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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殖民·男权
——叙利亚小说《钻石和女人》中的女性形象解读

2022-11-24李侠男

关键词:男权钻石叙利亚

李侠男

(亚历山大大学 文学院,埃及 亚历山大 200020)

纵观整个阿拉伯文学史,女性作家寥若晨星。阿拉伯女性作家作为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出现在现代文学领域还是近百年以来的事。由于阿拉伯女性作家所处的艰难社会环境,她们的文学创作极其不易,她们至今未能完全取得属于自己的权利,仍需要与来自男性的、顽固的轻视女性及女性作品的观念作斗争。很多女性作家为了文学、为了女性的解放,牺牲了自己的婚姻、家庭,甚至面临牢狱之灾。但她们的作品是撼动阿拉伯社会意识的重要力量,是构成当代阿拉伯文学的中流砥柱,对阿拉伯世界的文明发展与精神建设起到了推动作用。

由叙利亚女作家丽娜·哈桑(1977-)撰写的小说《钻石和女人》以法国委任统治期前后为时代背景,为我们展现了法国委任统治下叙利亚女性的生活场景。小说凭借独特的女性视角,围绕一颗由奶奶巴布尔送给女主人公之一阿尔马兹的蓝色钻石展开,接着以阿尔马兹与其丈夫卡里姆的婚姻为中心,介绍了她以及其他几位女性朋友的故事,这几位女性朋友又以鲁丽娅和鲁塔菲娅最具代表性。阿尔马兹和她们都有着自己独特的人生经历,用不同的方式应对着各自糟糕的生活,她们有的对现实静默低头,有的以出卖肉体以换取现实利益,也有的勇敢反抗、不断打破世俗陈规。作者运用倒叙和插叙的写作手法,通过一个个小故事将所有人物串联起来,展示了殖民与男权迫害下的叙利亚女性的悲惨生活境遇,深刻批判了充斥叙利亚社会的男权价值观。丽娜旨在唤起叙利亚女性乃至世界上所有阿拉伯女性的觉醒,小说发表后影响广远,并于2015年成功入围第八届阿拉伯“布克奖”。

本文对小说中性格迥异、境遇不同的数位叙利亚女性进行了深入解读,分析殖民统治和男权制文化体系下女性的生存境遇、行为模式及思想变迁,力求挖掘殖民统治和男权社会对女性生存及发展的复杂影响,引导女性从“必然”走向自由,勇敢寻求自身的生命价值。

一、殖民和男权的双重压迫

20世纪初期,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压迫之下解放出来的叙利亚人民没有获得所期望的独立和自由,而是落入了法国委任统治的枷锁之中。委任统治的出现,并未能改变殖民主义的实质。它还是与其他类型的殖民统治一样,体现的是一种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1]。委任统治制度作为一个历史事实,标志着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帝国主义战胜国维护殖民统治出现了新的形式。在法国委任统治期间,其从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方面严格控制叙利亚,他们掌握行政权,收买上层人物,支持宗教势力,制造民族内部矛盾,部分叙利亚人民被迫移居国外;另一方面,叙利亚是典型的男权制国家,与其相关的意识形态是:男性高于女性,男性凌驾于女性之上,女性必须被男性控制,必须听从男性的安排,她们是男性财产的一部分。殖民和男权的无情折磨使女性承受着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压迫。

1.殖民的牺牲品

由于法国人的野蛮轰炸和烧杀掳掠,叙利亚地区饥荒肆虐,民不聊生。面对吃不饱饭、交不起繁重捐税的生存环境,叙利亚当地人打起了怯弱的年轻女性的主意。小说中这样写道:

当饥荒发生,横扫整个叙利亚的时候,鲁丽娅的叔叔来了,他要带回鲁丽娅,宣称他担心鲁丽娅会饿死[2]78。

叔叔以亲人的名义带走鲁丽娅,并将她卖给一个老妇,当时鲁丽娅年仅14岁。

小说描写叔叔从见到鲁丽娅到拿钱离开的场景只有寥寥几句,简短的语言映射出叔叔的冷酷无情。之后,鲁丽娅便被送给了一个法国军官。而“众多士兵的女人”们,“当‘使用’几个月后发现有怀孕迹象,士兵们就会把她们淹死在海里”[2]80。丽娜用最简单的语言向读者呈现了当时女性所遭受的非人待遇。四个月后,鲁丽娅就被带去医院做流产手术,而“军官在这件事情上从来不会做任何措施。在几次手术之后,她的月经不会来了,她再也不可能怀孕了。而这对军官来说更加合适。”[2]81

此时的女性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甚至没有思考和质疑的权利,更别提拒绝的权利,她们是作为纯粹的性对象而存在的。她们就像一件精美的物品,供男性消费,供殖民者玩乐,肉体之美是她们存在的唯一价值,她们全部的宿命就是等待被消费。

鲁丽娅只是众多女性的一个缩影。在战争年代,有许多家庭会通过出卖年少的女孩来获得一口粮食或是少许经济回报,她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她们全部的宿命就是作为“肉体”被“估价”、被消费。此时,亲人成为殖民者的帮凶,蹂躏并残害年轻女孩。殖民不仅给年轻女孩们的生活带去痛苦,更在她们的心灵深处留下了一生都无法抹去的创伤。

2.男权制的消费品

在男权制社会中,女性失去了作为“人”的尊严,沦落为男性的附属品,女性如同物件一般被男性摆弄,她们只是男性用来满足、宣泄自己性欲,择时传播自己基因的工具。一些男性在男权社会中形成了凌驾于女性之上的性观念:性就是攻克、征服对方的战斗,是男性单方面的快感。小说中,卡里姆的爸爸专门为自己的儿子选择了一个训练有素的妓女供他玩耍,卡里姆如是度过30余年,之后娶阿尔马兹为妻。不是因为卡里姆玩腻了,而是他觉得应该有个带着自己姓氏的孩子了,而阿尔马兹便是他用来生子的“东西”,所谓的妻子只是丈夫的生育工具。小说中这样写道:

只有在她处于排卵期的时候,他才会去她房间并和她履行夫妻义务,希望她能怀孕并为他生下一个儿子[2]49。

经过上文分析,我们可以知道,故意传播艾滋病的方式不同,危害的人群不同,可以对故意传播艾滋病的行为定性为故意传播艾滋病罪。传播性病的行为危害性不如传播艾滋病的危害性大,传播性病罪尚可入刑,故意传播艾滋病的行为当然也可以。也正因为故意传播艾滋病的行为方式比传播性病罪的方式更多样,对人的生命健康造成的危害更大,更应该有明确、详细的规定,设立故意传播艾滋病罪有其必要性。我国立法技术日臻完善,设立故意传播艾滋病罪也是对我国刑法的一种完善,设立故意传播艾滋病罪有其可行性。

婚后,他们的生活充斥着欺骗、冷酷和背叛,从婚姻一开始便已埋下痛苦的种子。与阿尔马兹成婚之后,卡里姆便重新回到了一以贯之的生活习惯中:玩弄家里的女佣,消费、分享女性。

卡鲁和鲁尔是卡里姆买来的女佣,卡里姆之所以愿意花钱买下这两个女佣,不是因为她们多擅于干家务,多勤勤恳恳,唯一的理由就是她们能满足自己的性欲,能毫无怨言地取悦自己。

她(阿尔马兹)弹奏着钢琴,丝毫没有感觉到困意,度过了漫长的夜晚,直到听不到丈夫在有两个埃塞俄比亚女佣陪伴的床铺上发出的胜利的呐喊声[2]49。

卡里姆还带着鲁尔参加最美臀部大赛,要求她脱掉下半身衣服,和其他女孩站成一排,所有人都裸露着下半身,转动着她们的臀部,以便让男人们评选出所谓的最美臀部。此时此刻,女性已经完全沦为一钱不值的商品,成为那些有钱人的玩偶和消遣品。男人可以欣赏、消费女人,而女人只能被男性审视和消费。

