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免疫系统的针灸抗免疫衰老理论探讨

方鸿浩，林毅鹏，唐佳瑶，林丽莉△

(1.福建中医药大学，福建 福州 350122； 2.福建省云霄县医院，福建 云霄 363300)

衰老过程伴随着机体各项系统功能的退化，导致各种疾病和事故的发生率上升。迄今为止，衰老是人类自然死亡中不可避免的生命进程。从古至今，人们总在追寻各种方法以达长寿，《素问·上古天真论》所述：“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近些年来，医学卫生领域针对衰老相关疾病的研究工作开展得越来越多，这不仅是为了延长寿命，更是为了延长人类的健康期，以延缓、停止甚至逆转衰老过程。近年来关于“免疫衰老”的学说被越来越多的学者重视[1-3]，T淋巴细胞与免疫衰老的关系得到了进一步的研究。“入吴蜀地游官，体上常须三两处灸之，勿令疮暂差，则瘴病湿疟毒气不能著人也，故吴蜀多行灸法”(《备急千金要方》)。说明早在唐代，医家们就认识到可以用针灸的方法提高人体的免疫力来抵抗外来淫邪。现代不少学者也证实了针灸对于提高人体免疫力有着良好的临床表现[4-7]，本研究将从针灸参与调控T淋巴细胞、延缓免疫老化的角度出发，对近几年来针灸调控T淋巴细胞抗免疫衰老的机制进行综述。

1 中医学对调控T淋巴细胞抗免疫衰老的认识

1.1 T淋巴细胞与阳气

T淋巴细胞来源于骨髓的多能干细胞。在人体发育过程中，骨髓中的一部分多能干细胞或前T细胞迁移到胸腺内，并在胸腺激素的诱导下分化成熟，成为具备免疫活性的T细胞。中医的肾阳为一身之阳的根基，肾的所有生理功能都基于肾阳的调控才得以正常进行。肾主骨生髓，而在现代医学中骨髓又与T淋巴细胞的生成与分化密不可分，即阳气可促进肾主骨生髓的功能继而正常生成和分化T淋巴细胞。基于此，阳气盛，T淋巴细胞得以正常生成分化，则人体的免疫系统对抗原的识别与免疫应答可正常进行；阳气衰，则导致T淋巴细胞的生成和分化受到制约，机体免疫力随之下降。颜亭祥的研究表明[8]，肾阳虚会导致胸腺的萎缩，致使T淋巴细胞的生成受到抑制。此研究证实了阳气衰弱对于T淋巴细胞化生的限制。所以可以通过中医的振奋阳气之法来调控T淋巴细胞的数量和活性。

1.2 阳气与免疫衰老

中医学中，阳气在外能“温分肉，充皮肤，肥腠理，司开合”(《灵枢·本藏》),从而固护肌表；“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素问·刺法论》)，表明阳气为正气中抵御外邪侵害人体的中坚力量，“邪之所凑，其气必虚”(《素问·评热病论》),强调了阳气的盛衰与人体免疫力强弱的密切关系，即当人体阳气充盛时，其能固护肌表，提高人体内在免疫系统的机能以抵御外来病邪的入侵；当人体阳气虚衰时，则腠理开合失司，体表温煦失常，体内正虚无以抗邪，即导致人体感邪致病，其机理与现代医学中免疫力低下致病存在密切联系。“免疫衰老学说”指出：免疫功能的衰退是造成机体衰老的重要因素。基于此学说和免疫功能的盛衰与中医之“阳”密不可分的联系，可以通过调控人体阳气达到“阴平阳秘”，继而提高人体的免疫功能以抗衰老。而胸腺作为最重要的免疫器官之一，T淋巴细胞在衰老进程中的变化一直是研究免疫衰老的核心免疫细胞，并且已有研究表明T淋巴细胞的变化在免疫衰老的过程中最为明显[9]。

综上，我们可以通过调控人体阳气达到“阴平阳秘”而使T淋巴细胞正常化生，继而提高人体免疫系统的能力以延缓衰老。

2 针灸调控T淋巴细胞抗免疫衰老现代医学机理

目前，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发展，针灸被广泛应用于包括疼痛、哮喘和重度抑郁症等许多疾病的治疗中。通过针刺来干预生活质量已成为国内外的一个重要的研究方向。针灸还能引起显著的免疫变化，研究证明[10-11]，电针或在特定的穴位上进行手针针刺或艾灸，如足三里、关元，可以引起T淋巴细胞及相关细胞因子的数量和功能升高或降低。机理如下。

