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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哲族民族音乐的艺术性研究*

2022-11-24张智玲杜雨来

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赫哲族乐段曲调

张智玲,杜雨来

(佳木斯大学 a.音乐学院;b.学生工作部,黑龙江 佳木斯 154007)

赫哲族是我国东北地区一个历史悠久、文化多样的少数民族,其在长期生产及生活过程形成了绚丽夺目、精彩纷呈的民族音乐文化。情感纯朴、轻柔悠扬的“嫁令阔”;老少咸宜,蕴含民族精神的“伊玛堪”;神秘莫测、充满民族风情的“萨满调”等多种题材的赫哲族音乐构成了赫哲族文化底蕴深厚、艺术魅力独特的音乐文化体系。传唱至今的赫哲族音乐不仅成为赫哲族的“名片”,而且还是这个民族传承自己历史文化、人文习俗等的重要形式,它承载着赫哲人的生活世界与历史记忆。深入领会赫哲族民族音乐艺术性,可为当代音乐创作提供灵感,也可为民族音乐的传承开辟新的路径。

一、赫哲族民族音乐的类型

赫哲族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我国黑龙江、松花江等流域,鱼类资源丰富、水文环境完善,为赫哲族渔业的发展奠定了坚实有力的物质与条件基础,其渔业文化特色也为民族音乐的孕育与形成提供了肥沃的土壤,赫哲族人民在捕鱼时所喊的响亮的号子,在丰收后为大自然馈赠的歌颂,在艰难时期对上苍的祈祷等渐渐形成了具有特色旋律与节奏型的赫哲族民族音乐。正如我国著名民族音乐家凌纯声先生所言,“赫哲族不论男女老少都会唱歌,且能自作歌曲,别创新声。”音乐是流淌在赫哲族人民血脉中的民族基因,是赫哲族对安定美好生活的不懈追求,也是凝聚赫哲族人绵延不衰、永续发展的情感纽带。在长期的实践与发展中,赫哲族形成体裁与风格多样的民族音乐体系,具体包括以下三种类型:

(一) 嫁令阔

“嫁令阔”是赫哲族民间传统民歌形式,其体现的调式调性特征便是现代意义下的“嫁令阔调”。作为赫哲族民族音乐的基本曲调,“嫁令阔调”形成于赫哲族人民的口耳相传,正如口头创作的文学作品一样,“嫁令阔调”原本并无曲谱,皆是赫哲族人民有感而发的心声。“嫁令阔”歌词以赞美家乡、歌颂自然、赞颂美好生活、表达美好爱情为主;音乐曲调婉转悠扬、轻柔舒缓、自然优美、流畅抒情,给人以亲切之感,似乎是赫哲族好友在耳边柔声讲述着时代的变迁、有趣且不乏温情的生活故事。“嫁令阔”的演唱形式多样,既有独唱,又有对唱,其曲式结构、节奏节拍传承了中国民乐规整、单乐段的特点。因赫哲族“嫁令阔”演唱随性,同时赫哲族有语言无文字,因此鲜少有人对其进行整理,流传下来的传统赫哲族“嫁令阔”曲目也较少。伴随着民族音乐的发展及人们对民族音乐的追求,近现代音乐家们根据“嫁令阔”的特点对其进行再创作,诞生了《乌苏里船歌》等具有代表性的以“嫁令阔”为灵感的现代音乐作品,将赫哲族“嫁令阔”推向了更为广阔的艺术舞台。

(二) 伊玛堪

“伊玛堪”是赫哲族说唱音乐形式,其题材来源于英雄传说、传奇故事或惩恶扬善的社会现象,体现出赫哲族人民尚德之风气。“伊玛堪”调以“老头调”与“少女调”为主,即模仿老年人或少女的唱腔、性格与表情、体态等。演唱时以“啊郎”开头,且多在高声部进行,给人以先入为主之感,表示故事的表演即将开始,且耐心细致地聆听。“伊玛堪调”的曲调为自由体,开头为高音部,随后转为吟咏调,最后以歌唱性结尾,其中穿插着唱与说,大体为一段唱词,一段故事,再唱一段词,再说一段故事,这种具有说唱性的音乐老少咸宜。“伊玛堪调”的说与唱并无主次之分。通常根据情节表现的需求选择一种或多种曲调,加之其并无汉族音乐曲牌曲位、句式长短的固定要求,演唱时其曲调可以灵活变化。乐句的长短也跟着说的内容的变化而改变,长短不一的句式与高低起伏的旋律赋予故事韵律感、节奏感,与故事情节相得益彰、相辅相成的曲调极具观赏价值。

