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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中华民族性在中国神话故事译介中的灵活体现

2022-12-12丁立福

关键词:译介神话译者

丁立福,汤 靖

(1.淮南师范学院 翻译研究中心,安徽 淮南 232038;2.安徽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淮南 232001)

张柏然教授20世纪90年代伊始明确提出要建立具有鲜明现代特色的我国翻译理论体系,呼吁学界以中国传统译论的现代阐发为基础,汲取西方译论的营养,构建“既有中国特色,又有世界意义,富于当代气息的译论话语和理论体系”[1]67。他认为“建立中国翻译学要立足于中华民族的语言、文化、思维方式,从本民族的语言与文化现实出发”[2]8。中国古代民众通过漫长的社会实践,在劳作及生活过程中创作产生的极具民族特质性的中国神话故事,是中华民族使用本民族独特语言及思维方式创造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精华所在,充分反映出中华文明进程中顺势而为的民族精神和人民团结一心的家国情怀。因此,译者在对外译介中国神话故事的过程中,需要准确地认识到神话故事所蕴含的中华民族特质,彰显中华民族独特的传统文化、思想内涵和精神风貌,推动中国神话故事的译介传播和发展。

一、中国神话故事对外译介传播状况

西方人真正开始了解、翻译和研究中国文化肇始于16世纪传教士来华之际。随后早期来华传教士开始对中国神话有所认知,然而“他们并未对中国神话文献予以正面关注,对其所进行的有意识翻译活动较之儒家典籍非常滞后”[3]274。确切地说,海外学者第1部专门探讨中国古代神话传说的著作是“1892年圣彼得堡出版的圣彼得堡大学东方系齐奥杰维斯基教授的《中国人的神话观与神话》”[4]20。稍后,美国汉学家彼特曼(Norman H.Pitman)《中国神话故事》(1910)、德国汉学家卫礼贤(R.Wilhelm)《中国神话故事集》(1914)以及法国汉学家马伯乐(H.Maspero)《书经中的神话传说》(1924)相继出版,一定程度上推进了我国神话故事的海外传播。但囿于译者对中华民族的历史背景及其独特语言、文化及思维方式缺乏深入了解,译作中存在学术概念混淆、梳理缺乏体系、误解曲解误译等弊端。整体而言,西方早期对中国神话传说的认知与复述可以说是管窥蠡测,整体上显得肤浅、似懂非懂,正如日本学者高木敏雄在其专著《比较神话学》(1904)中所言“关于日本、中国的神话传说,外国人的研究几乎都言之不足”[5]149。外国学者言之不足的主要原因即是他们对中国神话故事的了解和认识浮光掠影,明显没有准确地认识到中国神话故事背后隐含着的中华民族性。

当然,也有少数国外学者的深入研究开始涉及到中华民族特质。如1917年俄国学者马科金(N.P.Macokin)发表《中国神话中帝王与图腾崇拜》一文,“第一次提出中国图腾主义的问题”[6]9。马科金注意到中国古代帝王面貌具有动物形象特征,并基于该现象推测中国古代帝王面貌特征与希腊古代神话中的图腾概念有相似之处。图腾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特质之一,“龙”和“凤”是华夏民族最重要的图腾,并在岁月变迁中逐渐演变成为中华民族的象征――对此不了解,就不能深刻地了解中华民族以及与其相关的一些独特语言、文化及思维方式。再如法国学者莫兰言(M.Granet),在深入了解具有中华民族特质的祭祀礼仪之后,编写了专著《中国古代的祭礼与歌谣》(1926),旨在从社会学角度分析中国古代神话与祭祀礼仪之间的社会关系。另外还有两位汉学家颇值关注,即英国汉学家倭纳(E.T.C.Werner)和美国汉学家丁韪良(W.A.P.Martin)。他俩长期从事中国神话研究,有效推动了中国神话的英译本传播:倭纳编写了《中国的神话与传说》(1922)和《中国神话词典》(1932)两部有关中国神话的作品,对中国神话的经典故事及民间传说进行系统分类和介绍;丁韪良认为中国神话故事能够反映出中国人的特有智慧和情感,因而他仔细筛选诗篇题材,选取能够表现中华民族人伦情感的作品,创作出《中国神话传说及杂诗》(1894)和《中国神话传说及抒情诗》(1912)两部作品,且在作品中对中华民族特有的道德意识和伦理情感进行解读和分析,有助于加深读者对作品中所蕴含的中华民族特质的理解。虽然两位汉学家客观上推动了中国神话故事的海外传播,但由于不熟悉中国神话故事的源头所在,难以理解中国神话故事所蕴藏的中华民族特质的真正内涵,二者在译介过程中对某些神话原作进行了主观操控与改写,一定程度上歪曲了中国神话故事的内涵,造成国外读者的误解。

