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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数据时代资本主义异化劳动的嬗变与反思

2022-12-31刘东宇

西部学刊 2022年22期
关键词:异化劳动价值

刘东宇

21世纪互联网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推进了社会生产力的变革。大数据技术的广泛应用,致使众多的劳动者卷入数据信息的生产过程中,重塑着人们的生活方式。数字资本主义成为了当今资本主义发展的新形式,生产劳动也衍生出更具抽象性的数字劳动。无处不在的数据信息充斥着生活的各方面,相较于传统劳动,数字劳动产生了新的异化形式,对于劳动价值的渗透手段也更为隐蔽,追寻人类解放的道路也更加复杂,本文拟就诸类现象进行探讨,深化理论创新的现实价值与解决路径的切实可行性。

一、大数据时代资本主义异化劳动的嬗变

在大数据时代,私有制与算法缔造的数字劳动淡化了异化劳动与自由的对立关系,其多样化的劳动形式纵使趋利的数字平台顺利嫁接在生活的各方面。一方面,数字劳动能解决许多劳动密集型产业的烦恼,甚至可以胜任许多高危的工作,加快产业转型升级,释放更多的创新价值。另一方面,这也让更多人面临失业的风险,人们在无形的网络中依旧遭受资本的剥削,人的本质仍然发生异化。辩证看待当下的异化劳动,需要理性认识和科学应对,让科技进步成为人类社会发展变革的内驱力。

(一)资本对劳动的觊觎

大数据时代下的高新科技产品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便利的同时,所产生的数据实际上都汇聚到了背后潜藏的平台中。“人工智能技术奏响了产业革命的号角,社会生产方式随之革故鼎新,这不光是物质与制度层面的转型升级,人们的思想同样在接受科技的洗礼。”[1]人们享受使用科技提供的便利时,产生的数据被资本平台垄断,在无形中压榨着人们的劳动,让劳动产品与自身分离,成为资本家们牟利的工具。

1.主体性地位剥夺

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在京发布的第50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2年6月,我国互联网普及率达74.4%,抖音短视频用户规模为8.88亿,网民人均单日使用时长为125分钟。马克思认为人的自由是用价值尺度体现人的需要和物的属人关系,而大众媒体通过信息流的强输出使得人们的大脑已无法及时作出甄别,被动地任由一堆天花乱坠的数据灌输。打开抖音,嘈杂的音乐与诙谐的内容充斥着大脑,我们不由自主地被短视频占据了时间,大脑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机械式地滑动手指,收获感官的刺激,乐此不疲。主观能动性沦陷在海量信息中,对信息的价值评判失去了衡量标准,人仿佛成了一副来者不拒的空壳,而眼前的智能设备才是意识的来源,双眼一闭,感受到的只有对虚拟与现实违和的不知所措。

2.数字平台对劳动价值的窃取

数字平台本应提高生产的效率或者替代人们的劳动,从而达到减轻人民负担的理想效果,人们所需要投入的往往只是情感、时间或者想法。这些用非物质要素就能换取到劳动成果,看似实现了人们类本质的复归,可正是人们随时随地都能进行的数据劳动模糊了工作与生活的概念,人们可以随时为数字平台劳动,而数字平台却没有支付他们额外的工资,这无疑是一种更为隐蔽的剥削方式。智能设备解放了人类的体力劳动,劳动的形式愈发不受主体限制,间接地加剧了资本家对数字劳动者剩余价值的掠夺。衬以信息化的资本细腻地掩盖了对数字劳动者的剥削,冠以便捷高效的数字平台,给劳动者们戴上了无形的枷锁,让他们不自知将数据劳动时间延长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在非雇用的前提下自觉地生产数据,劳动价值悄然转移。

3.数字化背景下的大众失业恐慌

科技进步带动经济发展的同时,就业人员的分配结构与往昔迥然不同。“人工智能将人脑独立于身体之外,从而摆脱了个人能力的不足或是情感的妥协,通过多元化的思维叠加产生远超个体的智力成果。”[2]人工智能投入劳动密集型产业,冗余的从业者惨遭淘汰,而在面临失业风险时仍需为机器所生产的物品买账。就业市场结构在契合科技创新的同时,对岗位的挤压难免会令人担忧。麦肯锡全球研究院在发布的就业预测相关报告中称,随着科技的进步,未来全球大概有3.75亿人口将面临重新就业,其中中国占1亿。人们对失业的恐慌反映出现代科技对人们就业的冲击,是一种对现实的担忧以及对未来的迷茫。新潮流的出现是惊世骇俗的,但它代替旧事物的过程是缓慢的,社会需要时间来调整并适应生产力的变革。

