来维持学校的正常工作运作，仅有的经费大都是购置学校教育教学设备和满足日常开支，很难有额外的经费维持课后服务。并且很多学校地处偏远，向上一级教育主管部门反映的渠道不畅通，无法得到充足的财政支持或补贴。向下，学校也很难向家长收取费用。没有外界的资金支持，乡村学校很难长期稳定地开展课后服务工作。其次，乡村学校开展课后服务的师资力量不足。在城镇化背景下，乡村教师的流动日益频繁，他们向往城市优渥的生活和工作条件。很多教师将乡村教师服务年限作为升入城市学校的“跳板”，服务期一满便离开乡村。乡村学校中担任主科的教师数量减少，更不用说那些有专长的教师数量。乡村教师数量少且负担重，难以在课后继续为学生服务，容易产生职业倦怠的同时，可能还会加剧乡村教师的流失。乡村学校内部要素的不稳定性和外部资金支持的不到位阻碍了乡村学校开展课后服务工作，无法真正落实“双减”政策。

（三）课后服务工作的实施难度大

第一，乡村地区的居住区分散，存在学生的安全隐患问题。据统计，约有60%的乡村小学生家庭在学校所在乡镇购房或租房居住，除此之外，仍有40%的学生父母外出务工，交由（外）祖父母隔代教养。有些学生放学回家需步行一个小时才能回到家，还有的学生家校距离可能在3～5公里[3]。而且这些学生大多是分散居住，每个学生的接送路线和时间都不一样，使得安排校车接送学生放学难度加大。课后服务延长了学生的在校时间，使得学生的放学时间变晚，学生不能按时按点回家会引起家长的担忧，学生的安全难以保证。

第二，许多独立建制的乡村学校没有寄宿的条件，学校少量的宿舍难以满足儿童寄宿的需求，许多家长宁愿选择隔代教养，也不愿把学生送到学校。学生放学后没有集中统一的管理，无法集中人力、物力各种资源开展活动，很多课后服务因此也流于形式，难以发挥真正的作用。乡村学校与城市学校不同，偏远而分散的居民点使得学生的放学时间不统一，而学校的寄宿条件、管理人员不足，使得课后服务工作难以定点定时开展，产生了家长既希望学生接受延时服务，又希望按时到家的矛盾。

二、将协同理论引入课后服务工作的适切性分析

由联邦德国斯图加特大学哈肯教授提出的协同理论，又称“协同学”或“协和学”。其主要观点是在整个环境中，尽管各个系统属性不同、千差万别，但系统之间存在相互影响、相互合作的关系，包括复杂的社会现象、不同部门之间的协作与配合等，它们都遵循着从无序到有序的共同发展规律[4]。义务教育是一个系统，包括城市和乡村两方面，城市教育和乡村教育需要互相合作、变无序为有序，才能促进义务教育系统的有序发展。乡村学校的课后服务工作是我国推动义务教育均衡进程中的一个重要的子系统，它不仅面临着政府管理、社会支持、城乡差异等复杂的外部环境，还要考虑学校治理、学生参与、家长需求等内部因素，每个因素都是乡村学校课后服务工作进程的一个子系统，是城乡教育发展的重要一环。推动这些子系统从无序到有序发展，进而产生协同效应，形成乡村学校课后服务工作的长效机制，是当前城乡教育均衡发展的难题之一。哈肯的协同理论为这一现实问题的解决提供了有益的理论基础和研究视角。

（一）乡村学校课后服务工作环境具有显著的开放性和非均衡性

乡村义务教育质量的高低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国整体义务教育质量的高低。乡村学校课后服务开展工作成效对实现国家教育减负目标至关重要。首先将乡村学校课后服务进程看成是一个开放系统，它包含多个要素如教育内容与形式、教育目标，同时它又包含多个主体如教师、学生和家长，每个要素和主体之间相互联系、相互渗透，在乡村学校的发展中形成了多个子系统，其内部呈现非线性的特征。在这个系统中，外界输入教师、学生和教育资源等一系列的能量，形成输入环节中的能量流，经过学校内部校长、教师等教育工作者的转化，将有益的知识与信息传递给学生，教学相长，促进师生的共同进步，最终输出良好质量学生等一系列的产品和服务。乡村课后服务工作依赖于外界的能量流，比如为乡村学校配备多样化的资源和高素质的教师，这样领导者才能创新课后服务工作的内容和形式，真正实现素质教育。其次，乡村学校开展工作面临着复杂的外部环境。要促进乡村学校的协同发展，离不开有力的政策支持和均衡的环境。然而由于乡村学校的地理位置、经济、政治和文化状况不如城市学校，城乡学校之间的义务教育资源配置不均衡，乡村学校开展课后服务工作时难以受到更多的外界关注，缺乏有利的外部协同条件，阻碍和制约了乡村学校提供延时服务。最后，由于协同理论的普适性，可以将每所乡村学校的课后服务看作一个开放的、复杂的和非均衡的系统。将协同理论引入乡村学校课后服务能为其工作的开展提供新的理论视角，还能为每个乡村学校解决现实中的工作难题提供新的思维模式，进一步启发政府和学校教育工作者。