值得注意的是,海外学者更倾向于从宏观层面整体把握和分析中国神话故事,鲜有关注到故事背后所折射出的中华民族性。相较而言,国内学者更为熟悉中国神话故事产生的历史背景,理解其背后所折射出的语言、文化及思维方式特质,在研究中往往易于挖掘出神话故事所隐含的中华民族性。其中,诗人池莲子通过重构神话故事进行作品创作,她认为“神话原型承载着人类丰富的集体无意识和一个民族的种族记忆”[7]35,而这种集体无意识和种族记忆为日后中华民族性的延承和发展奠定了基础;作家汤婷婷以中国神话故事为素材,通过创作小说《中国佬》重塑华裔历史形象,较为形象地再现了华裔移民艰辛的心路历程,书写出具有中华民族性的英雄传统;学者王敏和罗选民以《山海经》英译本为例,提出文化预设概念,即“在一个宏观的多模态的叙事体系下,有意识地将其与语内翻译、语内互文改写以及符际翻译相结合,形成一个动态的相互交织的互文空间”[8]92,期望目标语读者通过解读译本及其文化预设,真正理解中国文化所蕴含的中华民族特质;学者袁珂以广义神话论为基础,兼收并蓄少数民族神话,相继编写《中国神话传说词典》(1985)和《中国民族神话词典》(1989),为读者提供了蕴含中华民族特质的中国神话故事读本,也为中国神话学奠定了坚实的资料基础;学者杨利慧与他人合作撰写的《中国神话手册》(2005),从中国神话本土学者视角出发,以神话时间为脉络,系统介绍了中华民族的经典神话故事,描绘了中华民族特有的神性动植物、神圣物品、神圣地方、文化英雄等具有中华民族性的神话形象,有效促进了中国神话故事的传播,甫一问世,就在英语世界引发诸多好评。另值一提的是,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自2013年开始实施的“神话学文库”国家重大图书出版计划项目,契合中国文化发生脉络与本土情境,注重对神话故事中折射出的中华民族性的考察,在全面复兴传统文化、建构中国文化理论的当下,将起到重要的创新和引领作用。

译介是各个民族之间进行文化交流的有效途径。文化全球化时代背景下,通过译介中国神话故事来彰显中华民族性,加深读者对中国文化的理解和认同,既有助于构建中国特色翻译学思想,又可为翻译本土化与文化全球化实现最佳对接提供契机。

二、中华民族性在中国神话故事译介中的灵活体现

不同文明或民族都有自身独具特色的神话资源。中华大地上各民族神话资源一定程度上都蕴含着具有中华民族特色的文化意识体系,如传统信仰、道德观、价值观等,并逐渐成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而随之积淀下来的中华民族性则是中国神话故事极其重要的文化印记和身份标识。有学者指出,“在神话研究中,过分强调狭隘的民族性和刻意淡化神话的民族性都是有悖于学术理性的做法”[9]24。因此,译者在翻译中国神话故事的过程中,应从科学视角入手,实事求是地灵活体现中国神话故事所折射出的中华民族特质。

(一)基于翻译理论的中华民族性体现

中国神话故事包含众多具有中华民族性的特色表达,这些表达背后往往隐含中华民族特有的哲学思想、道德意识、审美观念、科学态度以及宗教信仰,因而中国神话故事具有明显的中华民族性。译者应基于翻译本土性原则,充分利用本土的文化和学术资源,运用中国传统译论进行翻译实践,以更好地彰显出中国神话故事中的中华民族性。这些思想,张柏然教授早就有相关论述,“直接挪用和移植西方译学观念及其话语体系,甚至套用西方翻译理论,会严重削弱中国翻译研究的主体性”[1]70——这正是他提出构建具有现代特色中国翻译理论体系的初衷。

