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行为理论下ELF学术研讨会中重述标记语的主体间性构建
2022-12-28姜晖
姜晖
(辽宁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9)
0 前言
在言语交际中,基本话语层面(primary discourse)和元话语层面(metadiscourse)始终贯穿于整个交际过程 (Vande Kopple, 1985; Crismore, 1989)。元话语作为话语的一个层面,尽管不传递命题意义和话语内容本身,但在语篇中用来组织、解释、评介和调整命题信息,是说话人自我反思和表达立场观点的语言手段,并能实现与特定社区受众的互动交流(Vande Kopple, 1985; Crismore,1989;Hyland, 2005),体现说话人自反的元语用意识(Verschueren, 1999;成晓光,2009;陈新仁,2020)。作为一种元话语资源,重述标记语诸如“in other words”“what I mean is…”“Are you saying…”等不直接增加命题内容,而是明示重述行为,连接原话语和重述话语,用来帮助交际对方理解原话语命题内容,对交际活动本身进行反思和管理,是说话人有意识的元话语选择。重述标记语不仅可以明示说话人对语篇信息组织的自反意识,引导听话人理解说话人的交际意图,同时也是说话人和听话人之间互动交流的媒介,体现出主体间性特征。
对于重述标记语的研究,学者们侧重研究其句法和语法特征(Quirk,1985),探索它在语言教学和二语习得中的应用(陈新仁 等2007; 刘晓华,2011;魏晓莉,2013)及其在机构话语如媒体语篇(刘平,2015)、学术语篇(Hyland, 2007; 姜晖,2009;李志君,2014)、心理咨询话语(Davis,1986;Muntigl,2007)和政治语篇(Fetzer,2007)中的认知语用功能等。但鲜有研究从语言哲学的角度讨论英语通用语(English as Lingua Franca,以下简称ELF)研讨会中重述标记语的主体间性构建。ELF学术研讨会在本质上是一种社会交往行为,以知识信息传递和问题解决为目的取向,交际主体之间遵循学术团体的规约相互理解,表达学术立场和态度。然而,由于语言文化背景的不同,交际双方在产出与理解过程中往往缺乏足够的共知(冉永平 等,2015)。重述标记语的元话语本质在ELF研讨会中不仅可以帮助交际者理解彼此之间的话语意图,还可以通过不同重述标记语的选择,构建主体间交互和共知的和谐人际关系。本文基于ELFA语料库,基于交往行为理论分析讨论ELF学术互动中参与者是如何通过重述标记语的选择使交际主体之间达成相互理解与共知,实现意义协商,构建主体间性。本研究不仅有助于深入探究重述标记语的元话语本质,还有助于交际者在ELF学术交流中进行有效的学术表达与沟通。
1 重述和重述标记语
在日常语言中和机构话语交际中,说话人为了帮助听话人更好地理解交际意图,通常会使用重述言语行为。Garfinkel 等 (1970: 350) 指出重述是“在会话某阶段,会话者对某些话语进行描述、解释或澄清、释义或概括、总结,也就是说,他们会重述话语”,目的是调整话语使之正确或者重新组织话语使之清楚。Gibbons(2003)认为重述是说话人对前述话语归纳要旨(gist)或者作总结(upshot),以此向听话人明示他们是如何理解对方的话语,以及对方应该如何理解他们的话语。在本质上,重述的目的是为原话语提供理解的新视角,以促进听话人理解,达成与听话人的互动,从而实现交际目的(Murillo, 2004)。重述话语与前述话语之间往往是由一些显性的句法形式或者词汇表达式来连接,我们把它们称之为重述标记语。英语中的i.e.、that is、 that is to say、in other words、X means Y、 namely等就是这样的重述标记语(Murillo 2004)。根据重述话语发起人可分为自我重述(self-reformulation)和他人重述(other-reformulation) (Fetzer,2007:172)。自我重述是以自我为中心,规约表达式为“what I am saying is”或者“I am saying that…”“what I mean is”“I mean that…”他人重述是以他人为中心,规约表达式为“what you are saying is” 或者“are you saying that…”
