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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洛阳城诗性研究

2022-11-26武晨希韩宏韬

文化创新比较研究 2022年27期
关键词:花王道观洛阳

武晨希,韩宏韬

(河南科技大学,河南洛阳 471000)

1 冠绝天下的花王牡丹

当今中国,凡提及洛阳必然要谈到牡丹。“千年帝都,牡丹花城”——早在唐朝时期,牡丹花便已经开始在洛阳这座古城中扎根生长。而发展到宋代时,欧阳修更是在他的《洛阳牡丹记》中明确指出“牡丹出丹州、延州,东出青州,南亦出越州。而出洛阳者,今为天下第一”[1]。

百花之中,人们将牡丹称之为花王,它卓绝的地位可见一斑。而唐朝洛阳人喜爱、追捧牡丹花的重要原因之一,便是因为它雍容华贵的气质。归仁的《牡丹》曾赞赏道:“天下更无花胜此,人间偏得贵相宜。”[2]牡丹这种富贵堂皇的寓意与审美意象,随着唐朝各方面实力的增强,更有逐渐成为一种潮流风尚的趋势[3]。不论是高官政客、文人雅士,还是平民百姓,牡丹“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4]。

现今提及中华文化,最为突出的便是 “内敛含蓄”,往往具有温和从容之感,而当回顾唐朝,回顾那时的洛阳与花王牡丹之时,诗人的笔下却用尽浓词艳墨,仿佛用一腔喷涌的情感,才能在时代中留下耀眼夺目的痕迹。“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 “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5]……冠绝天下的花王牡丹,不仅体现出当时作为世界强国的唐朝雍容华丽的气质,更呈现出一种空前强大的民族自信景象。

这种坚定的民族自信,上至中国第一位临朝女皇武则天,下至唐代每一位兢兢业业的百姓,都在花王牡丹的形象上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示。可以说,洛阳牡丹之所以冠绝天下,正是因为当时培养洛阳牡丹的氛围空前绝后——情感基础上 “一城之人皆若狂”,地理条件下“洛阳地脉花最宜”,兼之雄伟磅礴、恢宏壮丽的大唐气象,洛阳牡丹才算是冠绝天下的花王。

一方面,是洛阳这座千年古城孕育出了花王牡丹;另一方面,也是花王牡丹成就了被称为“牡丹花城”的洛阳。21世纪的中国,延续也应从此中有所认识与感悟,延续千百年前的民族自信。

2 目不暇接的优美名胜

洛阳作为一座千年古都,沉淀下来的不但有5 000年的文明史、4 000年的建城史、1 500年的建都史,更是被无数文人墨客用逸美隽永的篇章记录下了那些令人目不暇接的优美名胜。

本文翻阅整理了有关洛阳的1 974 首唐诗时,发现其中“龙门”意象出现频率最高,此处也恰好应征了白居易曾说过的“洛都四郊山水之胜,龙门首焉”[6]。

但若继续观察唐诗中出现的洛阳名胜意象,不难发现,正如同洛阳这座城市所展示出的中和之道一样,这些反复在洛阳唐诗中提起的意象也同样拥有海纳百川的特点。本文将洛阳意象分为“人为因素”与“自然因素”两类。“人为因素”是指被人类活动影响或者经由人类活动建造而形成的特点,“自然因素”便更倾向于大自然对于风景名胜的影响力。

2.1 人为因素

这种与人相关、受人影响的名胜意象,多有喟叹的复杂情感夹杂其中[7]。当观察相关的唐诗时,发现这些诗歌的背后情感多深沉而苍凉,如白居易的《早春晚归》:“金谷风光依旧在,无人管领石家春”,虽然金谷园中仍旧风光靡丽,却也遮掩不住其背后人走茶凉之感。除此以外,白居易笔下的“津桥东北斗亭西,到此令人诗思迷” ,也以一种忧思愁迷,使得这座银河之桥更添上几分朦胧之美。反复吟咏这些诗歌,读者仿佛能看到千百年以前的洛阳及这座城市繁华背后的苍凉与难言的悲壮。

但这种苍凉与悲壮与鼎盛的洛阳繁华并不冲突,或许是忧国忧民的文人,或许是生活在当时的百姓,身处这种繁华气象之时,正如《管子》中所提到的:“天道之数,至则反,盛则衰”,于是这些诗歌中的意象,也难免被这种所思所想沾染上人性的色彩。