潘文国教授首创的本土翻译论“文章翻译学(Compositional Translation Studies)”与张柏然教授可谓不谋而合,“文章翻译学植根于中国传统的文章学,以做文章的态度对待翻译,强调为人先于为译”[10]1,观点与严复所说的既要文章正轨也要译学楷模如出一辙。潘教授认为中国翻译学传统本质即为文章学,而严复所提出的“信达雅”正是从文章学的角度对译者提出要求。文章翻译学的“实质就是传统文章学要求的‘德学才’,‘译文三合义体气’是对‘译事三难信达雅’的继承和发展:‘义’指的是译文和原文在意义上的契合;‘体’指的是译文和原文在文体和形式上的契合;‘气’指的是译文和原文在气势和文章内脉上的契合”[11]93。文章翻译学译论的提出有效应对了中国译论在西方学术框架限制下的失语状态,对于中国译学话语体系的建构具有重要意义。因此,在译介中国神话故事时,译者首选中国本土化译论,更有助于彰显出中国神话故事中的中华民族性。

下文从潘文国“文章翻译学”译论角度,对中国神话故事译介所包含的中华民族性特征进行分析和阐释。

例1:传说宓妃是东方木德之帝伏羲的女儿,溺亡于洛水,成了洛神。她美得无与伦比:“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

译文:Legend has it that Fufei was the daughter of Fuxi,the Emperor of Wood in the east,who drowned in the Luo River and became the goddess of that river.She was unparalleled in beauty:“Fluttering as a stunning diva,graceful as a wandering dragon,glorious as an autumn chrysanthemum,luxuriant as a spring pine.”(1)文中所引译例均源自笔者所译《用英语讲中国好故事:神话故事》(安徽大学出版社,2022),下不赘述。

此选段对宓妃的形影进行了细致刻画:身影轻盈如雁之身姿、身躯柔美像游动的蛟龙、容颜鲜明似秋日盛放的菊花、体态丰茂似春天茂密的青松,整体烘托出一位美丽动人的女子形象。在翻译时需要注意“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这4个具有中华民族性的四字短语。

1.“义合”方面。“义合”要求译文和原文在字、辞方面的意义必须相合,其中“辞”是两个字以上的固定或临时固定的组合。译者选用“fluttering…”“graceful…”“glorious…”“luxuriant…”4个词汇与原文的“翩若”“婉若”“荣耀”“华茂”在字、辞方面进行对应和匹配,内容上达到“义合”。

2.“体合”方面。“体合”反过来就是“合体”,就好比量体裁衣,合体适身。如果说“义合”强调的是内容,“体合”强调的则是形式。“体合”首先指的是“文体”。原文对宓妃的身形描写偏向文言体,且都是四字短语,因此译者采用对仗的方式,翻译为以4个as作为连接词的短语,并且每个短语都是由5个词连接而成,形式上达成“体合”。

3.“气合”方面。过分强调“义合”可能会死扣字眼,造成“死”的后果;而过于强调“体合”,会造成“板”的后果。“气合”是要打破“义合”“体合”的死板模式,追求灵动的翻译效果。“气合”强调气势,排比叙事具有条理清晰、节奏和谐、气势强烈的特点。译者将“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译为“Fluttering as a stunning diva,graceful as a wandering dragon,glorious as an autumn chrysanthemum,luxuriant as a spring pine.”,力求以排比句式营造出宓妃柔中带刚、刚柔并济的气势,风格上实现“气合”。

因此,在翻译具有中华民族性的中国神话故事时,西方翻译理论和思潮虽然很多,但译者应从文章翻译学所倡“义合”“体合”“气合”的角度进行翻译,以彰显出中国翻译研究的主体性。

(二)基于翻译策略的中华民族性体现

随着翻译研究的深入发展,不少翻译家开始探究文化因素对翻译的影响。美籍意大利学者劳伦斯·韦努蒂将处理文化差异的翻译策略总结为“归化”和“异化”。“归化”是把源语本土化,以目标语或译文读者为归宿,采用目标语读者惯用的表达方式传递信息,表达原文内容。该策略有助于读者更好地理解译文,增强译文的可读性和欣赏性。“异化”策略在翻译上迁就外来文化的语言特性,吸纳外语表达方式,要求译者向作者靠拢,使用相应于作者的源语表达方式,传达原文内容。这种翻译方法能充分考虑民族文化的差异性,保存和反映异域民族特征和语言风格特色。面临“归化”或“异化”抉择时,译者宜将文化因素充分考虑在内,把握好“归化”和“异化”翻译策略之间的最佳平衡度,通过选择合适的翻译策略,使译文既接近读者又接近作者。

