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堡的老枣树
2022-12-29简单
每次走进新疆哈密的五堡镇,我都能感受到一种别样风情扑面而来,如同走入了另一种陌生,无论来过多少次,都像是第一次来那样的新鲜,虽然景物未变,虽然枣林依旧,虽然木卡姆的音调还萦绕在耳边,但时间却未如昨天,一切全新的开始都只是今天对五堡视觉与味觉的初次相见。
儿时吃枣并未有过那么多的挑剔,有时能记起当时的场景,却忆不起那些枣儿到底是甜还是更甜。而如今,当心无旁骛地将自己融入五堡的每一片枣林,才发现期待中的甜蜜早已碎步而来。
从前吃枣只是吃枣,好像从未关心过一棵枣树的生长历程,更不会关心它的树龄究竟有多长。然而在这个深秋,在这个香枣挂满枝头的五堡,视野中却有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感受,那些300年老枣树的出现,使人有些恍惚,仿佛是穿越在时间与空间交错的蜜甜中。
第一次看到五堡的老枣树,感觉它并没有300年那么久,因为枣树的生长周期慢——与其他树种相比,同样是300年树龄,主干直径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与之前想象的几人环抱真是差之千里。但树干上钉着的长方形白铁皮显示,权威部门已认定此树的树龄确为300年。更令人惊叹的是,仅在五堡镇周边就有百年生的枣树1645棵,200年生的枣树113棵,300年以上的枣树36棵。据说在几十年前,这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好几棵这样的老枣树,有的甚至年代更为久远,只不过很多被砍伐转种了其他经济作物,否则,今天我们会看到更多老枣树的历史,而不会仅仅在乎它的香甜。
老枣树上结的大枣不及如今改良品种的个头儿大,形状上看起来却基本无异,但摘一颗老枣树上红透的大枣送入口中,唇齿间却是无法形容的满足感。枣皮竟然可以如此之薄,薄到似乎感受不到皮的存在;果肉竟然可以如此之丰满,丰满到用两指无法捏动它的厚实;味道竟然可以如此之香甜,香甜到咽下枣肉后回味依旧如初;枣核竟然可以如此之小,小到用牙齿就可以轻松嗑开。想想300年前的清王朝和哈密王朝,想必这棵枣树上的香枣就曾作为贡品摆上王们的餐桌,如今我们吃着当时只有皇家才能品尝的奇果时,有没有一种“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感慨?
阿不列里木是一个纯正的五堡当地人,今年已经70岁高龄了,在他的印象里,自家后院这棵300年的枣树似乎就从未生长过。在他小时候,这棵枣树就是这么粗, 70年过去了还是这般粗细,基本没有发生过肉眼能观察到的改变,就连枣的味道也和老人小时候吃的一模一样。从枣成熟开始,他没事儿就摘上几颗吃,冬天就用这棵树产下的干枣泡茶喝,这么多年以来,老人的身体基本没有出现过不好的状况。联想起哈密当地人称五堡为“长寿之乡”,是否也与经常食用大枣有关?答案是肯定的,专业人士将哈密大枣的营养成分经过科学分析后,得出了相关结论,印证了大枣与长寿之间的辩证关系。
今天,这些古枣树已被林业部门保护了起来,当地人也意识到了这些老枣树将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更多的益处,已经开始盘算起将这些树结下的香枣包装成一个品牌了。
我来五堡有时也是为了一种情怀,这情怀中包含有家乡的味道,有故人的寒暄,有时间的蹉跎,也有追忆时的蹒跚。来五堡更是为了一种回忆,这回忆中,有一颗颗饱满的香甜大枣,还有这些大枣曾经作为贡枣时的无上荣光。
(摘自新星出版社《哈密传:西出阳关第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