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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十年来中国儿童电影创作回望与发展反思

2022-12-16任晟姝杨晓薇

艺苑 2022年4期
关键词:创作儿童

任晟姝 杨晓薇

自1922年第一部儿童电影《顽童》上映以来,中国儿童电影已走过百年的光辉历程。“儿童电影”这一概念在中国电影史中最早出现在徐公美《谈儿童电影》中,他将以儿童作为主要观众,根据儿童观众的审美接受特点而拍摄的影片称之为“儿童电影”。[1]172100年里,诸多优秀的国产儿童电影被创造出来并且曾在20世纪大放异彩。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把宣传思想工作摆在全局工作重要位置,团结全国人民自觉承担起振兴中华文化、展现中国形象的使命任务。在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不断加强、社会主义文化繁荣发展的背景下,儿童电影的创作也深受时代使命的号召与感染,在题材选择、人物形象和艺术表现等方面都有所耕耘突破,努力创作能够呈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时代风貌和民族品质的优秀作品,推进中华先进文化的表达。

一、近十年中国儿童电影发展概况

新世纪第二个十年,在国家政策的扶持、国际交流合作的频繁与深入、经济体制和政治体制改革的深入发展的背景下,中国电影事业迎来了发展的新契机,儿童电影作为我国电影体系中的一个重要分支在党和政府的支持与关怀下也实现了自身的发展。

(一)低迷市场下的稳步前行

21世纪10年代的儿童电影创作承接了上一个十年的传统,在市场萎缩的情况下依然保持了产量的稳定,但是儿童电影在整个电影产业链条中仍然是比较薄弱的一个部分。由于难以实现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价值统一,儿童电影与其他种类电影之间的投资比例严重失衡,没有密集的创作团队和专业的创作流程,只能依靠个别对儿童电影抱有极大热情的创作者单打独斗,儿童电影创作和生产处于“散兵游勇”的状态,在市场的浪潮中举步维艰。据中国儿童少年电影学会统计,新世纪第二个十年国产儿童电影的平均产量保持在每年50部左右。但是在市场上仍然没有太大的起色,生产制作的儿童电影实际能进入影院的一般也只有20部左右,并且即便拥有了公映资格,大多数儿童电影依旧会面临重重困难,或是上映后并无太多波澜就销声匿迹,或是排片稀缺、票房惨淡,或只能在电影频道播放甚至被搁置,其发行和流通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再加上网络、手机、新媒体的出现、媒介融合程度的日益加深的影响以及好莱坞大片引入而带来的文化冲击等因素都让儿童电影的大众化传播进程受到严重阻碍。受疫情影响,电影线上线下融合发行的方式使得儿童电影的传播有了一些可喜的变化,之前儿童电影与观众见面的方式几乎仅能通过影院,院线不仅排片少,还存在上映没几天就下架的情况。而如今电影转战线上平台使得儿童电影有了更多的传播土壤,同时政府也将一部分儿童片免费提供给中小学播放,充分发挥了其以文化人、以德育人的重要功能。但整体而言,中国儿童电影仍存在产业化落伍的问题,尽管也出现过一些具有社会价值和艺术品质的佳作,但是这些片子的市场影响力和效益只能让人付之一叹。

所幸的是国家电影局还在不断推进儿童电影的相关工作,让少年儿童有机会看到优秀的儿童电影作品,努力创造良好的儿童电影生态。2004 年,广电总局、文化部和教育部等 14 个部委联合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做好少年儿童电影工作的通知》,指出要充分认识到儿童电影工作的重要作用和地位,探索少年儿童电影发展新思路,加强少儿影片创作,努力做好少年儿童影片发行放映工作。在创作上,电影局设立了少年儿童电影创作专项资金,每年 1500 万元用于扶持 20 部少儿题材影片。[2]2007 年,由国家广电总局同意,共青团中央直属的中国国际青年交流中心赞助主办的 21 世纪校园数字电影院线正式开通,儿童电影迎来真正意义上的蓬勃发展期。2018年,中宣部和教育部联合发布 的《关于加强中小学影视教育的指导意见》指出:“力争用3-5年时间,全国中小学影视教育基本普及……中小学影视教育活动时间得到切实落实,适合中小学观看的优秀影片得到充分保障,学校、青少年校外活动场所和社会观影资源得到有效利用。”《意见》强调了优秀电影对于促进中小学生整体发展的重要作用和对少年儿童价值观的引领作用,引导激发了儿童电影创作热情,多家出品单位纷纷响应国家号召,进入中国儿童电影的创作领域,还有不少“网生代”编剧力量崛起,为儿童电影注入了用全新的灵魂,此外,新时代下家庭结构的变化、儿童获取信息和思考方式的变化以及儿童生活方式和涉及领域的不同对儿童的审美需求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使得儿童电影的创作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题材更为多元,内涵更为丰富。