中国神话故事具有鲜明的中华民族性,翻译成英文时使用“归化”要不失原文味道,采用“异化”要不妨碍译文通俗易懂。面对中国神话故事中诸多带有中华民族性的特色表达,译者在英译时可以采取灵活的处理方式,采用“归化”或“异化”或“归化+异化”的翻译策略,把握好两种翻译策略之间的最佳平衡度,以减少文化差异影响,更好地体现译文的特色和价值。这既有助于达到“忠实”的译文准则,也便于灵活体现中国神话故事中的中华民族性。

下文从“归化”和“异化”策略相结合的角度,对中国神话故事译介所包含的中华民族性特征进行分析和阐释。

例2:他让弃(后稷)做农师,主抓农业;让舜做司徒,主抓教育;让契做司马,主抓军事;让锤做工师,主抓工业,让夔(kuí奎)做乐官,主抓文化;让皋陶做大理,主抓司法。总之,尧展示出非凡的领袖能力。在尧的治理下,政治清明,世风祥和,天下安宁。

译文:He appointed Qi (Hou Ji) as an agro-technician focusing on agriculture,Shun as a teacher focusing on education,Qi as a chancellor of wars focusing on military affairs,Chui as an engineer focusing on industry,Kui as a musical director focusing on culture,and Gao Tao as a president of the supreme court focusing on justice.In short,he demonstrated extraordinary leadership skills.Under his rule,politics was clear,the general mood of society was peaceful and the world was tranquil.

该译例涉及众多具有中华民族性的人名和头衔,对于文中出现的人名“弃(后稷)”“舜”“契”“锤”“夔”“皋陶”“尧”,译者采用音译手法,按照中文汉语拼音的书写方式,把姓和名的首字母大写,翻译成“Qi (Hou Ji)”“Shun”“Qi”“Kui”“Gao Tao”“Yao”,音译的翻译方法有翻译策略“异化”之倾向,即译者向作者靠拢,采取相应于作者惯用的源语表达方式传递原文的信息。文中出现了“农师”“司徒”“司马”“工师”“乐官”“大理”6个表示古代职位的词语,其中“农师”指古代掌管农事的官,现代汉语中“农艺师”指农耕领域的技术精通者,能够促进农业发展的人;“司徒”是古代负责教化人民的官职,现代汉语中“教师”发挥着传授知识、教化人民的作用;“工师”指古代专管营建工程和管教百工的官,现代汉语中“工程师”指从事工程系统操作和管理的人;“乐官”指古代掌管音乐的官吏,现代汉语中“音乐总监”指专门负责音乐管理的人。译者采取“归化”策略,向目的语读者靠拢,按照目的语读者所惯用的表达方式传达原文内容,将“农师”“司徒”“工师”“乐官”翻译为现代汉语中意义与之对应的“agro-technician”“teacher”“engineer”“musical director”,以便读者能够加深理解。“司马”和“大理”在现代汉语中找不到与之对应的词语。“司马”在古代指重要军职,负责管理军赋、组织军训、执行军法;“大理”是古代主管司法的最高官吏。译者采用“异化”策略,将二者译成“chancellor of wars”和“president of the supreme court”,以保留原文的民族特征和语言风格特色,原汁原味地传达原文内容。

因此,在翻译具有中华民族性的中国神话故事时,译者要充分考虑文化背景,采取“归化”和“异化”相结合的翻译策略,发挥它们各自的优势,减少文化差异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从而解决可能会出现的各种翻译难题。

(三)基于翻译伦理的中华民族性体现

翻译伦理现已发展成一门理论,“是关于翻译活动、翻译理论研究、翻译批评、翻译教学等的道德或伦理规范研究,是从伦理角度来审视翻译的方方面面”[12]90。进而言之,要实现翻译的价值,“就无可避免要考虑和遵守一定的翻译伦理”[13]85;反而观之,翻译伦理着重关注的是译者个人素质修养与社会公共生活中翻译各行为主体之间的伦理关系以及秩序。因此,翻译是译者实现翻译伦理诉求的过程,而译者对翻译伦理的诉求选择“主要受翻译价值、翻译语境和译者道德的影响,这在翻译理论与实践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有助于我们利用翻译伦理理论更好地解释和指导翻译活动。”[14]32。

