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马克思消费理论与消费在新发展格局中的重要作用

2022-12-31范峥泽

西部学刊 2022年22期
关键词:分配居民消费

范峥泽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形成强大国内市场,构建新发展格局。”这是党中央面对国内外环境多种因素变化而做出的正确选择和战略决策。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充分发挥我国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和内需潜力,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1]当前,我国已经基本形成以消费需求为主导的、支撑大国经济持续稳定增长的内需动力牵引机制[2]。如何在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基础上引领新时代消费发展,需要结合新发展阶段的时代特征对马克思消费理论做出深刻阐释和发展。

一、马克思消费理论简要评述

马克思的社会再生产理论将社会再生产划分为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四个环节。生产是社会再生产的最初环节,它生产出适应需要的对象,也就是产品;分配则决定着个人如何分取这些产品;交换依照着个人需求的不同而进行分配;消费是最终环节,产品直接地满足个人需求,变成个人需求的对象。社会再生产是循环往复的过程,以生产为起点、以消费为终点。马克思消费理论认为,消费与生产之间有着交互作用的关系,一方面,生产是消费的决定者,另一方面,消费反作用于生产。

生产决定着消费。首先,生产为消费“提供材料、对象。”[3]692如果没有了生产出来的产品以供消费,那消费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因此,在这个意义上,生产创造消费。其次,生产不仅生产了消费,还决定着消费的性质和方式,“它也给予消费以消费的规定性、消费的性质,使消费得以完成”[3]692。马克思说:“饥饿总是饥饿,但是用刀叉吃熟肉来解除的饥饿不同于用手、指甲和牙齿啃生肉来解除的饥饿。”[3]692最后,生产创造新的需求。马克思说:“生产不仅为主体生产对象,而且也为对象生产主体。”[3]692当社会生产出一种新的产品时,围绕着这种新的产品,就会产生出相应的消费需求。

消费对生产具有强大的反作用。一方面,在社会化大生产中,消费是生产的终点,没有消费就没有生产的可能性。马克思说:“没有消费,也就没有生产。”[3]691任何一种产品其生产的价值都在于满足人类的需求,产品只有被人类享用了才能被当作是产品,不被消耗掉的产品,不能算作是真正的产品。“一间房屋无人居住,事实上就不成其为现实的房屋。因此,产品不同于单纯的自然对象,它在消费中才证实自己是产品。”[3]691另一方面,新的消费需求一旦产生,就会催生出新的生产动机。马克思指出:“已经得到满足的第一个需要本身、满足需要的活动和已经获得为满足需要而用的工具又引起新的需要,而这种新的需要的产生是第一个历史活动。”[4]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经济危机的爆发,在于资本主义生产机制和分配制度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分配给占社会人口绝大多数的无产阶级的财富是有限的和萎缩的,必然导致收入分配的两极分化,“一切现实的危机的最后原因,总是群众的贫穷和他们的消费受到限制,而与此相对比的是,资本主义生产竭力发展生产力,好像只有社会的绝对的消费能力才是生产力发展的界限。”[5]548

二、构建新发展格局需要发挥消费的重要作用

长期以来,投资拉动一直是我国经济增长的主动力,消费拉动作用并不突出。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完善促进消费的体制机制,增强消费对经济发展的基础性作用。”[6]27这表明,党对消费的重要作用愈来愈重视,不论是基于马克思主义消费理论,还是基于国内外环境的变化和对国际经验的借鉴,构建新发展格局,更需要发挥消费的重要作用。

