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五唯”背景下高校科研评价管理的现状分析与路径创新
2022-12-27周阳杰郑玉清
周阳杰,郑玉清
(1.2.福建中医药大学,福建 福州 350122)
破“五唯”之所以成为近年来教育改革、科研改革和人才评价改革的重点方向和主攻领域,皆是因“唯论文”“唯项目”“唯奖项”“唯职称”“唯帽子”已经严重制约了教育科研环境,加大了高校教育科研事业创新发展的阻力。“唯论文”不是不要论文,而是要“把论文写在祖国的大地上”;“唯项目”不是不做项目,而是要把项目与经济社会生活前沿和实际问题紧密结合;“唯奖项”不是废除一切奖项,而是不要用奖项代替价值,“以奖代评”;“唯职称”不是不评职称,而是防止职称就是职务,职务就是劳务,劳务就是绩效;“唯帽子”不是甩掉所有“帽子”,而是要防止“帽子”只是“面子”,“面子”就是“票子”。破“五唯”教育科研改革背景下,高校要放弃执念,转变观念,重塑理念,坚定信念。以科研诚信评价一体化建设为突破口和着力点,充分发挥高校办学定位特色优势、学科专业特点、人才机制长处,实现教学与科研同频、科研与评价共振、管理与发展共赢。
一、破“五唯”背景下高校科研诚信评价一体化的现状
(一)“科研至上”:“五唯”评价观念依然留存
1.“指标癖”依然流行
现有多数高校科研评价制度是建立在指标体系之下的评价系统,科研评价是一种指标制度的二级分配。学校分配到学院,学院分配到个人,层层解码甚至是层层加码,高校教师处于系统性的科研繁忙环境之中,学校指标的制定既有来自上级的考核压力,也有来自同级其他高校的压力;越是有科研能力的教师所领取的科研指标任务越繁重,青年教师自身指标或许不多,但往往成为有能力教师指标下的被动“指标依附者”;“指标癖”式的科研评价是简单直接的科研成果评价方式,它虽然能直观展示科研的产出量,但其最大的问题在于指标本身“使得评价凌驾于事物之上,对测量和评价的准备充分性和目标指向性奴役了事物的行动。”[1]看似清晰、客观甚至科学的指标科研考核制度实际上仅仅是一种结果评价,而评价的结果就是“数字展示”和“成绩展现”,不能真正反映科研的真实价值和发挥科研评价的导向价值。“指标癖”的流行既与科研管理和评价部门的惯性思维有关,又是一种“监视主义”视角下的“表现危机”,这种“表现危机”是学校展示办学科研成果、凸显学校科研地位、赢得办学科研经费的直接出发点。这种表现危机是“指标至上,绩效为王”的科研竞速,科研评价中的“指标癖”带来了科研“数字加速主义”危机,引发了科研评价的“唯数论”和“唯量论”,在“指标癖”的科研评价中,完成指标是唯一需要关注的重点,至于“如何完成”以及“完成质量如何”属于后话内容。在此过程中,被“指标癖”指令的教师科研诚信问题也就层出不穷,所引发的科研道德与科研伦理退化,自然深藏其中。
2.“包干制”难以破除
科研评价管理中的“包干制”是“指标癖”的延伸。“包干制”就是“任务制”和“清单制”,高校科研管理部门每年都会有科研计划和任务清单,并且往往呈现“水涨船高”的科研任务趋势;“包干制”是一种科研管理测量简化、评价异化的表现,是行政主义科研管理与评价的“大包干”。特别是科研经费“包干制”,也存在诸多问题,“科研项目经费使用包干制改革作为一种过渡性的经费管理手段, 是对当前经费管理体制的一种修订与补充。其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对现有经费使用的限制, 但本质上仍未彻底改变权力本位理念下单一依靠行政手段管理经费的理念, 由此决定了当前的经费使用包干制改革尚无法全面昭示我国经费治理的未来图景,亟需深化。”