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共同体视域下青年群体何以作为
2022-12-28天津理工大学社会发展学院郭士华
天津理工大学社会发展学院 郭士华
一、问题的提出
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明确提出要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作为社区中的中坚力量,青年群体已经成为社区治理的重要一环。社区的和谐有序发展离不开青年群体的积极参与,社区治理的现代化也离不开青年群体的力量贡献。
当下,无论是社区共同体的构建还是社区公共事务的实践,青年群体是社区的重要力量。但是在社区建设中,居民社区参与不足的问题在青年群体中尤为突出。研究数据表明,上海城市基层社区,仅21.8%的青年在过去一年曾提过关于社区治理的意见或建议;此外,尽管有接近七成的青年关心业主委员会的改选,但真正参与其中的仅有21.2%。广州的情况也类似,青年社区参与体现出“低度参与”的特点,不仅参与范围较窄,而且参与程度较浅。
青年群体参与社区治理的动力不足也得到了许多学者的研究和关注。围绕青年群体社区参与情况,学术界也形成了几种研究成果:一是围绕制度视角,赵凌云认为,在相关政策与制度健全完善的前提下,在多方合作的社区再造过程中,才能实现积极而广泛的社区治理青年参与。二是围绕党团组织视角,汪鸿雁认为,推动青年信用体系建设,是共青团参与社会治理的创新方式,引领青年积极参与社会治理创新也是共青团改革的重要内容。三是围绕认同视角,邓蕾认为,要通过引导在社区工作的青年发挥示范作用,帮助居住在社区的青年提高社会认同感。同时,将流动青年纳入社区治理之中,提高社区治理对青年的吸纳力,从而解决社区治理青年参与不足的问题。
综上所述,青年群体参与社区治理的现有研究多从社区制度、文化、组织视角去讨论,没有从共同体视角和青年群体本身的特征出发,分析和梳理青年群体不愿参与社区治理的内因。本文以共同体视域分析青年群体的特征与社区产生的现实张力,以及如何通过构建社区共同体来引导青年群体参与到社区治理。
二、原子化青年与共同体社区的内在张力和现实表征
当下青年群体是随着改革开放成长起来的新青年。从小到大的过程中经历了单位体制解体和城市化推进的时代进程。原先以“单位制”为依托的“熟人社区”迅速被以商品房为主体的“陌生人社区”所取代。曾经相互帮助、出入为友、富有人情味的社区共同体日渐瓦解。
(一)个体化社会:现实社区功能的萎缩与虚拟社区功能的替代
自滕尼斯于《共同体与社会》提出社区的概念已有百年的历史。对社区的讨论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扬弃。从传统理论的定义中可以看出社区是存在于具有一定边界的地域中,其成员有着各种稳定的社会和心理联系的人类生活共同体。在改革开放之前,中国长期使用的社会治理范式以单位制或行政村为主体的构成的共同体从整体上支配和安排人们的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生活。在单位大院、农村的社区共同体中,人们可以满足自身所有的社会功能的需求,并且形成了稳定的、具有强烈归属感和人情味的心灵港湾和精神家园。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社区包含了自己一生的生命痕迹。
随着改革开放、单位制的瓦解以及互联网浪潮的兴起,原先的单位承担的多种功能逐渐被分散并调整,社区原本稳定人际沟通网络纽带也随着人口流动的加剧逐渐松散瓦解。在城市化和市场化快速发展的背景下,城市政策的大范围变更与改革促使传统社区日渐衰微,新形成的商品房社区丧失了原有的单位纽带,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沟通大幅度减少甚至消失。城市中的居民越来越多,居住环境越来越好,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和沟通也越来越少,曾经富有人情味和情感归属的精神家园慢慢解体了。对于生活的居民来说,社区的功能从维系人际网络的重要渠道渐渐演变为一个容纳自身生活的栖身之地。社会属性的衰弱是当下社区功能丧失的重要因素。