2.1 修复T淋巴细胞信号通路

胸腺萎缩除了导致衰老T细胞增多，还导致幼稚T细胞生成减少，从而导致老年人的抵抗力下降，加快人体衰老的进程。当人体衰老时，影响T细胞活性的相关分子如TCR、CD3等的结构功能发生了改变，致使T淋巴细胞的信号通路异常，继而影响其活性，并抑制了细胞因子的分泌，因此又抑制了T淋巴细胞的活性。机体老化时会对T淋巴细胞的凋亡产生影响。研究表明，老人人体中T淋巴细胞FasL分子表达升高，提示T细胞凋亡增多，并且老年人成熟T细胞在活化早期较之年轻人更易凋亡[12]。研究表明[13]，艾灸足三里穴可上调Th1、Th17细胞因子、阿片肽及抗凋亡相关基因的表达，下调Th2细胞因子、MAPK 信号通路和凋亡相关基因的表达，由此可见，针灸可以修复T淋巴细胞信号通路异常，并同时提高与T淋巴细胞活化相关的细胞因子数量继而增加活化的T淋巴细胞的数量以达到抗免疫衰老的目的。

2.2 优化T淋巴细胞亚群比例

在衰老的过程中，胸腺逐步萎缩，致使T淋巴细胞亚群比例失调。研究发现[14]，老年人体中CD3+与CD4+数量明显低于青年人，而CD8+数量却明显高于青年人，以致CD4+/CD8+比值降低。赵粹英等[15]取用两组穴位，甲组：膻中、中脘、神阙、关元与足三里；乙组：大椎、肾俞与脾俞，将两组穴位以隔日灸的方式对患者施灸。对治疗前后的患者体内CD3+、CD4+和CD8+数量进行监测对比，发现CD3+与CD4+数量有明显的增加，而CD8+数量的减少虽然不够明显，但是艾灸能活化T淋巴细胞,纠正CD4+/CD8+异常比值，起着免疫调节作用。刘建明等对D-半乳糖衰老模型大鼠的“关元”“后三里”进行电针研究，也得到了相同的结果[16]。相似的结果在近年也被国内外众多学者不断验证[17-20]。针灸通过恢复或提高CD4+/CD8+的比值而达到抗免疫衰老的目的。

3 针灸调控T淋巴细胞抗免疫衰老的应用

针灸调控T淋巴细胞抗免疫衰老疗效显著，对其中医机理，可从治疗时所选经络以及穴组两个角度进行探讨。

3.1 经脉

足阳明胃经和督脉为针灸调控T淋巴细胞抗免疫衰老的常选经络。督脉沿脊上行，经行颅脑，“贯脊属肾”，与手足三阳经、带脉和阳维脉交汇为阳脉之海，总督一身之阳，掌管着人体的阳气。刺激督脉上的穴位可以振奋人体阳气。气为血之母，振奋阳气既促进血的化生又推动血液在人体内的运行。肾与胸腺得血与阳气的濡养，促进T淋巴细胞生化，提高人体的免疫功能以抗免疫衰老。据文献表明，按摩、针刺或艾灸督脉可以提高人体免疫力[21-24]，这也进一步证实了督脉及督脉上的穴位与人体免疫功能的相关性。足阳明胃经多气多血,统领全身气血，与人体后天气血精液的化生息息相关，且足阳明胃经属胃络脾，脾胃为人体后天之本，运化水谷精微，为阳气化生提供了物质基础。《灵枢·五邪》曰：“邪在脾胃，则病肌肉痛。阳气有余，阴气不足，则热中、善饥；阳气不足，阴气有余，则寒中，肠鸣，腹痛；阴阳俱有余，若俱不足，则有寒有热，皆调于三里。”足三里作为足阳明胃经上的人体补益大穴，可生发胃气、燥化脾湿，促进脾胃运化水谷的功能以及维护脾胃气机升降正常的生理特性，以助更好地滋生人体阳气。以电针、手针针刺和艾灸刺激足三里，可刺激T淋巴细胞亚群的分泌[20,25-27]，从而提高人体的免疫力，减缓免疫衰老的进程。故选用足阳明胃经和督脉，对其经络上的穴位进行针灸刺激或者予补阳益气的中药定向透药，以助阳气滋生运行而调节人体T淋巴细胞生成达到提高人体免疫力的作用。

