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儿童应用西罗莫司血药浓度波动2例原因分析

2022-12-15徐晓琳韩彤昕成晓玲王晓玲毛华伟

中国循证儿科杂志 2022年3期
关键词:伏立康血药浓度基因型

徐晓琳 韩彤昕 成晓玲 王晓玲 毛华伟

西罗莫司(SRL)也称雷帕霉素,是一种免疫抑制药物。在细胞中SRL与亲免蛋白FK结合蛋白-12(FKBP.12)结合,生成免疫抑制复合物,抑制哺乳动物的雷帕霉素靶点(mTOR),从而阻遏T细胞的增殖[1],也可抑制抗体的产生,减少细胞因子引发的T淋巴细胞增殖。近年来,SRL逐渐被应用于器官移植、自身免疫、淋巴管畸形、血管畸形和结节性硬化症等疾病的患儿,显著改善了患儿的生活质量和预后[2-3]。SRL治疗窗窄,特别是当SRL全血谷浓度(Cmin)>15 ng·mL-1时,可导致高甘油三酯血症、PLT减少和WBC减少,随着时间的推移,包括感染高血压、黏膜炎

等不良反应的发生率也会增加[4]。加拿大Drugbank数据库推荐对SRL开展治疗药物监测(TDM)[3],SRL的24 h全血Cmin与浓度-时间曲线下面积(AUC)有良好的相关性[5],推荐通过Cmin调整给药剂量,以提高药物疗效及避免不良反应。但是,有许多因素可能导致Cmin异常,包括分析方法、饮食、采血时间、药物基因型和依从性等,同时药物代谢和药效学的波动中20%~95%可归结为患儿遗传学差异[4]。

本文对2例原发性免疫缺陷病(PID)患儿服用SRL后血药浓度波动的原因进行分析,并结合文献总结诊治经验,旨在提高医务人员对SRL进行TDM的认识,重视药物基因组学在个体化治疗中发挥的重要作用,以促进精准治疗的实施推广。

1 病例报告

例1,女,4.5岁。17月龄时以反复发热、浅表淋巴结肿大为主要临床表现,期间有反复口腔溃疡、鹅口疮,1~2月1次,无明显皮疹,伴皮肤轻微瘙痒,颈部、腋下和腹股沟浅表淋巴结进行性肿大,肝、脾进行性增大,无反复腹泻,无皮肤和肛周脓肿。

例2,女,1岁8月龄。以反复发热,反复感染,RBC、PLT减少,肝、脾、淋巴结肿大为主要临床表现。

图1和图2分别为例1和例2用SRL后血药浓度变化的临床信息时间轴。

2 讨论

PID患儿存在免疫过程失调,导致对感染性疾病、自身免疫性疾病和恶性肿瘤的易感性增加。本文例1因PIK3CD基因突变而致病,PI3Kδ过度活化导致PI3K-AKT-mTOR通路功能增强,打破信号与细胞代谢的平衡,导致细胞功能状态异常。SRL可以抑制PI3K通路的下游,调节mTOR的活性,发挥抗增殖作用,可使患儿免疫学标志物和脾、淋巴结肿大得以改善[6]。SRL以1 mg·m-2·d-1为起始剂量,血药浓度在5~10 ng·mL-1时无临床不良反应,维持剂量在2 mg·m-2·d-1[7]。例2为RAS基因体细胞突变所致的PID,曾有报道KRAS体细胞突变的自身免疫淋巴增殖性疾病(RALD)患者的细胞凋亡缺陷通过PI3K抑制剂得以纠正[8],提示患者可能受益于靶向阻断PI3K-AKT-mTOR途径抑制剂的治疗。