研究者们对重述标记语的功能研究主要集中在语法、二语习得、认知语用和语篇领域。从句法的角度看,重述标记语就是表征语义同位关系(Quirk, 1985),它所引导的重述话语主要起着释义、解释和总结等功能。Blakemore (1993)和Sperber 等 (2004)从认知关联的视角考察重述标记语在话语理解过程中的关联作用,认为说话人使用重述标记语可以引导听话人寻找前后话语之间的逻辑关联,充分理解说话人的话语意图。在Blakemore研究的基础上,Murillo (2004)进一步讨论重述标记语的语用功能和作用。她认为重述标记语能使各个层次的推理信息明示化,通过显义表达帮助听话人消除歧义,充实话语含义和明确指称,为话语理解提供必要的百科知识背景。从语篇语用的角度,Hyland(2005/2007)把重述标记语看作是交互元话语中的语码注释语,是对语篇重新阐释的标记。陈新仁等( 2007) 把重述标记语看作是话语组织策略和语用策略,体现交际者的语用意识和语用能力。任育新等(2012)在分析英语本族语者发表的学术论文基础上,指出重述话语标记可以明示前后话语之间的逻辑关系,如用“in other words”来引导重述话语,突显作者的语用意图,吸引读者的注意力,可以使学术论文中比较晦涩的专业术语通俗化。
重述标记语作为显性的元话语标记语,让说话人搁置当前的讨论,为了评论当前的信息而暂时地转入语言的元层面,反映说话人对交际管理和监控的元语用意识。学术语篇中重述标记语的选择是作者在元语用意识调控下,考虑到读者的期望以及读者对信息处理的需要、读者的背景知识积累等因素,有意识地对语篇中所出现的抽象理论和晦涩的科学术语加以解释、澄清和举例(姜晖,2009)。这些语言资源的有效利用可以增加论述的可接受性和论述的说服力。这不仅能使语篇更加连贯可读,而且体现作者心中的读者意识,有助于通过可读性语篇与读者建立和谐关系。刘平(2015)也从元语用意识角度讨论重述标记语在争辩性电视节目中的作用,她指出重述标记语的选择反映主持人对交际管理和监控的元语用意识,突显主持人的主观倾向性,以此来解决出现的问题。
以上学者们对重述标记语的多视角和多领域研究加深了我们对重述标记语的理解,但缺乏从语言哲学的视角探讨重述标记语在言语交际中的本质和功能,尤其是在ELF研讨会中的应用。重述标记语虽然是说话人的有意识主观选择,具有本体性特征(冯光武,2004),但是言语交际活动至少包括两个相对独立的交际主体,说话人不但通过语言的使用构建自己的主体地位,同时也通过语言的选择与另一交际主体之间构建平等和互动的主体间性关系。言语交际是从主体到主体间,以完成交际目的为驱动力的动态协商互动活动(成晓光,2009)。那么,交际主体之间是如何达成相互理解共知,构建主体之间平等互动关系呢?哈贝马斯(2004)提出的交往行为理论从语言哲学视角讨论了交往的本质和实现成功交际的必要条件,认为交往的最终目的是主体之间通过语言作为相互理解的工具,从而在行为上达成共识,注重的是交往主体之间的主体间性。元话语是构建主体间性的语言资源和手段(成晓光,2009)。
2 交往行为理论与主体间性
哈贝马斯(1984)在20世纪80年代基于奥斯丁的言语行为理论提出了交往行为理论,他从语言哲学的高度讨论了交往的本质和实现成功交际的必要条件。言语行为理论虽然注重对语言使用中言语行为特征的研究,但它关注的是单个的言语行为,注重说话人的施事行为,而忽略了听话人在言语交际中的作用,强调的是言语交际中主体—客体的关系。“交往”是两个及两个以上的主体间以语言为媒介的互动,是通过语言进行交往活动的不同主体之间的关系,是在主体与客观世界、主体与社会世界和主体与其本身的主观世界这三种关系的背景下发生的,它比其他行动在本质上更具有合理性,是一种全方位的行动(哈贝马斯, 1984 / 2004:49) 。主体间的言语行为是否成功就是看主体间是否达成了相互理解,并彼此接受了对方的言语内容。哈贝马斯将以“理解”为目的的交往行动视为最基本、最重要的行动,而“理解”的实现是以主体间的语言活动达成的,语言被赋予了交往行动意义(史顺良,2014)。