(二)儿童本位意识的不断加深

儿童电影应尊重儿童参与文化的权力,贴合儿童的审美特点和思维方式,同时给予他们话语权去讲述符合他们自身的故事,并且通过影片叙事帮助儿童主动创造和构建属于自身的新文化,从而进一步扩展儿童电影的创作空间。随着网络等新媒体的崛起,少年儿童有了自己交流的天地,他们有了发声的渠道,他们的心声和诉求得以被听见。“网生代”年轻导演、编剧等儿童电影人逐渐形成了“以儿童为本位”的阐释理念,从儿童视角出发,深入儿童内心世界进行取材和创作。这些因素都使得儿童电影的创作能以更符合儿童思维模式和契合儿童心理的方式生产,以儿童“第一人称”来进行叙事的电影也不断涌现,对儿童生活的探索程度和儿童内心深层次的挖掘力度都有明显推进。

但是,这一时期的儿童电影在表达上也存在尴尬的局面,一些儿童电影中带有成年人强烈的情感投射,呈现了过多成年人的矛盾与纠葛,削弱了影片儿童化的表达。而另外一些影片则将孩子的成长描绘得过于美好,将成人世界的大门向孩子半遮半掩,把那些所谓“不宜”的东西隐藏起来,忽视了人生的复杂性和孩子成长中所面临的真实困境。这两类影片的创作的确需要拿捏好度,寻找能够正确引导孩子认识真实世界的方式。

二、近十年中国儿童电影的主题流变和视听特性

新世纪第二个十年间电影创作者对“儿童发展”题材进行了全方位的开发,涉及到了儿童生活的方方面面。校园、家庭、社会等题材仍然是创作主流,围绕儿童成长、教育、逐梦、爱护动物、保护环境以及文化传承等热点话题的影片也层出不穷。在关注儿童成长的同时,更加关注儿童深层的心理体验,将儿童视为真正独立存在的个体,以他们的视角呈现故事。平等意识的深化成为这一时期儿童电影叙事上的一大特点。在创作类型上也有了更多元的尝试,将公路片、励志逐梦片、奇幻片等故事类型进行融合发展。此外,一些影片还采取了全新的叙事方式和表达理念,一部分导演不再着急讲故事、铺设强情节,而是把故事置于后景娓娓道来,并在视听语言的营造、节奏的铺陈、情绪的渲染,以及主题的传达上下功夫,少年成长在新世界的第二个十年间的儿童电影里有了全新的表达。

