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从军行》为例看王昌龄的豪放与悲怨
2022-12-30◎陈波
◎陈 波
作为盛唐时期的代表,王昌龄的成就不言而喻,豪放与悲怨是其作品的风格特点,尤其是其边塞诗,韵味独特,既有慷慨之词,也富幽怨之情。当然,除了边塞诗,其他题材的作品也有这种风格存在。其中,抑扬结合的表现手法、灵活自如的场面描绘、含而不露的情感表达以及丰富的意境都是这种风格的具体表现。究其原因,这与他的个人性格、生平履历以及他倡导的诗论不无关系。作为盛唐诗作的集大成者,其边塞诗凝聚的豪放之感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在这种豪放的背后,我们可以看到诗人内心淡淡的忧伤。
一、抑扬结合的表现手法体现豪放与哀怨
抑扬结合的方式,体现出先扬后抑、先抑后扬以及抑扬并举三种形式。在王昌龄的作品中,无论是哪一种形式,在他的诗歌中都有所体现。在《从军行》中,王昌龄便有效运用了抑扬结合的方式,从而赋予诗歌两种情绪,并杂糅在一起,从而产生独特的艺术意味。[1]
先从关键词来了解《从军行》的豪放。在《从军行》(其四)中,王昌龄用一句“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充分体现出豪放特点。从“百战”可以看出,当时的战争非常激烈。教师可以引导学生进行想象,打开他们的思维,充分利用他们天马行空的心理发展特征,想象作者所描绘的战争场面。教师要积极鼓励学生大胆表达自己的想法,自行补充画面。作为教师来讲,要注重对想象过程的引导,引导学生初步感受战争的残酷性,以及战士们浴血奋战的状态。
同时,教师还可以结合爱国题材的电影片段,与诗歌中表现的画面对比分析。小学阶段的学生形象思维比较突出,往往更喜欢直观的画面,这种教学也可以充分激发学生的注意力,从而深入理解诗歌内容和作者的情感。还要引导学生想象“穿金甲”的场面,在经历了数百场战役之后,戍边将士们的盔甲已经被击穿,可以想象战争的残酷,由战士的不畏死亡,体现出其豪放与豪壮。
还有“终不还”一词,非常坚定描写了数百年战士们的誓死保卫家园的决心和大无畏的勇气,这种勇气也是豪放的体现。
再来从《从军行》豪放背后看其作品的幽怨与无奈。通过对以上关键词的分析,学生能够明白这首诗歌所体现的豪迈之风,以及戍边展示保家卫国的决心与勇气。但是,在这种保卫背后,作者还内蕴了另外一种情绪,那就是淡淡的忧思,换句话说,“终不还”既是决心,也是军令。对此,可引导学生联系阅读《从军行》组诗中的第三首,其中便有“表请回军掩尘骨”的愿望,即希望能够带死去的战士落叶归根。其实,纵观《从军行》的七首诗,无不透露着战士对亲人的思想和归心似箭的心情。因此,当我们体会战士们的“百战”“穿甲金”“誓不还”时,还要体会到诗人赋予其中的悠远之情,通过联系《从军行》的其他诗作,学生就能够充分这其中内蕴的另外一种幽怨之情,这便是这首诗的抑扬并举的具体表现方式。
当然,除了《从军行》之外,王昌龄的其他诗作也大量运用了抑扬并举的方式。例如,在他的《出塞二首》(其一)中,诗人描述了同样表示气魄和决心的豪情,即“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但是,倘若仔细推敲就会发现,这种豪情壮志背后却是“飞将”不在的事实,这从“但使”一词和“胡马”已经渡过阴山就可以看出。因此,除了其中的豪迈之情,这其中也隐藏了深深的感伤之情。当然,除了《出塞二首》之外,其他诗歌如《箜篌引》也将抑扬结合的手法充分运用。在王昌龄的诗作中,诗人以抑扬结合表现了豪迈与悲怨相互渗透,从而形成自己的独特的创作风格。
二、灵活自如的场面描绘展现豪放与哀怨
除了抑扬结合的表现手法,王昌龄对场面的描绘也独具特色,例如场面的大与小,整体与局部,在他的笔触下灵活自如。在这种灵活自如的画面安排下,体现的情绪则是豪迈与幽怨的并存,从而赋予诗歌以立体感和生动感。因此,在教学过程中,教师还要引导学生体会王昌龄画面空间营造,并走入画面,实现与诗人的对话与交流,从而具体感受其中的情绪。
