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国主义精神在新时代企业高管中的体现及其影响研究——以爱国企业家的典范卢作孚为例

任 蓓

(重庆社会主义学院， 重庆 400067)

近些年，中美贸易冲突不断发酵，中国企业在国际上受到无端打压，在全球新型冠状病毒疫情蔓延的背景下国人也表现出上下一心、共渡时艰的团结景象。从古自今，中华民族在历史洪流中涌现出一批又一批仁人志士与民族英雄，以史为鉴可知兴替，中华民族历经任何阶段，遇到任何困难，民族企业家的爱国主义精神在每个特定时期都表现得尤为突出。2020年7月21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在京主持召开企业家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强调：“爱国是近代以来我国优秀企业家的光荣传统。从清末民初的张謇，到抗战时期的卢作孚、陈嘉庚，再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荣毅仁、王光英，等等，都是爱国企业家的典范。”[1]其中所提到的卢作孚不仅是爱国企业家典范，也是被毛泽东赞誉为我国实业界4个不能忘记的人之一。卢作孚生于乱世的近代中国，与生俱来的爱国主义精神使他努力倡导和践行爱国救国的情怀，特别是在实现实业救国理想的阶段，可以说，爱国就是卢作孚创办企业的初心，也是他坚持创办和发展企业的源动力。正是在爱国主义精神的影响下，他所创办的民生公司得以在乱世之中发展壮大，并在抗战和国家经济发展中发挥重要作用。从卢作孚本身所体现的企业高管是否爱国这一问题可以看出，在企业发展中与企业命运和国家发展是密切相关的。那么，新时代的中国需要什么样的企业家，什么才是事业上真正的成功，这些都成为企业发展及个人发展的时代之问。企业不仅是国家发展中的重要力量，同时也是改革开放和国家发展红利的享有者，理应承担起维护国家和广大人民利益的义务和责任。然而，近些年先后出现的蚂蚁金服暂缓上市事件和滴滴赴美上市事件，国家监管部门分别对相关企业存在的经营安全隐患和用户信息泄漏问题展开调查。舆论普遍认为，这两个企业之所以被调查，均与其高管逐利心过强、社会责任意识淡薄有关[2-3]。从某种意义上讲，若企业的高管有比较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怀，有意识地从国家和人民的利益需要出发慎重思考企业发展方向，这类问题是可以避免的，这也说明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发展仍然有一定影响。本文以爱国企业家典范卢作孚的爱国主义精神对其所领导的民生公司的影响为出发点，验证和分析企业高管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发展在企业文化塑造、企业社会责任承担和企业绩效提升等企业活动的影响，以便为监管部门对企业展开监管和企业建设与发展提供依据。

一、卢作孚的爱国主义精神及其对企业发展的作用

卢作孚生于清朝末年，今重庆市合川人，自小家境清贫，所处的时代正值中国承上启下、内忧外患、几千年未有之大变革的背景。他的人生既伟大又平凡，其短暂的人生却对祖国做出卓越的贡献，他的一生跨越了“革命救国”“教育救国”“实业救国”三大领域，生涯充满艰辛、风险和挑战，并且在多个领域都各有成就。他17岁时就加入了同盟会，从事革命救国运动。他始终认为教育为救国之不二法门，他所经营的民营航运企业实际也是在办教育，教育的核心就是“爱国”，办企业的目的就是“救国”，爱国是信仰与理想，而救国就是知行与践行。20世纪50年代中期，毛泽东在和黄炎培谈到中国民族工业发展过程时说，我国实业界有4个不能忘记的人，他们都是为发展我国民族工业有过贡献的人。除张之洞、范旭东、张謇等人外，从事交通运输业的卢作孚是典型代表之一。被称为“中国航运大王”的卢作孚艰苦创业、迎难而上，坚定地走富国强民的实业救国之路，致力于推动我国近现代航运发展以及开展革命活动、兴办教育、建设乡村的行动，体现了优秀的中国企业家精神[4]。