通过语言媒介,各主体之间彼此理解而达成共识,在这一过程中体现主体间性的关系,这也是交往行为理论的核心。哈贝马斯所谈及的交往行为中的主体间性并不是简单意义上的“主体—主体”之间所呈现出的结构,主体间性关注的是“自我与他者”的关系,承认他者存在的意义,寻找自我与他者之间理想的关系状态(佘丹,2013),是在交往过程中,通过语言并遵循有效性规范而形成的平等的、互动的主体之间关系(刘云霏,2021)。主体间性涉及的是两个或两个以上主体之间的共同性和他们沟通的可能性,是人与人关系中体现出的内在属性,也是某些话语资源的内在属性。交往行为理论为主体间共识的形成提供解释框架。
哈贝马斯(1984 /2004: 307-308) 认为,要实现以“理解”为目的的交往行动,参与交往的主体语言选择须满足四种普遍有效性要求:(1)可领会性要求,要求交往中言说者的语言表达需遵循语法规则且规则以预设的方式存在于言说者一方;(2)真实性要求,要求言说者的语言表达是对客观世界的真实呈现;(3)真诚性要求,要求言说者以真诚的态度呈现客观世界,以获得语言接受者的信任;(4)正当性要求,要求言说者所运用的语言能够符合交往双方所处的社会环境的交往规范,并且交往双方要对这些规范认可从而达成共识。交往行为理论及其所倡导的主体间性在国内外学术研究中得到了广泛应用,其中对学术语篇中的元话语也展开了相关的研究(史顺良,2014;王强,2016),他们认为学术语篇中的元话语是作者实现与语篇受众之间互动的语言媒介,元话语通过自身在语篇中承担的功能可满足哈贝马斯提出的四种普遍有效性要求,使读者在与作者的交往中理解语篇命题信息,从而实现元话语在学术语篇中的交往行为意义。然而,对于ELF学术研讨会中的重述标记语的主体间性研究还没有相关的文献。
3 ELF学术研讨会的语境特征
ELF学术研讨会作为学术语篇之一,是一种多人参加的面对面学术交流社会活动,参与者具有不同的身份、地位、角色、性别和年龄。交际内容通常较为专业、抽象和深奥,同时因为在交互文化语境中,交际者来自不同的文化背景,缺乏共同的背景知识,导致交际者可能对交际内容产生疑问和不解。学术话语意义是学术语篇社团成员共同决定的,只有社团成员接受彼此的观点,学术思想才能得到认可。基于此,交际者需要具备共建信息的策略能力(Seidlhofer,2009; Cogo et al.,2012)、具备管理和谐人际关系和根据彼此文化差异和特定语境进行调适的动态语用能力(冉永平 等,2015)。因此,交际双方都会采用策略对所谈论的内容进行阐释和澄清,阐释对象不仅包括信息内容,还包括说话人的话语意图、方式和语力。在表达观点或者阐述立场时,说话人要充分考虑主体间性,意识到听话人的存在,预期听话人的态度和反应,并引导听话人对学术观点和概念进行解读,推动人际互动协商,实现满足ELF语境下意义构建和信息有效传递的主要目标。
重述标记语的使用就是说话人有意识的策略选择,目的是为听话人提供话语理解的线索。听话人在听到重述标记语时,会思考说话人使用不同重述标记语的意图。重述标记语虽然不增加话语的命题意义,但是语篇的意义由于这些标记的使用发生变化,因为意义不是由构成命题内容的各个组成成分的简单叠加,而是交际者之间协商互动的结果。重述标记语作为一种元话语构建资源,可以满足交往行为理论所提出的普遍有效性要求,在话语理解中不仅明示逻辑关系,而且通过预测听话人的文化背景、认知期待和知识状况等,体现说话人真诚的态度,遵守ELF背景下学术交流的规范性和目的性,促进信息在交际主体之间的有效传递,从而构建平等和互动的主体之间关系。
交往行为理论视角下讨论ELF研讨会中重述标记语的主体间性构建可以更深入揭示这一特定元话语现象的本质。 本文所选语料来自ELFA语料库,将结合交往行为理论具体分析重述标记在通用语学术研讨会中是如何遵循可理解性、真实性、真诚性和规范性,实现交际者之间的主体间性关系构建。
4 ELF学术研讨会中重述话语标记的主体间性构建
通过对语料进行分析,我们发现ELF研讨会中参与者使用重述标记语表达对所述信息的可理解性和真实性,体现参与者真诚的交往态度,遵循通用语语境下学术研讨的问题解决和意义构建目的,实现对主体间的共知构建。参与语言交互的交际主体之间相互理解、相互作用,彰显了说话人对听话人的意识与关注,表现在知识状况、情感立场、认识立场、社会心理等方面的推测与回应。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增强信息的可理解性;(2)体现说话人交际的真诚性和协商性;(3)表达说话人对信息的真实态度和评价。下面我们就结合语料中的例子具体分析ELF研讨会中参与者是如何通过使用不同类型的重述标记语完成主体间性的共知建构过程。
4.1增强信息的可理解性