在翻译伦理学视域下,译者应该承担一定的责任,不仅需要对原文作者、译文读者以及译文的质量负责,还需要争取赢得翻译活动中如委托方、赞助方等其他各方的信任,最终达到促进两种民族文化之间相互理解和沟通的效果。因此,翻译伦理宏观上关照译者与现实客观世界之间的关系,中观上会涉及译者在社会中的角色及其权利、责任和义务、译者与委托人之间的权力关系、翻译行为与国家政治、经济、文化之间的关系等。具体到个案微观层面,有学者在从翻译伦理学视角考察杨宪益译文时指出:“其翻译过程中体现了两种伦理倾向,即责任与忠诚。其肩负着理解委托者意图的责任和理解读者期待的责任;他还忠诚于原作者和原文,尽可能保留传达源语文化”[15]79。

下文从“理解翻译委托者的责任”“理解读者的责任”“对原作者和原文本的忠诚”3个角度对中国神话故事译介所包含的中华民族性进行分析和阐释。

1.理解翻译委托者的责任。译者在翻译中国神话故事时,既要充分考虑委托者即国家的对外传播目的、外宣政策特点以及国内外意识形态差别和社会主流思潮,又要思索如何把神话故事中承载的中华优良文化传统和蕴含的中华民族精神表现出来,通过讲好中国故事营造良好的国家形象,为中国软实力的提升乃至中华民族的复兴增砖添瓦。译者必须站在委托者即国家的高度,把中国神话故事中包含的中华民族性忠实且准确地传译呈现,以进一步增强国外读者对中华民族的了解,树立国家在国际上的良好形象。

2.理解读者的责任。在对外翻译中国神话故事的过程中,译者不仅要思索如何呈现其中蕴含的中华民族性,还要考虑其译文的可读性,即国外读者是否能够接受。译者可采用“归化”和“异化”相结合的翻译策略,一方面最大限度保留文化要素,减轻文化理解上的困难,加深外国读者对中国神话故事的理解;另一方面尽量保留神话故事蕴含的中华民族性,让读者能够充分领略中国神话故事的独特魅力,增强对中华传统文化的理解和认同。

3.对原作者和原文本的忠诚。切斯特曼提出翻译伦理的四大模式,即“再现的伦理”“服务的伦理”“交际的伦理”和“基于规范的伦理”,其中“再现的伦理”回溯到了译者忠实的理想状态,要求准确地再现原作及原作者的意图,做到不增、不减、不改,突显翻译的忠实与真实。切斯特曼认为“译者要保证互为异己的各方达成最大程度上的跨文化合作”[16]139,这种看法对中国神话故事的译介传播有重要的指导作用。

例3:刑天舞干戚

译文:Xingtian Wielding Ancient Shields and Axes

“刑天舞干戚”意指刑天和皇帝争夺神位时拿着盾和斧头挥舞,其中的“干”和“戚”是具有中华民族性的特色表达。译者翻译时采取了“再现伦理”模式,准确无误、不增不减不改地反映出了原文内容和原作者意愿,忠实地复现了原文所要表达的信息。具体来说,译者在翻译时运用了直译手法,措辞方面尽量达到了忠实和真实要求,“刑天”和“Xingtian”对应;“舞”是动词,带有舞动的意思,和“wield”对应;“干戚”是古代对盾和斧头的称呼,对应“ancient shields and axes”。此外,为最大限度地再现原文信息及风格,译者尽量避免任何增删和修改,将神话故事(题目)“刑天舞干戚”译为“Xingtian Wielding Ancient Shields and Axes”,力求准确地阐释、传达原文信息。

翻译伦理要求公平、尊重与良性合作,对译者来说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细言之,在翻译过程中译者需要协调作者、读者、委托人等诸多主体间的关系,准确忠实地反映和传达原作的信息。因此,在对蕴含中华民族性的中国神话故事进行解读和翻译时,译者需要充分考虑到翻译伦理层面,以忠实再现原作的中华民族性特征,达到准确传达原作文化内涵的目的。

(四)基于文化负载词的中华民族性体现

文化负载词,简单而言就是特定民族文化对其特有事物的表达,通常表现为特有的词语或短语,因此文化负载词“直接反映了特定民族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逐渐积累的,有别于其他民族独特的活动生活方式”[17]232。文化负载词能够传达文化信息、反映社会生活,甚或说它们以语言方式彰显文化底蕴,并展示民族特色和民族风俗。

