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地方医学院校更名大学的制度驱动与理性反思*

2022-12-17黄光生贾永堂

医学与哲学 2022年14期
关键词:医学院校办学学科

黄光生 贾永堂

21 世纪以来,中国高等教育大众化进程催生了高校大面积更名的浪潮。这些更名问题既牵涉到高等学校的层次定位、科类结构、区域布局等问题,也关系到许多高等学校历史渊源的追溯等问题。如果说通过院校分立、合并或重组而产生的更名是一种被动行为的话,那么地方医学院校更名大学,显然是一种主动选择。20 世纪50 年代院系调整中设立的地方医学院校(这里指省级政府举办,主要面向地方办学的公办本科医学院校),这几年进入了一个更名大学的热潮。部分还没有更名大学的医学院校,也在积极争取更名的路上。“突然”大面积追求更名大学背后蕴藏着怎样的驱动因素和机制?对医学院校而言,由“学院”走向“大学”,除了校名的符号替换到底意味着办学方向和内涵将产生怎样的改变?成为一个值得追问的问题。

1 更名大学正成为地方医学院校发展的急切选择

高等教育大众化浪潮引发的高校升格、合并、重组、分立是高校更名的重要诱因。杨林玉等[1]对高等教育大众化以来我国普通本科高校大面积更名现象进行了考察分析,从“半市场半计划”体制的双轨制考察,认为高校大面积更名既源于制度环境,又源于有限的高等教育市场竞争。在统计的944 所高校中,1999 年~2015 年有过更名的高校达607 所,其中“学院”更名为“大学”的高校有163 所,128 所高校更名两次以上。於鸿[2]把我国高校更名的主要类型分为中专升格为高职高专,专科学校升格为本科学院,本科学院更名大学三种,认为影响高校更名的因素主要有经济与社会发展的需要、高校自身发展的诉求和政府政策的影响。于洋[3]对高校更名相关法律政策的历史演进和不同类型高校更名的管理规定进行了分析,并比较分析了美、英两国高校更名的相关规范,认为高校更名成为一些高校寻求办学发展的路径依赖,一些高校出于战略规划调整的考虑进行更名,也不乏盲目跟风更名竞争资源的现象。

近10 年来,大批高校新办或升格,地方医学院校也急切想挣脱招生专业和规模的限制,各种动机的驱使,使它们纷纷加入更名大学的阵营。杨新春等[4]通过对1999 年~2017 年更名的256 所普通本科高校的分析,认为更名现象呈现三个特点,如有阶段性的高峰现象;更名时偏重大地域、综合型校名;淡化行业色彩,热衷“理工”“科技”“工商”等字样。从医学院校来看,20 世纪50 年代院系调整中设立的地方医学院校,这几年已进入更名大学的热潮。2010 年以来,全国学院更名大学68 所,其中地方医学院校便有19 所。

查询相关高校网站可知,老牌地方医学院校的更名大学现象已经席卷全国。根据全国医学教育发展中心信息与数据平台的数据,截至2022 年6 月17 日,全国举办临床医学专业的公办本科医学院校58 所(医科大学31 所,医学或医药学院27 所)。在27 所医学或医药院校中,牡丹江医学院、海南医学院、蚌埠医学院、赣南医学院等至少17所新中国成立前后设立的地方医学院校已将更名大学作为学校近期规划的中心任务和首要目标。医学院校更名大学的主要特点有:一是更名医学院大部分为非国家重点建设的省属普通本科院校。更名前建校基础基本相似,大都为20 世纪50 年代院系调整中分立的医学院。二是与其他行业院校相比,医学院校更名大学的符号选择相对简单,基本均是将校名中的“医学院”变更成“医科大学”。2010 年以来更名大学的19 所医学院中,15 所均是如此。也有部分高校通过更名扩大或缩小了辖区称号,如泸州医学院更名为西南医科大学(期间曾更名为四川医科大学)、贵阳医学院更名为贵州医科大学、贵阳中医学院更名为贵州中医药大学、泰山医学院更名为山东第一医科大学、辽宁医学院更名为锦州医科大学等。需要注意的是,这种校名中地域的变化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纠纷,如泸州医学院的更名就曾引起一定的风波。三是对是中医药院校更名大学存在优先支持,全国中医学院几乎已更名完毕。