首先,在理论方面,不仅马克思对消费的作用有着极高的估计,一些西方经济学家亦看到了消费的作用。1960年,美国经济学家华尔特·惠特曼·罗斯托在《经济成长的阶段》中提出了他的“经济成长阶段论”,将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过程分为5个阶段,1971年他在《政治和成长阶段》中增加了第6阶段。经济发展的6个阶段依次是传统社会阶段、准备起飞阶段、起飞阶段、走向成熟阶段、大众消费阶段和超越大众消费阶段,具体呈现出“人口土地-技术进步-投资扩张-消费升级”的阶段性特征[7]。“消费升级”阶段表明消费会成为影响经济发展的最主要因子。比起依靠投资和出口来说,由于不过渡依赖外部环境,而且具有市场保证,更安全和更具有可持续性,是一种可靠的增长。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强调“要畅通国内大循环,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全面促进消费”[8],这对于应对国内外的危机,保持经济持续稳定健康发展,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其次,从国内外环境来看。2008年爆发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世界经济长期低迷,我国发展的外部环境面临着逆全球化和单边贸易主义的影响,以及持续升级的地缘政治风险。尤其是近几年,中美之间的贸易摩擦连续不断。2019年底新冠肺炎疫情的突然暴发,更是给原本不景气的全球贸易雪上加霜。《2020贸易和发展报告》显示,2020年全球商品贸易较上年下降1/5。但是,我们可以看到消费对经济增长的拉动正异军突起,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国内消费对GDP的贡献率已经连续多年超过50%。在2018年,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76.2%,消费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正愈来愈强[9]。在此背景之下,促进消费的增长,发挥消费在新发展格局中的重要作用,是基于国内外环境做出的重大决策。

最后,就国际发展经验而言。据日本的经验显示,释放消费潜力以消费拉动经济增长是一条可行的路径。日本在1960年出台了“国民收入倍增计划”,其主要目标包括在10年之内使国民生产总值和人均国民收入增长一倍并实现完全就业。面对因国民收入过低而致使的消费梗阻,日本政府采取了“加强社会保障,降低税负,重点照顾农村”的举措。在低负税等政策的支持下,日本人民的工资高速增长。人民的“钱袋子”一旦鼓起来,消费自然就会跟上。1963—1972年这9年中,日本的城市居民的生活水平有了大幅度改善,当时日本城市流行的“三大件”洗衣机、电冰箱和吸尘器的普及率有了很大的提高,分别由原来的41%、10%和88%达到92%、93%和75%。

三、我国巨大的消费潜力有待释放

经过几十年的改革发展,我国已经具备了高质量发展的条件,不论是国内市场的规模还是中等收入群体的数量都居于世界第一。从供给方面来看,我国同样具有无可比拟的供给体系和供给力量。构建新发展格局,全面促进消费正当其时。

(一)从居民消费率的提升看我国消费潜力

我国拥有十分广阔的市场资源,居民消费提升的潜力巨大。我国拥有14亿人口,市场规模体量大,创造着100万亿的总需求。与世界上最大的人口规模相适应,我国也就拥有世界上规模最大、潜力最大的消费市场。改革开放以来,从居民消费率来看,我国居民消费水平呈现上升趋势。据国家统计局统计,“1978—2019年我国最终消费支出额、居民消费支出额稳步增加,最终消费支出额1978年为2239.1亿元,2019年增加到551494.6亿元,增长了245.3倍,居民消费额1978年为1759.1亿元,2019年增加385895亿元,增长了218.4倍。”[10]而1978年以来,我国居民消费率却一直呈下降趋势。与发达国家比较,在美国、英国和德国的人均生产总值达到10000美元以上时,其居民消费率分别为61.2%、54.6%和68.8%。2019年,我国人均生产总值首次突破10000美元的大关,而居民消费率只有38.8%。可见,我国的居民消费率偏低。据相关研究,我国居民消费率每增长1%,将拉动GDP增长0.6%,如果在此基础上,居民消费率提高10个百分点,将会增加近10万亿元的消费支出[10]。

(二)从消费质量升级看我国消费潜力

中高端消费将助力新发展格局的构建。中等收入发展阶段居民的消费与低收入发展阶段的最大区别是消费结构的差别。中等收入阶段的消费更加侧重于高质量的消费,而不仅仅满足于低收入阶段对温饱的追求。进入小康社会,教育、医疗、环保等方面的需求也成为基本消费需求,人们对衣食住行和信息等需求也更高,相应地家用轿车、私有住房和现代信息产品也成为居民的必要消费品。中高端消费涉及了两个层次,一是中高端人群的消费,尤其是中等收入者。研究表明,中等收入者的消费愿望最强烈,消费能力也最高。我国现在拥有全球最多的中等收入者,2017年我国就拥有4亿的中等收入阶层。而这个数字还在逐步扩大,预计到2035年,我国的中等收入群体的数量将达到8亿人。如此大规模的中等收入群体,将成为拉动经济增长的主要力量。二是相较于较低层次的消费,中高端消费超越了温饱层次的需求,对发展和享受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很显然,中高端消费是我国未来经济发展的主旋律,中高端消费反映着消费者对中高端产品的需求,将为构建新发展格局提供强大的推动力。