数年荒淫无度的生活后,卡里姆意识到自己当初娶妻的用意,于是便和阿尔马兹签署协议,规定她要努力为自己生下一个孩子。可是在此后的两年时间里,阿尔马兹丝毫没有看到卡里姆想要履行协议的意思,他的外套上总是散发出来自不同女人身上的香味。当阿尔马兹用“离开”来威胁他,他却一边准备着去见一个情人,穿上具有高贵颜色的丝质衬衫、戴上蝶式领带,一边对她说道:一路顺风[2]107。

孩子理应是两个人爱情的结晶,但小说中的这对主人公需要用一纸协议来规定孩子的到来!卡里姆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只是因为在他心中,阿尔马兹除了是他的“一半”以外,别无所是。对于男权社会中的丈夫而言,阿尔马兹只是“他手中的泥”,这块泥是被动的,任他加工,任他塑造,任他处置。

一场是充满烟火的殖民战争,另一场是无硝烟的反男权战争。在小说中,这两场战争同时存在,同时爆发,揭示了殖民、男权与女性三者之间的某种联系。“殖民”与“男权”有着共同之处,即“殖民”残害生命,“男权”扼杀女性。殖民与男权的联姻使原本就弱小的女性承受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压迫。

二、女性的勇敢反抗

殖民者虽然无情地摧毁了人民赖以生存的家园,但是由于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生活在叙利亚以及圣保罗的叙利亚女性感受到了现代化的美好,战火的纷乱导致了她们悲惨的命运,却也铸就了她们坚韧的性格[3],她们颠覆传统观念对于女性性别角色的设定,抛弃原有陋习,大胆尝试新鲜事物。虽然有些女性形象并不完美,甚至带有一定的负面色彩,但这是她们在根深蒂固的男权制社会下无奈而又勇敢的反击。

1.自主谋生

男权社会的性别分工是:女主内,为男人、孩子提供家庭生活;男主外,争夺名利。但男权社会并不认为女主内男主外具有同样的价值,而是认为男性的职责才是真正的、重要的职责。保守的宗教人士认为女性就应该待在家里生儿育女,处理好家庭内部的各种事务,不应该对外面的世界抱有任何想法,女性对社会最好的服务便是生育子女,这同时也是她们实现其自身价值的最好归宿。男人们认为,女性进入由男性所掌控的公共领域是对伊斯兰社会的威胁。因此,女性一直被隔离在社会生活之外[4]。

但是在小说中,作者大胆地塑造了敢于打破陈规、自主谋生的坚强女性。如前文所述,鲁丽娅是一个遭受双重压迫的典型女性,不仅要遭受男权制社会对自己的买卖,还要容忍法国军官对她无情的蹂躏,但是她顽强、坚忍,勇于承担苦难,敢于面对过去,正视自己国家的不足,她希望孩子能接受教育,不希望还会有其他孩子走她之前走过的路,于是她积极投身教育:现代化的叙利亚学校在鲁丽娅的捐赠下,每年都会免费接收20名学生,向他们提供必要的书籍[2]84。人生旅途中的全部经历加深了鲁丽娅对外部世界和自己内心世界的认知层次,她完成了自己心灵成长的蜕变[5],她不仅支持教育,还成为了一个精明的商人,不仅自己创业,还帮助其他女性追求独立。在圣保罗的时候,她和阿尔马兹成为好朋友,她们在保索萨街拥有最大、最著名的叙利亚艺术出版社,阿尔马兹还加盟了鲁丽娅的布料商铺。此时,她们已经蜕变成不受男权控制,具有独立自我意识的女性[6]。她们打赢了女性自身的战争。

