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基苯丙胺依赖所致认知障碍的治疗进展*

苏乐乐，田甜，赤艳，姜祖桢

（中央司法警官学院矫正教育系戒毒学教研室，河北 保定 071000）

甲基苯丙胺（Methamphetamine，MA）长期滥用会使依赖者出现幻觉、妄想、焦虑、抑郁等精神病性症状，并且会致其出现不同程度的认知障 碍（Cognitive impairment，CI），引 起 学 习 记忆、执行功能、抑制控制、注意力等的改变[1]，降低其认知灵活性[2]。CI 不仅影响MA 滥用者的日常生活，还会降低MA 成瘾者康复治疗的有效性，增加患者对MA 的渴求，导致复吸率的升高。虽然针对MA 依赖所致CI 治疗的研究越来越多，但尚未形成系统化、标准化的治疗方案。基于此，本文就众多治疗方法及其相关研究进行综述，以期能够为其治疗方案的标准化制订提供借鉴。

1 常用的药物治疗

1.1 胆碱能药物：加兰他敏

目前物质依赖导致CI 的机制尚不十分清楚，较公认的有胆碱能假说，认为其发生与乙酰胆碱等神经递质减少有关。加兰他敏是一种乙酰胆碱酯酶抑制剂，已被证实其可改善可卡因滥用者的工作记忆能力[3]和大麻滥用者的认知缺陷[4]。Noda Y 等[5]的实验表明，加兰他敏可改善经MA处理后实验鼠的记忆损伤，提示该药物在治疗MA 依赖所致CI 方面具有较大潜力。但近年来尚无专门的临床研究进一步佐证这一结论。

1.2 单胺类物质传递抑制剂：莫达非尼

莫达非尼可作为一种促认知剂，在相关疾病的认知缺陷方面产生积极作用，其可改善MA 滥用者的记忆力、注意力[6]。但其本身即是一种精神兴奋性药物，具有成瘾性大、易耐受的特征，故应警惕其长期使用可能导致的精神依赖[7]。

1.3 改善脑代谢的药物：艾地苯醌

艾地苯醌具有改善脑代谢的药理特性的作用，可促进认知功能的改善[8]。刘茜等[9]研究发现，应用艾地苯醌进行8 周治疗后的苯丙胺类兴奋剂（Amphetamine-type stimulants，ATS）滥用者蒙特利尔认知评估量表评分较基线期有明显恢复，提示其有助于恢复ATS 滥用者的认知功能，可能是治疗MA 依赖所致CI 的潜在药物。

1.4 异喹啉类植物生物碱：盐酸小檗碱（Berberine,Ber）

Ber 最初是从小檗中提取的，具有抗焦虑、抗抑郁等作用[10]。有学者专门研究了其对MA 成瘾大鼠认知功能的改善作用，其研究中将27 只雄性大鼠随机分为对照组、MA 成瘾组、MA 戒断口服Ber 治疗组，分别给予3 周的安慰剂和Ber 治疗，疗程结束后使用Morris 水迷宫和穿梭盒评估大鼠的记忆功能，结果显示Ber 治疗组测试结果明显优于另外两组，提示3 周的Ber 治疗可改善MA 成瘾大鼠的认知功能，具有潜在的神经保护作用[11]。

1.5 中成药：左旋千金藤啶碱、戒毒一号、四逆散合枕中丹

MA 主要通过抑制多巴胺受体1（Dopamine receptor 1，DRD1）和/ 或 多 激 动 巴 胺 受 体2（Dopamine receptor 2，DRD2）引起学习记忆能力下降。而左旋千金藤啶碱具有部分DRD1 激动和DRD2 阻断作用。基于此，段家名[12]进行了相关动物实验，结果表明该药物的确能改善经MA 诱导的实验小鼠的记忆损伤。另外，该学者还发现戒毒一号（以延胡索为主，当归、茯苓和西洋参等其他药物为辅）对MA 诱导小鼠的学习记忆损伤同样具有改善作用[13]。张潇[14]通过比较四逆散合枕中丹干预前后MA 戒断者的记忆功能，证实其可改善MA 戒断者的记忆减退，机制可能与该药对5-羟色胺的调节有关。

2 非药物治疗

2.1 物理疗法

2.1.1 经颅直流电刺激（Transcranial direct current stimulation, tDCS）

tDCS 可通过低强度直流电调节神经元静息膜电位，进一步改变大脑皮质的兴奋性。tDCS 在增强MA 依赖者的认知功能领域显现出了巨大希望[15]。王玮[16]基于“tDCS 可以增强MA 成瘾者前额叶皮质神经元兴奋性，从而间接改善其认知功能”的假设进行了相关实验，结果提示tDCS 可以改善MA 滥用者的认知功能，并缓解其焦虑和抑郁症状。

2.1.2 经颅磁刺激（Transcranial magnetic stimulation,TMS）

重复经颅磁刺激（repetitive TMS，rTMS）对MA 依赖所致CI 的治疗作用主要体现在其可改善患者的执行能力[17]、注意偏向[18]、学习记忆[19]及冲动抑制[20]4 个方面。间歇性爆发性θ 波刺激是TMS 的另一种刺激模式，Chen T 等[21]通过研究发现，其可调节MA 使用障碍患者在注意加工过程中的注意偏向，改善其认知功能。

