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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科诠释学视野中的语义学问题探析

2022-12-31姚满林

关键词:语义学结构主义语词

姚满林

(中共江西省委党校 哲学教研部, 江西 南昌 330108)

保罗·利科是法国著名哲学家、诠释学家,在他毕生的诠释学研究中,以其宽广的学术视野和宽容的学术心态为当代诠释学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也作出了自己独到的贡献。语义学(semantics)问题是利科进行诠释学探索时高度关注的问题,可以说,它既是利科回应结构主义挑战的理论支撑点,又是利科仲裁当代解释冲突的策略迂回链。那么,利科为什么要重视语义学问题?又是怎样讨论语义学问题的?对语义学问题的讨论又有什么贡献呢?让我们顺着这样的思路来进行追问。

一、从符号学到语义学

在利科的诠释学中,倘若要弄清楚他是如何讨论语义学问题的,我们就不能回避符号学(semiotics)问题,因为唯有将这两者置于观照之中,才能够准确把握语义学问题探讨的诠释学旨趣。什么是语义学呢?对于这个问题的解答,利科有着自己独到的思考,在《结构、语词、事件》这篇报告中,他明确把语义学与符号学严格区分开来,认为符号学就是支配整体语言研究的模式,而语义学是指“那支配着我们对句子理解的模式”[1]79。

那么,符号学与语义学究竟是什么关系呢?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把解答问题的线索回溯到索绪尔那里。在索绪尔之前,虽然有不少研究者对语言现象进行过研究,也提出过很多重要观点,比如:卢梭在《论语言的起源:兼论旋律与音乐的摹仿》这本小册子里,既认为“语言(language)区分了不同的民族”[2]1,又指出了“最初的语言是象征性的”[2]18,还把语言差别与地域差别关联起来。当然,对现代语言学研究具有深远影响的应当是索绪尔,借用索绪尔的学生、《普通语言学教程》的重要编印者沙·巴利和阿·薛施蔼在第一版序中的话来说,“他毕生顽强地致力于探求在这一片浑沌状态中能够指引他的思想的法则”[3]11。从诠释学角度看,索绪尔对语言学研究的思想遗产主要在于:一是在整体语言(language)中区分了语言(langue)和言语(parole)。在索绪尔那里,语言被看成是“一种表达观念的符号系统”[3]37,言语被视为“个人的意志和智能的行为”[3]35,因此,语言和言语是不可混淆的。如果说索绪尔本人注重整体语言,那么利科就非常看重言语层面。二是在语言学符号系统中区分了能指(signifier)与所指(signified)。索绪尔主张在语言学中用“符号”来表示整体,“用所指和能指分别代替概念和音响形象”[3]102,于是所指的概念链和能指的声音链构成了语言学的符号系统。利科在这一区分中发现了语义学的某些踪迹,他为此指出,“构成语言之符号系统的就是声音与意义之间的差异以及相互之间的关系”[1]31,这种关系与其说是音位学的,不如说是语义学的。三是在语言研究中区分了共时性(synchrony)和历时性(diachrony)。在非严格意义说,索绪尔所谓的共时性乃意味着语言的共存性,突出了语言的某些静态特征,相反,其所谓的历时性则是指变动性,展现了语言的某些动态特性,用索绪尔的话来说,“一个是同时要素间的关系,一个是一个要素在时间上代替了另一个要素,是一种事件”[3]131。如果说索绪尔将语言的共时性摆在突出位置,那么,利科则更看重具有事件特征的语言之历时性。作为现代语言学的创建者,索绪尔不仅为现代语言学研究开创了广阔的空间,还细化和深化了对语言问题本身的探讨,因而有着丰富的语言学思想遗产,这一思想遗产在其继承者那里得到了发扬与拓展,特别是对雅各布森、皮尔士、耶姆西列夫、弗雷格以及列维-斯特劳斯等人有着直接而深远的影响,譬如:耶姆西列夫对内容与表达所作的区分、弗雷格对含义与指称的区分、列维-斯特劳斯的结构主义等等,都或明或暗地有着索绪尔的思想印痕。