先来分析《从军行》(其四)中的空间描绘。在该诗中,王昌龄便在空间描绘上实现了长度和广度的互补。例如“长云暗雪山”,从中可以想象当时的场面是非常壮观、辽阔的,从而交代了大环境和大视野;还有“孤城遥望玉门关”,其中“遥望”一词两个意象“孤城”和“玉门关”之间的距离充分体现出来。前两句主要描写了场面的宏大,接下来,诗人笔锋一转,将视线聚焦在将士的“金甲”上面,然后又通过“誓不还”一词深入到将士的内心,从中可以看出,画面非常具有层次感,既有整体也有局部,更有内心活动。从视野上来讲,一大一小,手法灵活自如,同时将边塞地区的辽阔感、苍凉感,以及将士的内心活动充分表现。
正是在这种富有层次感的画面中,体现诗人对场面描绘娴熟的技巧,也能够体会胸襟的豪迈与深沉的忧思。在沈德潜看来,对“不破楼兰终不还”一句的理解,可以是豪迈,但如果理解为幽怨的话,那么会体会到更多的韵味。因此,通过空间的变化,作者将两种情绪杂糅在其中,前后和谐,不觉突兀感。
教学时教师要重点从诗歌的画面营造处体会空间的变化多端,并从中去体会作者的情绪变化。例如,对前两句要引导学生反复朗读,从中体会到边塞地区的广袤和壮阔并联系自己的生活实际经验,在自己的脑海中构建出这幅波澜壮阔的辽阔意境图,同时还要将目光聚焦至具体的战士身上,体会他们被穿破的“金甲”的模样,以及誓死保卫家园的心理状态。
再来分析王昌龄其他诗作的画面描绘。关于画面描绘方面,王昌龄的《九江口作》也充分体现了在大与小方面的灵活描绘。例如,通过分析“望尽”,诗人无限放大了眼中的秋景,勾勒出一幅意境辽阔之感,至于“五溪”则超出了目所能及的视野,即王昌龄被贬谪之地,从而体现了辽阔与苍凉感。但是,诗人接下来则将目光聚焦于“立寒木”和“佩吴钩”,将视野一下子从整体拉回至局部,从而表明了自己的指向。同时,“却系单于头”场面体现的气魄,则与“谪去随孤舟”的凄凉形成鲜明对比,从而赋予这首诗以斗志昂扬之思想。从这几个角度讲,王昌龄在诗歌的场面描绘上,手法娴熟,收放自如,理解独到,在整体与局部的转换,大与小的自由穿插,交织着豪放与悲怨的创作风格。
三、含而不露的情感表达突出豪放与哀怨
在抑扬结合与画面描绘的创作手法下,蕴藏便是王昌龄的情感表达。在儒家诗教的熏陶和影响下,王昌龄在审美上主张“怨而不怒,哀而不伤”,从而赋予诗歌一种独特的“含而不露”之特点。这种含而不露的情感表达,有效承载了他的豪迈与悠远的创作风格,读来意味深远,回味无穷。因此,倘若要理解王昌龄诗中的豪迈与幽怨,要重点关注诗歌在情感表达上的含而不露。
《从军行》(其四)看诗人的情感表达。在这首七言绝句中,王昌龄以“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表达了悲壮与哀怨之情。如前文所述,关键词“终不还”既是决心也是军令,明显地带有“不能还”的凄凄之情。仔细推敲,王昌龄的这种情感表达方式是极为含蓄,即表面上看来,作者表达的是保家卫国的决心,但是又因为“不能还”,因而这种决心背后还隐隐存在着幽怨之情。
教学时教师要引导学生积极体会其中复杂的情绪,不要仅从字面意思理解,而要联系整个组诗的创作背景,从而体会作者赋予其中的多重情感。值得注意的是,诗中的豪迈气概容易分析,难点是背后的幽怨。因此,通过联系七首《从军行》组诗,能够有效引导学生体会其中的思乡之情。明白了这一点,就能够体会其中的幽怨,但是在幽怨之下又过渡“哀伤”,从而赋予诗歌整体上的气魄和雄浑感。
再来分析王昌龄其他诗作的“含而不露”。在《出塞二首》(其一)中,诗人以“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体现了雄浑的气魄。其实,诗人的本意是对用人不当进行批判,正是因为用人的不当,才导致“胡马”渡过阴山。但是,在本诗中,诗人却以假设性的口吻委婉地表现出这种情绪,赋予本诗两种互相渗透的情感,从而体会王昌龄在情感表达方面的含而不露。
王昌龄诗作中的情感表达,并非是单一的线性模式,而是具有多样化的表达方式,或是隐藏的,或是间接的,从而呈现出豪放与悠远的特色风格。
四、丰富的意境营造强化豪放与哀怨