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主要通过领导企业不断开拓创新实现，其主导企业发展的行为可以帮助企业取得良好的社会效益带动企业发展，进而为国家经济发展、社会发展和民族复兴贡献企业力量，由此，企业高管实现自身价值与实现社会价值二者是辩证统一的。卢作孚长期以来始终都在探索救国的道路，他的爱国主义精神在不同时代有不同的体现。在青年时期，卢作孚先后参加了中国近代的各类革命活动，如参加同盟会、四川保路运动、辛亥革命，此时的他崇尚“革命救国”。然而，当他目睹辛亥革命的胜利果实被北洋军阀窃取、从事革命活动的仁人志士被反革命者杀害时，他的思想发生了转变，意识到还应当探索其他的道路。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以后，卢作孚参加了少年中国学会，积极响应和践行“教育救国”的口号，创办了新式的学校。然而，他所探索的“教育救国”因为缺乏有利的社会环境，最终在军阀混战的局面下而再次停滞。最终，卢作孚由教育救国转向实业救国。

32岁的卢作孚积极投身到兴办实业的行动之中。而实业救国在当时国内军阀割据、外敌侵入的局势下也显得格外艰难，但他仍然成功创办了以民营航运为主业的民生公司。自1925年，卢作孚仅用6年的时间，将当时不可一世的西方帝国主义的航运公司成功驱逐出了川江。用了短短的20余年的时间，民生公司逐渐发展成为中国近代史上规模最大的民族航运企业。他以爱国主义精神作为核心，以民生公司作为载体，将嘉陵江三峡乡村建设作为试验，在穷乡僻壤、盗匪横行的北碚积极兴办教育、建设乡村，希望以这些行动推动该地区的发展，以此带动国家走向富强。然而，随着抗日战争取得胜利，他越来越意识到只有实现国家的团结，才能够真正让中华民族强大起来，免受外族欺凌。国家应当将人民团结起来，让全国各地的人民共同参与到国家建设的进程之中，践行中国现代化道路才可以更加快速、有效地完成国家建设目标和推动国家进步，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国家独立自主和民主富强。

“服务社会，便利人群，开发产业，富强国家”是卢作孚爱国主义思想的核心内涵，也是他创办民生公司的宗旨。他把兴办实业和爱国救国紧密联系起来，要求员工发扬爱国主义精神来办好“民生”，办好航运企业[5]。卢作孚对国家现代化的必要性和紧迫性有充分的了解，他指出：“这新的世界是一种趋势，正向着整个的社会乃至整个地球推进，它不能停顿，也不能抵御，你可以打倒帝国主义，但不能抵御这些新的世界。”[6]他认为在当时的中国要解决内忧外患问题的方法就是将中国现代化。通过对比中西方的差距，他认为工业落后，尤其是交通运输不发达，是造成中国经济落后的重要原因，于是大力投入到了航运事业之中。在办企业的过程中，他将“服务社会”列为民生公司的三大运动之一，并深刻地意识到，社会利益和企业利益并不矛盾，二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辩证统一。借助社会促进企业发展，企业发展以服务社会为目的，是卢作孚创办民生公司的目的和理想，也是民生集团维持长久繁荣的根本原因。

可以看出，卢作孚在探索救国之路的过程中具有自强不息、愈战愈勇和坚持不懈的斗争精神。卢作孚在开展革命救国和教育救国等一系列爱国行动遭遇失败之后仍然能够坚定地走下去的动力便是他对国家、对民族和对人民所抱有的深刻情感。正是这种爱国主义精神驱动他不断开展各类爱国活动，这其中就包含成功创办航运企业并将其发展成为中国近代最大民营航运企业的爱国之举[6]。显然，从卢作孚的爱国行动及其结果来看，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发展有积极的促进作用。