[2]包干主体基于指标清单要求下达任务要求,包干承担者完成摊派任务、领取奖励,科研任务的完成量成为领取绩效的工具,“包干制”存在的问题是多方面的,一是科研任务分摊原则的异化。谁领取更多的任务,谁领取更少的任务,与论文、职称、项目、学历、帽子等已有成果紧密结合起来,“包干制”相当于是一艘只能往前航行的大船、只能往前推进的公路,以往的科研任务成为今后任务分摊的依据,因此,科研任务越来越重、科研压力越来越大,教师成为“科研机器”、大咖成为“科研蜜蜂”。二是科研任务二次包干的异化。大咖、名师在成为“科研机器”“科研蜜蜂”之后,在巨大的任务量面前只能继续传递任务和压力,进行任务的二次分配和再次分解,青年教师群体则成为重点分摊的包干群体,利益获取与劳动付出的不平等性,则会让科研任务的二次传递呈现异化,青年教师成为实际科研任务的操作者、执行者,而利益分配及其资源却掌握在首次任务包干承担者手中,这必然导致科研本身质量的难以把控性和科研共同体的协作性。
3.“绩效牌”始终如一
科研绩效管理是推动高校科研发展和科技成果产出的指挥棒、领头箭,是激励高校教师和科研人员科研投入和产出的方向盘、转向器。然而过度绩效化的科研管理模式加剧了论文、项目中科研诚信危机,指标指向性已经脱离科研项目内容和实际贡献价值,重数量指标的扩张性,轻指标内涵的质量性成为指标异化的显著特征。作为结果导向的指标管理模式未能提振科研成果的贡献率。论文、专利数量已经处于世界前列的中国,在论文引用率、专利转化率等核心指标上,依然处于劣势。绩效考核与指标考核等同,绩效异化最典型的特征在于科研人员会想尽一切办法将科研经费用足、用完,但随着科研自主权的不断扩大,指标经费乱花乱用现象日益频发,项目自身所需的经费导向功能和价值功能弱化、离心化。个人绩效与团队绩效、项目绩效与实际价值绩效出现了严重背离。“绩效牌”是激发科研人员科研热情的动力源,然而,科研管理中的“绩效牌”未能与科研规律有机结合,未能有效融入科研项目进程,导致绩效管理失效、失误、失范。“绩效牌”要“从科研管理上要坚持尊重科技创新规律,把握科研渐进性和成果阶段性的特点,需要加强创新成果评价的方式和方法,加强中长期评价、后评价和成果回溯,才能有利于引导科研人员潜心研究、探索创新,产生标志性的科研成果”[3]科研诚信评价中要完善“绩效牌”的出牌规律和机制创新,提升绩效管理和绩效激励的即时性、过程性功能,让绩效奖励与科研规律、实际贡献率密切结合,防止出现指标投入多、绩效贡献小、激励不对称的矛盾。
(二)“评价异化”:高校科研诚信评价方法的异化现象
1.“同行评议”的异化
同行评议是开放科学视域下科研过程管理的有效举措。同行评议不仅存在于论文发表过程环节中,在科研管理环节中也会使用同行评议。论文发表中的同行评议是一种“专家过程评议”,是从学术角度进行的创新性、创造性、价值性审查机制。“同行评议是科研成果质量评价的核心方法,是科研评价的根本。”[4]通过“同行评议”,让科研成果实现专业化、专家化认可,让成果发布实现前置性、过程性鉴定。论文发表的“同行评议”是一种内容评议,针对的是论文创新维度,科研管理的“同行评议”是一种价值评议和“专家结果评议”,针对的是论文定性维度。就论文发表期刊中的“同行评议”而言,已经出现了“现行同行评议面临评议压力与日俱增、评议模式弊端突出、评议专家水平参差不齐、缺乏监督和激励机制等挑战。”