不可否认,索绪尔的理论有着重要贡献,但因其着眼于语言整体层面,难免有着鲜明的符号学色彩,正是在这一点上,利科进行了推进与突破,力图从符号学转向语义学。那么,利科是如何转向语义学的呢?从解决策略上看,首先,利科对语言学特别是结构语言学进行了有效批判。无论是作为整体语言理论的语言学,还是作为语言内在关系研究的结构语言学,它们都主张把语言视为经验科学的对象,看重的是语言的普遍性、封闭性和共时性。在利科看来,这种倾向会产生系列不良后果,不但具有生产性和创造性的言说行为被排除掉,而且内含语言系统状态变化的历史也会被拒之门外,更为重要的是“语言的原初意向,对某物言说某事也被排除掉了”[1]84,这就意味着语言没有实现对实在的捕捉以及思想对实在的捕捉,因而也很难达到诠释学对语言的要求。其次,利科突显了话语(discourse)的诠释学功能。一般来说,当语言被个人所言说时,语言就转变和体现为话语,在这里话语是句子或陈述。对于言说和话语,利科是非常重视的,甚或说是偏爱的,他认为,“言说是说话者以向某人言说某物之意向方式藉以克服符号世界之封闭性的行动;言说是语言据以超越自身作为符号而朝向它的指称和朝向它所遭遇的事物所进行的活动”[1]85,语言一旦被构造成言说、转化为话语,它就具有事件的性质,拥有指称、主体、世界与听众,也就实现了对符号的超越。最后,利科抓住了语词(word)这个关键连接点。与结构语言学不同,利科把语词作为特殊对象来定位和对待,明确指出“在每一个言语的事件中,语词是符号学与语义学的关键连接点”[1]92,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语词是处于言语位置的符号”[1]92,还因为语词承载重要的诠释学意蕴,至于这种诠释学意蕴,不但体现在它能把语言的结构和功能之间的互换紧密结合起来,正是在这个层面上利科将语词称为“结晶化的点”;而且体现在它能够推动我们创造新的可理解性模式,因为“它本身就处在语言与言语、共时性和历时性、系统与过程的交叉口上”[1]95。

可见,在语言学的研究中,符号学关注的是符号之间以及符号组成部分之间的内在依存性,而语义学则关注的是意指问题,或者说以符号去指涉某物、言说某物。总体上说,一方面,当代语言学的发展及其重要理论成果,为利科在诠释学视野中探讨语言问题提供了丰富的思想资源;另一方面,当代语言学正面临着众多的语言问题纷争,这些纷争开拓了利科的研究视野,当然,当利科把语言问题置于诠释学视野之中时,他要思考的并非符号学问题,而是语义学问题,因为语义学问题既是他协调当代解释冲突的切入点,又是其诠释学建构的一个支撑点,因此,在这个层面上,我们可以说实现从符号学向语义学的转变具有一定的必要性。