(二)异化劳动的隐蔽性多元化

资本主义数字化的背景下,核心技术被少数资本家占据,成为敛财的新型工具,进一步强化了资本对劳动的剥削程度。“现代化既是一种自主的喜悦,又是无家可归的迷失。自主彰显的是自我担当,而独自担当做出选择的后果却又是无所依托,逃避自由。”[3]从生产数据时的无感,到数字平台中劳资关系的潜藏,都难以察觉资本对劳动的剥削,甚至误以为资本的积累依赖于先进的技术,而忽视了数字劳动创造的剩余价值。

1.数字劳动的非物质性

在大数据时代下,人们在虚拟世界中不断地丰富着自己的非物质形象,通过与他人的社交建立了一种超越现实的联系,同时也在进行着网络上的数字劳动,生产着大量的数据。“非物质产品在短时间内海量敛财,而这些财富却高度集中在少数人手中。”[4]人们把时间精力花费在游戏厂商运用算法与模型构建的体系内,按照设计好的路径操作,在虚构的镜花水月中找寻充实感与满足感,实际上也在为运营商创造着数据,这对系统的优化以及捕捉玩家的偏好提供了量化指标。人们在游戏中向运营商反映了自身的需求以及价值导向,运营商就可以针对这些“弱点”有的放矢,设计出更具吸引力的机制,让体验者更易沦陷到游戏中。数据生产与消费的过程都处于用户自发的非物质劳动中,其中的异化关系看似不会对用户产生任何不良影响,所耗费的时间精力也不易衡量,其中的压榨更具隐蔽性。

2.数据产销融合化

线上交易已不再是单纯的单向买卖,生产与消费的剧情应允同台出演。“数字平台通过价值引导,冲淡了作为数字劳工的被剥夺感,让人们的感官与时间被数字平台加持时心甘情愿奉上产生的数据。”[5]人们在拼多多上为了获得更优惠的价格,不断地分享链接给好友参与砍价,这正是平台商家利用了大众的认知偏差,以微薄的让利换来代劳的宣传。每一次邀请都产生了信息传播,一旦获得了群体的认同与情感价值的附加,便能很快在网络间推广,拼多多借此拓宽了商品的受众面,也间接促进了销量增长。人们在获得商品折扣的同时,同样充当了免费劳动力的角色,只是产销双方的利益着眼点有所区别,大众围绕既定利益考虑,而电商平台则是致力于长远的推销布局。

二、对大数据时代数字劳动异化的反思

回顾过往,人类的每一次技术进步都是对主体自由解放的推进。技术的革新推动了生产力的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也有了质的飞跃,获得了更多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也就是在劳动之外所剩余的可由自己支配的时间。人工智能对劳动的替代,让人们有更充沛的自由时间去追寻自身的需求,也预留了时间去校正自身与智能设备的错误定位,重新审视自身的真正需求,激发全面发展的潜能。

(一)重审人机关系内核

随着人机关系联络日益密切,人工智能已经成为人类社会发展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出现了智能机器生产的伦理问题和基于智能算法的审核问题,人工智能的道德属性尤为重要。

伦理道德上,需要凝聚社会共识和集体信念。一方面,要开展面向社会大众的思想宣传,针对当下人工智能的热点问题,采取正面的宣传引导,积极引领人民群众形成良好的社会心理。另一方面,技术研究群体应加强人工智能伦理的创新型研究,在遵循社会发展规律的基础上,科学预判未来发展趋势,丰富大数据时代的伦理体系,赋予机器符合人类需求的道德评判指标,保障社会生活的安全稳定。

智能算法的审核尚处于探索阶段,部分算法的功能还不健全,难免会像人类一样存在着偏见与误判,对于多语义与概念的模糊定性往往容易造成漏检与误报。对此,算法的审核流程应注重社会效益,尽快建立完善相关的法律审查机制,在算法无法精确识别的情况下,支持人工介入处理,让机器辅佐人工,共同营造清爽的互联网环境。“任何阶段的人类社会都会存在相对较低层次的劳动,对此人工智能可以在最大程度上代替繁重且被动的工作,使人类最大程度自主选择形成的社会分工。”[6]随着人的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逐渐被人工智能所取代,人们将以一种崭新的方式实现自由全面的解放。

(二)重构个人社会主体

数据无所不及的覆盖面和精确性时常让人深信不疑,孔子曾云“非其鬼而祭之,谄也。”人们信奉用数据堆砌的言说,实则是仰仗数据背后的效益。通过大数据精准预测的手段,节省了因信息偏差而造成的资源浪费,市场的资源配置也更为灵活。实现了生产与消费的良性互动,产品的供给更符合人们所需,消费观念也更加趋于理性。数字劳动带来的价值创新昭示着指标化的数据需要创新智用,创新型劳动赋予的新的价值将会推动社会需求的改良,最终实现社会资本的优良运作。