[4]这仅仅是期刊“同行评议”异化的一个维度,随着科研竞争和期刊竞争的加剧,作为“同行评议”有效形式的“盲审评议”形式也面临挑战,不管是单盲审评议还是双盲审评议,都存在期刊成本高和透明度、可信度的危机,期刊盲审的同行评议制度未能有效完整落实,依然存在异化弊端,在科研管理中,“同行评议”的异化更加明显,不管是项目评议还是论文评议,作为评审专家往往鉴于人性化、情感化需要,在评议中容易出现“关系评议”“感情评议”“放纵评议”等问题。评议结果的可信度和公正性大打折扣,另外,高校鉴于科研管理经费压力,很难建立起科学、统一、持续、有效的同行评议专家队伍,专家评议人的资格审查与准入门槛不一致,导致评议差异性较大。通过“同行评议”未能起到准确反映科研价值和区分贡献价值的作用。“同行评议”的异化现象正在引发科研诚信评价和过程管理危机,虽然,开放评议制度、论文网络首发模式正在悄然兴起,但其与真正的科研诚信评议一体化建设的距离还较远,评价的作用发挥尚需完善。
2.“匿名评价”的异化
“匿名评价”是“同行评议”的延伸、细化和具体化,“匿名评价”存在道德风险、质量风险、正当性风险。从道德风险来看,“匿名评价”的优势在于以匿名化评价提升科研评价的客观公正性,但就期刊出版和科研诚信评价的实际而言,“匿名评价”是一种道德义务、学术义务关系,而非契约关系、工作关系。期刊与匿名专家、评价主体与评价对象都是一种学术层面的道德义务关系。“匿名审稿人与学术期刊的关系,并非工作性质的契约关系。对于学术期刊而言,并没有任何约束匿名审稿失范的硬核机制,仅有弱道德关系维系,这就为匿名审稿失范埋下了隐患。”[5]如果从学术道德角度而言,随着不断严峻的学术生态、门户之争、学科分野等情况的出现,造成匿名专家难以站在求真的视角看待被评审对象,自然也难以站在务实的角度给出评价结果。评价受到学术社群内部裙带关系、师徒门户、学科偏见的限制,“匿名评价”的学术道德失范现象时有发生,从具体工作道德角度来看,学术成就并不等于道德成就,评审专家自身的道德水平和价值观都会在“匿名评价”中得以投放,造成“偏见评价”;从质量风险来看,匿名专家与被评价对象的学科属性、研究方向未必完全匹配,“低分评价”的案例并不少见,评价结果的质量公正受到影响;从正当性风险来看,评审专家成为了科研评价的唯一主体,期刊编辑成了论文的“二手传递者”,一切以专家意见为准的评价模式当然能够发挥评价专业化、专家化的效力,但专家意见、编辑意见、作者意见三者难以形成完整一致链条,以专家意见代替一切意见,势必造成专家权力过大,进而引发新的评价风险的可能性。科研评价往往还在出现科研不端的情况下进行复议。然而在违反科学规范、判断主观动机、评估危害后果的正当性上又会出现新的前提正当性问题[6]。
3.“代表作制度”的异化
“代表作制度”是破“五唯”的利器,特别是针对破“五唯”中“唯论文”倾向,具有很好的导向功能。“代表作制度”就是要在科研评价中注重对标志性成果的质量、贡献、影响的评价,降低唯数量的“量化评价”带来的切实危害。“代表作制度”必须具备两个核心要素,一是“一定数量”的代表性成果,“一定数量”在学科间存在差异,可以是“一”也可以是“多”,可以是论文,也可以是专利、获奖;二是采用同行评价的方式进行评价,主要针对的是代表作的实际价值和贡献以及学科科学性影响力和社会价值性影响力进行评价。实行“代表作制度”进行科研评级具有几个典型特征:突出质量、贡献和影响;注重“量”和“质”的平衡;强调学科整体质量与优势;重视学术共同体的自治诉求[7]。但“代表作制度”在具体推行过程中也存在较多问题:一是依然存在“以刊代评”“以刊评文”的异化,“代表作”变成了“刊代表”,以刊物自身的影响力代替论文自身的影响力和贡献率。“发表刊物级别、影响因子等外显指标凸显,体现论文本身的创新水平和科学价值等方面的内容欠缺或不够突出。”[7]刊物级别、被引量、下载量等新的“数量指标”成为评价的主要依据,从传统论文数量过度到高被引的数量,实际是“数量”形式的变化,未能实现“代表作制度”发挥同行评价共同体的价值判断作用;二是缺乏统一标准和可信的代表作评价原则,专家评价过程及公信力需要加强。代表作的质量、贡献、影响评价标准难以准确界定,又会回到“以刊代评”“以刊评文”的老路上。同时,由于对于评价专家的评价过程、价值偏好、学科属性等存在认知差异,导致“代表作制度”评议的公信力受损。