(三) 萨满调

“萨满调”可谓是最能够体现赫哲族民风民情、审美理念与生活追求的民族音乐,其与赫哲族的祭祀、祈祷、送魂等重大活动具有密切的关联,并且具有庄严肃穆、神秘莫测的文化特点。“萨满调”与“伊玛堪”在曲调上具有相似性,听起来婉转优美、动听灵动,但在表演上要比“伊玛堪”复杂得多。表演者们身着赫哲族传统祭祀服装,手持用以驱散恶灵,或祈求风调雨顺,或表现敬重自然的各类道具,以唱跳结合的形式进行重大活动。除重大祭祀仪式外,在其他时间不允许表演“萨满调”,即使在祭祀仪式中,“萨满调”的表演也需要遵循一定的方式,可见其严肃性。“萨满调”同样来自于赫哲族民间民歌,曲调采用五声音阶羽调式,常有八度大跳,节拍节奏规整但不固定,曲调旋律较为自由,但从其本质上来看,“萨满调”的表演多为神秘莫测的“人与神魔”的交往场景,在表演的内容与形式上也与传统民歌具有明显的不同之处,蕴含着赫哲族人民对自然、对未知事物的敬畏。

二、赫哲族民族音乐的特征

赫哲族民族音乐文化底蕴深厚,兼具极高的美学意义与艺术价值,在悠长的历史中逐渐形成区别于其他民族音乐的显著特征,具体如下:

(一) 体裁的多样性

体裁是文艺作品的样式及类别,正如上文所述,赫哲族民族音乐主要分为“嫁令阔”“伊玛堪”“萨满调”三种类型,但实际上还包括模仿天鹅鸣叫之声与姿态的歌舞“天鹅调”。且在基本音乐类型的基础上可以细分为“赫呢哪”“哭调”“悲调”“劳动号子调”。其中“赫呢哪”一般为“嫁令阔调”的开场白,歌词多为衬词与虚词,曲调激昂向上,唱腔明快清新[1]。久而久之,“赫呢哪”不仅仅作为“嫁令阔”的开场白,还逐渐发展成一种独立的赫哲族民间小调。赫哲族妇女当看到外出捕鱼、满载而归的丈夫时即兴演唱以表内心的喜悦之情。“哭调”与“悲调”也是赫哲族妇女经常演唱的曲调,当其在劳累或闲暇时回想起艰难的岁月便会以“哭调”“悲调”诉衷肠,聊表内心的苦闷与郁结。“劳动号子调”多见捕鱼场景中,赫哲族健壮的男性整齐地喊着号子,手中整齐划一地拖拉着渔网,有凝聚力量、规整动作之功能。

(二) 结构的民族性

赫哲族民族音乐的曲式结构极具民族色彩,多为单乐段结构,偶有新民歌也会采用两乐段与三乐段等多乐段结构,但在原生态民歌中仍以单乐段结构为主,这是赫哲族民族音乐最为显著的特征之一。赫哲族民族单乐段结构中蕴含多变的句式、旋律及节奏节拍,使其音乐曲调层次丰富、旋律流畅、节奏感较强,极富感染力与感召力。赫哲族民族音乐既有由单一乐句构成的单乐段,句式简单但旋律跌宕起伏,还有两个对比乐句构成的单乐段结构,对比乐句在旋律及节奏上相得益彰、相辅相成,在听觉冲击上又给人以余音绕梁之感,共同推进着情绪的宣泄与情感的表达。四个乐句构成的单乐段结构形式更为复杂,句式起伏变化且长短不一,兼具歌唱性与叙事性,可用于讲述故事、描绘场景、建构人物形象,将赫哲族英雄事迹、民间传说等寓于唱腔之中,可使抽象的民族精神转化为感人肺腑、震撼人心的旋律。

(三) 语言的独特性

赫哲族是典型的有语言无文字的民族,其民歌歌词内的语言既有人们日常交流与沟通用语,又有无实际意义但具有情绪与情感色彩的衬词、虚词,尤其是“啊郎”“给根”等衬词的使用不仅能够起到代入佳境的作用,而且可赋予赫哲族民族音乐即兴性,便于随时随地抒发内心情感、表达心中所想、表现眼中所见。赫哲族民族音乐语言独特性还体现在其曲调语言上。受到渔业文化的影响,赫哲族民族音乐旋律、节奏具有极强的波浪性与划动性特点。赫哲族人民在长期捕鱼中从自然中汲取音乐创作的灵感。波光粼粼的江面随着风轻微起伏,泛起涟漪,赫哲族民族音乐旋律便于上下起伏中诉说情感。有规律的划船动作使得赫哲族民族音乐节奏规整且富于变化。节奏的力度、速度与长短都可按照一定的程式随意调节,使其音乐结构自由[2]。

三、 赫哲族民族音乐的艺术性

赫哲族民族音乐是中华民乐中的瑰宝,基于赫哲族民族音乐的类型及显著特征,总结出赫哲族民族音乐的艺术性,具体如下:

(一) 简洁明了,真实生动

赫哲族民族音乐源于生活,是对生活场景、人物的艺术化改造。我国著名民族音乐家凌纯声指出,赫哲族民族音乐在器乐方面,极不发达。在没有乐器伴奏的情况下,赫哲族民族音乐之所以获得受众的青睐,是因为其对赫哲族生活的真实刻画、情感的真切表达及多样且丰富的表演方式。赫哲族民歌演唱者善用最为简单朴实的唱腔表达深刻且复杂的情感,虽然唱腔具有口语化的特点,听起来通俗易懂,但不落入俗套。演唱者将个人情绪及情感代入到音乐作品的诠释中,简单明了地表现出赫哲族民族音乐的内容,再借助真挚的情感体现出赫哲族民族音乐的内涵与思想精神。即使没有乐器的伴奏、浮夸的肢体动作,单纯以人声便能够营造紧张急促或含情脉脉的氛围,让听者身临其境般感受音乐所塑造的形象,与歌者及音乐进行交互。

(二) 表述细腻,情感真挚

赫哲族民族音乐在表述故事情节上十分具有文学艺术色彩,善于运用夸张、对比、隐喻等表现手法生动形象、细致入微地刻画场景与环境,再加上与情节相呼应的节奏与起伏跌宕的旋律,将处于场景中的人物的精神风貌、民族气节与民族精神展现得淋漓尽致。例如,在以“伊玛堪调”表现赫哲族壮士摔跤的场景时,多以夸张的艺术手法体现出赫哲族壮士顽强拼搏的意志,这一摔摔过了春秋,从小草刚露出地面,一直到草淹没过了腿,从时间维度上体现出摔跤的持续性与连续性,呈现出骁勇善战、坚持不懈的赫哲族人民形象。再如刻画莫日根吃饭场景时,细致到脚上穿着的鞋子、腰间挂着的配饰,这些看似与“吃饭”毫无关系的细节刻画却体现出赫哲族人民的积极乐观、不拘小节[3]。

(三) 旋律跌宕,脍炙人口

赫哲族民族音乐的演唱者来自于不同的地区,受到地域文化、不同风俗及生活方式的影响,赫哲族民族音乐的艺术形式也多种多样。以歌颂自然、赞颂美好生活、描绘部落战争场景、塑造英雄形象为主题的赫哲族民族音乐兼具歌唱性与叙事性。所选择的故事具有传奇性色彩,必然包含着扣人心弦、反差明显的情节。为了配合情节的解释与故事的讲解,赫哲族民族音乐大多旋律跌宕起伏,脍炙人口,自如流畅地在说唱中融入情感与情绪,以音乐的进行与节奏的变化推动情节的发展。不仅如此,赫哲族民族音乐虽然有迹可循,但并无固定的范式或规则,演唱者可以随意创作。在传唱中也可以更改歌词及节奏的快慢,赫哲族人民能歌善舞,在口口相传中留下诸多经典曲目,这也是赫哲族民族音乐至今仍活力四射的原因之一[4]。

(四) 头尾押韵,节奏鲜明

赫哲族语言带有天然的灵动性,蕴含着生活的趣味,语气及语调特点十分鲜明。以赫哲族语言为基础的民族音乐十分注重头尾押韵。作品中每一段的唱词都有着明快的节奏,无词时便以“赫呢哪”补白,以虚词与衬词烘托氛围,为下一乐段唱词的填充做准备。有唱词时押韵合理,演唱者以通俗易懂的语言描绘场景、刻画形象、表达情感,重视以声韵之美提升赫哲族民族音乐的亲和力与感染力。赫哲族人民具有极强的创造力,任何一种体裁的音乐都能够赋予其贴切的唱词,优美的旋律,其音乐具有北方地区少数民族歌曲的共性特征,即热情豪迈、随意自然、激昂高亢、健康乐观,不仅在语言与韵律上给人以美的感受,而且在精神与心理上调动着人们内心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对祖国锦绣河山的热爱之情[5]。

(五) 蕴含民俗,宛若天成

赫哲族民族音乐的孕育离不开其特有的渔业文化。长时间的捕鱼生活使得其音乐旋律具有波动性、音乐节奏具有滑动感,似是从水中自然孕育出的音乐形态。赫哲族音乐凝聚着赫哲族人民的生活智慧,反映着赫哲族民俗民风,带有强烈的民族色彩与深厚的民族情感,若说其宛若天成也丝毫不为过。

总之,赫哲族民族音乐是中华民乐的瑰宝,除“嫁令阔”“伊玛堪”及“萨满调”外还有“赫呢哪”“哭调”“悲调”“劳动号子调”等多种类型,具有体裁多样的艺术性。同时,赫哲族民族音乐源于生活与生产过程,简洁明了、真实生动,带有赫哲族语言韵律之美、跌宕起伏的旋律之美、自然灵动的节奏之美、积极乐观的情感之美,凝聚了赫哲族渔业文化特色,极富美学意义与艺术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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