纵观中国近现代历史的进程，以卢作孚为代表的企业家大多都具有可贵的爱国情怀与爱国主义精神，他们在国家危难之时第一时间站出来，尽其所能为救国之路的探索提供物质和资金上的支持，并在社会建设过程中不断开拓创新，努力进取，为国家探索新的发展道路贡献力量，帮助社会积累了大量财富，这对于促进社会就业、维护社会稳定以及推动公益事业发展都起到了重要作用。可见，企业高管是企业发展的核心力量，爱国主义精神和社会责任感会直接影响企业的发展。新时代，作为爱国企业家典范的卢作孚，他的爱国主义精神仍然需要更多的后辈继承与弘扬。例如，卢作孚成长于清末民初的乱世，但他始终没有停止探索如何救国的道路，也没有如他人一样随波逐流。卢作孚创立民生公司时，受到帝国主义航运公司的联手打压，其生存与发展面临严重危机，但卢作孚始终与公司同进退，并凭借坚毅刚强的斗志，坚持不懈地与国外航运公司进行竞争，终于在困难重重、列强欺凌以及官方垄断中突出重围，获得成功。近几年，中美贸易冲突不断，我国企业在国际竞争中面临着西方发达国家的打压和全球化背景下激烈的国际竞争，显然中国企业在应对这种挑战时，企业高管是否始终将日益强大的国家作为企业立足与发展的坚强后盾，是中国企业在国际竞争中致胜的重要因素之一。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卢作孚的爱国主义精神是关于卢作孚一系列思维、方法论与观点的总结，是卢作孚爱国行为的提炼。在卢作孚个人生涯中，他的爱国主义思想主要通过其爱国主义精神的驱动所采取的一系列爱国行为以及开展爱国活动不断累积而来，因此研究卢作孚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发展的影响主要通过分析其爱国主义精神的影响效应实现。卢作孚的一生经历了革命救国、教育救国和实业救国，可以说爱国是卢作孚一生的主线，救国是卢作孚一生的践行。因此，2020年7月21日，在企业家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高度赞誉卢作孚是爱国企业家的典范，并强调：“企业营销无国界，企业家有祖国。优秀企业家必须对国家、对民族怀有崇高使命感和强烈责任感，把企业发展同国家繁荣、民族兴盛、人民幸福紧密结合在一起，主动为国担当、为国分忧。”[1]可见，企业家的爱国主义精神就是企业发展与国家民族命运进行有效结合的重要载体。卢作孚所处的时代背景虽然和新时代企业家不一样，但作为企业家所要担负的责任与使命是相同的，都是为了实现民族兴盛、国家富强、人民幸福。而卢作孚的爱国主义精神也同样是新时代企业家需要去追寻的精神共性，这种精神不会随着时代的变化发生任何一点磨损，反而更加珍贵。

国家的持续发展与繁荣跟该国的市场主体发展壮大有很大关系。自我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以来，我国逐渐建立和健全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使得国内市场环境与体系不断趋于良好，促使市场各类主体也纷纷涌现和发展。企业在实现自我发展的同时，也推动了整个社会的经济繁荣。因此，企业发展与国家民族的命运是休戚相关的[7]。卢作孚为实现自我价值创办民生公司就是爱国情怀的重要体现。他鼓励员工像爱家一样爱所在的企业，与此类似的是，企业与国家的良性互动关系也要求企业家爱国也应像爱自己的企业一样。卢作孚的爱国主义精神的重要体现就是将企业发展战略与国家发展战略进行有机的结合，通过将企业发展目标与国家发展目标靠拢、趋同，不断在国家发展的进程中寻找企业的发展机遇，以此实现自我发展，体现自我价值，进而反过来贡献自身在国家发展中的力量[8]。因此，对于新时代的企业也是如此，只有对国家、民族有益的企业，发展道路才能长久；而损害国家利益或者与国家战略背道而驰的企业必然会被人民所抛弃。国家发展与民族振兴并非空谈，需要切实的力量致力于推动这项事业，而作为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中坚力量，企业发展直接关系到国家的发展[9]。当前，全球面临着严重的新冠肺炎疫情冲击，我国企业面临的机遇与挑战并存，在此时企业家应当保持头脑清醒，守住企业发展底线，善于抓住危机之中隐藏的机遇，通过不断提高自身的产品质量、服务水平，主动为国家、民族和人民生产最急需的产品、提供最可靠的服务。

(一)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文化的影响

开拓、冒险、创新常被国外学者作为企业家精神的几个重要维度[10-11]，国内学者则在此基础上进一步认为企业家精神还应当强调集体、协同和共享等思想[12]，具体要求表现为创新精神、学习精神、合作精神、敬业精神和责任精神[13]。辛杰所开发的企业家精神量表包含了合作意识和济世精神在内的5个维度[14]。不难看出，集体主义、协作意识是我国企业家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在2020年7月举办的企业家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阐释了企业家精神的时代内涵和本质要求，指出：“企业家要带领企业战胜当前的困难，走向更辉煌的未来，就要在爱国、创新、诚信、社会责任和国际视野等方面不断提升自己，努力成为新时代构建新发展格局、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推动高质量发展的生力军。”[1]强调集体主义的爱国精神是我国社会对企业家的必然要求，也是企业家融入时代发展的现实需要。在保持企业发展行为与国家发展战略目标的一致性方面，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能够起到重要作用。爱国企业家更易于在制定企业发展战略时与国家需求、国家发展战略保持步调一致，也更易于捕捉到国家需求和国家战略中的发展机遇，表现出较强的开拓创新精神。卢作孚早年致力于通过参加革命活动、兴办教育来救国，但在一次次失败以后产生了“实业救国”的念头，他敏锐地捕捉到交通运输业是当时国家急需发展的行业，因此创办了民生实业公司，计划在兴办轮船航运业的基础上兼顾兴办其他实业，通过实业带动教育。事实也证明，他所发展的航运业在陆运交通不便的西南地区对推动地区发展、保障抗战物资运输起到了重要作用，较好地契合了那个时代国家与民族的现实需求。