二、“刀切模式”:高校科研诚信建设体系的机制和能力问题
(一)“惩戒制”惯用模式
在高校科研诚信管理中,强化学术道德自律,弘扬科研创新担当是提升科研管理水平和加强科研诚信体制机制建设的有效方式。同时要不断加大对不良学术个人、团队的惩戒,以儆效尤、防范未然。但是,在使用“惩戒制”进行科研评价管理中,惩戒的制度体系建设尚不完善,突出表现为重事后惩戒、轻事前防范;重论文惩戒、轻项目惩戒;重科研经费惩戒、轻科研过程惩戒。随着科研专业性、复杂性程度的不断攀升,在科研的各个阶段都存在着科研不断行为。从对“2021 年 10 月 22 日、11 月 30 日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公布的两批次学术不端行为案件分析看,在申请科研项目的申请书中“大做文章”的有多起,如:请别人代写申请书、抄袭剽窃已获得资助的申请书、伪造专家推荐信、申请书中提供虚假信息等[8]。这些案例直指一个现实,“学术不端‘提前’了”。“惩戒制”往往是一种后果惩戒,是在科研产出后针对科研不端的惩罚机制,然而,对于科研准备阶段、科研启动阶段、科研实施阶段的监督审查是滞后的,随着“后学院”科研时代的到来,横向项目日趋增多。科研人员具有多重身份,面对多重诱惑,在学术规范与道德规范、职业伦理与科研伦理等多重因素的牵制下,科研不端的表现形式、阶段是不同的,如果只重事后惩戒轻事前防范,将会产生其他阶段、不同形式的科研不端行为。只有当利益观超越了科研底线、成就观超越了事实底线、声望观超越了价值底线,科研不端才会发生。因此,科研的“全流程”要求科研评价管理要做到“全流程性”。“惩戒制”是弥补科研主体自身科研伦理观念建设滞后的惩罚机制和补救措施,是一种威慑性、倒逼制的科研管理方式,即使针对“惩戒制”本身也存在着惩戒主体的糅合、惩罚行为同质化、惩戒责任的单一等不足。“惩戒范围的同质化,惩戒措施的同质化、惩戒幅度的同质化”[9]只有在分流不同科研不端主体的惩戒范围,实施针对过程惩戒与结果惩戒的差异化,将惩戒幅度阶梯化与科研过程精细化进行有效对接,走向外界惩戒与科研主体内部惩戒相呼应的“惩戒制”评价体系建设,才能使科研不端的惩戒机制有效运行、规范运行,才能提升科研诚信评价和管理的科学化水平。
(二)“荣誉制”未能建立
科学研究的本真是一种“责任式创新”的方式,但随着科研职业化浪潮加剧,科研主体与科研资助主体分离,科研主体多角色化以及跨国、跨学科科研协作的增多,“责任式创新”的科研伦理受到一定程度的挑战。国外“负责任创新”有其特殊的存在背景,其治理环境和评价环境与我国的科研伦理体系不尽相同。欧盟“地平线2020”框架计划重申了“责任式创新”,强调建立开放、互动与透明的创新过程,创新主体与社会行动者共担责任,以将科技进步嵌入社会发展中,引导创新行为以“伦理可接受、发展可持续和符合社会需要”为原则[10]。我国的“负责任创新”的科研伦理治理体系还处于摸索和探索阶段。没有建立针对科研项目实施全周期的科研伦理审查机制,也存在前期科研伦理监管审查落实不到位的情况,并且缺少国家层面、地域层面、高校层面、学科层面的科研资助机构伦理审查机制,相关科研伦理监管还处于“口号式”的初级阶段,尚未完全尽到科研伦理审查监管实际义务。