由于不同时期高等教育所处的环境迥异,导致不同时期高校更改校名呈现不同特点。有学者认为,随着学校办学水平的提升、办学方向的迁移和办学特色的转型,尤其是随着高校组织变革的推进,更名是一种客观需要[5]。也有部分学者认为高校更名现象是重名不重实的思想在作祟,是高校大学精神沦丧,在现实环境中迎合社会,被功利价值诱惑的结果[6]。同时,也有教育主管部门疏于管理,通过行政评价进行教育资源配置政策的影响。从中国高校大规模改名,甚至热衷于改名的现象来看,中国的高等教育缺乏自信,缺少更多的理性思考,极力想通过外在的变化来吸引别人的眼球,从而改变自己,但往往事与愿违,收效不大。因为一个大学的实际水平并不是简单通过其校名来体现的,恰恰相反,其校名的影响力是通过其办学实力和特色而体现的。屈振辉[6]认为这是一种校名乱象,体现在追赶时髦,高度趋同;突破地域,以小见大;公私混淆,区分不明。闫亚歌[7]认为,高校更名往往只是使校名更好听,其实盛名难副。从现有文献看,目前对更名大学的关注主要是将其作为大学更名现象中的一种,对高校更名大学尤其是医学院校更名大学的关注还不多,鲜有学者将更名大学作为专门对象加以分析研究。

2 组织社会学视域下医学院校更名大学现象透视

现有研究大都将医学院校更名大学的现象作为大学更名现象中的普通案例,或褒或贬,以符号互动的视角切入居多。但在组织社会学的视域内,更名大学涉及学院组织目标、组织结构、组织行为等各方面的重大调整,其背后是观念和利益的综合驱动,是大学作为社会组织与制度环境互动的结果,本质是一场内在的组织变革和制度重构。

2.1 组织社会学的理论基础

组织社会学是以社会学的角度来研究、阐释组织现象的一门交叉学科。它认为任何社会组织都存在于一定的社会之中,它要和社会环境发生联系,与社会环境相互影响、相互制约。它克服了以往的组织研究多以管理学视角从组织内部的结构、功能、激励和控制问题切入的习惯,强调整体、结构的关注视角,为解释组织间关系提供了优势。

经过理性主义、自然主义的演变和分化,20 世纪70年代以来,Meyer 等[8]开创了组织社会学领域的新制度主义学派,与权变理论等迈入开放系统组织理论形态。其核心观点不但关注组织的技术环境,更关注组织的制度环境影响。制度是由符号性结构、社会活动和物资资源构成的持久社会结构[9]。其“合法性”概念指出各种法律制度对组织的约束作用,以及文化期待、观念形态和社会期待等因素对组织的影响。在制度环境下构建起来的组织要取得合法性,常用的策略有:一是趋同化现象,即为得到制度环境的认可采用类似的结构和做法。二是相互模仿和学习。为减轻组织动荡,向成功组织观察学习,其结果也会促进趋同。三是把组织结构与实际动作方式分离。主要依靠非正式组织来进行约束。在当代社会,导致组织趋同变革的驱动力机制主要有强迫选择机制、模仿性机制和社会规范机制三种[10]。高校作为一类特殊的社会组织,其生存资源主要来源于政府,表现出受技术环境影响较弱,受制度环境影响较强的特征。在近几十年的发展历程中,高等教育大众化、院校合并、“双一流”建设等外部环境的变迁对高校发展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并通过环境与高校的互动形塑着新的高等教育格局。

2.2 学院更名大学的本质是一场组织变革和制度重构

更名大学是大学更名的一种特例。根据国家现行《普通本科学校设置暂行规定》(2006 年版),对普通本科院校中独立设置的学院和大学设置进行了明确界规定。设置为大学,须符合办学规模、学科与专业、师资队伍、教学与科研水平、基础设施、办学经费、领导班子7 个体现学校办学内涵和实力的指标要求。之所以说学院更名大学是一次组织变革和制度重构,在于学院更名前后须完成组织结构和制度文化的深度调整。

办学规模和学科方向调整。大学之“大”首先体现在办学规模。2021 年普通本科高校校均规模16 366 人[11],大大超过大学设置标准8 000 人规模。但大学研究生占比5%的要求促使高校要扩大研究生招生规模,部分取得硕士点时间不长的医学院为更名需要采取措施争取研究生指标(扩大分子)或压缩本科生规模(限制分母)。其次是学科专业结构的调整。这是学院更名大学中涉及办学方向调整的关键指标。与学院要求一个主要学科不同,设置为大学的要求有三个以上主要学科门类,主要学科门类中本科专业覆盖3 个以上一级学科,本科以上在校生数占比达到15%,至少2 个硕士学位授予点,普通本科专业至少20 个。学科专业指标要求学院扩大学科专业容量,体现由单学科向多学科发展,组织目标和方向将发生重大转变。