但同时,在小说中还有这样一类女性,她们自甘堕落,以出卖自己的肉体来获得金钱,虽然这样的女性形象令人不悦,却是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的。鲁塔菲娅从小失去母亲,受养母冷落,受养母女儿差遣,受养母女儿的丈夫肆意玩弄……她想要得到金钱,想要独立,所以她选择用最笨也是最快的方法来改变自己的现状,那就是出卖自己的肉体。因为在男人眼里,女人就只是一件可以讨价还价的物品,一样花钱就可以得到的东西,她们不是“人”,是男人玩弄的对象,是满足男性欲望的猎物。许多女性之所以显得没有理性,是因为她们被剥夺了能够说“不”的权利、受教育的权利和外出工作获得经济来源的权利,她们不得不在经济上依附于男人。当女性被全面而又彻底地剥夺了获得独立经济资源时,她们所能做的只有将自己化为商品,用自己的身体和美貌去换取男性所提供的经济资源。小说中有这样一段描写:为了男人的口袋,她不得不裸露着身体在他面前行走。为了得到他的心,或许她不用脱掉所有的衣服,但是为了得到他的钱,鲁塔菲娅这样做了[2]174。正如卡西姆·艾敏批评道:男人们当着妇女的面把她们关在机会的大门外,阻止她们自力更生。这样一来,妇女唯一的选择就是做妻子或妓女[7]。在不平等的社会关系里,这是女性在种种压力和约束下追求经济独立的无奈之举,因为只有在经济获得独立的前提下,她们才可能获得人格与精神的独立[8]。

2.挑战传统

面纱是限制女性自由的一种标志性物品,有不少人认为,男女的接触会导致社会的腐败和堕落,而面纱则是美德与坚贞的前提,是血脉传承的保障。瓦吉迪认为:“面纱是贞洁的象征,是抑制内心欲望的防线,是女性独立与幸福的唯一保障。”[9]146瓦吉迪把男人比作豺狼,把面纱比作保护女性不受豺狼攻击的屏障,他声称:“面纱是一座坚固的堡垒,保护女性不受男性的邪恶侵害。”[9]137

在一次晚会上,一位来自大马士革的穆斯林客人和他未带面纱而露出面孔的妻子发生激烈争吵,晚会也因此被迫结束。当妻子正惊讶地对法国女性侃侃而谈时,丈夫用充满嘲笑和责骂的口吻愤怒地对她说道:亲爱的,要是你擅长用麦子渣和大麦汤煮火鸡,那是我最喜欢的食物,也比你现在说的废话来得有用[2]105。

对于没有戴面纱的女性,男性从心底里是厌恶的,认为她们这样是伤风败俗的。在这位客人的眼里,他妻子的言论全是“废话”,她不仅违背教条不戴面纱,还在公共领域不知羞耻地谈论女性问题,触犯大忌。妻子的言行让他,甚至让她的所有家人感到颜面尽失。而这位妻子则注定逃脱不了被丈夫休弃,被家人嫌恶的命运穆斯林社会认为女性是一种具有主动性的动物,她们具有攻击性和破坏性,只有用面纱、长袍等饰物将女性包裹起来,把她们和男性隔离开来,才可以避免男性受到引诱和迷惑,才可以使男性团体免受伤害。因此,穆斯林女性将自己遮盖起来是为了避免男性受到诱惑,避免意志薄弱、立场不坚定的男性受到女性的勾引。总而言之,穆斯林女性戴面纱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为了保护男性。因此,一个有着强烈自我意识,拒绝传统女性角色,努力按自己的道德准则行事的女性,是不被男性接受的。面对被休,这位妻子没有抱怨,没有伤心,没有解释,而是毅然选择离开大马士革,并且转身做起了生意。作者笔下的这位妻子具有高度的独立意识,勇于颠覆传统的性别设定,大胆摆脱家庭和习俗的捆绑,奋力摆脱父权男权中心[10],大胆追求自我价值。

而阿尔马兹,她的每一次出场,都没有黑袍,没有头巾,她追求时尚,赶潮流:

她选择了最时尚的一种发型,帽子也换了,她戴上了最近流行的一款帽子,或镶有绸带,或在帽子的中央有一朵简单的大玫瑰花[2]56。

她不像传统的阿拉伯妇女一样,整天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她会到红海边打高尔夫:

她认识了一个新男人,此时她正穿着一件黑色礼服,礼服的前胸是遮盖着的,但是后背敞开,一直到腰间,腰间还有一朵白色的花[2]187。

男权社会将理想的完美女人定义为:“理想的女人愚蠢透顶,完全顺从;她时时处处准备接受男人,从不对他提出要求。”[11]男权社会里的男人们阻挠女性追求智慧,厌恶和仇恨有聪明智慧的女人。阿尔马兹则打破传统,抓住学习机会,在空余时间阅读各类书籍,她还学会了其他语言,学会了弹奏钢琴,学会了缝纫和刺绣……

生完孩子后的阿尔马兹虽然没有了之前的美貌和身材,但她完成了男权社会赋予她的为男性繁衍后代的任务,她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自由,她这样告诉卡里姆:“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让男人产生欲望,但并不是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这样,事实上这样的男人很少。”[2]133阿尔马兹的话扼杀了他,从此,他再没有进过阿尔马兹的房间,也再没有带其他女人上过他的床铺。

三、钻石——一切美好事物的象征

小说的题目为“钻石和女人”,小说中的“钻石”一词共出现了28次,而通过其他表达方法表示钻石含义的词句共出现了三次。钻石是小说主人公之一阿尔马兹的奶奶巴布尔送给她的礼物,但它并非只是作为一件物品简单地存在。它所包含的不同象征意义赋予了小说丰富的内涵,作者通过“钻石”这一具体事物传达了女性对美好事物以及美好未来的憧憬。

钻石是权力和财富的象征。法国殖民者在叙利亚地区恣意妄为,掠夺和奴役当地人民,用强权和暴力侵犯人民利益,最大限度地剥夺和玩弄女性;而对于有金钱作为支撑的男性而言,他们把女性当作玩偶,肆意消费她们的身体,男权社会在阻止女性获得经济来源的同时,又纵容男性利用金钱肆意妄为。作者借钻石抨击了殖民统治和男权社会的残暴以及它们对女性的无情蹂躏,表达了作者对于女性独立和获得经济资源的呼吁,也表达了女性对平等的社会地位以及经济自由的向往和追求。钻石是纯洁爱情的象征。它晶莹剔透、纯洁无暇,是人们一直梦寐以求的爱情所应具有的特性。阿拉伯社会盛行包办婚姻,爱情多是灰色的、悲剧的。小说中的婚姻多是没有爱情的婚姻,恋爱中的女性不是恋人,婚姻中的女性不是妻子,女性纯粹是男性发泄性欲的对象物,是替他们生儿育女的机器。钻石出现在小说的各个部分,表达了作者以及所有女性对纯洁爱情的向往。

钻石是高尚品质的象征。作者笔下,殖民者恐怖的吃人行径跃然纸上,他们对女性猎物有着“高标准”要求,只有经过严格检查才能卖得好价钱,才能“有幸”被送到军官的床榻上,当将女性糟蹋至无法生育时,他们却满心欢喜。而小说中的男性,他们有很强的占有欲,可以因为自己曾经“喜欢”的女人和其他男人待在一起,就不顾后果地散布一些对她有着恶劣影响的言论,毁坏她的声誉。他们有极强的虚荣心,可以因为在聚会上看中一个美女而雇人将她强行掠走,却妄称是买来的;可以因为在受到妻子言语侮辱之后,不仅杀害她,还丧心病狂地将自己犯下的罪行嫁祸于她,欲置其于死地而保全自己的名声。他们是虚伪的,为了吸引、欺骗女性,穿着与年龄不符的高尔夫球裤、羊毛大袍,戴着年轻人常常穿戴的羊毡帽,以此来缩小与年轻人之间明显的年龄差距。作者笔下的男性丑陋、虚伪、龌龊,这与钻石所象征的高尚品质截然相反。通过强烈的对比,小说揭露了殖民者和男权主义者的丑恶嘴脸。