(二)原子化青年:群体归属的转移与社会信任的衰弱
原子化青年的本质是人的个体化。当下的青年群体深刻经历改革开放,融入全球化的时代趋势中,个体化浪潮不可避免地影响着一个时代的年轻人。尽管中国的个体化程度有待提升,但对社会治理的冲击已经显露出来。有些国家社会治理的传统路径是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和个体主义传统的基础上发展而来,日益加剧的个体化浪潮对其社会治理的冲击并无大碍。但是中国的社会治理是脱胎于集体治理的传统,对于个体的治理依赖于单位、社区和家庭得以实现。因此,随着集体力量的衰弱和个体本位思想的形成,青年群体对传统治理模式的依赖被个体化浪潮所瓦解和解构。
原子化青年的群体归属从现实社区转移到虚拟社区。在过去,现实社区是人们交际沟通的渠道和桥梁,是日常生活场景的归属地。但随着互联网的不断蓬勃发展,个体化浪潮的冲击,个体脱离现实社区的群体归属转而寻求线上虚拟社区的社群归属。原子化青年成长于互联网的广泛应用的时代中,面对社会治理以个体为主体的治理方式,现实社区功能与作用的衰退,虚拟社区替代现实社区成为原子化青年交际沟通的渠道。当人们发现自己的福祉更多地依赖于自身的能力和个人建立的人际交往网络,现实社区的时间和精力的投入并不能帮助自己获得满意的回报,人们就会丧失对社区共同体的认同。导致在公共领域中,个体的公共参与和社会合作能力日渐衰退。对于原子化青年,这不仅是对现实社区群体归属感和社会信任的衰退,也导致其对社区运作机制的无知与社会参与的冷漠和公共精神的缺失。
(三)公共性危机:青年群体特征导致社区认同与参与匮乏
目前对社区认同和社区参与的研究是社区治理中的难题,也是实践中遇到的直观明显的问题。在实际的运作过程中,社区自治参与主体主要集中在低保户、党员、楼组长以及社区文艺骨干等群体当中,这部分居民又主要以老年人为主,在寒暑假会增加青少年群体,是典型的“一老一少一低”。社区中的青年群体成为社区中沉默的大多数。由此可见,社区治理中面临的居民认同不够与社区参与不足很大程度是青年群体在社区公共性缺失造成的。
公共领域的社区参与是实现社区共同体的必要条件。公共性的参与需要社区具有常态化的讨论和行动机制,还需要社区居民有充分的参与意愿。青年群体因为自身的特征没有强烈的社区参与的意愿。一是当下青年群体的流动性频繁,没有稳定的住房,无法支撑强烈归属感的社区认同;二是青年群体内部高度分化,青年群体自身的需求也高度分化,无法形成标准的处理范式和经验;三是当下青年群体以独生子为主,更加独立,注重隐私。因此,青年群体无法从内源上激发出社区参与的内在动力。只有将青年群体的主体利益与社区追求的公共性利益结合起来,寻找到搭建两者之间的沟通桥梁,才能提高青年群体在社区参与中的意愿和社区认同。
三、青年群体的优势:融入共同体的关键密码
尽管在时代浪潮下,青年群体对参与社区治理的外在动力不足,但是青年群体并不是没有参加社区治理的内在动机。青年群体自身的需求和特征也可以帮助其更快地融入当下提倡的社区治理共同体之中。
(一)青年群体对美好生活的重视
当下青年群体成长于市场经济的时代下,在激烈的就业环境和就业压力下对待自身的利益更为注重。不同于父母辈对社区不良现状的妥协和忍让,青年群体对开发商的虚假宣传或者是物业公司在日常生活中的服务不到位,表现出维护自身利益和权力坚持到底的态度。日常生活是否便利、居民行为是否文明、社区关系是否和谐,都是青年群体对自身利益、美好生活的追求和重视。研究显示,如果社区事务公开程度越高、与社区成员交往范围越广、对住房情况或便民服务的满意度越高,青年社区参与的频率就越高。因此,青年群体是有强烈维护自身权力和利益的内在动机和动力,只是在之前的社区治理体系下发挥出全部的能力。
(二)青年群体对合作的重视
尽管青年群体在日常的生活交往中表现出强烈的个性特征,但是并不代表青年群体是孤立的个体。数据表明,在上海仅青年家园民间组织服务中心就联系服务了2100多家青年组织,其中大部分是正式注册的社会组织。青年群体同样也是积极的社会参与者,和其他人一样为社会默默做着自己的贡献,在大量的文体娱乐型、互助互益型、公益慈善型社会组织中,都活跃着他们的身影。青年群体对合作的看重,有利于社会组织的发展壮大,从而推动构建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共同体。只有公民与社会组织、社会组织与政府、企业等社区治理主体形成良好的合作关系,才能真正构建起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共同体。