图1 例1重要临床信息时间轴

图2 例2重要临床信息时间轴

PID患儿为条件致病菌感染的高危人群[9],例1真菌培养示土曲霉生长,故首选伏立康唑[10]治疗。SRL是CYP3A4的作用底物,与伏立康唑联合使用会导致相互作用,因此说明书限制联合使用。1项对15例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患者应用伏立康唑和SRL联合治疗的可行性和安全性研究[11]显示,参与者经验上平均减少SRL剂量的33%~50%。只有1例患者获得了较低浓度(12 ng·mL-1)并建议尝试用米卡芬净替代伏立康唑(较少经CYP3A系代谢)或使用低剂量的SRL。目前尚无足够的数据来指导SRL与伏立康唑联用治疗后的经验性减量。所以,两药联用时对SRL进行剂量滴定,开始治疗后进行TDM非常必要[12]。

影响SRS血药浓度变化的原因包括样本、临床和遗传因素。

SRL的血药浓度在初始治疗或调整剂量后的7~10 d达到稳态[13]。推荐的Cmin采血点为下一次口服给药前1 h,若采血点不正确,如在服药后立即采血,则获得的并非Cmin值,可出现浓度值偏高的假象。例1和例2均在治疗7~10 d后进行检测,采血点为当日服药前30 min。目前分析SRL生物样本中血药浓度的方法有免疫法和色谱法(HPLC-MS/MS, WatersXevoTQD),不同方法测得的浓度值结果不可以互换。免疫法对SRL及其代谢产物产生交叉免疫反应,可能使结果产生正偏;而色谱法测定的结果为SRL母体药物浓度,能准确反映患者体内真实的药物浓度[14,15]。免疫法具有高效快速、价格经济的特点,通常临床优先采用[16]。例1和例2采用免疫分析法(Viva-E)检测Cmin,出现异常值后,在同一天使用免疫法对同一样本进行了再次检测,以排除因检测方法引起的数值偏差。

回顾患儿的药物治疗经过及药物相互作用,在药物吸收环节,SRL具有高亲脂性,与禁食状态相比时,给予高脂早餐会导致AUC增加35%[17]。为了使食物对SRL浓度的影响最小化,建议患儿在上午8点时服药并以同一种状态服药,或空腹或在摄入食物后。

SRL在体内95%分布在RBC中,而SRL血药浓度监测中运用干血斑方法,需使SRL从Hb中释放出来,因此,患儿血液中RBC/血浆蛋白比值也会影响患儿的血药浓度[18]。

SRL经CYP3A酶介导代谢过程,本身的量和活性会受到其他药物的影响,环孢素、氮唑类抗菌药物等均会影响其药代动力学[19]。例1开始SRL治疗时,已使用伏立康唑治疗3个月以上(100 mg, q 12 h),药物代谢酶CYP3A4主要被伏立康唑占据。由于酶具有饱和性,在开始SRL治疗后7 d,患儿SRL药物浓度达到危险的高浓度37.8 ng·mL-1,大于治疗范围上限的2倍。

SRL肝脏代谢后,需通过胆汁排泄,若患儿合并梗阻性黄疸、胆结石和胆囊炎等疾病,可使SRL排泄延迟,导致药物蓄积。

图3 影响SRL体内血药浓度的基因多态性

图3显示,药物基因组学认为药物个体间差异的最关键因素是药物代谢酶、药物转运体及药物靶标的遗传变异。由于编码基因序列的差异[即单核苷酸多态(SNP)],导致个体间药物代谢酶和转运体活性的差异,造成了不同患者对相同药物药代动力学差异[20]。了解患儿的药物代谢酶/转运体基因型,可以在儿童免疫性疾病中检测药物相关基因,在药品选择(规避ADRs、选择敏感性更高的药物)和药品定量(调整剂量)两个环节发挥作用。SRL是CYP450 3A4、3A5和P-糖蛋白(P-gp)的底物[21,22],影响SRL体内过程的药物基因多态性。CYP3A5和ABCB1基因多态性已被证明影响SRL的血药浓度和剂量[23,24]。