“负责任创新”给创新加上了“伦理翅膀”,让创新能够顺利起飞。因此,探索“荣誉制”的“负责任创新”科研评价机制很有必要、也很迫切。作为科研工作者,虽然科研本身裹挟了许多利益、金钱、职称、学历等外在因素,但科研也是一种基于科学创新精神、追求成果认可的自我承认过程,科学家的“为承认而斗争”就是想让自己的科研被同行、学界、社会所接受,并且服务经济社会发展。“荣誉制”的科研诚信评价既是针对科研成果本身的评价,又是针对科研主体道德要求的评价,将主体的道德自我与科研的创新自我有机结合,应发挥教师科研人员对荣誉的珍惜,对科研本身的热爱精神,完善“荣誉制”的功能,从功能主义视角,将“荣誉制”提升科研创新的奖励功能、鼓励功能、引领功能和政治功能落到实处[11]。
(三)“过程制”有待加强
在高校科研诚信管理中,重点是过程管理,但难点也是过程管理。科研诚信过程管理的难点在于过程管理的主体分散和技术落后。实施全过程管理会浪费大量时间、人力、精力、财力,使科研管理过程和科研本身成为一种负担;另外受限于流程管理细节粗放和技术管理落后等因素影响,即使拥有过程管理的机制,也难以实现过程管理的精准化、精细化和全面性。作为一种必须和必要的科研管理机制,处于用则难,不用不行的境地。另外,过程管理的数据化、档案化正在兴起,不仅要监控过程,还要有过程管理的记录档案。然而,高校针对科研的档案过程管理“在信息技术及设备方面的投入力度较小,纸质档案向数字化档案的过渡效果不佳,无法保障过程管理的自动化、数字化和智能化。”[12]从数字化、智能化过程管理角度出发,科研诚信的过程管理需要切实加强新技术手段在科研诚信建设中的运用,提升科研诚信管理和评价的技术水平。近年来,随着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技术的不断发展成熟,有必要将过程管理提升到更高水平。“区块链技术的快速发展为科研诚信建设提供了新的视野与方法,将其运用于科研诚信建设为记录科研过程提供了新的可靠路径,提升了科研成果评价的公正性,能更好地实现‘重在预防’。”[13]区块链所具有的分布式账本形式、主体共识机制、智能互联合约性质以及非对称加密等核心要素能够提高科研过程管理的精准化、精细化程度,提高过程管理的安全性、全面性水平。同时,高校科研过程管理还需要具备在大数据环境下精准嵌入科研过程的学科服务意识,管理不仅是对科研行为本身进行管理,要集科研管理、学科服务于一体,实现管理过程服务价值,服务过程管理价值。另外,高校要提升科研平台、管理平台的功能定位和价值,以开放性科学的学术创新理念,推动科研过程管理走向面向同行、依靠公众、服务社会的更高阶段。充分发挥过程管理价值,提升科研诚信管理科学化水平。
三、破“五唯”背景下高校科研诚信一体化建设的路径扩展
(一)跳出“行政中心主义”管理陈旧模式:科学定位学校发展与科研成果评价的关系
随着破“五唯”相关制度文件的不断出台,教育评价的理念观念都在悄然发生着转变,科研管理及其评价的理念也在发生着“去行政化”的某种转向。“改进学科评估,强化人才培养中心地位,淡化论文收录数、引用率、奖项数等数量指标,突出学科特色、质量和贡献,纠正片面以学术头衔评价学术水平的做法,教师成果严格按署名单位认定、不随人走”。①(1)①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N].人民日报,2020-10-14(001).高校科研诚信评价体系建设需要与高校办学定位、学科优势、人才能力紧密结合。