(一)少年心理世界的探索

新世纪第二个十年间的许多儿童电影不再强调外在的戏剧性与冲突,更倾向于去发现青少年成长过程中内在的矛盾,向内探索青少年的心理世界,同时也对青少年的青春期的情感懵懂给予了关注与表达。《星空》(2011)由林书宇执导,改编自几米的同名漫画绘本,讲述了从小和爷爷在深山里长大的13岁少女,跟父母回到城市后无法获得归属感,于是与班上有着和她类似经历和心境的转学生成为朋友,一同去山中仰望那久违的星空。这是一部非常贴近女性观众的电影,充满了奇思妙想的画面,用写意的方式将少女心事进行展示,少女成长过程中内在的冲突被具像化地呈现。影片所表现的青少年之间的情谊填补了内地纯爱电影方面的巨大空白。谢悠执导的《青涩日记》(2016)改编自作家裴蓓的小说《青涩》,讲述了缺失家庭温暖的叛逆少年王曲曲在少女韩由由出现后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的故事。这部影片保留了原作浓厚的文学气息和生活质感,以校园、家庭为背景,采取独特的心理学视角,对未成年人的心理世界进行了充分的挖掘与探索,刻画了青少年在成长过程中对自我与自由的追求,透视了社会对于青少年成长的重要作用与不可或缺的责任,极大地提升了影片的思想性。杨瑾在2012年导演的《有人赞美聪慧,有人则不》是一部充满夏日趣味的儿童公路片。她凭借该片获得了第25届东京国际电影节亚洲之风-亚洲-中东地区最佳电影奖提名,同时这部影片也获得了第十五届中国电影华表奖优秀少儿影片奖。这部作品没有复杂曲折的情节,也没有刻意的提炼与升华,就像是一盒家庭录像带,日常生活的细节被导演细腻地捕捉,延缓的节奏还原了乡村缓慢而凝滞的时间感。影片在缓缓铺陈间向我们展示了两个小学毕业生之间的童年情谊和他们在这次旅途中的彼此挖掘和自我调整,在轻描淡写间,“少年不知愁滋味”的童真童趣和淡淡的乡愁情绪溢出了画面,乡野影像的粗粝写实与幻想动画的精致奇妙的对照间形成了奇异的张力,在野趣中渗满了诗意色彩。

(二)丰富多彩的校园故事

校园故事一直都是儿童电影讲述不完的一个母题。新世纪第二个十年校园题材儿童电影表现的主要内容依旧还是个人的成长状态、同窗友谊、师生情谊、生活学习中的问题等等,构建了符合新世纪儿童心理期盼的新型教育理念和校园氛围,往往通过“新老师”以完美、智慧的方式解决“问题学生”制造的问题并实现共同成长来完成影片叙事,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打破了老师与学生的权力关系,更强调学生自身能动性的发展。整体影片的叙事基调基本以轻松明快的青春氛围为主,加以幽默的笑料,结局也通常是歌颂青春式的圆满结局。

《蓝学校》(2011)讲述了一个85后的北京孩子张盟大学毕业后来到乌拉特后旗宝音图地区支教的故事。尽管支教环境恶劣,他仍然在这里收获了一幕幕的感动和难忘的记忆。老师的无私奉献,孩子的单纯童真,在幽默爆笑的故事情节中一览无余。《猪太郎的夏天》(2017)中,朱先生是一位善良正直但有点一根筋的幼稚语文教师,虽然努力工作却一度饱受事业折磨,班上两个性格顽皮的学生还常常跟他作对。就在他准备放弃自己的教师生涯时,两个孩子突然意识到了老师的好并且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挽留老师,而朱老师也在孩子们温暖的行动下保持了初心,坚定了自我。这部影片有着非常强的生活质感,就像是一碟轻快又暖心的校园小菜,充满了温情与童真,聚焦小人物并利用其将社会普遍存在的压力具像化,传递了平凡小人物身上不平凡的力量。在这部影片里,老师不再是传统意义上能够解决和摆平班上一切难题的师者形象,导演将其塑造成一个略显狼狈、一事无成的loser形象;而班上的孩子也不再被刻画成必须经过老师的教育和引领才能走向正轨的形象,而将他们塑造成成年人的朋友。学生和老师之间可以平等对话,甚至前者可以自发地给予后者温暖和帮助,片中老师对学生的教导是以一种更隐性的情感层面的激发方式实现的。

《老师·好》(2019)是一部以1985年的社会生活为背景、反映师生间斗智斗勇的校园喜剧。影片塑造的是一位智慧、严厉、爱生如子的老师形象,完美还原了这个特定年代的教师形象,师生从对抗、摩擦到爱戴的一系列故事写尽了他们之间的真挚情谊。这部影片再现了校园的纯粹、学生的率真以及老师的真诚,在笑与泪间营造了以真情为底色的动人故事,它几乎会让每一个学生回忆起自己青春岁月中遇到的某个人某件事,唤起了观众对校园生活的集体回忆。《树上有个好地方》(2020)也是一部以过去年代为背景的怀旧影片,讲述了发生在20世纪90年代末陕西中关村的校园童年故事。小学渣巴王超过在以学习成绩为王的山村小学里不招人待见,校长的鄙夷、老师的责备、同学的嘲讽,还有父亲的轻视给他的生活覆盖了一层灰色的阴影,直到一名支教老师的出现才照亮了他原本不太如意的童年生活,小小少年也学会了与并不完美的自己和解。影片真正扎根于乡村,用天然质朴的叙事手法展现了童年时光的稚嫩,在乡野烂漫间折射了一位问题少年的心灵成长史。片中巴王超过的饰演者——陕西农村小孩杜旭光也凭借自己富有灵气、自然生动的表演征服了德国、韩国、瑞典等多个国家影展的评委,获得了第24届德国施林格尔国际儿童电影节“杰出演员奖”。