法国著名社会学家埃米尔·涂尔干(Émile Durkheim)指出，一个人会不自觉地将其所推崇的社会价值或行为准则体现到为人做事之中[15]。企业高管所拥有的爱国主义精神也会被其纳入个人的意识观念系统之中，使之变成驱动其工作学习的内在动力，这也就是企业家的精神动力。在一个企业之中，高管是企业文化建设的主要倡导者和践行者。爱国企业家在开展企业文化建设的过程中更能够自觉地将爱国思想融入到企业文化之中，通过爱国激励企业员工奋斗。卢作孚在企业经营中重视员工的地位与作用，所倡导的“民生精神”被认为是中国最早的企业文化建设的典范。

假设1 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会显著正向影响企业文化

(二)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影响

已有研究表明，企业家价值观及其个人行为直接影响着企业的战略决策，这其中也包括影响着企业是否履行社会责任。波斯特认为，作为企业决策者与管理者企业高管设定了企业伦理基调和企业员工行为规范标准[16]。Ullmann的研究显示，企业家对社会采取何种态度和反应积极影响着该企业的社会责任表现。对社会有很强责任心的企业家会主动采取相应的措施促使企业履行其社会责任，反之，自私、自利的企业家则会对企业是否承担社会责任漠不关心[17]。国内学者也普遍认为企业是否履行社会责任是企业家价值取向与企业家精神的重要体现。在由企业家价值观向企业社会责任传导的过程中，企业高管行为与企业文化起到了中介作用[18]。企业家的爱国主义精神是将企业发展与政治形势、社会经济、大众生活紧密结合的有效衔接。卢作孚伟大的人格源自他对国家和人民的拳拳赤诚，这使他具备了巨大的个人魅力，也使之得以在企业经营中凝聚人心，让身边的人朝着共同的目标而奋斗，这也是他事业赖以成功的基石。1938年，卢作孚指挥了“宜昌大撤退”，这次行动也被称为中国版的“敦刻尔克大撤退”。他带领自己创办的民生公司历经40天奋战，仅凭民生公司一己之力以大量船只损毁、117名员工牺牲、76名员工伤残的代价，将滞留在宜昌的3万人以及代表国家工业命脉的10余万吨物资和设备抢运至大后方，保全了抗战时期中国的有生力量。冯玉祥将军曾说：民生公司就是救国的公司。在卢作孚爱国主义精神的影响下，他所领导的企业积极承担了该企业在抗战时期的社会责任，在祖国最危难的时刻，挺身而出，奋勇拼搏。当前，历经40多年的改革开放，我国社会经济获得了巨大的发展，但如何使广大人民享受到改革开放的成果，这是国家和社会急需解决的问题。企业作为改革开放进程中的重要主体之一，其发展与社会大众的日常生活和幸福是密切相关的[19]。只有充分激发企业家的爱国精神，促使企业在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与幸福感的过程上发挥更多的作用，承担更多的企业社会责任，才能更好地实现将改革开放成果惠及于民的目标[20]。从企业角度来看，社会大众始终是支撑企业发展的主要客户来源，企业若不能精准把握社会大众的需求，以此生产商品和提供服务，也难以实现营利。因此，由爱国企业家领导的企业更易于在企业发展中将企业与人民的幸福进行有效衔接，通过爱国企业的活动持续提升人民的幸福感与获得感，同时也更易于实现企业的自我发展。