不得不说,以往积累的科研诚信危机是一项复杂的教育行政评价系统危机,科研诚信评价本身是针对科研本身的评价机制,而科研指标、科研任务又是行政化命令的结果,科研项目、科研经费又是引发科研诚信危机的重点领域。在“赶超型”科研发展战略下,在“攀比型”科研评级中,在“资源型”科研环境里,不少高校及其科研人员陷入到科研行政主义的指标模式、项目模式、论文模式之中无法自拔。从科研管理角度来说,“高校科研管理体制行政化、学术资源配置方式行政化、学术评价行政化和学术诚信维护与惩戒机制行政化等因素,共同促成了当前的学术诚信问题。”[14]高校管理必须坚持党的领导、落实立德树人任务,科研的行政化管理并不必然带来科研诚信危机,但违反科研规律和执行管理行政中心主义势必带来科研管理危机,引发科研诚信评价问题。科研评价管理的自上而下机制决定了“科研管理流程主导与程序公正缺位导致的公信危机。科研评价评审主导与评价评审行政化倾向导致的质量危机。”[15]跳出“行政中心主义”管理陈旧模式,科学定位学校发展与科研成果评价的关系,拒绝高校科研攀比,谨防“行政中心主义”长臂管辖,将科研还给科研人员,加强道德教育和伦理规约,调整科研诚信管理体系建设“行政中心主义”模式,聚焦人才培养和教学科研一体化本质,才能有效防止因“行政中心主义”引发的 “自上而下”的科研诚信管理危机的蔓延。
(二)剔除“符号主义”评价机制:构建人才评价与科研评价有机融合制度
“五唯”评价机制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的结果,而是长期性、系统性的“符号主义”评价机制作用的结果。所谓“符号主义”评价就是一种表象化、标签化的评价机制。从“唯论文”来看,期刊的“符号”代表了论文的“符号”,期刊的级别代表了论文的级别,从学术共同体角度而言,好期刊固然可以代表专业性和科学性,但并不真正代表和等同价值性和贡献性,也不代表社会性和人民性。论文仅仅还是学科论文、学术论文。论文评价要从“唯”的单一性、简单化、绝对化走向“不唯”的多元化、平面化、立体化。即“从单一的以论文的数量、载体级别作为主要评价标准,到将论文作为多元评价的标准之一;从平面地看论文数量,到立体地既看数量,又看质量,还要看其实际价值;从短期地看热点论文,到长期地看论文对国家和社会发展的真正意义。”[16]从“唯项目”来看,项目申报与职称、“帽子”紧密连接,项目评价以项目级别和经费数量论英雄,项目管理被繁琐的“表格主义”代替,科研的热情、科研的重复劳动、科研的管理效能下滑严重。项目“货币化”,管理“机械化”。而“唯职称”“唯学历”“唯帽子”又与“唯论文”“唯项目”密切相连。整个科研管理将人才评价用“五唯”评价代替,“五唯”成为一个人才的符号标签,科研管理也变成对符号标签的管理。“符号主义”的评价机制,混淆了人才评价和科研评价的主体和范围,干扰了人才评价和科研评价的科学性和价值性。从根本上来说,“符号主义”评价机制是“行政中心主义”管理机制的具体化和形象化,以简单的符号模式和标签管理应对学校科研生存发展问题。科研诚信评价不是“符号主义”评价,更不能走形式主义路子。只有做好过程管理与结果评价“两手抓”,理清人才评价和科研评价双机制,发挥好激励性评价、服务性评价、培养性评价的功能,才能实现科研诚信管理一体化建设的路径扭转。
(三)增强“过程主义”精神培育:完善科研诚信一体化的过程管理