钻石是完美的象征。处于被殖民大背景下的叙利亚人民,他们生活在不完美的土地上,苟活在不完美的统治之下,而女性所遭受的不完美远不止于此。在男权制社会中,女性的肉体是男性发泄的对象,是让他们得到快感的“东西”,女性因此而失去了原本完美的身体。面对婚姻,女性不是与丈夫平等存在的个体,她们只是用来生育的机器,是在被需要时才被注意到的存在,她们的婚姻是不完美的。当巴布尔(奶奶)忍受不了耻辱选择自杀,得到的却是毫无人性的强奸,她的反抗并未让她得到解脱,反而让她陷入更加被动的窘境。当女性只能偷偷地购买化妆品,暗地里感慨自己没能出生在巴黎时,她们生而为人的权利也是不完美的。作者在小说中多次提到钻石,表达了她对叙利亚实现和平发展以及对女性获得完美人生的期望。

钻石是永恒的象征。钻石的形成需要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小说中有这样一句话:“她(阿尔马兹)没有抱怨和卡里姆相处的状况,哪怕仅仅只是一丝丝埋怨,因为她认为这正是奶奶巴布尔教她的所谓的弱者理论。”[2]51男人从小就对女性进行奴化教育,剥夺她们取得职业、事业成功的机会,违背她们的情感进行包办婚姻,甚至要求她们对没有爱情的婚姻保持单方面的忠贞,耻笑、阻挠胆敢萌生离婚念头的女性。在社会文化和宗教桎梏日积月累的强制性重复下,女性的解放之路就如同钻石的形成过程一般,需要经受烈火的炙烤和时间的历练,女性的解放和女性地位的提升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得到改变,这将会是一个漫长而永恒的过程。

四、结 语

在许多人的观念中,阿拉伯世界充满了神秘色彩,而阿拉伯女子就像她们的服饰一样被认为是神秘而奇特的,她们似乎与外面纷纷扰扰的社会离得很遥远。身为阿拉伯妇女,她们不仅需要面临人性的解放问题,而且对于她们中的许多人来说,还面临着作为一个人的最基本的生存问题。她们想呐喊,却没有人听见;她们想自由,却被一层又一层地包裹着。她们无奈、无助、无望!

直到21世纪的今天,阿拉伯世界的许多女性目前仍普遍遭受着明显的性别歧视,重男轻女、男尊女卑的传统思想在阿拉伯社会仍然根深蒂固,女性群体习惯性地被视为弱势群体,被认为是一个不能自主自立的群体,一个离不开男性统治和驾驭的群体。

小说《钻石和女人》通过讲述法国委任统治前后多名女性的生活经历,揭露殖民对人性的巨大戕害以及叙利亚乃至整个阿拉伯社会普遍存在的女性被压制、被糟蹋、被逼迫的恶劣生存状态,展现了阿拉伯社会中男女关系紧张与消极的一面。作者通过对女性非人的生存境遇和悲惨命运的揭露,批判殖民与男权对女性无情的歧视、禁锢、欺压和迫害。在批判殖民统治与男权的同时,作者还塑造了几位自由奔放、勇敢叛逆的女性英雄形象,她们具有独立的人格,大胆挑战命运的不公,不怨天尤人,依靠自己的努力,争取自我价值的实现,以独立的女性主体身份在社会中生存,她们是作者笔下的强者。作者鼓励阿拉伯女性重新审视和反思自我身份,勇敢拒绝不合理的传统陋习,呼吁女性勇于追求自己的主体地位和应得的合法权利,在困厄的环境中学会站立,从边缘地带的“失语者”成为社会中心的“发声者”。我们有理由相信:只要这一群体开始说话了,她们的呼声终将会被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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