二、语义学问题的诠释学意蕴

从上述考察中,我们可以看出,对符号学的关注不是利科的重点目标所在,他是想通过符号学的关联来展现语义学的诠释学意蕴。那么,利科为何要重视语义学问题呢?一旦我们基于利科诠释学思想的发展轨迹和关注主题,我们就会洞察到以下几个方面的缘由:其一,关注语义学问题是利科象征问题研究的必然要求。利科的哲学探索生涯是从对意志问题的研究开始的,在意志哲学研究中,特别是对恶的象征问题研究中,他得出“象征生发思想”[4]的结论,由此象征问题成了他早期阶段诠释学探讨的核心话题。一方面,利科把象征看作是双重意义的语言表达,在这里存在着字面意义与隐藏意义的区分和差别;另一方面,利科把象征与解释相互限制,象征就是要需要解释的双重意义表达。利科以这样的方式来对待象征,有着明显的优势,那就是,既突出了象征的语义学维度,克服了符号学所主张的语言单义性和封闭性,又成功地把象征问题融入了诠释学的思考之中。其二,关注语义学问题是利科诠释学构建的重要环节。利科对诠释学问题的思考,或者说,利科对自己诠释学的构建是有着明确路径的。在《生存与诠释学》一文中,利科明确反对海德格尔通过问题逆转的方式来实现诠释学从解释的认识论到理解的存在论变革的“捷径”方式,与海德格尔不同,他本人主张一种“迂回”方式,这种迂回意味着此一转变或变革必须是渐进式的,是要经由语义学和反思层面而抵达的,因此,语义学层面成为了利科诠释学探索不可或缺的环节。就此而言,利科认为,“任何存在者的或存在论的理解首先并且总是在语言中抵达其表达”[1]11,因此,我们不能回避语言问题,更为妥当的做法倒不如以语义学作为诠释学的参照轴心,因为语义学能够使得诠释学同各种实践的方法论保持联系,从而避免陷入伽达默尔那种“真理”还是“方法”的二难抉择。其三,关注语义学问题是利科回应结构主义挑战的现实选择。对于结构主义,一些学者主张将其源头追溯到索绪尔那里,如果我们撇开源头问题的纠结,来直视结构主义的影响,那么,列维-斯特劳斯可以说是绝对不可忽视的代表性人物,正是在他的推动和影响下,结构主义在上个世纪60年代成为了法国乃至欧洲显赫的理论流派。从理论关联上看,结构主义与语言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它关注和重视语言的整体性和系统性,主张将语言的历时性融入共时性。当然,利科并不否认结构主义的独创性及其理论贡献,但他认为“结构主义趋向于以二律背反的方式来思考语言和话语的关系”[1]79,既炮制出了一系列问题和理论冲突,又将意义封闭于系统之中,这显然是不可取的。利科从结构主义的内在矛盾中找到了出路,力图超越结构主义范式而面对结构与事件、系统与行动的矛盾,在他看来,正因为语词是符号学和语义学的连接点,于是,“语词,如它所是,就是作为系统与行动之间、结构与事件之间的交易者”[1]92。可以说,正是通过对语义学丰富性的发掘和运用,利科回应了结构主义的挑战,也实现了对结构主义的超越。

在对符号学问题和语义学问题进行探讨和辨析的过程中,利科进一步深化了对语义学问题的认知,不仅把诠释学问题扎根于意义领域,还展现了诠释学视野中语义学的多重维度。从利科的相关论文、报告和著作来看,他试图以多义性问题与象征问题来考察语言学家关注的词汇语义学和结构语义学,特别是着重强调他本人所主张的文本语义学,通过这三个不同层面之间的过渡、通过不同范围内展开的策略,来避免有关冲突,用他本人的话来说,就是“凭着一种能将所思考的意义效果置于不同实现层面上的方法,在一种解释哲学同一种结构科学相同层面上发生的冲突危险就能够避免”[1]63。

就词汇语义学层面看,词素(lexeme)是讨论的核心所在。必须指出的是,在语言学领域中,词素lexeme和语词word是有着差异的,但在《作为诠释学问题和语义学问题的双重语言问题》这篇学术报告中,利科几乎撇开了它们之间的差异,他指出,词汇语义学“它被维持在语词层面上,或毋宁如厄尔曼所主张的,处在名字、指名或命名过程的层面上”[1]62。当然,如果按照利科的严格标准,语义学关涉的乃是句子或陈述,而词素或者说语词处在比句子或陈述更小、更低的层面,因此,它还不完全具备语义学的“资格”,然而,词素可以处在话语明示的层面上,同时词汇语义学中的多重意义可以限定在多义性上;语词呢?情况也是相似的,在大部分情况下语词都具有某种程度的多义性。于是,我们不难发现,在利科这里,语义学分析的关键在于多义性,或者说,多义性是语义学的中心问题。然而,如何看待或处理词素和语词的多义问题呢?利科认为,一旦我们突破索绪尔在符号问题上的局限,从符号内部的能指与所指、名词与意义关系转向外部符号间关系时,就不但能够坦然面对多义现象,而且能肯定“一个符号可以指示某一事物而无须停止指示其他事物”[1]69,至于对词素或语词多义现象的澄清,那必须同句子或陈述相关联、同上下文相关联,一方面,在话语中我们实现了意指,当然这只是意指中的一部分,其他部分则漂浮于语词的周围;另一方面,我们通过对上下文的筛选来把单义的句子和多义的语词连接起来。基于对词汇意义学的考察,利科想表明,象征问题的探讨也可以汇集在这个层面,存在的多义性能够在象征中通过符号的多义性表达出来,因此,“多义性本身并不是病理现象,象征论也不是语言的一种饰物,多义性和象征论属于所有语言的构成和功能”[1]71-72。