3.2 特定穴搭配

针灸调控T淋巴细胞所刺激的穴位主要位于督脉与足阳明胃经上，临床上根据患者的情况再配伍一些其他穴位组成穴组进行治疗以加强疗效。现对这些特定穴的搭配进行概括提炼并分类，主要分为以下两类。

3.2.1 足三里、关元 足三里补脾健胃，以资气血生化之源，关元为足三阴经与任脉的交会穴，亦为小肠募穴，《针灸穴名解》谓其为：“人身阴阳元气交关之处”，具有补益元气、培肾固本之效，能治疗诸虚劳损。足三里与关元同时艾灸[28]，同补脾肾，先后天相互滋生，得精血生化无穷。肾精得以充养，促进主骨生髓之功，T淋巴细胞生化有源，免疫力得以提高。若中焦虚寒、元气不足，可配以艾灸气海，《医宗金鉴》曰：“主治一身之气疾”。气海为先天元气聚会之处，刺之可调气机、益元气、补肾虚及固精血。研究证明气海、关元和足三里三者配伍进行艾灸[29]，可益气升阳，纠正T淋巴亚群的失衡，调节不同亚群的比例，提高人体免疫力抗进而延缓免疫衰老。百会、神阙、三阴交、内关与命门皆取于督脉，皆有宣通阳气、助阳祛寒之功效，其中，百会可回阳固脱。三阴交健脾养血、内关宁心安神，体现了远端取穴方法；百会醒脑开窍，体现了局部取穴方法；命门温补肾阳，配伍足三里与关元共起固本培元、补气益血之效。气血充足，阳气得以振奋，机体阴阳平衡，人体免疫力增强。

3.2.2 背俞穴 背俞穴是五脏六腑之气输注于背部的腧穴，是振奋阳气的重要反应点，临床上多取肺俞、心俞、肝俞、脾俞与肾俞相配伍，一方面，五脏俞位于人体背部，靠近人体脏腑，输注气血通于五脏，在生理上发挥着调节脏腑功能活动的作用;在脏腑功能失调的情况下，取相关脏腑的背俞穴疏通经气以调整脏腑的“失和”状态。另一方面，五脏俞位于足太阳膀胱经上，膀胱经与众多经脉相联系，能够调整诸多经脉气血。而膀胱经与督脉关系密切，督脉为阳脉之海，总督全身阳经经气，故能通过五脏俞疏通膀胱经气，布达阳气于周身，扶助正气以御外邪。其中体外刺激肾俞穴可振奋肾阳之气，提高肾主骨生髓的生理功能，使T淋巴细胞生化有源，提高免疫系统的功能，延缓免疫衰老[30]。

4 小结

本研究对近年来针灸调控阳气与抗免疫系统衰老之间关联的文献进行总结和分析。目前阳气与免疫衰老的研究仅仅是临床现象上的描述，是现代医学与传统医学在人体生理与病理相关性的描述，以针灸阳经穴位的临床研究结果，简单判定针灸可调节T淋巴细胞亚群的分布及相关因子表达来解释针灸抗免疫衰老也是不够的。但从中医传统理论中阳气的功能特征出发，提出现代医学中免疫重要因子T细胞的作用与中医扶阳的功能有一致性，从而展开理论到临床研究的探讨，对中西医结合开展免疫衰老提供一定的思路。

但现有的研究仍有不足，如：动物模型的选取及选穴方式缺乏统一的标准，不同类型的针刺缺乏横向比较和长时程随访等。如何有效地排除混杂因素对观察对象的干扰，选取统一的标准进行评判，确立更为准确的病例对照试验，将针灸与抗免疫衰老药物进行对比或结合使用，采用基因敲除动物模型进行干预，是目前进一步探究针灸延缓免疫老化的关键步骤。

综上，从中医传统理论中阳的功能特征出发，将现代医学免疫系统中的T细胞亚群调控与中医扶阳所带来的一致结局进行比对，从而展开理论到动物实验乃至临床研究的探索，为中西医结合开展抗免疫衰老提供一定的思路。相信结合中西医的优点后，针灸调控免疫衰老的机制会得到进一步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