2.2 运动疗法

2.2.1 高强度间歇训练（High-intensity interwal training, HIIT）

HIIT 是一种以短暂的、间接爆发性的剧烈运动为特征，中间穿插休息或低强度运动的锻炼方式。何美亨[22]研究显示，HIIT 可以改善MA戒断者应对冲突信息时前额叶的认知控制功能。Menglu S 等[23]研究提示，HIIT 对MA 依赖个体的记忆和执行等认知功能有较好的作用。另外，有研究发现[24]，HIIT 和太极拳运动均可改善MA依赖者的抑制控制，从而提高MA 依赖者的认知功能，而且就两者比较而言，HIIT 组能够更好地提高患者的反应准确性。

2.2.2 有氧运动

有氧运动可通过对多巴胺和脑源性神经生长因子进行调节来改善MA 滥用者的认知功能[25]。Yifan C 等[26]还专门通过随机对照研究探讨了不同运动强度的有氧运动对MA 依赖者工作记忆的影响，结果显示相较于中等强度有氧运动和不干预组，高强度有氧运动显著提高了MA 依赖者工作记忆的识别能力和刷新水平。然而，也有研究指出[27]，12 周中等强度的有氧运动可以减缓MA使用障碍患者氧化应激损害的加重趋势，但对其认知功能并无显著改善作用，考虑原因可能与该研究中运动频率低、运动持续时间短、干预时间设定不足等有关。

2.2.3 太极拳

太极拳练习已成为促进加强人员身心健康的良好方法之一。太极拳可有效改善人体的认知功能，如注意转换[28]、工作记忆等[29]。He M 等[30]研究提示，4 周太极拳干预明显降低了MA 使用障碍患者对药物相关线索的敏感性和注意偏向。另有研究显示[31]，太极拳在改善MA 成瘾者的执行功能方面有较好效果，而且能够改善其行为抑制和认知抑制能力。

2.3 心理疗法

2.3.1 认知训练

2019 年NIDA 公布的《药物成瘾的治疗方法》中明确指出，药物成瘾的治疗应包括与思考、理解、学习和记忆等有关的认知训练[32]。目前针对药物滥用患者的认知训练主要集中在工作记忆功能训练、反应抑制控制训练、多个认知维度综合干预训练以及正念治疗结合目标管理训练等。已有研究证实[33]，认知康复训练可有效减轻物质使用障碍者的认知功能损害。李传威[34]专门针对ATS 依赖者的CI 问题提出了一种综合干预的训练方法——认知康复综合训练，其主要包括两方面：①心理康复训练：包括自我认知训练、问题解决训练等；②躯体及神经功能康复训练：包括戒毒康复操（穴位手指操、康复运动操）和功能性身体训练（平衡木训练、蒙眼合手、精细化操作训练），并且就此进行了临床研究，结果表明认知康复综合训练可以改善MA 依赖者的部分认知功能（包括视觉学习记忆、空间工作记忆），但未能有效改善其他方面的认知功能。此外，张佳婷等[35]研究发现，正念干预能增加MA 使用障碍者的正念觉知注意力。

2.3.2 认知偏倚修正

Verdejo-Garcia A 等[36]研究指出，认知偏倚修正可以用于成瘾治疗。该方法主要包括线索特异性抑制控制、趋近偏倚和注意偏倚修正训练等[37]。2021 年，有研究显示[38]，“MA 趋近——规避训练”这种认知偏倚修正方法可以对MA 依赖者的个性化趋近偏倚进行修正，从而改善其认知功能。

2.4 其他

Shi P[39]专门探索了电针在MA 诱导的小鼠空间记忆缺陷中的潜在治疗作用，其研究发现电针治疗可通过恢复星形细胞的谷氨酸摄取能力，从而抑制dCA1 突触后神经元的高谷氨酸状态，进一步使其兴奋性正常化，最终缓解MA 小鼠的空间记忆缺陷。

3 总结与展望

目前关于MA 依赖所致CI 治疗的相关研究普遍存在样本量小、评测工具不一、缺乏可比性等问题。药物治疗中相关药物的干预机制及其应用于临床的有效性、安全性均需进行进一步探索。物理疗法尤其是rTMS 干预技术改善MA 滥用所致CI 的效果较为明显，但其干预方案尚无统一性，在后续的研究中应注意进一步丰富临床试验数据，并对各干预方案进行对比，择优选择。MA滥用所致CI 治疗中，运动干预方式多种多样，应根据患者自身情况，对其运动干预方式进行量身定制。心理治疗中MA 依赖者参与度常常较低，未来应探索更多的认知康复训练模式，以期能够提高患者的参与度。另外，鉴于电针疗法的有创性，其在MA 依赖人群中的接受程度可能相对较低。

综上所述，学者们仍需对MA 依赖所致CI 的治疗方法进行高质量研究，并且就我国国情应进一步探索戒毒所、医疗机构、家庭三体联动模式，以期能够实现多方合作，以便更好地对MA 滥用者的CI 进行有效的治疗与干预。另外，进一步探索MA 依赖者CI 的发生机制及发展过程，对其预防及有效干预同样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