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管干部的另类“变废为宝”

文/冬雪

兴化市不断推进绿化工程

江苏省兴化市城市管理局原主任科员杨文高，大搞另类“变废为宝”，即在推进炉渣处理、垃圾分类等项目的同时，把这些项目当成了捞取私利的工具。

“经营”炉渣项目一举三得

作为江苏省兴化市城市管理局（以下简称“城管局”）协管垃圾焚烧厂建设的干部，杨文高利用炉渣处理项目捞金：先私自截留32万元拆迁补偿款，继而在帮助企业主承揽项目的过程中收受15万元贿款，最后以筹集捐款的名义向其他企业索要贿款43万元。

杨炯是江苏兴化同创再生资源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同创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同创公司主要经营电厂炉渣回收处理业务。2016年，杨文高调任城管局主任科员，分管循环经济环保科技示范项目。为了拿到垃圾焚烧厂的炉渣处理业务，杨炯结识了杨文高。两人慢慢熟悉，杨炯开始设法承揽炉渣处理项目。

2017年上半年的一天，同创公司在杨炯的协调下与泰州京城环保产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京城公司”）签订了关于炉渣处理项目的框架性协议。京城公司副总经理张惠丽证实称，杨文高作为分管领导出面请其“关照”同创公司，后其在价格及合同期限上给予了关照。

杨炯在兴化市昌荣镇存德村选了块地，准备用于上述炉渣处理项目。由于当时兴化人岳进承包了这块地上的鱼塘，杨炯遂委托杨文高与存德村及岳进商谈征地补偿事宜。杨文高与存德村干部李启勇及岳进协商，补偿款为16万元。李启勇就此事向昌荣镇政府进行了汇报。昌荣镇政府根据双方协议出具了案涉鱼塘的征用补偿文件。李启勇证实称，岳进只是承包户，不是鱼塘所有人，没有权利签署征地补偿协议。土地是村集体所有，“如果要签协议，应是村里或镇里来签”。

不光主导违规签订补偿协议，杨文高还频频在履行协议的过程中耍花样，以补偿款及捐款等名义制造了多笔糊涂账。杨文高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一是为自己捞取好处；二是把账做平，以防留下把柄。但事实证明，杨文高制造的糊涂账并未逃过办案人员的眼睛。

杨文高事后供述称，由于当时自己正好缺钱，便利用信息不对称的优势加价，单方面把补偿款提高到32万元。他草拟了协议，为了不让岳进知道真相，他在协议文本上模仿了岳进的签名。杨炯签名后，杨文高与杨炯各执一份。按说协议应当交给岳进一份，但杨文高没有这样做。于是，杨炯以为自己的公司应支出32万元，而岳进认为自己应拿到16万元。

杨文高为了便于日后掌控补偿款，带着岳进办了一张银行卡。经杨文高“做工作”，不明就里的岳进同意由杨文高保管案涉银行卡，并称到时把16万元补偿款交给他即可。

2017年五六月份，杨炯的同创公司分两次向案涉银行卡汇款32万元，但岳进并没有拿到钱。该款项被杨文高截留，用于其个人及家庭支出。岳进迟迟没有收到16万元补偿款，找存德村交涉。昌荣镇安排存德村先行垫付了16万元给岳进。2018年5月，昌荣镇财政所（以下简称“财政所”）所长周正华联系杨文高，称存德村垫付了岳进的16万元补偿款，让杨文高催杨炯把钱汇入财政所的账户。

2018年初，当地有传言称杨炯给岳进的32万元被杨文高“截和”了。杨文高非常害怕，于是向杨炯坦白，本该给岳进的32万元被其留用了。双方商定，由杨炯再汇32万元到财政所，杨文高通过岳进的银行卡将之前的32万元退还给杨炯。

由于杨炯没有立即汇款，财政所那边又拖延不得，杨文高只得自筹资金垫付此款，等杨炯向财政所汇款后，再把自己垫付的钱要回来。当时杨文高囊中羞涩，无法凑齐钱款。适逢昌荣镇开展“一碑一桥捐款”活动，杨文高遂以筹集捐款的名义向同样在项目协调、推进，矛盾化解等方面得到过其诸多帮助的京城公司索要好处。京城公司以虚增工程量的方式向其“赞助”43万元。杨文高将其中16万元以杨炯捐款的名义汇至财政所，余款27万元被其用于退还杨炯。