(三)亲情的力量

亲情是儿童片绕不过的一个重要话题。原生家庭对于青少年的成长有着深远的影响,这种影响往往会伴随一生,尤其是父母对孩子陪伴、教育直接关系到他们的性格与行为习惯。比起20世纪90年代沉痛压抑的表达方式,新世纪第二个十年亲情题材儿童片在整体上呈现出一种积极阳光的格调,导演们对于亲情题材的创作有了新的视角与理解,更注重生活细节的刻画,也更倾向于用克制温情而非渲染煽情的方式去反映少年儿童在亲情的港湾或是漩涡之中的真实体验。随着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儿童电影不再把贫穷、灾难作为故事的叙事动力,但是疾病和死亡仍然是这一时期亲情题材儿童电影在故事情节的构建上常用的一个元素。比如,影片《小茜当家》(2015)里,妈妈重病入院,年仅10岁的小茜扛起家里的重担; 《那年李花正开时》(2019)中妈妈身患绝症,女儿也肾衰竭; 《天堂的张望》(2020)中父女二人相依为命,但是突然有一天女儿查出了白血病。《我的影子在奔跑》(2018)是比较优秀的一部作品,讲述单亲妈妈田桂芳独自抚养患有艾斯伯格综合症儿子修直的故事。影片由方刚亮执导、由获“夏衍杯”优秀电影一等奖的同名剧本改编,从少年患者的视角展现了艾斯伯格症患者缺乏与他人共情能力、沉迷于单一兴趣、动作笨拙等特质,呼吁社会给予其更多的关注。同时该片还塑造了一位对儿子不离不弃地照顾以及竭尽全力去理解儿子世界的母亲形象,用平白朴实且妙趣横生的方式传达了情感的张力。该片获得了第29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儿童电影奖、第15届中国电影华表奖优秀少儿影片奖等多项奖项。

在亲情的助力下,青少年克服种种困难、最终获得成功也是表现亲情的儿童电影中常见的叙事模式。《红尖尖》(2021)是由大连五洲影视有限公司制作出品,陈冬冬担任出品人、总制片人,曾晓欣、青年导演李思思联合执导的一部少数民族儿童电影。影片改编自胡永红的儿童文学长篇小说《上学谣》,讲述了壮乡留守孤儿火龙在奶奶的养育和族人的支持下,攻坚克难,最终成材回报家乡的感人故事。影片以祖孙情为纽带,直面了留守儿童的教育问题,强调了扶贫先扶“志”和“智”的重要性。该片充满温情的表达拉近了东西方审美的距离,在国际社会获得了广泛的认可,先后获得了美国圣地亚哥国际儿童电影节最佳长篇故事奖、意大利罗马电影节最佳电影奖、加拿大“家庭信仰”国际电影节最佳长篇电影奖、莫斯科国际儿童电影节最佳摄影奖等13项大奖,在世界范围内弘扬了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和扶老助弱的传统美德。

(四)逐梦的少年

励志电影因其能够鼓舞、激励和教育处在苦难困境中的人,所以受到了大众的喜爱。近年来,中国电影市场陆续涌现了诸多优秀的少年励志电影,儿童电影工作者们响应了新时代“人人都是逐梦者”的时代母题,创作出了引导青少年不驰于空想、勇敢逐梦的作品,影片往往通过塑造追梦少年形象,赞扬儿童坚韧自立的美好品质,为现实中的少年儿童树立学习的榜样,给予他们信心与勇气。

