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慧主任医师从脾胃论治大肠癌临证经验

田 璇 李崇慧

1.安徽中医药大学研究生院，安徽 合肥 230012；2.安徽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安徽 合肥 230031

肠癌(intestinal cancer，IC)是发生于肠道的恶性肿瘤，主要发病部位为大肠中的结肠与直肠部位，其中大肠癌中60%～70%是中低位大肠癌。据世界卫生组织下属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ARC)数据[1]显示：2020年全球结直肠癌新发病例数达193.1万，发病率位居全球第三；死亡病例数达93.5万，仅次于肺癌排在第二位，其中55.5万(29%)新发病例，28.6万(31%)死亡病例发生在中国。

李崇慧主任医师擅长运用中医及中西医结合的方法治疗各种恶性肿瘤，尤其在中医药调理肿瘤术后、放化疗后毒副反应的处理以及晚期恶性肿瘤、老年恶性肿瘤的诊治方面具有丰富的临床经验，临证时四诊合参、辨证辨病相结合，充分发挥了中医药优势，常根据患者具体病情灵活施治，倡导个体化治疗。笔者有幸跟随李崇慧主任学习，受师教诲，获益颇多，现将李崇慧主任治疗肠癌经验介绍如下。

1 病因病机

在传统医学中，并无大肠癌这一记载。大肠癌的临床表现以腹痛、肛门坠痛、里急后重，甚至腹内结块、消瘦为主，据其临床表现可将其归属于古代医籍中记载的“肠覃”“脏毒”“锁肛痔”等。李崇慧主任医师认为本病主要由两个方面所致，即正气亏虚及饮食失节。①正气亏虚：当人体正气存内，气血阴阳协调时，即使有致癌因素，也难以发生癌症；若在机体亏虚，脏腑功能失调等基础上加上外因则是诱发肿瘤的重要条件。②饮食失节：饮食失节、饥饱失常会使肠胃功能失调，积滞内停而成“积聚癥瘕”。饮食所伤，往往会影响脾胃功能，聚湿、生痰、化热或变生其他疾病，多种不当的饮食习惯，给予机体多种不良的刺激，诱发肠道肿瘤。

肠癌的病证特点也应从两个方面分析。肿瘤方面，肿瘤在肠内肆意滋长，扎寨营垒，癌毒之邪与痰瘀胶结成块，或毒盛浸延局部组织，或冲破肠管转移他处。对人体而言，有虚实两个方面。虚者，气虚、阴虚、血虚、阳虚；实者乃肿瘤阻滞脏腑气血运行，致气滞、痰结、血瘀、湿阻。毒结日久可致五脏失调，气血衰败，阴阳失衡，化火生寒皆可有之，既可能郁久生热，亦可气亏生寒。病位在肠，其脏在脾，主要涉及胃、肝、胆、肺、肾。“正虚邪实”是大肠癌的根本病机，正气虚损是肿瘤发生的基础，气滞血瘀，痰凝湿阻，日久癌毒内生，则“因虚致病”。邪毒留恋则正气更伤，气阴不足，病邪日久耗精伤血，损及元气，则“因病致虚”。正气受戕，正虚邪恋贯穿疾病始终。