师资队伍和教学组织结构调整。学校的主体功能是人才培养。随着学科专业的调整,必然伴随着师资队伍数量、结构的变革。大学设置标准中对师资队伍的总量、职称、学历结构均提出了具体要求。其中专任教师博士学位占比达到20%,高级职称达到400 人,其中教授达到100 人的要求对部分地方高校尤其是不在省会的高校来说存在一定的困难。因为学科专业的综合化,对教师学科背景的需求亦会发生改变,同时带来组织结构的一系列变化,需要进行院系和教研室等基层教学组织的调整以适应大学的制度环境要求。

管理制度和组织文化变革。办学规模、学科专业结构调整,将带来组织要素的变化。一个主要学科门类背景下的学科资源、学术权力和学科文化结构均较为简单。大学多学科环境带来学科交叉、整合,信息共建、共享的制度安排和异质学科文化,将增加学科资源的竞争与可能的组织冲突。

2.3 医学院校更名大学的历史背景和制度动因

随着经济、政治和社会的快速发展,高校正在由社会的边缘走向中心,与外部环境发生更为密切和深入的互动。2020 年,国务院办公厅下发《关于加快医学教育创新发展的指导意见》,提出以新医科统领医学教育创新发展,医学及医学教育的制度环境发生深刻变革。所谓制度环境是指组织所处的法律制度、文化期待、社会规范、观念制度等为人们“广为接受”的社会事实。这些制度环境将要求组织采用那些在制度环境下“广为接受”的组织形式和做法,以帮助组织提高社会地位,得到社会承认,进而更好地获得各类资源。正是这种制度环境下的多种机制成为医学院校更名大学的重要推动力。

生存向度下的强迫选择机制。国家对实施本科教育的高校分为大学和学院,对大学的办学条件要求远高于学院,所以,一般认为大学是比学院更高的办学层级。当前,公办院校教学经费仍以财政拨款为主,在教育资源以行政手段调配为主的教育管理体制下,学院成为大学,可以获取办学层级的提升、招生规模的扩大、学科专业的扩充、财政拨款的增加、教学科研项目的倾斜。“双一流建设”的扶优扶强机制,更放大了这种贫富差距增大的马太效应。现实利益的“刚需”形成强大的制度驱动力直接刺激各类高校的升格和更名大学行为。独立设置的医学院校因为学科类别单一,办学层次难以提升,专业、学位点设置和招生数量均处于竞争劣势,为免在教育资源分配中落后,更名大学成必然选择。在中国几千年的等级观念中,大学及大学领导的层级地位形成隐蔽的非正式制度产生强大作用。其结果是形成中职升高职、高职升本科、学院升大学、本科争硕点、硕点争博点的“学术漂移”现象。因为如果不这样,便不符合社会观念的期待,合法性危机也就产生。这种生存向度产生的强迫性机制也可以从资源依赖理论得到合理的解释。资源依赖理论认为,组织体的生存需要从周围环境中获取资源,需要与环境进行互动,外部组织也据此形成外部控制,进而影响组织内部权力安排。所以,组织的策略无不以获取资源有关。

发展向度下的学习模仿机制。医学教育事关国计民生。对世界一流大学医学教育办学模式的学习借鉴,新时代经济社会发展对医学人才的素质要求,呼唤医学教育回归精英,向新医科创新发展。地方医学院校更名大学内隐着向高水平医科大学的学习模仿。这种模仿是对大学组织目标模糊和外部环境不确定性的一种反应。更名大学对学院而言有一个对照指标建设、专家评价考察的过程,这个过程能够使学校师生统一思想、凝心聚力,大大促进学校办学内涵的提升。高等教育大扩招以来,高校招生数量大规模扩张,但医学院校因为行业性强、专业设置面窄、学科单一的局限,招生规模受到限制。更名大学的建设过程,首先是调整和优化学科、专业结构,使单一学科向多学科发展,发挥学科的优势互补和规模效应。其次是提升办学质量内涵。教学科研成果等定量指标达成非一朝一夕之功,要求学校加大经费投入,加强人才引进和培养,加强教学科研内涵建设,不断提高办学水平和质量。此外,大学校名的品牌吸引力提升可带来巨大的人才聚集效应,这里的人才既指卓越教师,又指优质生源。大学与学院的品牌价值是不一样的,教师更愿意选择大学就业,学生也更愿意选择大学就读,这种人才现象可以产生良性循环,不断提升学校办学质量和社会声誉。

