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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市民市民化的语言资源管理

2022-12-05

关键词:市民化市民资源管理

夏 历

引 言

进入21世纪,语言是一种资源的观念在国内学界逐渐被接受并形成共识。陈章太、李宇明、徐大明、周有光、文秋芳、戴庆厦、赵世举、詹伯慧、刘丹青、魏晖、王铁琨、王世凯、吕国平等诸多学者对语言资源问题进行了探讨。[1-13]从已有研究成果来看,语言资源方面的探讨更多集中在方言、少数民族语言的保护和保存,汉语和外语及跨境语言资源的合理开发与利用等方面;关于语言资源本身的探讨还不够充分,语言资源的内涵、理论和方法等方面的建构比较薄弱,关于某一区域、领域或是特定群体语言资源的具体研究也不多见;运用语言资源观对语言资源进行管理的探讨匮乏。[14]

笔者一直关注农民工的语言生活状况,本文是对农民工群体中实现身份转化之后的“新市民”语言生活状况跟踪式的延续性调查,并从语言资源管理的角度,探究新市民语言市民化的问题。

二、新市民市民化过程中的语言问题

本文探讨的新市民,其前身是农民工,是从农民工群体中逐渐分离出来的一部分人。他们无论在户籍身份的客观改变上,还是对城市和自身身份的主观认同上,都和农民工有着明显的差异。为了更好地将二者区分开来,本研究根据户籍身份、购置住房、在城市居留的年限以及居留意愿等,对新市民进行了界定,判定依据依次是户籍身份>购置住房>居留年限>居留意愿,详见表1。

表1 本研究新市民的判定指标

这种新市民是一种特殊类型的新市民,不同于就地转化的新市民,也不同于大学毕业生和高级技术人员等其他类型的新市民。“非当地性”“非高级人才”的特点,决定了他们的语言市民化之路有自身的特点,有特定的语言资源状况。

(一)新市民语言市民化的过程

从农民到农民工再到新市民,新市民经历了“工化”和“市民化”两个阶段。对于新市民而言,进入城市从事工作,“工化”阶段已经完成,“市民化”阶段处于正在进行时。

新市民的语言市民化是一个逐步推进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新市民的语言市民化基本上都经历了初步调整期、逐步适应期和深度融合期三个阶段。在初步调整期,语言市民化主要为新市民在城市里工作和交流服务,属于语言市民化的前期准备阶段。在逐步适应期,语言市民化主要为新市民在城市里更好地生活,更多、更平等地获得工作和交流机会等服务,属于真正意义上的语言市民化开始阶段。在深度融合期,语言市民化主要为新市民实现身份完全意义上的转变、融入城市语言文明、共建城市语言文化服务。因而,根据新市民语言状况实态,语言市民化过程可以具体概括为满足城市语言生活需要的“适用化”阶段,逐步完善的“标准化”阶段,语言城市化程度不断深入和最终实现融入城市文化氛围的“文化化”阶段三个阶段(如图1所示)。

图1 新市民语言市民化过程

(二)新市民语言市民化过程中产生的语言资源问题

在语言市民化的“适用化”阶段,围绕着纯粹意义上的实用和适用,新市民将自己的语言以最快的速度、最便捷的方式,调整为能满足在城市工作和生活需要的状态。在这一点上,新市民的语言变化走向极为一致,都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内部语言和外部语言的分工。在这个阶段,新市民更多感受到的是语言生活改变所带来的不适感和阵痛感。从这一阶段开始,新市民对自己方言的价值、保护和传承等方面在认识上产生分化,一部分新市民对自己的家乡话更多停留在情感归属上,对下一代的传承持消极的态度,产生了扬弃方言的心理,使得我国方言资源的保护和代际传承成为城市新移民一个普遍性的问题。[15]

在完成适用化阶段之后,新市民进入向城市原市民语言使用标准靠拢的“标准化”阶段。在这个阶段,新市民朝着原市民的语言样貌不断调整自己的语用“策略”,如在公共区域以使用普通话为主、普通话的发音向标准状态调整,用词、用语尽量规范等,努力使自己的语言使用和相关表达更像城里人。而且,根据个人实际情况和发展的需要,在这个阶段一些新市民语言生活中有了多元化的语言变化和需求,如一些识字较少的新市民有了学习汉字的愿望和行动,一些技术工人为了看懂一些外文说明书有了英语学习的意识和需求等。这些都是新市民满足自身在城市里以一个市民身份工作和生活的需要而持有的态度和采取的行动。这个时期体现出的语言问题主要有:新市民工作和生活中的交际对象过于同质化,既不利于新市民的语言市民化,又产生了无法融入城市话语体系的语言焦虑问题;而且,老年新市民的语言交流困境,也成为逐渐显露出来的现实问题。[16]