假设2 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会显著正向影响企业社会责任

(三)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绩效的影响

大量研究已经证明，企业高管爱国主义精神与企业绩效之间存在着正向关系。企业家精神对企业财务绩效、企业业务发展与盈利的增长都有促进作用，但最重要的还是体现在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上。有学者认为，具有企业家精神的企业便是愿意承担风险、勇于创新和适应外部环境变化的企业[21]，这样的企业在创业时的初心是立足于为国为民的，如此的企业更易于获得较高的企业声誉和客户忠诚度[22]；除此之外，在企业发展战略的视角下，当企业面临复杂且不可预测的内外部环境时，企业高管所体现的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具有内核性[23]。同时，企业高管因自身所表现的爱国主义精神程度不同，塑造出的企业文化也完全不同，而这正是企业竞争力的重要方面与核心动力，同样具有较高的价值，因而对提升企业绩效也有积极的影响[24-25]。作为新时代爱国企业家，企业高管要充分明确爱国是中国企业发展的核心驱动力。企业高管所具备的爱国主义精神对建设和完善企业文化有积极的促进作用，对承担社会责任有着显著的正向影响。1926年，卢作孚最早从经营一条小火轮开始创办民生公司。他以普惠大众为企业经营目标，制定了以客运为主、客货联运的经营策略，并取消了自洋务运动以来航运层层分包的买办制度。因经营得当，1929年该公司盈利达到了4.9万元。卢作孚创办的民生公司在1930年至1932年之间先后合并了长江流域的多家轮船公司，并将目光投向长江流域的军轮。他凭借自身声誉成功劝说军阀以国家利益为重将其所拥有的轮船并入民生公司。在此过程中，卢作孚的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效益的提升和企业规模的扩大起到了重要作用。至1950年新中国成立的次年，民生公司已经拥有各类轮船140余艘，旗下拥有70多个附属企业和设施，总资产达到了8.437亿元，公司业务涉及交通运输、能源、基建、制造、金融、贸易等众多领域，不仅在国内开辟了内河航线，同时也拓展了港澳、东南亚、印度和非洲等境外航线。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不仅可以帮助提升企业文化，还可以此在内部凝聚人心，在外部拓展自身的生存空间，使企业具备更强大的战斗力，这对于提升企业绩效显然是有积极意义的。爱国企业家通常心怀天下、以人为本，对企业生产与服务的质量要求较高，对整个社会怀有较高的社会责任意识，其所管理的企业易于被社会大众所接受，也能够获得比较好的营收，因而企业绩效也随之更高。已有研究显示，企业高管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可以通过企业家精神与企业文化对企业绩效产生积极的影响作用[26]。

假设3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会显著正向影响企业绩效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研究以中国沪市A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由于企业高管相关数据收集难度和工作量都比较大，且来源于互联网数据，随时间推移很难再找到时间较早的信息，本研究在选择研究样本时仅选取了上市公司近5年的数据，即2016年至2020年的数据。与此同时，还删除了金融企业的样本，以及高管数据、企业社会责任数据缺失的企业样本。其中，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数据来源于企业官方网站和媒体网站，企业社会责任数据则来源于上市公司发布的社会责任报告，企业高管的个人特质数据来源于商业数据库，如万德金融数据库(Wind)、国泰安数据库(CSMAR)等，企业绩效、企业规模、企业资产负债率等其他财务数据也来源于商业数据库，如CSMAR和色诺芬数据库(CCER)等。

(二)变量选取与模型构建

1.变量选取与定义

(1)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Kosterman和Feshbach所编制的爱国主义量表是被广泛用于测度爱国主义精神的量表[27]。然而，爱不爱国对于企业高管来说是比较敏感的话题，很少有企业高管会明确说自己不爱国，这种表态会对公司股价和该公司在国内的生存发展有非常大的负面影响，若采用问卷量表的评估方式针对企业高管是否爱国进行调查，难以得出有较大区分度的结果，因此本研究拟采用客观数据评估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Kosterman和Feshbach所编制的量表共有12个问题，主要询问了受访者是否爱国，是否为国民身份、国土、国旗、国歌和国家制度而自豪，是否在情感上依恋本国，是否愿意积极为国家服务等问题。本研究在搜集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指标数据时重点参考了这些问题内容，将爱国主义精神评价指标进行如下设置：一是企业高管是否在公开言论中明确表示自己爱国；二是企业高管是否表示自己为国民身份、国土、国旗、国歌和国家制度而自豪，是否表现出了自己对国家的认同感和归属感；三是企业高管是否在情感上依恋国家，且这种情感依恋表现出了一些行为，如落叶归根、荣辱与共等；四是是否愿意积极为国家服务，如回馈社会、捐赠、参与国家重大项目建设、响应国家政策号召等。数据来源于公司官方网站、公司新闻报道、媒体新闻报道和访谈上的领导寄语与致辞、关于高管的讲话或活动等，若有涉及以上4项指标的内容，那么就记1分，否则记分为0。对于每项指标的得分，将各项指标的累计得分进行求和，再除以关于企业高管内容的总数，获得该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综合得分，该指标得分范围介于0至1之间。其中，企业官方网站和媒体的新闻报道或访谈文本搜集时间范围是该高管任职以来的报道，所搜集的媒体文本来源于财经门户网站和财经杂志电子版，如新浪财经、《财经周刊》《第一财经日报》等。本研究采用熵值法求得了这三项指标的权重值，再对这三项指标进行加权求和，获得最终的企业高管爱国主义精神得分。通过熵值法求得各项指标的权重：企业高管的爱国表态指标得分权重为0.313；国家认同感和归属感指标得分权重为0.206；情感依恋指标得分权重为0.284；服务国家意愿指标得分权重为0.192(详见图1)。