就结构语义学层面看,意素(seme)是关注的重点问题。意素是什么呢?利科认为意素不同于词汇,“意素就是仅从结构关系中构建的意义单元”[1]74,“意素分析就在于为词素群栽植那完全由连接和断离构成的等级谱系”[1]74。为了深入探讨结构语义学问题,利科以法国符号学家格雷马的有关理论作为重要切入点,对格雷马提出的三种方法论选择给予了关注,这涉及语言世界封闭性的公理、分析策略层面的变化以及属于话语表现层次的单元,当然,在格雷马那里,所有这些方面都试图表明结构语义学会努力重建那些说明意义效果的关系,对于这一点,利科明确指出,“结构语义学企图依据一种极其独创的方法来说明语词的语义学丰富性,这种方法在于使意义的变换与上下文的等级匹配起来”[1]75,于是,意义的变换就可以在上下文中被分析,词素分析也就转向了意素分析。更为重要的是,在结构语义学中,这种上下文理论具有非常重要的引导作用,如果我们能够确信相同意素的反复出现保证了意义在句子中的稳定性,那么就可以界定话语在意义同型层次上的详细说明,这就是利科所谓的“话语同位素”(the isotopy of a discourse)。话语同位素概念为利科对象征问题的分析拓展了空间,一方面,当把象征问题置身于多义性关系之中,这就不仅仅是词素问题,也是语言问题,因为象征问题的可能性植根于“词素展开上下文变换的能力之中”[1]76,毫无疑问,这突显的是一种功能;另一方面,象征问题与话语关联,多义性存在于话语之中,话语构成了特别的意义效果,面对象征的多义或歧义,不同的同位素语义学能够得到展开,由此一来,同位素观念也就指明了隐喻在语言中的地位。在对结构语义学的评判上,利科认为,通过结构分析得出的意义单元只是组合的可能性,“它们并不言说什么;它们只是连接和断离”[1]77,对于象征问题而言,结构语义学只是提供了对象征内部构造进行说明的维度,然而,一旦我们要追求象征想言说的东西,则必须超越结构语义学,因为“词素不只是为了对意素群的分析而存在,而且是为了那些被直接理解的意义单元的综合而存在”[1]77。

就文本语义学层面看,文本(text)是分析的关键范畴。客观地看,利科本人很少使用“文本语义学”这种表述,但在讨论语义学问题时,他会经常在此层面展开有关论述。鉴于此,我们姑且将此层面确定为“文本语义学”。严格地说,只有在文本层面,语义学才真正进入了诠释学领域,这是因为文本涉及系列篇幅,甚至可以把文本观念概括为意指整体,这是与语言学家所热衷的特定短小篇幅不同的,文本中意指整体的复杂性远超语词和句子,它包含着作品的内在组织与内在关联。从诠释学角度看,这里不仅摆出了“整体-部分”的解释循环问题,还暗示着正是因为文本本身拥有多义才产出了多义问题,这种多义问题不再局限在神圣经典中,世俗文本、宗教现象乃至精神分析都可以被纳入到多义现象当中,“于是,就存在着一个宽阔的双重意义领域,这个领域的内在联系清晰地勾勒出了诠释学的多样性”[1]65。然而,在利科看来,无论是在文本层面语义学内在的门类差别,还是诠释学内部的解释冲突,都直接与象征问题牵连,因为“象征学就是表达语言学外的实在之方法”[1]65,这是语义学问题进入诠释学领域的基本条件,也是突破语言学中符号封闭性的关键所在,它展现出了象征的开放性,这种开放性就是语言与非语言、整体语言与具体生活经验的连接点,各种诠释学之间的差异可以归结为整体语言和存在关系之间的相互把握模式,对于此,利科的结论是:“竞争的诠释学,不是在双重意义结构上,而是在其开放的模式上、在其显示之目的性上抵触着”[1]66。可见,作为双重甚至多重意义的象征问题,既应当经受语义学维度的考察,又应当经受诠释学维度的研究。