符号向度下的社会规范机制。社会规范代表着专业层面的共享观念和思维,相同的社会符号在公众面前一般代表了相似的组织内涵。大学校名除了是一种识别符号,更是一种文化象征符号,象征着大学的办学理念、办学定位、办学特色,不同的校名代表不同大学文化和精神。当前,很多以“钢铁”“广播”“地质”“农业”“矿业”“水利”“师范”等来命名的高校因为各种因素纷纷进行更名,以实现综合化发展的目标。相比之下,医学教育虽然还较大程度保留着精英教育的痕迹,可医学的发展已经由原来的临床治疗为主转向了健康全过程、生命全周期。行业口径的扩宽,显然学院的符号影响力已经不足以反映行业和社会期待,需要以大学进行符号替换。选择内部综合化路径,将学校更名为医科大学,既保留医学教育的专业特色,又积极参与办学文化特质的综合化转移,提高校名符号影响力,不失为一种积极的策略选择。当前,各类排行榜和社会媒体对高校 “终结性评价”多,“形成性评价”少,在意师生“直接产出”或“末端产出”多,在意学生“能力增值”或“价值增值”少。在“双一流”建设的背景下,人才成为强大要素驱动力,促使医学院校把更名大学、改善品牌、聚集优质人才资源作为一个重要选项。社会规范机制作用下,诱使越来越多的医学院做出同样的选择,更名大学成为地方医学院校间广泛流行的“移植项目”。

3 医学院校更名大学现象的理性反思

如果从单一学校来考察,似乎存在某种综合化变革的偶然性。但从学校所嵌入的社会制度入手,全面审视高校与政府、高校与高校之间的关系,就会发现这种更名大学现象的背后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牵引,使众多高校朝着相同的方向发展,这便是引起很多学者注意的“组织趋同”和“学术漂移”现象。在高等教育跨越式大发展环境下,虽然学界对大学更名或更名大学问题产生了种种讨论甚至批评,但在多种机制作用下,地方医学院校为了追求政府和社会的更高认可,不会轻易放弃更名大学的组织目标。为此,政府政策部门出台了很多措施来试图遏制这种趋势,如制定优化高等教育分类管理办法,强化对高校办学质量的认证评估等来保证办学特色和协调发展,但收效甚微。这种现象的背后,如何建立合理的价值取向,确实摒弃“浮夸风”“表面风”,让“大学”符号真正引领学校“大学化”发展,使更名大学推动的组织变革满足自身发展的内在诉求和社会期待,值得理性反思。

3.1 更名大学符号目标与综合化价值取向的统一

重塑的制度环境,成为独立医学院校推进组织变革,实现内部综合化目标的外部动力。在与综合性大学医学教育并存、竞争的办学格局下,独立医学院校形成两种变革动力,既向成功的综合性高校学习模仿,又努力避免综合化带来的种种弊端。一方面追求自身办学层次跃升,实现由单科向多科性转变,跻身大学“俱乐部”。另一方面,又尽量追求医学教育的独立性和完整性,保持医科特色和传统。前面已经对更名大学的动因和机制进行了讨论,认为学科专业的变革调整是更名大学的合法性基础。据不完全统计,现有医学院校学科门类数几乎都在3 个以上,举办本科专业15 个以上,已初步显现内部综合化的取向和趋势。

综合化是学科发展逻辑推动的组织行动,也是更名大学符号更替的制度要求,学校应努力使两种逻辑实现内在统一。三个主要学科门类布局,是医学类院校更名面临的一个两难选择。如果严格按照大学标准进行布局,三个主要学科门类学生占比15%以上,必将新办大量非医学专业,如此,将使医科办学特色严重削弱,同时对学校办学条件和师资构成较大挑战。如果新设专业开办不成功,除了造成资源的浪费,还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学校办学声誉。如果不按此建设,则更名大学指标无法达成。通过对更名成功的多个高校的考察,该指标内的本科专业数、学科门类、覆盖一级学科数、在校生比例、硕士点数5 项要求绝大多数高校无法全部达标。大部分医学院校基本上是“医科”一家独大。要达到更名要求,势必要在医科之外调整布局,确定第二、第三个主要发展的学科门类。多所高校的经验是,第二个学科确定为与医学相关的理学,第三个则分别有工学、管理学、教育学等不同的发展方向。为达到要求,部分高校还通过压缩学生基数即数据分母,控制招生数量尤其是成人教育招生数量来完成。因涉及学校未来的发展方向,主要学科门类的确定将决定师资和教学资源的配置,决定未来的人才培养类型和办学特色,所以高校对此需长远谋划,从学校办学传统和未来社会需求等因素综合考量,理性抉择,实现学科专业扩展取向和更名大学目标的内在统一。