图1 企业社会责任的测度指标

(2)企业文化程度。国内外测度企业文化的方式众多，企业文化通常涉及了企业精神、经营理念和战略目标等。本研究并未采取现有研究大多采用问卷方式对企业文化程度进行评估的方式，而是采纳李琳和田思雨的做法[28]，通过对企业公开披露的财务报告、公告等相关文本进行内容分析，以评估企业文化程度的综合指数，这种测度方式更加客观。该指数主要从3个维度评估企业文化程度：一是分析企业在媒体上发布的广告是否以品牌文化的方式对企业自身的文化进行宣传和推广；二是从企业的网站、公告和财务报告中分析企业文化的相关内容描述信息，分析维度包括企业精神、战略目标和经营理念等；三是企业是否在针对本企业员工的培训活动中灌输企业核心文化。通过对企业以上3个方面的情况进行统计，确定企业文化的程度。具体方法如下：若企业披露了以上任何一项信息，那么该维度的文化程度得分为1，若未有相关信息披露，那么该维度的文化程度得分为0，之后再对3个维度的得分进行加总求和，最终得到企业文化程度综合指数的得分。

(3)企业社会责任。本研究对企业社会责任的测度主要参考张兆国等[29]、靳小翠[30]、冯钰婷等[31]的研究，利用各种途径公开披露的企业社会责任报告、财务报告等信息测算样本企业的社会责任指数，该指数通过表1所示的指标计算得到[32]。具体统计方法为，若上市公司的财务年报或社会责任报告等文本中涉及了指标中的某项信息，则将该指标的值赋值为1，若没有相应指标的信息，就将该指标的值赋值为0，之后再将各项一级指标下的三级指标的值进行求和，再除以该一级指标包含的三级指标数量，就可以获得上市公司企业社会责任得分。除采用以上的企业社会责任指数外，本研究在回归分析时还展示了润灵环球公司提供的企业社会责任数据的分析结果[33]。

表1 变量定义与解释

(4)企业绩效。在已有研究中，Tobin Q、ROA、ROE等指标常常被用于测度企业绩效，但本文以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考虑到股市受政策和市场环境影响较大，Tobin Q、ROA等指标可能无法较好地反映企业盈利能力，因此本文以企业营业利润占总资产比例作为企业绩效的测度指标，并对研究结果进行稳健性检验。

(5)控制变量。本文选取了能够反映企业财务状况、公司治理水平和企业高管特征的相关变量作为控制变量，并控制了年份与行业等变量。

2.模型构建

为检验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文化、企业社会责任的影响，本文分别构建了模型(1)和模型(2)。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构建了模型(3)、模型(4)和模型(5)，用以检验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绩效的影响。

Culturei,t=α0+α1×patriotismi,t-1+ControlVariables+ε

(1)

CSRi,t=β0+β1×patriotismi,t-1+ControlVariables+ε

(2)

performancei,t=γ0+γ1×patriotismi,t-1+ControlVariables+ε

(3)

performancei,t=γ0+γ1×patriotismi,t-1+γ2×Culturei,t+γ3×Culturei,t×patriotismi,t-1+

ControlVariables+ε

(4)

performancei,t=γ0+γ1×patriotismi,t-1+γ2×CSRi,t+γ3×CSRi,t×patriotismi,t-1+

ControlVariables+ε

(5)