研究表明,CYP3A5的变异可以改变血清中活性药物数量。强代谢型只有较少的有效药物可被身体利用,而弱代谢型将提高血药浓度[25]。不同CYP3A5基因型患者血药浓度差异显著,含有CYP3A5*1等位基因患者的SRL血药浓度明显低于*3/*3组(P<0.05),建议当使用基于SRL的治疗时,携带CYP3A5*1等位基因的患者加大SRL剂量以达到足够的血药浓度。例1和例2均为CC基因型,即CYP3A5*3/*3基因型(非表达型)和*1野生型。与基因型CT+TT相比,基因型CC与SRL代谢降低有关,口服清除率明显低于TT或TC型[26,27],因此,CC基因型需要调整为较低的每日剂量,即可达到目标稳定状态的血液浓度。例1(伏立康唑停药后)和例2约减少剂量的50%,便可达到预期治疗浓度。目前,基于CYP3A5药物代谢基因分型与SRL血药浓度的关系的研究并不常见。CYP3A5*3在黑种人中的突变率仅32%,而在高加索人和约旦人中在90%以上[28];在亚洲人群中,中国人的CYP3A5*3突变率为89.1%左右,马来人与印度人均为60%左右。说明SRL对中国儿童可能存在广泛的影响。目前就CYP3A5*3基因型对中国儿童药代动力学影响的相关研究还较少,且主要局限在移植领域,但在基于SRL治疗的患儿中,应重视检测CYP3A5*3的基因型,以指导SRL的精准治疗。

除此之外,还应关注ABCB1基因,也称多药耐药基因 (MDR1),其编码产物为P-gp。P-gp是一种ATP依赖的细胞膜转运蛋白,活性增加时底物将大量被转运至膜外,反之亦然,影响药物的吸收、分布、消除等过程[29]。MDR1基因多态性主要体现在外显子21(G2677T)、26(C3435T)、12(C1236T)[30],3435C>T突变具有重要的功能意义,该突变可导致MDR1的表达量和P-gp功能的明显下降。例2为ABCB1基因rs1045642 T/T型,研究发现ABCB1c.3435 TT基因型患者的环孢素、他克莫司、地高辛的血药浓度也较高[28],推测该位点也作为遗传因素参与了例2血药浓度升高过程。目前PharmGKB (Pharmacogenomics Knowledge Base)对于CYP3A5评级已在Level 2A,说明有中等证据证明位点和用药相关性但对于ABCB1/CYP3A4等的评级在Level 3,说明相关假设尚未开展足够的临床研究与应用,仍需要进一步进行大样本研究验证。

本文讨论了解决SRL浓度变化的临床方案。①样本因素:确认采血点与真实浓度,②临床因素:回顾患儿的药物治疗经过及药物相互作用,③遗传因素:确定患儿的药物代谢酶、转运体、受体靶点基因型。通过对2例患儿的治疗全周期的回顾,提示药物代谢/酶转运体基因型,包括药物相互作用发挥重要的作用。临床方案有助于确定SRL的Cmin异常值的原因,且均应在决定治疗方案调整前加以考虑,优化患儿的SRL综合治疗管理流程。SRL的药物代谢酶、转运体、受体靶点相关SNP位点,是研究的热点,目前较多关注于器官移植后的应用,但是尚未形成定论。随着药理机制研究的深入,SRL不断显示出其在多领域治疗中的潜力。精准医疗的提出和发展,使SRL血药浓度监测的方法得到优化,精确度得到提高,同时临床应用也迫切需要更精准地预测疗效/不良反应、迅速调整患者血药浓度到达治疗范围的技术,比如模型引导的精准用药,基于生理、病理、遗传特征制定给药方案,降低不良反应发生率,使患儿得到更安全、经济的药物治疗。

猜你喜欢

伏立康血药浓度基因型
HBV基因型的研究现状与发展趋势探讨
2019—2020年某院伏立康唑不良反应回顾性分析
PD-1和CTLA-4 3′UTR基因交互作用在HBV感染中的作用*
真实世界中联用丙戊酸盐对奥氮平血药浓度的影响
艾滋病合并真菌感染患者使用伏立康唑的治疗药物监测及影响因素分析Δ
2015年至2020年我院1 026例地高辛血药浓度监测结果分析
伏立康唑致癫发作及精神障碍一例并文献分析
躁狂症患者碳酸锂血药浓度检测结果分析
烟草可降低血中药物浓度
伏立康唑的不良反应文献概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