作为诗歌意境说的最早提出者,王昌龄诗歌中的意境显然是不能忽视的。在王昌龄看来,诗歌创作要用最简练的语言营造出更丰富的意境。因此,“一笔两用”便成为其创作的基本遵循,即通过简短的语言展现诗歌的韵味无穷。从教学角度讲,意象、意境和意蕴是不可分割的。对小学阶段而言,学生这种抽象概念还不能完全理解。因此,教师就需要从学生的学情出发,采取更为具体、直观的形象,将抽象概念具体化,从而更有利于学生的理解。对《从军行》而言,教师可通过情境创设、角色朗读、角色表演的方式去体会诗歌表达的情感,从而深化理解诗歌体现出来的豪迈与悲怨。当然,关于抽象转为具象化的具体方式,本文不做具体探讨,仅从意境营造方面进行分析。
王昌龄在《从军行》(其四)中的意境营造,既有豪迈感觉,也有悲壮感。从诗人设置的种种意象来讲,从“青海”“雪山”到“孤城”“玉门关”,再到“黄沙”“楼兰”,这些意象均为边塞之物。同时,从“暗”到“孤”,再到“遥望”,这些关键词均体现出一定的心理活动。这种景物与心理相融的特点,使诗歌呈现出两种不同的意境和情绪。一方面,既有对将士参加“百战”,以及“不还”的无奈与无望之情;另一方面,也有战胜敌人的充分自信,这两种情绪即是作者内蕴其中的豪迈与幽怨。一笔两用,从而营造出回味无穷的意境美。
再来看王昌龄其他诗作的意境营造。作为边塞的代表作,王昌龄的《出塞二首》(其一)的意境也是非常巧妙。其中,无论是“龙城飞将”,还是“不教”,都是大手笔、大格局和大视野的意境。但是,仔细推究起来,其中又渗透出对现实状况的忧虑与无奈,这便是一笔两用的意境营造。
在王昌龄的作品中,读者会感悟到不同的情感,这正是王昌龄豪放与悲怨相互渗透风格的具体体现。从古诗词教学来讲,教师要循序渐进地引导学生体会这种意境的营造。尤其是要通过关键字词,首先引导学生感受明显的豪迈感,再通过词义延伸,过渡到对悲怨感的理解。
五、豪放与悲怨风格的原因追溯
查阅王昌龄的生平,可知他是一位热衷于功名的诗人,并且对自己的才华自信满满,这种性格造成了他个人极致的英雄主义情结,并将这种情结表现在作品中,从而赋予诗歌强劲有力之感。从这个角度讲,诗歌中的人物形象原型便是诗人自己,从而表达了心中所想和心之所向。例如,在“但使龙城飞将在”中,王昌龄以“龙城飞将”自喻,暗示了自己的怀才不遇,从而表明了自己的爱国之心。再如,在“辞君一夜取楼兰”中,更是形象体现了他的个人英雄主义。因此,英雄情结是豪迈风格的主要原因。
此外,作者早年便树立了宏伟志向,希望能够在边塞建功立业,《从军行》和《出塞》便是此时期的经典代表。但是,王昌龄的仕途曲折,屡遭贬谪,个人理想情结与实践现状的距离逐渐拉大,影响了其诗歌创作风格。但是,即使这样,王昌龄保持内心的昂扬之志。因而在他的诗歌中,豪放与悲怨成为主旋律。
除了诗歌创作,王昌龄在诗歌理论上也是大家。当然,他的诗论是基于丰富的诗歌创作实践而来,并由此促成了他的个人创作风格。关于他的诗歌创作理论,《诗格》代表了其理论精华。其中,他特别强调诗歌要进行全维度建构,尤其是在抒情方面,结尾尽量要做到含蓄,从而使诗歌具有无穷的韵味。例如,初读“但使龙城飞将在”,豪情壮志;再读“不教胡马度阴山”,则渗透对边塞没有良将的幽怨。此外,在“体例”方面,王昌龄倡导“藏锋体”,即“不言愁而愁自见”。这也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中决心、勇气与忧愁、哀伤的具体表现。从这个角度讲,王昌龄多重立意的诗歌理论是豪放与悲怨风格的理论基础。
毋庸置疑,王昌龄的诗歌作品既有豪放的雄浑感,也有悲怨的凄凄感,两种情感相互渗透,并在表现手法、场面设置、情感表达以及意境营造方面别具一格。但是,在这种风格背后,我们也应该看到其个人英雄主义情节对其诗歌创作的影响,以及在理想破灭之下情感的复杂化。同时,他多重立意的诗论又促进了这种风格的定型,既有失落,也有不甘,既有失望,也有幻想,从而造就了豪放与悲怨的诗歌创作风格。在教学中,教师要重点从以上几个角度引导学生理解王昌龄的诗歌创作风格,举一反三,从而深化对文本内容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