诸多导演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足球梦”这一叙事主题进行创作,大概是因为足球比赛本身的竞技特征使得影片能够具有强烈的观赏性,能够充分调动观众的情绪;其次这类影片还可以传递出深刻的体育精神和拼搏精神,对青少年极富教育意义,且有着重要的社会传播价值。《旋风女队》(2017)由钟海执导,该片剧本根据真实素材改编,讲述了一群来自偏僻山村从未见过足球的黎族女孩在一位支教足球教练的带领下,克服重重阻力,在欢笑与泪水中追求足球梦想的故事。影片反映了少女们怀揣梦想、奋勇拼搏、为国争光的进取精神。全片充满了积极向上的青春气息,同时融入了黎族的地域风情元素,获得了第17届中国电影华表奖优秀少儿影片奖。由江汉执导的《会飞的葡萄》(2017)同样是一部关于足球梦想的影片,导演凭借该片获得了第32届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新锐导演奖。影片从11岁男孩阿曼的视角,讲述了一群有足球梦想的少年在自己的不懈拼搏和社会各界的支持下逐梦成功的故事。此外,影片还呈现了西部壮美的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观。

《点点星光》是一部广州2019中国国际儿童电影展的献礼片,这部影片根据真实事件改编,体育老师赖宣治组建了一支贫困少年跳绳队,他用九年时间培育出了33名世界跳绳冠军,打破了十多项世界纪录。影片中跳绳队里有不少来自特殊家庭的孩子,买不起鞋的双胞胎兄弟、因母亲离家出走而极度渴望亲情的学霸宇翔、面临着家里人希望她外出打工补贴家用的困境的小琴,这群山里的孩子在体育老师的带领下,夜以继日地刻苦训练,突破自我,最终取得胜利,走向更广阔的世界。这部影片没有过多地去放大和渲染,而以一种乐观积极的态度,彰显了教育工作者教书育人的匠心和新时代青少年顽强拼搏的精神风貌,同时也向青少年传递出“梦想的实现需要不懈的奋斗与拼播”的人生哲理。该片以天真烂漫的儿童心理表达和发人深思的价值观树立获得了国内外的广泛好评,入围了加拿大蒙特利尔国际儿童电影节、捷克兹林国际电影节、比利时国际儿童青少年电影节等,还获得了第33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儿童片奖。

(五)名人少年传记

这类儿童电影主要是讲述老一辈革命领袖、伟大人物少年时期的故事,表现他们身上的优秀品质和顽强奋斗、忘我奉献的伟大精神,让当代青少年观众与他们进行隔空对话。2011年上映的《少年邓铭恩》就是一部为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90周年和邓铭恩诞生110周年的献礼电影。影片讲述了中共创始人之一、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做出突出贡献的邓铭恩年少时期的成长足迹和革命经历,帮助青少年观众进一步了解党的光辉历史,传承党的红色基因,赓续红色血脉。同样是2011年上映的《星海》则讲述了音乐家冼星海在澳门的童年往事,展现了其励志奋斗的音乐求学之路,以及百年前澳门的人物生活图景,同时更是一曲讴歌母爱的颂歌。该片获得了第14届中国电影华表奖优秀少儿影片。

(六)对少数民族的关照

少数民族儿童电影,作为中国电影类型中一个特殊的存在,近几年不乏优秀作品。各民族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形成自身独具特色的民族文化景观,这也成为少数民族儿童电影的创作底色。我们尤其可以看到导演对于民族精神以及当地传统文化的关注,影片经常会呈现具有民族地域色彩的自然风光和民族的人文生态系统。但一些影片中也存在将少数民族的生存空间讲述为一种异质空间的现象,构建了他者对于少数民族奇观和民俗的想象。在主题内涵的表达上,少数民族儿童电影多会表现呈现少数民族在新时代的精神面貌、少数民族在遭遇现代性冲击时所面临的文化退场问题以及民族文化和民族精神的问题。这一时期比较优秀的少数民族儿童电影主要有《小黑鸟》(2011)、《变成太阳的手鼓》(2011)、《我和神马查干》(2012)、《乌珠穆沁的孩子》(2016)、《山那边有匹马》(2016)、《第一次离别》(2018)等。