三、几点批判性思考

在诠释学问题探讨中,利科对语义学问题有着某种程度上的偏爱,这是毋庸存疑的,他对语义学的考量也可谓是独树一帜的,充分展现了其学术视野的开阔以及理论追求的包容,如果考虑到利科诠释学探索的整个历程、相关理论的处置方式以及当代诠释学的理论纷争等,那么我们就能充分肯定利科的独到贡献。

其一,利科明确把语义学层面作为其诠释学从方法论转向存在论的重要环节,很明显文本层面上的语义学之追问不是最终的归宿,按照他本人诠释学的谋划之路,这种探求旨在对存在问题的把握,象征多义性、语义学的迂回都是朝向存在之多义性的敞开,对语义学如何融入存在论层面的问题,利科以反思问题作为接续点,继续推进,形成了整条迂回之链,在一定程度上为“纠偏”哲学诠释学的某些倾向作出了贡献,然而,利科对象征问题(包括相关语义学问题)的分析难免有抬高了象征在诠释学领域中的分量之嫌疑。

其二,利科非常重视文本问题,力图在诠释学层面来讨论文本语义学问题,他把语义学的独特性与诠释学的多样性内在关联起来,这样一来,诠释学的多义性可以在技术差异上体现出来,也可以在功能差异上体现出来。虽然利科本人没有明确提出“文本语义学”,或者说,这一提法似乎不够妥当,但他在诠释学视野中把语义学研究之门开得更宽,甚至展现了某些分门别类的语义学,如:利科在对弗洛伊德研究时提出的“欲望语义学”(semantics of desire),在《弗洛伊德与哲学:论解释》中,他指出,“不是做的梦本身,而是对梦进行叙述的文本能够得到解释;分析想用另一种文本代替这种文本,而另一种文本可以被称作欲望的原初话语。于是,分析就从一种意义转向另一种意义;不是欲望本身,而是它们的语言处在分析的中心”[5],这就是欲望语义学所强调的东西。

其三,利科以诠释学视野中的语义学来回应结构主义的挑战,既肯定了结构主义的理论建树,又考察了结构主义的界限,当结构主义热衷在语言符号学封闭性中进行发掘时,利科明确以语义学的开放性来展开自己的路径,从而划清了自己诠释学理论与结构主义理论的界限。然而,在应对结构主义的挑战中,利科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理论考量与后来的诠释学主张还是存在一定的差异的,客观地说,在前期他还未深入思考如何把结构主义的说明方式综合到整个解释环节中,这显然与他后来倡导的“诠释学之弧”(hermeneutical arc)不同,他后来的主张是:“说明就是阐明结构,也就是,构成文本静力学的那种依赖性内在关系;解释就是跟随由文本开启的思维之路,将自身置于朝向文本方向的路途上”[6]。

其四,利科以语言问题作为重要的中介,把各种不同解释理论协调起来,无论其是否达到了理想目标,但这种努力和尝试本身就是对诠释学发展的贡献。在当代哲学研究中,语言领域是一个极其复杂而又无法逾越的领域,包括诠释学在内的各种哲学流派都卷入到了语言纷争之中,利科大胆借鉴当代语言学研究的最新成果,以语义学层面作为重要环节,谋划在英美哲学传统与欧陆哲学传统之间架起沟通的桥梁,努力促进两者的对话。就此而言,只要我们撇开学术中那些激进的褒贬,冷静客观地对待利科的诠释学主张,就不得不承认这种尝试与努力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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