（二）乡村学校课后服务工作主体具有典型的序参量特征

协同理论中的伺服原理，即快变量要服从慢变量，序参量支配着子系统的行为。在整个系统接近不稳定点或临界点时，序参量决定并支配着系统的其他变量的行为。延时服务的目的是提高学生的素质和促进其全面发展，从而提高义务教育质量。在整个义务教育系统中，乡村学校的课后服务工作不仅不能“缺席”，它还是城乡义务教育发展均衡的重要方面，影响了我国教育发展的进程，是一个重要的序参量。而在乡村学校课后服务的实施工作中包含校长、教师、学生、行政管理人员等多个主体，需要依靠学校外部的资金、信息等和学校内部的人力、观念等多种资源，这些主体和资源在乡村学校发展的不同时期依次起着序参量的作用，推动系统由无序向有序转化发展。比如乡村教师对于乡村学校的延时服务就是一个重要的序参量。乡村教师能否“下得去”和“教的好”制约着乡村学校的发展规模和教育工作成效，尤其是乡村教师的专业素质和教育观念决定着课后服务工作的开展成效，是缩小城乡义务教育差距的重要序参量。

（三）乡村学校课后服务工作进程存在较强的协同效应

一个开放的系统中既有独立运动又有关联运动，由于各子系统之间存在非线性的相互作用，产生协同效应，会导致该系统出现整体效应大于多个子系统独立运动相加总和的效应。即整体协作功能大于各部分功能之和，会产生“1+1gt;2”的作用。首先乡村学校内部外主体参与课后服务工作的目标是一样的，都是为了促进乡村学校的发展，培育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和建设者，促进城乡义务教育均衡发展。上级教育主管部门和社会对乡村学校的关注、家长对学校的支持、校长对教师的管理和教师对学生的培育这些多个相互作用的主体，既发挥着各自的作用，每个主体之间又是相互关联、相互依存的。其次完整的系统是协同的内在要求。当前乡村学校课后服务体系虽尚未健全，但它应该是一个完整的开放的系统，每个学校应依据自身实际发展情况和家长、学生的切实需求建立起因地制宜、因需而定的体系。在这一环节中，它不是各个子系统的简单相加之和，而是各系统的相互渗透、相互关联、互为补充的整体协同系统，共同推动系统发展。

三、协同理论视角下乡村学校课后服务工作体系的优化路径

乡村学校是乡村教育的主阵地，也是“双减”工作的主阵地。完善乡村学校课后服务工作体系有利于城乡义务教育的协同发展和缩小城乡差距，是实现乡村振兴、促进新时代乡村义务教育供给侧改革的重要环节。这一工作体系的优化离不开学校、社会和家庭多方责任主任协同，离不开政府相关制度、政策协同，抓住教育理念协同这个关键点，使得学校资源与社会资源互为补充，建立起政府-学校-社会-家庭的和谐联动机制。

（一）关键点：理念协同，树立正确的教育观

当前许多农村家长认为知识能改变命运，希望自己的子女通过读书这一途径改变原有的社会阶级，加上传统应试教育的束缚以及校外培训机构贩卖着“不能让学生输在起跑线”的教育焦虑，这使得学生的课业负担不但没有减轻而且还有增加的趋势。

因此首先，学校和学生家长都要明确课后服务的价值、目的和功能定位。第一，乡村学校要明确课后服务的核心价值是解决学生放学后回家无人看管的情况，弥补家庭教育的“缺位”。第二，课后服务旨在进一步发展儿童的综合素养而不是带有目的性和功利性的补课。只有学校和家长都把握了课后服务的核心教育观才能保证开展工作方向的正确性，做到教育理念协同。其次，课后服务的有序开展离不开学校教育、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三方协同。学校教育为家庭教育提供方向，家庭教育是学校教育的重要补充，社会教育为家庭教育提供动力。学校教育工作者要准确理解把握课后服务的价值取向，向广大学生家长普及和强调。家长要树立正确的家庭教育观和育人观，在更新自身思想观念、知识文化的基础上要及时与学校沟通，不能把教育责任都推给学校，应积极配合学校工作，关注学生的身心健康。乡村社会要为家长建立并完善好乡村家庭教育指导服务体系，通过举办专题讲座、会议和家长会等多种形式帮助家长树立科学的教育观，并在县区一级设立专门的家庭教育服务体系。

（二）着力点：制度协同，构建乡村课后服务发展模式

当前从出台的文件来看，大多数的政策还是针对城市学校和家长。面对乡村学校，国家尚未出台可行性的、有针对性的文件，城乡之间实行的是无差别的政策。因此，国家的宏观政策层面和地方的实施政策层面应协同进行。面对城乡学校开展课后服务工作的差异性，国家应根据实际教育实践情况及时更新政策，出台相应的乡村学校课后服务实施指导意见。地方政府在认真解读之后，可以为乡村学校制定相应的乡村学校课后服务实施细则，进一步关注到乡村地区的课后服务工作实施情况。