数字劳动价值的创新让自我主体的确证不再是通过对物的占有来体现,不再过度注重产品私有的归属感,而是更加关注产品的功能,更加倾向于共享经济和适度消费。这是以满足人们需要的使用价值的创新,是更能彰显人生价值的有用劳动。“劳动的有用性,是包含实现人自身内在价值的权利,劳动过程有助于人的全面发展,劳动成果能够回报社会,是光荣践行人类本质的活动。”[7]劳动价值的创新是发自劳动主体内在需求的优化,是人对追求美好生活的向往所做出的蜕变。数字劳动价值的创新在于重新界定人本身的需求,而技术的创新在于对现存的生产力问题提出改良方案。用理性科学的方法处理二者的关系,就需要以提高主体的价值为最终目标,既要重视从主体的新的需求中挖掘潜在的经济价值,彰显主体价值决策的优越性,同时又要兼顾技术的突破,为社会的接续发展锦上添花。

(三)重塑企业价值理性

马克思认为人的本质特征具有社会性。要想扬弃大数据时代的异化关系,企业经营者必须用价值理性统御一味追求功利的工具理性,重塑企业价值观。

随着数据跃升为生产要素之一,在数字化经济时代,要素市场化配置的决策依据愈发离不开对数据资源的价值提炼。在要素市场中,市场与消费者的供需关系转换,消费者成为了要素的贡献者,而企业则成为了要素的需求者,以此来促进产业的转型升级,将更切合人民对美好生活需要的产品投放到商品市场中。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强调,在坚持生产要素按贡献参与分配的同时,要更加注重劳动收入的稳步增长。这便需要有效市场与有为政府相契合,将所有制形式创新,推动数据要素资本化。对于已实现数据价值且能带来可观未来收益的数据信息,企业可以将其剩余价值转化为股份亦或是利润的分红,从而达到数据要素保值增值的经济属性。“劳动力不仅仅是商品,它同样能作为资本,在获得商品价格酬劳时,也能取得充当劳动者股份的红利。”[8]数据要素资本化是群策群力的褒奖,也是释放要素内在价值活力,提升数据利用效率与所有者权益的显现。在数据总量呈指数型增长的时代,数据不应因覆裹假面而被束之高阁,而应是一座座亟待挖掘探析的金山银山,是赋能建设创新型国家的“可再生新能源”,更是规划国家前瞻性布局的幕僚高参。

(四)重铸社会高效治理

现今资本主义出现的异化关系仍是资本和劳动的冲突,产生的社会矛盾也为社会危机的爆发埋下了伏笔,时代存在的悖论并不是一个关乎技术的问题,而是关乎制度的问题。“在全新的信息化社会语境下,异化由物质劳动转变成数字劳动,在虚拟与现实的交错中狡黠地实现了劳资关系的剥削,这仍吻合马克思异化劳动理论的批判逻辑。”[9]唯有将大数据应用于社会主义的大环境下,让大数据创造的财富成为人们的共同财富,方可抵达共同富裕的理想社会。

实现共同富裕的美好愿景,既要考虑数据劳动的成果不被他人无偿占有,又要顾及通过劳动能让人们切实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这就需要将数据确权。通过明晰数据所有权与经营权,加强对数据的价值引导与算法把关,保障网络用户的合法知情权免受资本侵害。

近期施行的网络监管条例将各类运用算法向用户提供具有导向性的推荐服务掌控于法律的监管范围之内,剑指大数据针对用户特征的差别对待,对消费者的知情权与选择权落实予以高度重视。首先,数据不是无主之物,对其治理要在法律的阳光下进行,让数字劳动的参与者把握话语权,探寻利益与技术的共鸣,打造朗朗乾坤的网络生态环境。在数字平台间建立协同监管机制,让监管部门能够通过数据共享密切关注平台资本动向,与政府实时数据互通,在数字平台上建立可视化信息共享管理体系,让数据共享真正成为为人民谋福祉的甘霖。“大数据的聚合和规整,可以有效解决数据的数量和价值问题,让政府的宏观调控更具前瞻性、科学性和系统性。”[10]其次,应出台并完善数字信息保护的相关法律,将人民的隐私信息保护落实到位,对于网络犯罪行为严惩不贷,确保数据的传输合法有序。智用技术革新的力量驾驭资本,浇铸人类主体的价值创新,推进经济的永续发展与社会的全面进步。

结语

大数据时代出现的异化劳动新形式隐含的是资本逻辑与劳动主体的冲突,是智能时代生产关系不适应生产力所展现出的社会基本矛盾。不是要消灭提高生产力的机器,而是要摒弃资本主义性质的生产关系,正确引导数字劳动,让民生享有福报,让不涉及核心技术的数据人人共享。技术会迭代,但不会自主服从于人类,在社会发展中人类自身仍需起生产决策的主导作用。善智以善能为前提,只有积极主动了解社会治理和技术变革的知识,在思想上坚定主体地位,促进科技的发展始终以解放人的劳动为目标,给予人更多的自由。未来利用大数据为人们造福的同时,也要兼顾对自然规律的尊重,需加强对技术应用的管控,避免因盲目追求利益而造成对环境的破坏,树立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绿色发展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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