作为建构语言的基本单位,词汇能够折射出特定国家或民族的社会历史、文化内涵和语言特色,其中文化负载词是典型,往往具有一定的历史背景和民族底蕴,而且能够反映出特定民族的独特文化。这种独特性往往会让某些文化负载词在译入语中难以找到与之相应的表达方式,从而造成语义空缺,成为翻译蕴含中华民族性的神话故事的难点所在。美国语言学家、翻译学家尤金·奈达把文化负载词分为5类:生态文化、物质文化、社会文化、宗教文化和语言文化负载词,对译介含有诸多文化负载词的中国神话故事有一定的参考意义。

下文从文化负载词角度,对中国神话故事译介所包含的中华民族性进行分析和阐释。

例4:为了儿子少昊将来能承担大任,太白金星和皇娥都不约而同地想到:让少昊到人间去历练。

译文:In order for their son Shaohao to take on great responsibilities in the future,both Venus(Great White Planet)and Huang’e had the unanimous idea to let him go to earth for experience.

译例所涉“太白金星”属于典型的宗教文化负载词,“宗教文化负载词涵盖宗教信仰、神话传说和价值体系等”[18]43,往往能体现特定民族的独特宗教信仰及其思维方式等特质。而独特的宗教文化内涵以及相关民族崇尚、民族禁忌等又常常给翻译带来较大障碍。“太白金星”是中国文化中的道教神名,起源于早期人类对星辰的崇拜。更有学者考证:“《诗经·小雅·大东》有‘东有启明,西有长庚’之句,启明和长庚都指金星,晨见于东方谓启明,夕见于西方谓长庚。另据《史记·天官书》载:‘察日行以处位太白。’《史记正义》引《天官占》云:‘太白者,西方金之精,白帝之子,上公,大将军之象也。’由此看来,太白和金星指的都是金星这颗星辰,金星又称太白金星,也简称太白或太白星。”[19]32-33

西方文化中的“Venus(维纳斯)”是罗马十二主神之一,是古罗马神话故事中代表爱与美的女神,且该形象广为人知。译者在翻译宗教文化负载词“太白金星”时,如若直接译为“Venus”,难免会造成西方读者的文化误解。为此,译者在翻译时进行了加注,将其译作“Venus(Great White Planet)”,传达了源语中姓名(太白星)的真正意思。

由此看来,译者在译介中国神话故事,尤其是翻译具有鲜明中华民族性的文化负载词时,不仅需要充分了解和掌握源语言文化,还要考虑译入语文化,必要时可采取加注或其他方式进行准确表达,以有效提升译入语读者对译文的接受度。

三、结语

神话往往汇集着先民的哲学思想、道德意识、审美观念、科学态度、宗教信仰等,体现了他们的历史认识、信仰意识和科学艺术。因此,研究一个民族的神话,不仅能在一定程度上洞悉该民族的历史发展,还能深入认识该民族的文化、精神、性格、使命担当等。中国神话故事是海外读者解读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精神风貌、性格习惯和风俗心理等的密匙,进而言之,“讲好中国故事和传播中国声音,离不开讲好中国神话故事、传播中国神话想象和阐释中国神话智慧”[20]18。就译介而言,中国神话故事蕴含鲜明的中华民族性,在其译介过程中译者需要进行灵活处理,宜从翻译理论、翻译策略、翻译伦理、文化负载词等四个方面着重考虑。(1)译者应选择中国传统译论进行中国神话故事的翻译实践,提升中国翻译研究的主体性;(2)译者宜充分考虑文化背景,采取“归化”和“异化”相结合的翻译策略,充分发挥两种策略各自优势,显现神话故事的中华民族性;(3)译者需考虑翻译伦理层面,在达到忠诚于原作者和原文的前提下,再现中国神话故事的中华民族性特征;(4)译者尤其要注重如何以合理方式翻译表达文化负载词,有效提升译入语读者对译文的接受度。在构建中国特色翻译学思想的时代背景下,译者需要树立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以及学术自觉和学术自信,肩负起传播中国神话故事的使命担当,以促进中国神话故事的译介传播,进一步彰显中华民族独特的传统文化和精神风貌,服务于当今中华民族的文化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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