(三)青年群体对新技术的重视
当下互联网的蓬勃发展,一方面确实会影响青年对现实社区的关注,但另一方面,互联网等新兴技术的运用也可以更有效地促进青年参与到社区日常事务中来。青年群体借助网络可以获得更快捷、更丰富的沟通渠道和交流信息,还可以通过网络多方面的信息形成更客观、更全面地认识和理解。网络不仅仅在虚拟社区有较大的影响,在现实生活中,也有实际的影响。在业主维权、社区治理等领域,诸如业主论坛、QQ群、微信群等网络沟通工具得到普遍运用,也确实发挥了积极作用。网络时代的社区微信群就扮演着微传播中基于一层“熟人关系”的公众话语空间平台角色。通过微信群咨询、求助或反映问题的习惯也逐渐融入居民的日常生活方式中。青年群体因为工作、生活中对互联网的使用非常熟练,这种对互联网的依赖感也可以是社区运用新技术吸引青年群体参与社区治理的新方式。
四、吸引青年群体参与社区治理的策略选择
青年群体是社区的中坚力量。如何吸引青年群体参与社区治理是构建社区共同体的重要一环。社区是属于大家的,也是属于青年群体的。所以对青年群体要有针对性地选择策略和方式方法。
(一)建立民主协商制度,社区治理的日常生活化,提高社区的功能作用
青年群体社区缺乏归属感、缺乏信任,是因为没有将社区融入日常生活中去。许多社区治理创新的方法并没有将创新内容与青年群体的日常生活实践紧密相连,没有嵌入到他们的日常生活实践之中,更没有成为他们日常生活实践的内在部分,也就是说没有经历“日常生活化”。这种日常生活化需要社区建立相应的民主协商制度,只有保障居民有足够社区治理的参与权力、表达权力,让居民自身所具有的资源和能力深刻的融入社区,才能激发出青年群体参与社区的内在动力。
(二)鼓励青年群体建立社会组织,积极参与社区共治共享
青年群体是社区治理的主要工作对象。有许多青年有志于参与志愿组织、社区组织,但是没有相应的途径和渠道参与。这需要当地社区党委、基层政府、共青团发挥积极的作用,引导整合与青年相关的资源和力量。针对青年的参与方式提供不同的帮助和鼓励措施,自发式的青年组织提供相应的场地、培训和资金支持,志愿式的青年组织帮助联系沟通相应的志愿对象,动员式的青年组织也要提供平台、帮助和反馈的服务支持。要让青年群体在社区组织和社会组织的活动和经历感受到有意义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以此培养青年群体持续参与社区治理的活力。让更多的青年认识和了解社区组织和社会组织,鼓励青年参与社区活动,促进青年融入社区,构建共治共享的社区格局。
(三)运用新技术,打造社区网络沟通平台,构建畅通的交流渠道
青年群体对互联网等新兴的技术和平台相比较其他群体而言更加熟悉和熟练。鼓励青年群体参与社区治理,需要构建青年群体熟悉的沟通渠道和平台,建设更为丰富、更有吸引力以及更为畅通和更为有效的交流平台和沟通渠道。要推动网络交流平台的有效运作,就必须及时回应青年的意见和诉求。否则网络交流平台就会形同虚设,变成形式主义的装饰,不能充分发挥吸引青年积极参与社区治理的作用。
(四)重视青年群体的切身利益,精准识别青年需求,提高青年对社区的认同感
促进青年参与社区需要关切、维护青年的切身利益,精准识别青年需求,加强社区对青年的服务与支持功能,提高青年对社区的认同感。青年本身是一个庞大的群体,这一群体包含了许多不同行业、不同年龄、从事不同工作、不同兴趣爱好的人。所以社区吸引青年群体参与社区治理就需要对症下药,针对不同青年的具体情况,按照年龄、性格、爱好、工作性质等因素做出区分细化的工作,针对青年的不同利益需求推出相应的措施和激励政策。例如青年学生、青年白领、青年父母、青年外来务工人员等不同类型的青年所面临的实际问题有不同的需求,这需要社区工作中有针对性地对不同需求的青年做细致化的服务和工作内容的设计。通过对青年需求和利益的保障,才能让青年对社区产生认同感,产生对社区真正的归属感,进而积极参与到社区的活动和治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