2 治疗特色

2.1 扶正抗癌，补脾益胃 当人体处于正气旺盛或是致病毒邪较弱时，邪气不易侵犯人体，或虽有侵袭，也不致发生疾病。《内经》有云“正气存内，邪不可干”“ 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此句话可理解为当机体正气旺盛，邪气不易侵犯人体，邪气侵犯人体致发生疾病，此时机体内正气必定虚弱。由此提示正气不足是疾病发生的内在因素，正气可理解为机体的防御之气，其范畴包括经络、脏腑、气血、津液的综合作用，机体防御之气不足，极易生肿瘤。而脾胃乃后天之本，正气发挥其功能，有赖于脾胃之气化生水谷精微的不断补充，脾胃功能衰退则导致正气不足。故李崇慧主任在治疗上将重视后天之本、顾护脾胃贯穿于大肠癌治疗的始终，且以此为主导，重视调理脾胃。所谓祛邪不伤正，祛邪即扶正；补而不留邪，邪去则正安。大肠癌患者就诊时期不同，其治疗手段宜不同，如对于早中期患者，应以手术、放化疗、靶向治疗、免疫治疗等西医手段为主，争取获得较高的治愈率，中医治疗主要用于减轻西医治疗的毒副反应及增加机体的抗病能力，预防复发和转移；对于晚期适合西医抗肿瘤治疗的患者，中医仍是以减毒增效治疗为目的，对于不适合西医抗肿瘤治疗的，则应在提高患者生活质量的基础上，尽可能延长生存期。然而无论是西药放化疗，或是中药抗癌皆有伤脾败胃之嫌。西医放化疗所致毒性可归属中医“邪毒”，治疗人体疾病的同时则会耗津伤液、损伤气阴，致脾失运化，进而导致气血生化乏源。同时中药常用抗肿瘤药物如白花蛇舌草、蒲公英、半枝莲、山慈菇、漏芦、夏枯草、猫爪草、凤尾草等，性质苦寒，易伤及机体脾阳，久而累及脾胃运化功能，致气血难以生成，则易使机体瘦削无力，脏腑经脉失养。故李崇慧主任在组方之时，反复斟酌方药配伍，每从中焦脾胃入手，注重时时顾护脾胃、扶益正气的重要性，使得正气有源得充，邪气有路可退。

2.2 立足脾胃，减毒増效 大肠癌临床治疗以手术为主，术后复发可能性较高，需要辅助化学治疗，以巩固疗效[2]。化疗药物毒副作用较强，化疗后易出现骨髓抑制、乏力、恶心呕吐等多种不良反应[3]。《灵枢·营卫生会》指出“血者，水谷之精也，中焦受气取汁，变化为血”，化疗药物经静脉血液作用于人体，化疗之药毒易损伤脏腑功能。中焦脾失运化，胃失和降，腐熟的功能损伤，气血生化乏源，则见骨髓抑制；中焦气机升降失调，胃气上逆，可见恶心呕吐；如果脾气不足，不能充养四肢，则可见倦怠乏力，神疲；脾失健运，痰湿内生，就会出现纳呆、腹胀、泄泻等。国医大师徐经世先生据多年临床经验以“健脾养胃，扶正安中”为立意创立扶正安中汤，该方主要由黄芪、仙鹤草、山药、橘络、石斛、灵芝、绿梅花、无花果、酸枣仁、姜竹茹等药物组成[4]。多项相关研究[5-7]证明，在临床上应用扶正安中汤治疗恶性肿瘤能起到减毒增效之功，且效果显著。故李崇慧主任在临证时，合理运用扶正安中汤，立足脾胃，并结合患者实际证候，随证加减。如气血亏虚者，加党参、熟地、当归、三七、鸡血藤以益气补血；纳差者，加五谷虫、山楂、鸡内金以健脾消食、益气和胃；胃气上逆呕吐者，加姜半夏、厚朴以下气止呕。

2.3 保留胃气，以补代攻 《内经》提出“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许多终末期大肠癌患者，失去了手术、放化疗等积极治疗的机会，或是经治疗后复发、多处转移，或是仅予营养支持治疗，求助于中医药治疗时，病程日久或长期治疗甚或过度医疗导致脾胃功能失调，临证常见恶心呕吐、嗳气反酸、胃脘胀痛不适、纳食不香等胃虚不纳之证，甚至水谷不进、呕吐频频、大便不通等胃气衰败之候。脾胃运化无力，若此时强求攻伐病灶，不仅达不到治病的目的，甚至导致机体病情加剧。患者此时生命质量较差，李崇慧主任治疗时着重于调整脾胃功能、调节患者体质，使水谷得下，气血生化有源，在改善患者生活质量的基础上，尽可能延长了生存期。李崇慧主任通过“以退为进，以补代攻”的方法，达到稳定病情，延缓肿瘤进展的要求。李崇慧主任在临证时常用黄芪、党参、白术、茯苓以健脾、补益中焦，炒谷芽、鸡内金、神曲改善食欲，当归、鸡血藤、大枣以养血补血，配以预知子、枳壳理气行气以助运化，使补而不滞，促进脾胃功能恢复，从而提高机体免疫力。