导演侯克明在影片《我和神马查干》(2012)说:“他们父辈以前都是骑马的,十几年的变迁,让现在的孩子们根本没有机会接触马,即使离草原只有两公里,他们也没有骑过。这是一个很大的民族文化差异变化问题。”[3]20面对这样的现实,他创作了《我和神马查干》,讲述了一个关于民族精神的坚守与追求的故事。蒙古族少年得知自己的白马查干是“转世神马”后对其非常爱护,但是父亲为了带全家去城市定居决定卖掉白马。由此少年与家人产生了严重的分歧,并采取了一系列营救行动,帮助白马回归了草原。影片从少年的视角呈现了牧区人民生活的变化,探讨了游牧民族在面临巨大的生存环境的变迁时如何应对,以及如何传承本民族的文化等问题。《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2015)由李睿珺自编自导,讲述了一对心存隔阂的裕固族少年因寻找父亲和家乡,骑着骆驼在西部奇景中穿越千里的故事。这对亲兄弟从小就彼此分离,分别由原生家庭和爷爷抚养,关系疏离。家长们将他们俩送入同一个学校念书,希望他们建立手足情谊,但两人间深有隔阂。爷爷去世后的暑假,父亲迟迟没有来学校接他们,于是两人决定踏上寻找父亲的旅程,在这个过程中经历了奇特的风景,也屡屡陷入冲突与困境之中。导演在片中的用心处处都可圈可点,运用了大量镜头表现草场退化后形成的沙漠、戈壁等自然风光,引发观众对于环境危机的忧患意识;运用各种细节、符号以及超现实的影像构建人物情绪,营造出一种流动的诗意。导演让我们第一次在影像中看到了裕固族的民族样貌,并在其中投射出许多少数民族族群的相似境遇。

三、对近十年中国儿童电影发展的复盘与反思

儿童电影经过百年的发展已经具有了自身的体系特点和价值,成为中国电影产业的一个重要创作分支。随着时代的发展,少年儿童的独立性、完整性将被进一步强调。作为中国新生代的发展力量,他们自身特定的审美需求与话题关切也绝不能被主流话语所忽略。新文化运动时期,中国少年儿童的独特精神世界和个体价值逐渐被我国的文化先锋大师们所关注。鲁迅在《我们现在怎么样做父亲》一文中对传统的儿童观进行了抨击,剖析了中国人对儿童的误读在于将其看成“缩小的成人”,而忽略了儿童自身的世界,同时指出封建文化对于儿童特性的抹杀。周作人也曾表示:“西方在17世纪发现了人,在18世纪发现了妇女,在19世纪发现了儿童,而我们在21世纪还尚未完全发现真正意义上的人和社会,我们在重大的历史场景中发现的只有国家和权力。”这一切都表明对儿童的发现与尊重是人类认知进步和人文主义推进的标志,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各国越来越多的学者都在对儿童、儿童文化等学科分支进行不断的思考和研究,儿童形象也不断地被多种艺术体裁如文学、绘画等表现。作为一种后起的艺术形式,儿童电影对于儿童的教育启迪和健康成长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创作者们应积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尽可能去保障儿童文化的生长和发展,进而帮助儿童走向更丰富的文化。同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国家对于儿童片的重视程度正反映着该国文明发展的程度,中国儿童片曾经走过的光荣之路应该继续被新时代的创作者们复现,对儿童片的长效发展机制进行深入探索是当下儿童片发展的应有之义。

通过对新世纪第二个十年间儿童电影创作的梳理与分析,我们能够发现中国儿童电影在创作上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首先儿童电影的合理定位上还存在许多有必要去廓清的部分,理解什么是儿童电影独具的美学特性是其艺术生命力的关键所在。但是儿童电影在中国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划分,因此常常会出现关于某部影片是否归属于儿童片的争议。有些影片虽然以儿童为主角,但明显不是为儿童拍摄的电影,在故事内容上也超出了儿童能够理解的范畴。比如新世纪出现的取材于少年生活的“成长电影”,常常也被归类为儿童电影,但是一些“成长电影”表现的内容往往涉及青春期的叛逆情绪、性冲动和攻击性本能,影片甚至还会表现暴力和欲望。这明显与我们所理解的能够契合儿童审美趣味和接受心理、以儿童视角呈现现实世界的儿童电影相去甚远。儿童电影的界定不清会导致其受众主体的不明确、创作内容的混乱,所以必须先明确什么是儿童电影,在创作中才能有的放矢。