2.2 自然因素

与此同时,由于洛阳身处“天下之中”,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因此这种传统观念不仅体现在洛阳城的地理位置上,也不断影响着唐朝及后来朝代洛阳城的建设。“南直伊阙之口,北倚邙山之塞,东出瀍水之东,西出涧水之西,洛水贯都,有河、汉之象焉。”[8]临依自然山水的唐洛阳城也展示出了一道道优美的自然风景线[9]。

因此,在这座人文古城中,大自然的清新与辽阔为洛阳提供了无尽的活力,这种兼容之美,在洛阳的形象上毫无疑问地体现出来。作为历史悠久的古都,这里不仅为文人墨客提供了写作的灵感,同样也早已将生活融入了诗歌,诗歌的优美婉转、苍凉悲壮不断丰富着古都洛阳的形象。

3 宜情宜性的寺庙道观

在历史上,洛阳这座城市曾经一度成为唐朝的政治与经济中心,从上至下的繁荣气象促进着洛阳经济的蓬勃发展,开放的思想也促进着洛阳对外交流的活跃。正是因为这些重要的原因,洛阳的寺庙道观度过了一段极其辉煌的时刻,甚至一度成为当时交往活动的潮流文化场所,并在一定的历史环境下促进了两种形式的交往活动——佛门僧侣别遇交游与文人政客修养求访。

这两种形式的交往活动,其物质基础与精神条件其实都来自寺庙道观。唐朝时期,洛阳的寺庙道观数量极其繁多,特别是佛教寺庙,如白马寺、香山寺等,这些寺庙的香火旺盛,现在已经再难窥探其鼎盛景象,但是从搜寻到的唐诗中,读者仍能再回顾一番洛阳佛寺道观“构楼架阁切星汉,夸雄斗丽止者谁”的雄伟壮丽,亦能跟随古人一同在这些宜情宜性的寺庙道观中“晚来恣偃俯,茶果仍留欢” 。

这些佛寺道观,不仅有蔡希寂笔下“名都标佛刹,梵构临河干” 的气势逼人,也有“萦阶如鹤舞,拂树似花鲜” 的清幽美丽。在观察相关的唐诗时,发现,诗人在描写这些佛寺道观时,不仅会用禅意的描写勾勒出佛寺道观的空灵圣洁,也会用大量形容的语句营造出一种清幽秀丽的寺庙环境。沈佺期的《从幸香山寺应制》就曾这样描写:

南山奕奕通丹禁,北阙峨峨连翠云。

这句诗形容的就是香山寺周边的环境,“南山”的巍峨为香山寺添上了雄浑的气势,而“翠云”却是将香山寺周边丛生的树木大量写意化,营造出香山寺世外林园的轻灵。运用高大葱郁的树木营造出静谧安详的寺院氛围,是洛阳园林与寺院相结合的重要特征之一[10],在杨衒之的《洛阳伽蓝记》中就曾有记载:“松竹拂檐,柳丝垂岸,香草护阶,菩提扶疏[11]。”因此在这种特殊的环境氛围下,洛阳的寺庙道观已不再是一种禁忌的宗教场合,而是成为一种潮流文化发展的基础,成为当时文人墨客与僧人道士交往修养的重要场所。

白居易的《修香山寺记》就是在这种条件下写成的,他在香山寺修养的过程中便感慨香山寺的优美风光与静谧环境:“龙门十寺观游之,香山首焉。” 在唐朝,来到寺院道观修养的文人还有很多,他们有的是来游览风景参拜佛法,也有受到政治或者其他原因的打击闲居寺院的。韦应物便是后者,由于一些政治因素的打击,他弃官闲居洛阳同德寺。在同德寺“乔木生夏凉,流云吐华月” 的幽静环境下,他写下了“相望曙河远,高斋坐超忽” 的心情。在这里,松风水月、焚香扫地的生活环境,寄托着文人政客对雅致闲适生活的美好向往,也带给他们一种人文关怀,一种心灵慰藉。

不仅如此,唐代文人与僧人道士的交流也极其频繁,在这种文化氛围下,诗歌不仅成为托赋言志的体裁,也成为一种交流的媒介。当时的僧人道士大多受到过良好的儒家教养,因此在唐诗中,也有不少他们充满禅意的诗歌流传下来,慧净、道恭、法轮等僧人,都留下了一些充满哲理的诗歌[12]。也正是在这种条件下,他们这种独特的诗人身份,促进了当时儒释道的结合与交融。白居易的《山下留别佛光和尚》,就描写出了当时这种条件下两者的交游别遇:“我已七旬师九十,当知后会在他生” ,这种跨越年龄、跨越身份的交往,直到现在都是读者能够津津乐道的地方。