不仅国家和地方政府要做到制度协同，乡村学校自主构建的课后服务发展模式与社区为学校提供的配套服务措施也要做到协同发展。乡村学校的课后服务要基于学生和家长的需求来开展，学校内部应汇聚学生家长的需求因地制宜、因校制宜地开展课后服务工作。比如一项调查显示，多数农村家长在寒暑假也有课后服务的需求，寒暑假学生无人看管令家长担忧。因此学校要建立弹性离校制度[5]，针对那些有需求的学生调整时长时段，在非营利的原则上建立学校、家庭、社会合理分担服务成本的模式[6]48。另外社区教育作为学校教育的补充，可以建立起大学生志愿服务机制，寒暑假招募有爱心的大学生，增进大学生实践经验的同时也可以减轻教师的负担和弥补农村家长知识不足。

（三）助推器：资源协同，推动城乡优质教育资源共享

教育部文件中规定广大中小学要主动承担课后服务责任，不具备条件但有课后服务需要的学校，要协调好学校和社区资源。由于乡村学校和学生分散，在周边地区很难形成规模化的教育市场，城乡之间课后教育资源差距较大。因此要协同校内外资源，推动城乡优质资源共享。

第一，办学经费协同。乡村学校的办学经费在维持自身学校发展的基础上还要拨出部分资金用于课后服务，这让原本就经费紧张的乡村学校更是难以负担。因此国家的公共财政应该在乡村这个特定场域中根据政治、经济和社会条件有偏向、有重点地对乡村学校进行补偿。

第二，活动人员协同。乡村学校面临教师流失的困境，教师教学负担很重。一方面，在学校内部校长要合理安排教师的工作时长，建立轮换的课后服务工作计划表。另一方面，当地政府应关注乡村学校的课后服务需求，为需求量大的学校提供必备的活动人员和资金，进行物质激励和财政补贴。

第三，网络资源协同。学校可以利用网络平台、课堂等来拓宽获取优质教学资源的渠道，推动乡村教育信息化，做到现实课堂与虚拟课堂协同发展，缩小城乡教育资源差距。同时乡村学校也能通过网络平台向外界展示课后服务工作成果，打造自身的工作名片，吸引社会力量的支持和参与，为开展课后服务聚集更多社会资源。

（四）提升点：主体协同，建立政府-学校-社会-家庭多方联动机制

针对乡村学校课后服务工作存在的难题，应以学校为主阵地，联合社会资源，建立政府推动、学校组织、社会参与、学生选择和家庭支持多方联动机制。

首先，乡村学校可以挖掘乡村有特色的价值和资源，比如劳动课程、综合实践课程等，打造学校的校本课程。并且学校要充分利用好线上优质教育资源，依托“双师素质课堂”满足学生的发展需要，吸收、消化和重组这些优质资源。学校要激励当地的乡村教师深入乡村实际，收集家长和学生的真实需求，提供适合的、多样化的课后服务。

其次政府要对课后看护服务和课后发展服务这两种服务进行分类管理[6]46。课后看护服务目的在于解决学生课后无人看管问题，政府要统筹社会主义新农村和寄宿制学校建设，在人口密集的乡镇新建或者扩建一批乡镇寄宿制中心学校，给学校配备好基础设施，满足留守儿童寄宿学校的需求。而课后发展服务旨在培养学生多方面兴趣爱好和特长。因此政府要鼓励有条件的乡村学校依托现有的教师条件和资源设计好课后服务项目，将学校开展课后服务所需的费用纳入财政预算予以保障，财政资金和公益基金用于发放乡村在编教师的绩效工资和额外补贴，增加对乡村教师的物质激励。

再次社会要更多地关注到乡村学校课后服务实施情况和家长需求，可以在非营利的原则上鼓励有资质和实力的企业和个人组织在乡村开办普惠性的中小学生课后服务机构。教育和工商部门要严格审查其资质和条件，加强对普惠性课后服务机构的指导与监管。最后，学校可以通过讲座、座谈会和家访等形式积极引导乡村家长树立正确的教育观和成才观，另外学校和家长也要尊重学生意愿、以人为本，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促进学生从“要我学”到“我要学”的转变。

参考文献：

[1]教育部等九部门关于印发中小学生减负措施的通知[EB/OL].（2018-12-18）[2022-03-26].http：//www.moe.gov.cn/srcsite/A06/s3321/201812/t20181229_365360.html.

[2] 中共中央办公厅 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EB/OL].（2021-07-24）[2022-03-26].http：//www.moe.gov.cn/jyb_xxgk/moe_1777/moe_1778/202107/t20210724_546576.html.

[3] 贾伟，贾毅，胡斌.农村小学生课后服务的现实困境及破解对策——以重庆市5个少数民族区县为例[J].中国德育，2021（18）：47.

[4] 蔡小葵.运用协同理论探索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中的协同机制[J].内蒙古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13（11）：66.

[5] 汪晋超.农村中小学课后服务机制及策略研究[J].试题与研究，2021（20）：141.

[6] 杨清溪，邬志辉.义务教育学校课后服务落地难的堵点及其疏通对策[J].教育发展研究，2021（Z2）.

责任编辑：石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