交际中的意义是交际双方在不断地协商过程中构建,交际者可以说出他们的所指含义,但是不可能把每一个所指表达都明示给对方,所以双方都要对彼此的话语进行重述解释以便更清晰地传递话语意义,对话语意义的可理解性是达成主体间性构建的前提条件。在ELF语境中,由于文化差异,交际者之间可能会造成理解上的困难。说话人在意识到交际中所出现的文化概念会影响听话人的理解时,会采用自我发起重述标记语如“I mean”来澄清和解释相关文化概念,提高和增强信息的可理解性,确保来自不同文化和语言的对话者之间成功交互,以实现知识的共建。见例(1):
(1)
在例(1)中,发言者BS8在谈到澳大利亚的多元文化问题时,指出多元文化这个概念在澳大利亚右翼眼中就是一种辱骂形式,S1表示赞同。接着BS8用了“I mean”引出对辱骂形式的含义解释,目的是想让听话人更准确地理解辱骂形式的具体所指,也就是辱骂和多元文化之间的关系,因为对于隐含意义的阐释需要听话人利用彼此共有的背景知识、前提或者共同知识等,所以在例(1)中,BS8通过使用“I mean”引出对辱骂形式的解释,利用听话人对于辱骂和难民群体形象这两个概念之间的相似关联性,使多元文化的内在含义更加明晰和具体,引起听话人的共鸣,从而更容易理解说话人所说的多元文化本身所具有的负面含义,最终在交际中达成了共识和理解。
ELF学术研讨中重述标记语对于信息可理解性的作用还表现在调整话语理解的难度。说话人在充分了解听话人知识背景和认知能力的基础上,通过重述标记语的使用,从听话人的角度出发,考虑到听话人的认知理解期待和困惑,向听话人明示所重述的话语内容。这样不仅易于听众理解,增强所传递信息的可理解性,还可以体现说话人真诚的交流态度,唤起听众的共鸣和共识。见例(2):
(2)
例(2)是选自一个关于女性研究的研讨会,参与者有教授、本科生和研究生。研讨的话题是关于一部女性主义的电影,在讨论如何评价电影内容时,有学生提出精神分析法不适合分析电影内容,这时,教授建议把电影看作是文本,用文本分析的方法去分析电影,并给学生推荐了一本关于分析女性主义的语篇理论方面的书。为了更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意图和想法,让学生更好地理解语篇理论和分析电影之间的关系,教授用了重述标记语“put it very simply”对之前提到的观点进行解释,降低理解的难度,使学生更容易理解用语篇理论分析电影文本的好处是有规则可循。同时,教授使用了“let’s”缩短了师生之间的距离感,拉近了感情,更容易使学生接受教授的观点,实现主体间构建。
4.2体现说话人交际的真诚性和协商性
重述的过程是一个意义协商的过程,交际双方在互动中不断协商,表达各自的态度和情感,构建和谐的关系。在ELF研讨会活动中,听话人可能会对说话人所提出的观点或者概念表示疑惑,因此就会提出疑问或者确认对方的观点,如果直接询问可能会引起对方的面子威胁,影响双方的人际关系。Trauggott(2003)指出,主体间性不仅是说话人/作者关注听/读者对所说内容的可能态度,更多的关注与社会立场和身份相关的听/读者的“面子”或“形象需要”。所以听话人会使用他人导向的重述标记话语向说话人询问,并且会策略性地使用重述标记语与其他表达式如问句、模糊限制语等来完成询问的言语行为,以此来降低面子威胁的风险。见例(3):
(3)
(from CDIS01A)
例(3)的研讨主题是关于文化研究, S4在之前的发言中指出历史教学要注重过程而不是内容,S2是个历史老师,结合自身经验,对S4的观点表示质疑,为了顾忌对方的情感和不威胁对方的面子,S2选用了模糊限制语“I would ask”和他人重述条件句“if you say that”重述S4的观点,询问S4历史到底是什么。S2用模糊限制语来降低她所提出重述的确定性,表示对S4的尊重,同时也增加了对话语内容的协商性。通过他人重述标记语的使用,从说话人的视角出发去阐释听话人的暗指含义。S4回答说这是个普遍问题,以后讨论。S2对S4的回答不认同,继续使用条件句提出是否在过程和内容之间取个折中观点的建议。S4对S2的观点做出反应,表明自己的态度,表示同意S2的说法,并使用“What I am saying is”来对自己的观点进行总结概括和强调,指出他的观点也是基于实际的案例,认可了内容对于历史的意义,S2对此说法表示认同。在对话过程中出现观点分歧时,交际双方通过重述标记语和模糊限制语的使用降低了威胁和谐关系的风险,推进了交际的顺利进行,促进了主体间性的构建。