随着市民化程度的加深,新市民语言市民化也逐步进入深度融入和融合的“文化化”阶段。在这个阶段,新市民需要全面建立起城市语言文明表达体系,既包括最基本的文明礼貌用语的使用,也包括清晰、理性的表达,多元交流主题的选择等。对于新市民而言,这一阶段还是一个和其他市民一起共建的阶段,是一个可以主动参与的阶段,需要承担保护、发展城市语言文化的责任和义务,需要充分发挥自身的主观能动性,为所在城市的语言文化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在这一阶段,随着新市民语言市民化程度的不断加深,语言与身份认同问题成为了新市民群体的突出问题,而且随着居留城市时间的推移,在城市里安家落户之后,如何优化家庭语言教育也成为了一个日益凸显的现实问题,同时,新市民群体对于语言市民化需要进入语言文化化阶段的认知,处于集体无意识状态,也是一个现实问题。

新市民语言市民化三个阶段的语言状况、语言变化的特点和产生的语言资源相关问题,如表2所示。

表2 新市民语言市民化三个阶段的语言概况

三、新市民语言资源问题的规划管理

国家“十二五”规划纲要提出要积极稳妥地推进城镇化,那么就要将“把符合落户条件的农业转移人口逐步转为城镇居民作为推进城镇化的重要任务”[17]。国家“十三五”规划中进一步指出:“推进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深化户籍制度改革,促进有能力在城镇稳定就业和生活的农业转移人口举家进城落户,并与城镇居民享有同等权利和义务。”[18]

可以看出,国家大政方针支持进城务工人员市民化,明确指出新市民与原有市民享有同样的权利和义务。在这样的背景下,通过对新市民语言资源进行合理规划和管理,可以推进新市民的市民化,使其在城市文化、新农村文化建设中发挥更大的作用,有利于形成新型工农城乡关系。

(一)新市民语言资源管理要防止语言资源转化成语言问题

“防止语言资源转化成语言问题是语言资源管理的基本要求,如果不能防止语言资源转化为语言问题,说明语言资源管理就是失效的……。要注意把握语言资源多样性和统一性的辩证关系,妥善处理好各种关系、矛盾。”[19]

新市民在市民化过程中,语言资源重新配置背后隐藏着一些焦虑、困惑和情感冲突。如上文所述,新市民在市民化过程中选择了以说普通话为主,由于看不到方言资源的现实价值,在客观需要和主观意识两种力量的推动下,很多新市民放弃了自身和下一代方言资源的使用权,由此产生了方言纽带联结弱化或是丧失的焦虑感、代际之间交流的不适感等;同时,由于语言市民化还未实现文化化,未能完全建立起城市话语体系,与城市原有市民之间交流的疏离状态随处可见。新市民在城市里生活存在的这些困扰,使其无法顺畅认同市民的身份,也无法以参与者的姿态参与城市建设。

因而,对新市民的语言资源进行管理,首先要防止语言资源配置的调整和话语体系的变化转变为语言问题。相关部门需要关注这些情况,及时对新市民进行情绪疏导、认知指导和政策帮扶等,化解上述焦虑和困惑。

(二)新市民语言资源管理要充分认识教育的价值

教育是解决很多问题的法宝,是推动人类社会良性、有序发展的重要手段之一。如果新市民的受教育程度提高了,接受能力和学习能力会随之提升,新市民在语言市民化不同阶段遇到的诸多语言问题,如语言资源保护意识薄弱、语言文化认知不明晰、子女语言教育困境、身份认同困惑等,也会随之改善,甚至得到彻底解决。[20]

教育的形式有很多种,对于已经脱离学校教育的新市民而言,社会化的成人教育更具有现实意义。[21]相关职能部门可以采取一些方式对新市民进行市民化的再教育,如编撰指导性书籍,定期开展语言培训和文化讲座,手机APP、微信推送相关文章等,逐步提升新市民的语言文化认知。

目前,已有相关书籍如《新市民素质教育读本》出版,书中谈及了新市民如何在公共场合注意言语行为等文明礼仪,但是关于语言认知和文化方面的内容过于简单,不能满足现实需要。可以在此基础上进行扩充,增加语言认知、城市话语体系构建,城市语言文明、文化等方面的内容。这类书籍的种类和数量还十分有限,需要加大编撰和出版力度。

(三)新市民语言资源管理要明确新内容和新任务

上文分析表明,新市民语言市民化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基本完成,第二个阶段也在很大程度上得以实现,而第三个阶段语言文化化处于初始状态,实现层次较浅,亟待关注。因而,弄清楚新市民语言市民化不同阶段的实现情况,可以明确新市民语言资源管理的内容和任务。

新市民语言资源管理需要围绕新市民语言文化化开展。在语言文化化阶段,新市民要建立起城市文明话语体系,需要掌握和运用优化的交际规则,在话题内容上也要多元化和健康化,并能意识到自身在城市文化建设中的地位和价值,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22]从目前新市民的综合素养看,语言文化化的任务该群体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完成,甚至很难自主完成。不加管理、任其自然发展,一方面,会引发相应社会问题,如上文谈及的交流焦虑、城市生活的疏离感、身份认同危机等;另一方面,也会使新市民流失,在城乡之间做钟摆式的流动,不利于城镇化的推进,也不利于家庭的稳定和下一代的成长等。