韩愈的《送僧澄观》,更是以充满哲理的语句描写出他与僧人澄观的关系,他对僧人澄观如此赞叹道:“皆言澄观虽僧徒,公才吏用当今无。” 而司马承祯作为唐代著名道士,自然也有不少与他相关的交游诗歌留存下来。唐朝时,武后曾召道士司马承祯入都,及归天台,敕李峤饯送于洛桥之东,李峤、宋之问、薛曜均有七绝诗送。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无论是他们的文思,还是他们的政治理念,当时的僧人道士其实也拥有杰出的品性才能,深受当时文人政客的尊重。

我们能从这些相关的唐诗中看出唐朝僧人道士身份的独特性。而在当时各方面都生机勃勃的环境下,寺庙道观不仅给洛阳人们带来了慰藉,也在某些方面唤醒了一些沉醉于富贵繁华气象的心灵,使他们意识到自身修养的重要性,并培养出禅意灵性的审美观。对于洛阳而言,寺庙道观的“时尚”还构造出一种异域风光与本土园林的特色结合,促进了当时书法、壁画等方面的进步。时至今日,这种多样化的特点如果被我们所关注,也一定能给当代文艺界带新的观念与灵感。

4 闲情雅意的古人生活

时至今日,洛阳已经从唐朝的“天下之中”慢慢隐退,但,在洛阳与洛阳人的骨子里,一种特质却从未变过——从容、闲适。当翻阅唐诗的时候,一首首闲情的诗歌,仿佛能带读者穿越回千百年以前的大唐,信步其间,人声鼎沸,井井有条。它抒发的情感,大多具有娱乐性与休闲性,题材虽小,却有宜情雅兴的作用。

本文将这些闲适诗分为3 类,分别是山水游乐、宴饮休闲[13]、节庆习俗。

4.1 山水游乐

山水游乐型的闲适诗歌,多偏向描写山水景观与抒发情感,李山甫的《遣怀》就是典型的这类诗歌,“智者与愚者,尽归北邙山。唯有东流水,年光不暂闲。” 借山水之景抒发胸臆。

4.2 宴饮休闲

宴饮休闲类的诗歌,其实比起山水游乐型的诗歌,大多偏重对身处之地的描写与对宴席主人的赞美。“淹留洛城晚,歌吹石崇家” 与“试入山亭望,言是石崇家” 其实就有异曲同工之妙,均是对主人家富贵美丽的赞赏。而倘若此类诗歌有个人感情的抒发,也多是“任重由来醉,乘酣志转迷”“忘味因观乐,欢心寄合酺” 此类感情,正是借这些感情,来侧面反映出宴席主人举办之成功,其作为客人已然如痴如醉、流连忘返。

4.3 节庆习俗

或许山水游乐、宴饮休闲这两类闲适诗歌还局限在文人或者贵族的日常生活之中,而节庆习俗类的诗歌已突破这种局限性。当阅读洛阳相关的唐诗时,一幅千百年以前的生活百景图就展现在读者面前,如陈子良的《游侠篇》:“东郊斗鸡罢,南皮射雉归。” 形容的便是唐朝洛阳民间流行的一种小游戏——斗鸡。而那些与当时人民息息相关的节日,也再一次浮现出来。李隆基的《初入秦川路逢寒食》:“公子途中妨蹴鞠,佳人马上废秋千。” 读者仿佛都能看到唐代寒食节百姓蹴鞠、秋千戏的场景。除此以外,韩仲宣的《上元夜效小庾体》、张说的《九日进茱萸山诗五首》等,也都为后人了解唐朝的节日习俗提供了重要的依据。

不仅如此,唐代诗人同样善于描写洛阳日常生活的风俗,杨师道的《初宵看婚》就描写了洛阳当时婚恋嫁娶的风俗:“洛城花烛动,戚里画新蛾。隐扇羞应惯,含情愁已多。”蛾眉羽扇,眉眼含情,寥寥数笔,新娘子娇俏的身姿跃然纸上,而“隐扇”代表的则是唐代婚礼礼仪的“却扇”一项,这项礼仪至今已不多见,但是由于唐诗及相关文献的记录,这种充满诗情画意的礼仪也能流传至今。

在洛阳这座城市中,千百年以前的古人的生活或许不尽相同,但他们的生活节奏却都是从容的、舒缓的。不论是游山玩水、宴饮聚会,还是最日常最普通的路边嬉戏,都拥有一种诗情画意的特性,都反映出当时正值盛世的气象,并折射出勃勃的生机与政治活力。正是洛阳百姓这种诗性的生活,为古往今来的中华文化注入了源源不断的生机与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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