从听话人与说话人的角度看,言语行为的本质就是一种人际关系的交换过程(韩雪峰,2008)。交际中听话人和说话人之间的人际关系决定了言语行为实施的效果。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再仅仅是一种认知的思辨关系,而是生活世界中的直接协商互动关系。说话人在完成一个言语行为的同时,不但表达了交际内容,同时也构建了与听话人的一种人际关系,因而就会影响听话人取效行为的完成(朱慧敏,2010)。重述标记语不仅关注说话人主体信息和意图,还关注听话人的反应,注重对听话人面子的关照,有利于和谐关系的维系和主体间性的构建。
4.3表达说话人对信息的真实态度和评价
交往行为理论要求在交际的过程中,双方应以真诚的态度去呈现客观世界,赢得对方的信任和支持,唤起对方的共鸣,确保交际的顺利进行。在交往行为中,说话人不仅要关注自我和听者的自我明晰表达,传递准确和真实的信息,构建和谐的互动关系,还要关注自我表达对信息的真实态度,以及听者对所说内容的态度和反应,在这个过程中,交际双方都凸显各自的合作意识,并最终实现交际效果和意义协商,实现主体间性构建。如例(4):
(4)
在例(4)中,S9在谈到民族凝聚力时,认为这并不是一个民族必须具备的。S1在总结S9的观点时用了“solidarity”的说法,对此,S9表示赞同S1的观点。接着S1用他人重述标记语“this is what you said”来归纳S9的观点,但为了表明自我不确定的认知态度,S1使用模糊限制语“I think”,遵循了合作原则中质量准则,体现真实态度,同时也保全了自己的面子不受威胁,给自己留有余地。S9对此的反应是完全同意,用态度标记“exactly”加上自我重述“what I mean”强调了真诚和合作的态度,实现了意义的构建和主体间的合作意识。
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重述标记语在言语交际中不是用来传递主要信息,而是用来引导重述话语,并对之前话语进行澄清、修正和解释,目的是帮助听话人理解说话人的话语意图。交往行为是交际双方达成互相理解的言语互动行为,这种理解是基于共同的背景知识和语境,也就是说双方要达成具有协调作用的共知和共识(common ground)。由于ELF交际者之间缺乏对彼此的社会文化背景、语言水平和对现实情境语境的理解等核心共知基础(Kecskes,2013),因此在交际过程中会出现一些理解障碍,必然会带来一定的交际困难。这就需要交际者采用恰当的语用策略相互协作,以构建双方的共有背景或互知信息,实现意义协商和问题解决。在交际过程中,交际双方一方面可以使用重述标记语帮助彼此澄清概念和观点,使交际顺利进行,另一方面,还可以在主体之间达成相互理解和共识,实现交际任务的完成。在这个重述行为过程中,意义不是由说话人自我构建的,而是在与听话人交往的过程中主体间集体形成和动态构建的,这也是交往行为理论倡导的在相互理解的基础上交互主体间所进行的理性交际和意义构建。
5 结语
ELF学术研讨会中重述标记语的选择是交际双方在元语用意识控制下对当前讨论话题的内容和表征方式的解释、澄清和调整。重述标记语的使用并不仅仅局限于组织和管理信息,同时还具有人际交往意义。本文基于交往行为理论所倡导的交互主体之间在相互理解和共知的基础上遵循一定的社会规约包括真实性、正确性和真诚性来达成主体之间的共识,构建话语意义的观点,通过对学术研讨语篇中重述标记语的分析,发现说话人在研讨中为了真实有效地传递话语内容、语用意图和语力,使用自我发起重述标记语来增强信息的可理解性和可领会性,为听话人提供足够的背景知识,达成共知和共识。听话人在研讨过程中也会通过他人发起的重述标记语结合一些礼貌策略如模糊限制语、问句和疑问句等来降低询问的面子威胁风险,凸显主体间合作意识,构建和谐的人际关系。
重述标记语的使用体现了语言使用者的元语用意识和元语用能力,在话语组织和人际交往中都发挥重要作用。本文所研究的ELF学术研讨语篇是互动性极强的语篇话语类型,具有会话性、交互文化性和学术性的特点,信息的明晰和理解是交际的主要目标,注重意义的生成。其他类型的学术语篇如独白式的报告和展示中的重述话语标记的使用也应值得关注。另外,不同身份地位的研究者在使用重述话语标记时有什么异同也值得探讨。希望本研究可以加深我们对于重述标记语这一元层面话语资源的认识和进一步研究,在通用语背景下的外语教学也应该考虑这些元话语资源在交际中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