当下的许多科研管理是一种重前期管理与结果管理相结合的管理模式,而过程管理也多依托经费管理方式替代。科学性、整体性、细节化、层次化的过程管理机制不全,方法不当,价值不显。科研过程管理的前提是针对科研项目本身优化科研项目阶段和细节,实现过程管理与项目实施过程的契合,从而达到科研过程管理标准化、规范化的目的。同时,过程管理既不能游离于科研过程之外又不能僭越科研本身,如果管理过度就会阻碍科研本身的实施和推进。以项目进行阶段的科研经费使用为例,在项目总经费和类别使用已经在项目申报阶段填报明确的情况下,经费使用的过程管理既要按照申报时的经费使用要求如实使用和管理,又要精简经费使用中报销的环节流程。因此,实施以全过程、动态化、精细化为主要特点的全程经费使用动态数据系统极为重要。它能对科研过程进行经费过程预警、实现项目经费成本把控和进行风险控制决策提醒。“科研项目承担单位应强化内部多部门协同管理意识,完善财务管理制度,以实现数据精细、分析及时、信息共享、流程简洁、责任明确的财务管理体系,从而不断提升科研项目的财务管理水平。”[17]众所周知,过程管理还有一个人员与资源投入的问题,科研诚信管理不是简单的科研主管部门的工作,它涉及多个主体、多个环节、多个方向。因此,过程管理一定是项目上级委托主体、管理主体、实施主体、承担部门主体等个部门、环节及人员的协同工作。作为跨主体协同性的过程管理一定要实现大数据、智能化的数字化管理模式;一定是过程透明性、流程简约性的工作。加强过程管理,细化科研管理流程就是要在尊重科研事实基础上培育科研人员自主管理的主动意识,增强过程管理服务科研自身的能力。科研管理诚信建设与科研本身的诚信建设是双向协同、互为条件的关系,增强“过程主义”的科研管理诚信一体化建设是为了更好的实现科研诚信,促进科研实施和项目完成。作为高校科研管理的主要部门,必须转变过程管理“投入大,产出小”的观念,切实增强过程管理的体制机制建设,优化过程管理细节流程,为助力科研创新提供管理上的支撑。
(四)建构“价值主义”科研机制:提升科研诚信一体化价值功能
破“五唯”的根本目的在于为科研创新提供坚实制度环境和导向引领。科研的目的是创新,功能是服务,这是科研“价值主义”的根本所在。如果科研是价值理性,那么科研诚信管理一体化建设就是工具理性。诚信本身既是价值理性的追求又是工具理性的手段。在科研竞争日趋严重,科研效率追求日益凸显的情况下,主张一种价值主义的科研精神和科研管理精神是扭转“科研冒进”和科研管理异化的根本性理念。科研管理是对科研绩效有效把控的手段,是对科研价值展现的维护。然而,科研管理和科研绩效评价已经陷入到“效率追求下的功利主义,公平追求下的工具理性,发展追求下的实用主义”[18]异化泥潭。作为科研管理本身来说,管理的价值主义要以维护科研规律、实现科研成果价值最大化为价值诉求。建构“价值主义”科研诚信一体化管理机制,需要跳出管理上的“行政中心主义”陈旧模式,通过实施对论文、项目等学术价值、创新价值、社会价值的全方位评价,进而展现科研管理的价值功能,为学校发展定位、学科建设、科研业绩提升做出应有贡献,在建构“价值主义”科研管理机制中,要切实维护科研诚信基本道德,保障管理公平基本道义。
四、结语
在破“五唯”背景下,科研环境和评价体系都获得了较大程度的改观,科研正在发挥其应有的价值功能。科研诚信评价一体化建设要跳出“行政中心主义”管理陈旧模式,科学定位学校发展与科研成果评价的关系,剔除“符号主义”评价机制,构建人才评价与科研评价有机融合制度,增强“过程主义”精神培育,完善科研诚信一体化的过程管理,建构“价值主义”科研机制,提升科研诚信一体化价值功能。只有以科研自身价值为本的科研管理才能防止科研异化的发生,才能在助力高校发展、实现科研创新、进一步凸显科研育人的行动中有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