其次,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多数儿童电影更倾向于塑造偏模式化、刻板化的人物性格特征。比如在表现农村儿童形象时,往往会着重于表现他们身上乖巧懂事、善良淳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等特质,一再地将他们塑造成具有真善美品质的道德楷模,而忽略了儿童身上存在的其他性格特质,缺乏儿童特性,削弱了影片儿童表达的真实性;在表现儿童的祖辈老人时,也常常把这群老人刻画成为体弱多病、无依无靠、最终因病离世的形象,与现实情况不符,有刻意迎合剧情需要的嫌疑。另外,电影中的人物形象往往都是复杂的、具有多义性的,而不是单一的一种性格。但是在不少儿童电影创作中,人物形象常常是扁平的、简化的,这种简化也导致了影片明显的缺失。儿童电影在叙事结构上鲜有创新,多数儿童片采用单线叙事的方式,以一个事件贯穿故事始末,在结局的设置上也经常以事情的圆满解决告终。这样起承转合、大团圆的经典叙事模式,弱化了儿童成长中面临问题的复杂性。大部分儿童问题的产生源自于难以解决的社会问题,创作者不能就单一问题给出一个浅显的答案而忽略了问题的本质。有时候开放性的结局往往能给观众带来更多的思考空间,比如《嘉年华》中结局的开放性处理,带给观众对于少年儿童性侵事件的无限反思。

此外,受制于现实主义的局限,缺乏幻想色彩,也是中国儿童片创作长期以来难以突破的一个问题。儿童电影仍然停留在现实题材的表现上,并且往往过于强调对儿童的培养和教育作用,缺乏对儿童审美心理学的注重,导致创作思路被主题支配和阻碍、故事创意和选题以及视觉表现上都缺乏想象力,常常基于实用主义和现实功利性出发,艺术创造力被严重削弱。卢刚曾形象地提出:“作为儿童精神食品的厨师,我们要摸清小顾客的口味,千方百计地满足他们的各种需要。”[4]611-613儿童阶段的思维特点是喜欢幻想、好奇心强,所以他们喜欢的电影多集中于喜剧、科幻、童话等类型,创作者们应该在前期创作时就对儿童群体的兴趣与喜好进行深入的调查分析,在满足儿童的心理需求的前提下将思想意识巧妙融入叙事中,为儿童提供娱乐的同时积极地将中国的本土文化传递下去。

谈起儿童电影,我们会想起美国的迪士尼和伊朗享有盛誉的儿童电影导演们,但是国内的儿童电影还未形成自身的品牌。由于中国儿童电影创作一直都被政府积极扶持,导致一些创作者局限在了创作活动中,而忽视了对儿童电影后期传播以及衍生品的开发,使得儿童电影缺乏商业元素,未能完成自身品牌的构建。我们可以改变创作理念,打造儿童电影品牌,对影片进行全方位的开发。比如影片的形象产品开发、电影相关的主题乐园、游戏软件的开发等。市场对此是有着极大需求的,2007年《长江七号》上映后掀起的“长江七号”玩偶热足以说明儿童电影在后期衍生品的开发上有着巨大的潜力。

面对传播上的困局,中国儿童电影应积极把握新媒介发展带来的机遇,积极适应新媒体的技术革新和生态变化,构建全媒体平台宣传矩阵,同时利用大数据、人工智能、VR等新型传播手段,对儿童电影进行精准化、链条化的深度传播。这有利于转变中国本土观众对于儿童电影的认知偏差,提升儿童电影传播价值效能。党的十九大提出了“推进国际传播能力建设,讲好中国故事,展现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的战略目标,儿童电影应响应国家号召,寻找儿童电影海外传播的策略,构建全方位、多层次、国际化、民族化的海外传播渠道,努力让更多的海外观众了解中国儿童电影的全新面貌,消除其对中国儿童的刻板印象,在世界范围内构建和传播中国儿童新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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