3.2 大学外延发展与内涵提升的统一

更名大学是一次外延发展和内涵提升的系统过程。更名合法性来源于高校内部变革投射到社会产生的普遍认可,认为更名为大学的高校产生了办学质量和水平的实质变化。对照更名大学的7 项指标要求,主要定量指标有办学规模、主要学科门类、本科专业、硕士点、研究生数量、专任教师生师比、高级专业职务及教授数量、国家级教学成果奖或省级教学成果一等奖、省级重点实验室和学科、科研经费、科研奖励、占地面积、生均图书、生均教学科研仪器设备等。从指标与现实的比较看,基础设施等“物”的外延差距相对容易解决,但“人”的内涵差距如博士教师的数量、研究生数量,以及由“人”产生的间接差距如科研经费和获奖项目等对很多医学院校来说均有不小难度。正因如此,医学院校追求更名为大学,除了外延横向发展,更具有内涵提升的纵向牵引功能,关键的问题是,如何在建设过程中正确处理好外延发展与内涵提升的统一关系。

外延发展的成效是快速显性的,但内涵提升的进程却是缓慢甚至是隐性的。为了更名大学,很多学校对定量指标的建设都是集全校之力,短期集中投入,调整学科专业布局,建设教学用房,引进高层次人才,打造教学科研成果奖项,完善教学科研组织架构和管理制度。从外延看,大学之“大”很快显效。但梅贻琦校长有句脍炙人口的论断:“大学之大,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名”和“实”的对话调适将决定一所高校更名的取向,急功近利未必能造出成功的“大学”。高层次人才是实现更名内涵提升的重要支撑。从现实看,解决目标与现实差距的办法,无非三条:引进、培养和嫁接。因为见效快,引进是各校采用的最主要方法,但此举与“双一流”建设产生了政策共振,由此也大大推高了人才“价格”。近年来,各高校均在下大力气引进人才。“饥不择食”的人才引进,除了成本问题,也存在历史认同与人才团队和谐共生问题。送出培养是积极稳妥的方式,但见效较慢,且有重新流出风险。人才嫁接是一条便道,但终究是短期行为,与学校“土壤”的共融共生存在诸多变数。

3.3 组织文化突变与渐进的统一

如果说硬件水平是一所大学的外显表征,可以采取突击方式实现的话,那么组织文化则是一所大学的精神内核,需要时间和历史的涵养。地方医学院校与部属高校存在明显的竞争劣势,在发展的道路上,既要有积极向上的热情,又要有切合实际的目标定位,要有与组织结构和组织行为相适应的组织文化。组织文化的差异可表现出不同的组织观念认知、认同。与“学院”符号相联系的关键词一般是“应用、职业、行业”,而与大学相联系的关键词一般是“复合、创新、拔尖”等。通过更名大学快速改变组织观念和社会认同,是实现组织文化突变的有效形式,但这种文化要稳定成型,往往需要漫长的历史渐变予以夯实。高校组织具有天然的保守性和组织文化建设的滞后性。大学组织文化的形成,需要正确处理好这种突变与渐变的统一。人们常拿美国的麻省理工学院、达特茅斯学院等学校举例,以学院之名办学一二百年,仍久负盛名。办学水平和品牌声誉常常是通过学校几代人甚至是十几代人的努力,经过长期历史积淀的结果,采用“大剂量冲击疗法”“基因突变”的方式来改变学校文化,试图短时间实现学院文化的“大学化”,可能不一定成功,甚至出现副作用。

医学教育事关教育和卫生两大民生。健康中国战略的实施,使医学教育的责任与使命担当得到空前提升。经济社会和卫生事业发展对医学教育提出了新要求,新医科概念对医学院校的学科发展提出了新方向。地方医学院校大面积更名大学,并由此产生“组织趋同”或“学术漂移”现象,总体来说,是适应制度环境,寻求组织更高合法性而进行的正常行动。但如果仅定位于“名”,止步于“名”,则无疑是有“名”无“实”、哗众取宠。不管学校的办学层次和校名如何变化,作为一所医学院校,既要克服浮躁心理,保持学科特色,脚踏实地培养出符合人民群众健康需求的医学人才,又要顺势而进,通过“理性”更名来不断提升办学内涵和实力,使学校“名”“实”相符。

猜你喜欢

医学院校办学学科
微课教学模式在医学院校健美操课程中的实践研究
【学科新书导览】
云南省某医学院校学生健康素养调查与分析
在晋招生部分院校中外合作办学项目梳理
在晋招生部分院校中外合作办学项目梳理
土木工程学科简介
新医科背景下医学院校图书馆阅读推广工作实践研究
云南省医学院校大学生健康生活方式及其影响因素
中外合作办学在晋招生录取情况一览表
网络平台补短板 办学质量稳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