2018年6月，杨炯按与杨文高的约定，安排同创公司汇款32万元到财政所。因为之前杨文高以杨炯的名义捐了16万元，因此财政所两次共收到以杨炯名义汇来的款项48万元。杨文高与周正华联系，让其把杨炯汇的32万元按16万元的金额开两张票，一张是岳进的补偿款，一张是同创公司的捐款，同时询问周正华能否将5月其以杨炯名义汇来的16万元退给他。周正华说当时是以杨炯名义开的票，所以款项只能退给杨炯。

杨文高曾向镇政府表示，可争取到20万元捐款，当时还差4万元。于是杨文高授意周正华退还12万元给杨炯，剩余的4万元以当地某企业主的名义捐给昌荣镇。财政所遂将12万元退还到杨炯账户。杨文高对杨炯称，这12万元实际上是自己的，只是借杨炯的卡走走账。杨炯答应会把这笔钱转给他。

前文提到，杨文高承诺向杨炯退还32万元，但实际只退还了27万元。有一次两人闲聊，杨文高提起此事，向杨炯表示应把这5万元退给他。杨炯称“不用退了”。他的目的自然是巴结杨文高。

2017年3月，同创公司业务员刘建仓向杨炯借了10万元。过了一阵子，刘建仓称该款被其借给杨文高了。杨炯向杨文高求证此事，杨文高确认。杨炯遂跟刘建仓达成口头协议，明确这10万元就算杨炯借给杨文高的，由杨炯直接向杨文高索要。不久，刘建仓把借条还给杨文高。2017年11月，杨文高打了一张10万元的借条给杨炯。后杨炯多次跟杨文高催讨这10万元，杨文高找各种借口推托，杨炯只得默认。“杨文高是分管领导，我在炉渣处理项目上需要他照顾，所以以上款项就相当于送给他了。”杨炯证实。

承揽绿化工程官商共“赢”

贺中秋是一名绿化工程商，与杨文高从小就认识。2017年，贺中秋为承揽绿化工程，找在城管局任职的杨文高帮忙，杨文高答应。

2019年上半年，杨文高打电话给贺中秋，称该市垃圾焚烧厂有绿化工程，让其准备材料参加招标。贺中秋最终在杨文高的帮助下顺利承接到相关工程。

京城公司副总经理张惠丽证实称，京城公司的垃圾焚烧厂项目，表面上是南通某园林工程有限公司中标，但实际负责人是贺中秋。贺中秋是杨文高介绍的，杨文高曾为此事向其打招呼，后其跟贺中秋对接，让其挂靠有资质的企业。“我印象中当时有三四家公司投标，我是评委之一，曾在评审中对贺中秋的标书给予了肯定。”张惠丽如是说，并称杨文高事后还为付款的事让其关照贺中秋。

从投标到结算，杨文高对贺中秋给予了方方面面的关照。也许在杨文高的人生字典里，“有付出就要有回报”。这一次，他在对方没有实际表示的情况下主动给出了“回报”的标准。2019年12月，杨文高打电话给贺中秋，向其借2万元急用，贺中秋立即通过微信转款2万元。

关于上述2万元的性质，两名当事人的表述十分“默契”。“我认为帮了他不少忙，就想要点好处。直接开口不太好，我就决定以‘借’的方式向贺中秋索要。”杨文高如是说。贺中秋则称：“杨文高说是‘借’，但我知道他是想要点好处，我不可能让他还钱。事实上，后来他确实没再提过这个钱。我们俩心照不宣。”

2020年七八月份，贺中秋拿到工程款后，又主动送给杨文高1万元。

杨文高因涉嫌职务犯罪，于2021年10月14日被留置，12月20日被拘留，12月29日被逮捕。2022年1月29日，江苏省兴化市人民法院（简称“兴化法院”）受理该案，于3月25日公开开庭审理。

兴化法院经审理查明：2017年至2021年，被告人杨文高在担任兴化市城市管理局主任科员、二级主办期间，利用分管市环卫处、市循环经济环保科技示范项目等工作的职务便利，为杨炯、贺中秋等人在矛盾协调、工程款拨付、业务承揽等方面提供帮助，非法收受或索取他人所送财物共计人民币103.55万元。

2022年4月22日，兴化法院作出判决：被告人杨文高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4年，并处罚金人民币29万元；杨文高已退出及被扣押的赃款人民币32万元，予以没收，上缴国库。其尚未退出的赃款人民币71.55万元予以追缴，上缴国库。宣判后，杨文高未提出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