(三)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看我国消费潜力

城乡之间不仅有着二元对立的生产方式上的差别,而且在收入分配上,以及在消费模式上,城乡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差距。有研究表明,城乡在收入分配上的不平等会抑制农村消费潜力的释放。20世纪50年代末,面对城乡收入的剪刀差,日本为了释放农村的消费潜力,采取了一系列惠农的措施。在1961年,日本政府出台了《农业基本法》。对于如何增加农民的收入,日本政府选择大幅提高粮食价格的方式,同时运用补贴支援农业的发展。在实施这些政策的10年间,日本政府给予农业的补贴翻了4倍多。1955—1975年,日本每年平均有72.5万农民工进入城市,对于进城打工的农民,日本政府实行自由的户籍制度,在城市内为农民工提供保障住房,并强制企业为农民工购买各类保险。在教育方面,日本保证进城务工的农民工子女和城市居民能享受到相同待遇。在日本对农村和农民的大力扶持下,日本的城乡收入剪刀差得到扭转。日本的这些措施,有效地释放了农村消费潜力,扭转了日本所面临的消费梗阻。在我国,城乡收入“剪刀差”已然存在。农村居民消费潜力巨大,王强、刘玉奇采用脉冲响应函数分析未来30年城乡居民消费倾向的变化,其结果表明,“收入增加对农村居民消费倾向的作用更为强烈,提高农村居民收入,其消费增加幅度要远大于城镇居民。”这表明,在“收入倍增”的情况下,农村居民的消费潜力要大于城市居民。

(四)从人口结构的调整看我国消费潜力

改革开放以来,为了能够充分利用外资发展经济,我国发挥了人口红利和宽松的环境约束条件的比较优势,大力发展劳动密集型经济,达到了充分利用国际资本的目的。可是2000年以来,我国开始走进人口老龄化社会,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表明,我国65岁以上的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8.87%。预计到2050年我国将有3.34亿超过65岁的人口,将成为世界上老龄化人口最多的国家。这意味着劳动力优势的丧失,同时养老等新兴消费模式正在兴起。1954年提出的生命周期假说理论认为,当一国的劳动力人口占比提高时,居民消费率会下降,而当其老龄人口数量增长时,居民消费率会得到提升[11]。人口老龄化,给经济发展既带来机遇也提出挑战。人口老龄化一方面会带来人口红利的丧失,对经济发展带来严峻挑战,但是老龄化与经济增长的负向关系并没有直接关系[12]。另一方面人口老龄化会带来新的消费增长点,有助于消费升级。

四、进一步促进消费的具体路径

发挥消费在新发展格局中的重要作用,需要促进消费,也就是培育消费力。马克思认为,发展消费力和生产力是一致的,“绝不是禁欲,而是发展生产力,发展生产的能力,因而既是发展消费的能力,又是发展消费的资料。”[13]马克思在批判资本主义分配制度使消费力萎缩时,指出了一定时期社会消费的能力取决于其分配制度,“既不是取决于绝对的生产力,也不是取决于绝对的消费力,而是取决于以对抗性的分配关系为基础的消费力。”[5]273因此构建新发展格局,首先,要进一步完善收入分配体系;其次,要进一步完善社会保障体系,解除居民消费的后顾之忧;最后,就业是居民收入的最主要来源,应当保证较高的就业率,确保居民收入的来源。