3 病案举隅

患者董某某，女，65岁，病史：患者2020年年初无明显诱因下出现大便带血，色鲜红，量不多，一日3～4次，伴有肛门坠胀，未予重视及治疗，2020年6月就诊于合肥某三甲医院相关检查示直肠占位，后未行进一步治疗。患者2020年8月4日初诊于李崇慧主任门诊，以寻求中医药治疗，李崇慧主任深知，单纯靠中药无法完全控制患者病情，建议患者先辅助化疗后行手术治疗，并配合中药辅助治疗。刻下症见：患者面色萎黄，神色疲倦，乏力明显，纳食尚可，夜寐欠安，小便尚调，排出稀水样便，大便带暗红色血块，量不多，时感肛门坠胀疼痛。舌质暗，苔黄腻，脉濡滑。西医诊断：直肠占位性病变；中医诊断：肠积，证属脾虚湿热。处方：黄芪30 g，北沙参20 g，仙鹤草20 g，槐米15 g，蛇舌草20 g，谷芽30 g，枳壳15 g，郁李仁10 g，灵芝10 g，半枝莲15 g，陈皮10 g，竹茹10 g，地榆15 g，酸枣仁30 g，甘草5 g。15剂，水煎服，日1剂，早晚饭后分服。

2020年12月20日二诊：患者已行新辅助化疗3个疗程，并于2020年11月20日行腹腔镜下直肠癌根治术。现下患者已无便血及肛门坠胀疼痛症状，睡眠改善，乏力较前好转，纳差，不思饮食，小便调，大便质稀，舌质暗红，苔略黄腻，脉滑。处方：党参15 g，白术15 g，茯苓15 g，炙甘草6 g，陈皮10 g，姜半夏10 g，枳壳12 g，连翘10 g，莪术10 g，鸡内金10 g，薏苡仁20 g。15剂，水煎服，日1剂，早晚饭后分服。

2021年1月12日三诊：患者处于直肠癌根治术后化疗期，乏力感明显，时有恶心欲呕，纳食一般，二便调。辅助检查：血常规：白细胞2.03×109/L。考虑为化疗后骨髓抑制，予调整中药，方用：黄芪30 g，太子参25 g，白花蛇舌草15 g，谷芽25 g，枳壳12 g，灵芝10 g，陈皮10 g，竹茹10 g，酸枣仁25 g，无花果15 g，甘草5 g。7剂，水煎服，日1剂，早晚饭后分服。目前患者病情稳定，仍以中药治疗中。

按：本案患者年老体弱，正气不足，而病邪侵犯，日久则生“肠积”。脾胃气机失衡，加之化疗、手术之后，脾胃愈加虚弱，运化失司，机体失养。李崇慧主任在治疗中将辩证与辨病结合，使用中药配合现代治疗手段，始终顾护脾胃与气机，起到了减毒增效、减轻不良反应的作用。使患者顺利完成手术及化疗。

4 小结

李崇慧主任医师结合多年临床经验，临证治疗大肠癌时，立足脾胃，将顾护脾胃贯穿于大肠癌治疗的始终，治疗效果颇佳，在改善患者临床症状、对于化疗减毒增效、提高患者生活质量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充分发挥了中医药在防治恶性肿瘤方面的作用，值得临床推广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