在模型(1)～(5)中，变量culture代表的是企业文化程度，变量CSR代表的是企业社会责任，变量performance代表的是企业绩效，以上3个变量均为因变量；变量patriotism代表的是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为自变量；变量ControlVariables表示的是除因变量与自变量之外的其他控制变量。考虑到企业经营状况的相关变量可能与企业文化、企业社会责任两个变量存在内生性，且企业高管在企业中作用的发挥可能存在时滞性，因此与因变量相比，自变量与控制变量均取上个年度的值。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表2显示了各个变量值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可以看出，企业文化的平均得分为2.159，得分为1的企业占21.05%，得分为2的企业占42.11%，得分为3的企业占比为36.84%，大部分企业还是比较注重企业文化建设的。企业社会责任平均得分并不算高，仅仅只有0.274，说明多数企业的社会责任水平并不高。企业高管爱主义倾向得分均值为0.315，高管平均年龄为57岁，女性高管很少，比重不到5%，同时兼顾董事长与CEO的企业占比并不高，比重仅为11.6%，国企比重不高，仅仅只有24.7%。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

(二)回归结果分析

1.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文化的影响

表3第(1)列显示了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文化的影响回归分析结果，第(2)列显示了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影响回归分析结果，第(3)列显示了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与企业文化共同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影响回归分析结果，在对3种影响效应进行回归分析时，均采用面板数据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分析。

表3 高管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文化与企业社会责任的影响

第(1)列的回归结果表明，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文化的回归系数在10%的水平上显著，这说明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对企业文化有一定影响，这与本文的假设1是相符的。从控制变量的影响来看，企业规模和企业盈利能力均与企业文化具有显著的正向关系(p<0.01)，其中企业规模对企业文化的回归系数比较大(0.573)，说明规模越大的企业越注重企业文化建设，而企业盈利能力对企业文化的回归系数比较小(0.012)。资产负债率与企业文化具有具有显著的负向关系，其回归系数也较小(0.005)。此外，企业高管的性别与企业文化也有显著的正向关系，男性更易于对企业文化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

以卢作孚创办民生公司为例，卢作孚将爱国主义精神作为民生公司的企业文化内核，这种文化内核并非以投资的方式确立，而是由特殊时期的社会意识形态所决定，这也决定了该公司的企业文化表现为服务社会的集团生活思想和艰苦创业、勤俭朴素的思想两个方面的思想，这种企业文化对凝聚职工、帮助职工对公司产生归属感和责任感以及减少公司发展的不确定性都起到了重要作用。

2.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影响

表3第(2)列的回归结果表明，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回归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社会责任有比较显著的影响，这与本文的假设2是相符的。显然，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水平越高，企业社会责任也将越强烈。具有爱国主义精神的企业高管更易于在企业中传播正能量，将企业经营所得回馈社会，承担起企业的社会责任。在控制企业规模、资产负债率、盈利能力、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高管性别等变量后，高管爱国精神主义仍然对企业社会责任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其中资产负债率、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和性别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影响为负。除此之外的其他变量的回归系数并不具有显著性。

表3第(3)列的回归结果表明，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与企业文化共同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影响达到了1%水平上的显著，且回归系数更高，说明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文化的影响过程中起到了一定的中介作用，这是因为爱国主义精神易于通过企业高管的人格魅力、影响力以及企业管理核心思想等渗透到企业文化之中，潜移默化地将其变为企业的各项制度与规定，并在其与社会开展交流的过程中表现为对社会的责任。在控制变量中，仅企业规模、资产负债率和企业盈利能力三个变量的回归系数显著。

3.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绩效的影响

表4是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在不同情形下对企业绩效的回归结果。本文考虑到模型中的部分变量之间可能存在着相互影响的关系(例如，企业社会责任可能影响企业绩效，但企业绩效也可能影响社会责任)，模型可能会存在着内生性问题，因此本文采用GMM方法进行回归分析，工具变量为两个年度的ROA变量。