(一)应进一步完善收入分配体系

马克思认为:“分配本身是生产的产物,不仅就对象说是如此,而且就形式说也是如此。”[3]695资本主义的分配关系以造成社会两极分化为基本特征,社会主义的分配关系将超越资本主义的分配关系,实现劳有所得,并随着现实条件的变化而不断发展和完善。党的十九大明确指出:“坚持按劳分配原则,完善按要素分配的体制机制,促进收入分配更合理、更有序。”[6]36我国收入分配改革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在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以人民为中心,推动人民共享发展成果。收入分配是决定居民消费能力大小的关键因素。当前我国收入分配结构有待改善,主要存在着两个问题:一是收入分配结构大幅倾向企业,二是基尼系数较高。一方面,我国分配大幅度倾向企业,1992—2016年,我国政府、企业和居民可支配收入分别增长了24.6倍、46.9倍和24.9倍,企业的可支配收入的增幅显著领先于政府和居民。收入的增长难以分摊到全体居民的头上,国民收入分配不均导致居民整体消费能力明显不足。另一方面,我国基尼系数偏高,2017、2018、2019年,我国的基尼系数分别为0.467、0.468、0.465。基尼系数连续几年都高于收入差距较大的警戒点,这表明,我国城乡、区域发展的不平衡使得居民内部的收入分配出现失衡。收入差距较大,出现明显分层的现象,致使有效需求不足[14]。构建新发展格局,应当调整收入分配制度,提高居民收入水平,建立有利于扩大消费的财政税收制度,助力拉动消费需求、培育消费能力。

(二)应进一步完善社会保障体系

社会保障体系不健全是制约居民消费的另一个重要因素。因为没有健全的社会保障体系,人们对于明天有诸多不确定性,面对医疗、教育等开支不得不提高储蓄率,有钱不敢花。发挥消费在新发展格局中的重要作用,需要让居民做到有钱敢花,而做到有钱敢花就需要消除居民消费的后顾之忧,最重要的举措应当是完善社会保障体系。在旧有的社会保障体系中,为城市居民的养老和医疗提供保障的主要是企业保障;对于农村居民来说,条件更为落后,只能靠其赖以生存的土地来提供保障。已经进行的城市改革和农村的工业化和城市化分别打破了企业保障和正在打破土地保障,但同时产生的问题是,社会保障体系并不能及时跟上,导致城乡居民不敢消费,更不敢即时消费。由此,建立城乡一体化的社会保障体系以解决居民消费的后顾之忧十分迫切,只有消除后顾之忧,增加的收入才能及时地进入消费市场。现阶段消费弹性最大的是中等收入群体,社会保障最不健全的是农民和农民工群体,从促进消费和维护社会公平的角度看,这部分居民应成为扩大社会保障体系覆盖面的重点。

(三)应进一步提高就业率

就业作为民生之本,同时也是居民收入的最主要来源。在就业者的收入一定的情况下,就业面越宽,就业率越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就越高。因为充足的就业是保证消费需求的一个基本条件,只有人民的就业范围变大了,劳动者的收入才会有保障,扩大消费才会有坚实的基础。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论述了劳动在个人需要品的分配的作用,他说:“劳动时间的社会的有计划的分配,调节着各种劳动职能同各种需要的适当的比例。另一方面,又是计量生产者在共同劳动中个人所占份额的尺度,因而也是计量生产者在共同产品的个人可消费部分中所占份额的尺度。”[15]劳动作为一种生产要素,是经济增长的一个基本要素。尽管社会主义制度为劳动者创造了充分的就业机会,但劳动力总供求失衡在我国仍然严重存在,劳动就业的压力非常沉重。就劳动力的供给来说,城镇就业不仅有新增劳动年龄人口的压力,还有农业剩余劳动力的压力。随着农业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和农村市场化的发展,以及外国农产品大量进入中国市场,会有更多的农业剩余劳动力要离开土地寻找新的就业机会。面对沉重的就业压力,应该通过广辟生产门路来安置就业,以及通过多种经济成分来扩大就业面。疫情发生以后,我国进入后疫情时代,疫情给我国就业带来冲击的同时,也催生了许多新的“经济红利”,如人工智能、5G、大数据等将成为推动经济增长的新的增长点,也会带来就业的增长。

猜你喜欢

分配居民消费
石器时代的居民
国内消费
新的一年,准备消费!
应答器THR和TFFR分配及SIL等级探讨
遗产的分配
一种分配十分不均的财富
40年消费流变
绩效考核分配的实践与思考
新消费ABC
你睡得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