新市民语言资源管理的重心是帮助新市民完成语言文化化阶段的任务。首先,要解决新市民的居留疑惑,国家帮助新市民增强市民身份认同感,新市民融入城市的意愿会更强烈,语言文化化阶段实现的进程会加快;其次,相关职能部门在了解实际情况的基础上,要采取相应的方式和方法,帮助该群体顺利完成这一阶段的语言任务。

(四)新市民语言资源管理需要多方协同,采取多样化的方式开展

新市民语言市民化的管理既需要国家层面出台相关方针政策进行宏观调控,也需要各级政府职能部门进行上下衔接的中观把握,还需要社区乃至家庭等基层组织结构,在微观层面开展具体工作。[23]

新市民语言市民化的管理可以采取多样化的方式进行,如渗透式、打包式、娱乐式和反哺式等。渗透式和打包式是适用于国家管理层面使用的方式,需要职能部门协调,依托已有新市民的培训来进行。如很多用人单位都会对员工的职业学习提出要求,不定期对员工进行培训,在这些培训和学习要求中可融入或是打包进去语言市民化的内容。娱乐式是社会组织层面适用的方式,采取民众喜闻乐见或是寓教于乐的方式,宣传新市民语言市民化过程中需要认知的内容,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中央电视台举办的中国汉字听写大会、中国诗词大会,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股汉字学习及吟诵古诗词乃至学习传统文化的热潮,值得借鉴。反哺式属于家庭层面,晚辈对于长辈的反哺也能够推动新市民不断市民化。晚辈将自己在城市化进程中所学和所体会的内容,教给或是讲给长辈听,由于亲人的信任感和安全感,长辈对这些内容的吸收效果往往较好。[24]因而,在新市民市民化过程中,重视对新市民子女的教育以及相关理念的宣讲,可以带动整个家庭对这些内容的认知。

(五)新市民语言资源管理要实现效能的拓展

从我国城镇化的整体情况看,经济结构和空间结构的改变有目共睹,社会结构层面的城镇文化、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的扩散还处于浅层发展状态,而随着城市化程度的加深,这些文化、精神层面内容的价值和意义越来越凸显出来,其改变对于巩固和完善已有城镇化的成果,乃至对我国顺利实现现代化都具有深层影响力。

新市民语言市民化是文化城镇化中很重要的一项内容。语言本身具有很强的人文性,负载着很多文化的内容,是文化城镇化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同时,语言作为最有强有力的交流、沟通工具和文化记载、传承工具,在城镇化进程中也会起到强有力的推动作用。新市民借助语言这个载体,能够掌握城市文明礼仪和城市生活需要具备的素质修养,如在公共场合遵守秩序、讲究礼仪,科学教育子女,践行职业道德,自觉保护环境、构建和谐人际关系。而且,借助语言这个载体,能够让新市民了解和学习更多的城市文化内容,融入城市时尚文化,和原有市民一起打造人格化的主题空间,获得更多元的审美体验等。[25]

新市民语言市民化在整个城市文化建设中都具有举足轻重的价值。通过上文所述的有效管理,推进新市民语言文化化的进程,必将充分发挥和拓展语言资源管理的效能,助力新市民所在城市乃至整个中国新文化的建设。[26]

结 语

本研究选择新市民语言市民化不同阶段产生的语言问题作为探讨的对象,并从语言资源管理的角度,梳理了解决该群体语言问题、推进其语言文化化的路径。新市民的语言资源管理,首先,应以预防为先,防止语言资源转化为语言问题;其次,通过加强教育、提升全民教育水平,为包括语言资源认知在内的各项内容奠定良好的理解基础;再次,分清形势,明确语言资源管理的主攻方向;之后,采取具体方式、方法,多方协同进行语言资源管理;最后,要扩大语言资源管理的作用,使其能够在更大的范畴、更广的领域发挥效能。新市民语言管理的路径和内容如图2所示。

图2 新市民语言资源管理的路径和内容

《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中强调:“坚持把解决好‘三农’问题作为全党工作重中之重,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乡村振兴道路,全面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强化以工补农、以城带乡,推动形成工农互促、城乡互补、协调发展、共同繁荣的新型工农城乡关系……”(1)详见中国政府网:http:∥www.gov.cn/zhengce/2020-11/03/content_5556991.html。在这样的背景下,从语言资源管理的角度,对新市民语言市民化的过程进行干预,将会逐步形成各级单位配合、城乡一体化的语言协同发展模式;同时,将新市民语言市民化和语言资源结合起来观照,充分重视和开发语言资源、语言能力的经济价值、文化价值等,[27]对提升国家整体语言能力和加强新文化建设的作用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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