回归结果显示，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绩效的回归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与企业文化的交叉项对企业绩效的回归系数不显著，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与企业社会责任的交叉项对企业绩效的回归系数在5%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这些结论与本文假设3是一致的。根据以上分析结果，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越强烈，企业绩效越高。在对企业外部的消费者影响方面，提倡爱国的企业也易于吸引具有爱国情怀的消费者选择本企业的产品或服务，因为爱国主义精神在一定程度上也会改变消费者的购物趋向与偏好。以民生公司为例，具有爱国主义情怀的消费者在乘船时所考虑的不仅是乘船服务的价格、舒适度、速度和安全等产品服务因素，同时也会考虑所享受的乘船服务是由中国公司提供还是由外国公司提供。这种消费偏好是民生公司在西方列强公司垄断下的近代川江航运市场能够发展壮大的重要原因之一。可见，新时代的中国企业在国内外拓展市场的过程中，企业文化中体现出的爱国主义精神对消费者选取产品服务仍然具有一定程度的影响[34]。在中美贸易争端下，在华为不断受到美国无端打压的情形下，国人已将支持华为变成了一项自觉的爱国行动。许多中国消费者在进行苹果手机还是华为手机的选择时自觉地选择了华为公司的产品，即使华为总裁任正非再三强调不要将民族主义与是否购买华为产品挂钩，但仍然有许多国人愿意购买华为产品，这其中除了因为华为产品确实质量过硬之外，以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为核心的企业文化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然而，分析结果也显示，企业高管倡导以爱国主义精神为内核的企业文化并未对企业绩效产生显著的影响。在具备爱国主义精神的企业高管的领导下，具有高度的社会责任意识的企业更可能产生比较高的企业绩效。这说明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可以通过提高企业社会责任水平提升企业绩效，但对企业文化的塑造并未显著地影响企业绩效。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可能有两个方面：一方面，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虽然会对企业文化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影响，进而对企业员工意识形态及其归属感与责任感产生影响，但企业文化包含多个维度，在讲求效益、追求经济利益的时代，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文化的塑造并未有效地转化为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另一方面，越有能力承担社会责任的企业，其企业绩效通常也越好，而在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的驱动下企业可能会有更多的动力主动承担社会责任，帮助企业提升自身的声誉和竞争优势，进而持续提升企业绩效。

表4 高管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绩效的影响

(三)稳健性检验

为验证研究结论的可靠性，本文通过以下方式进行了稳健性检验：(1)使用营业利润占净资产比例替代营业利润占总资产比例作为企业绩效指标，根据豪斯曼检验结果构建随机效应模型进行检验，经检验发现使用营业利润占净资产比例作为企业绩效指标的回归分析结果与前文所得到的结果基本保持一致，说明本文研究结论可靠性较强；(2)采用润灵环球公司提供的企业社会责任数据分析结果与本文的企业社会责任数据分析结果进行比较，以验证本研究所使用的企业社会责任数据的客观性。经对两种不同来源数据进行相关性分析发现，二者所得到的结果相关系数为0.783，说明两种数据虽然来源并不相同，但所得到的结果是具有高度相关性的，因此本文所使用的企业社会责任数据具有比较好的可靠性。

五、研究结论与启示

本文以沪市的A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对象，分析了上市公司2016—2020年的企业特征数据与高管特征数据，检验了其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文化、企业社会责任和企业绩效的影响。本文通过对卢作孚创办民生公司的爱国行为进行分析发现，卢作孚的爱国主义精神对民生公司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促进作用，而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在新时代是否仍然能够影响企业发展，这是本研究需要证实的。通过实证研究发现，具有爱国主义精神的企业高管更能够引导其所领导的企业建立起积极向上的企业文化，使企业承担起更多的社会责任，并获得更多的企业社会声誉和发展机会，从而创造更高的企业绩效。

本研究从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角度分析了上市公司高管对企业文化、企业社会责任与企业绩效的影响，对揭示爱国主义精神在企业文化塑造和企业承担社会责任中的作用，以及企业高管自身意识形态特征对企业经营活动的影响效应都有重要的理论与实现意义。本研究的结论对于监管部门对企业展开监管与引导以及对企业内部的管理与企业文化建设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一方面，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对企业承担社会责任和企业绩效都有不同程度的影响，监管部门或工商联应针对企业高管展开理想信念教育、爱国主义思想教育和鼓励其爱国行为对促进社会经济发展显然是有积极作用的，尤其应当加强对在国家经济中发挥重要作用的企业高管进行这方面的教育、引导和约束，使之以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为重利用好国家提供的发展机遇，在国家发展中领导企业主动承担起社会责任，而不是任由企业完全以逐利为目的置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于不顾。另一方面，由于企业高管的爱国主义精神对塑造积极向上的企业文化也有一定的作用，因此企业内部也应在高管的带领下主动将爱国主义精神融入到企业建设之中，将“增强爱国情怀”“勇于创新”“诚信守法”“承担社会责任”“拓展国际视野”等5点作为思想和行动指南，建设服务社会，以人为本，创新产业，富强国家的企业文化，减少企业内耗，降低企业运营成本，以提升企业的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