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ll样受体在慢性乙型肝炎患者免疫损伤中的作用研究进展

杨 鑫，杨道坤

(新乡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感染科，河南 卫辉 453100)

慢性乙型肝炎病毒(hepatitis B virus，HBV)感染呈全球性流行，全世界约有2.57亿慢性HBV感染患者，每年约有88.7万人死于HBV感染相关性疾病[1]。应用核苷(酸)类似物[nucleoside (acid) analogs，NAs]和干扰素(interferon，IFN)-α抗病毒治疗是目前HBV感染患者的一线治疗策略[2]，其可以有效地抑制HBV复制，但是不能彻底清除共价闭合的环状DNA(covalently closed circular deoxyribonucleic acid，cccDNA)。HBV可通过多种策略逃避宿主的先天性和适应性免疫反应，从而在人体内长期存在。慢性乙型肝炎(chronic hepatitis B，CHB)患者的自身免疫状态大多通过病毒复制而被激活[3]。但有研究表明，CHB患者T淋巴细胞上存在多种抑制性受体，HBV可以抑制先天性免疫反应，而非特异性免疫应答仍然发挥重要作用；在HBV感染初期、出现可检测的肝脏特异性免疫反应之前，大部分HBV可从血清和肝脏中被清除，从而启动后续特异性免疫应答[4-5]。Toll样受体(toll-like receptors，TLRs)是机体病原体的传感器，可以介导肝脏的非特异性免疫反应，参与病毒感染的免疫防御[6-7]。在TLRs中，TLR3是病毒感染的关键传感器，参与病毒介导的非特异性免疫反应，在肝病中的功能仍是目前研究的热点[8-9]。因此，本文针对TLRs在CHB发展中的作用以及TLRs在CHB抗病毒免疫治疗的作用研究进展进行综述，并着重对TLR3在HBV中的免疫调节作用以及其抑制HBV相关肝细胞癌的作用进行阐述，以期为临床研究更有效的抗HBV方案提供依据。

1 TLRs在HBV感染中的作用研究概况

在已发现的人类TLRs中，非实质肝细胞(如单核细胞、巨噬细胞、树突状细胞、星状细胞)表达TLRs整个模式识别受体，而肝细胞主要表达TLR2、TLR3、TLR4和视黄酸(维甲酸)诱导基因蛋白Ⅰ(retinoic acid-inducible gene Ⅰ，RIG-1)等模式识别受体，而TLR7、TLR8、TLR9和TLR10表达水平非常低；但有研究发现，HBV转基因小鼠接受1次静脉注射TLR2、TLR3、TLR4、TLR5、TLR7和TLR9特异性配体后，除TLR2外，其余配体均以IFN-α、IFN-β依赖方式抑制肝脏HBV复制[10]。BROERING等[11]研究发现，与乙型肝炎E抗原(hepatitis B e antigen，HBeAg)阴性患者相比，HBeAg阳性患者新鲜肝脏活检组织肝细胞和库普弗细胞中TLR2表达降低。以上这些研究结果均说明TLRs家族成员参与了机体非特异性免疫。

2015年临床前研究结果显示，TLR7、TLR8和TLR9的小分子激动剂在Ⅰ期和Ⅱ期的临床试验中安全性较高[12-13]，其中以TLR9配体作为辅助剂所生产的乙肝病毒疫苗疗效优于常规乙肝病毒疫苗，而且已获批准用于临床[14]。随后研究证明，TLRs配体有较强的抗病毒能力，而且TLR7激动剂正在进行慢性HBV感染治疗的临床试验，如2020年有研究指出，在HBV感染小鼠模型中，TLR7配体可打破小鼠的免疫耐受性，持续诱导乙型肝炎抗原(hepatitis B antigen,HBAg)特异性抗体和T细胞反应，有助于清除HBV病毒[15]；BERTOLETTI等[16]研究也证明，微调TLR7激动剂有助于CHB的功能性治愈。HU等[17]于2021年发现一种新型的选择性TLR7激动剂TQ-A3334，其在人体内能够被快速吸收，且研究过程中未发生严重的不良事件，未来可以用于治疗CHB。

2 TLR3在HBV中的免疫调节作用

TLR3基因在人体主要表达于原代肝细胞、Kupffer细胞、肝树突状细胞、肝星状细胞[18]。TLR3可通过激活Kupffer细胞和肝窦内皮细胞抑制HBV基因组复制；TLR3配体polyI:C能激活肝星状细胞，诱导干扰素调节因子 (interferon regulatory factor，IRF) 3、IRF7的表达与磷酸化，从而使IFN-β、IFN-λ表达增加，进而显著抑制人肝癌HepG2细胞中HBV复制[19-20]，这也证明了肝星状细胞不仅仅参与肝损伤的修复，也参与HBV感染者的天然免疫。KAYESH等[21]研究发现，HBV感染者体内TLR3及其信号分子表达水平明显低于健康人群，认为TLR3表达受损可能是导致免疫应答异常的原因，上调TLR3及其信号分子的表达并应用TLR3激动剂可能是重新激活CHB患者的免疫应答和清除HBV的关键途径。有研究发现，将小鼠TLR3基因敲除后，其体内不再表达IL-8、其他激活抗HBV免疫反应所必需的免疫分子，并认为上调TLR3及其信号分子的表达是重新激活机体先天免疫反应和清除乙肝病毒的关键[22]。机体免疫激活的自然杀伤细胞也可介导IFN-λ的表达，进而抑制HepG2细胞中HBV的复制[23]。TLR3还可以识别细胞内的病毒双链RNA(double-strand RNA，dsRNA)，通过β干扰素TIR结构域衔接蛋白(TIR-domain-containing adaptor inducing interferon-β，TRIF)途径激活核因子-κB、RIF3和(或)RIF7；除了病毒dsRNA，TLR3还可以识别内源性dsRNA、内源性mRNA及外源性mRNA，进而通过HBV RNA与dsRNA结合蛋白结合，诱导机体免疫应答，从而有助于清除病毒；Riboxxol是已发现的激活TLR3合成的双链dsRNA，在体外培养的原代人肝细胞中具有持久性的抗病毒作用，可抑制HBV复制并降低cccDNA水平[24-25]。

有研究报道，CHB患者肝内基因表达谱显示抗病毒效应子、干扰素刺激基因、TLRs和病原体识别受体途径均被显著下调，但与HBV复制没有直接关系[26]。THOMPSON等[27]和MANESIS等[28]研究发现，宿主先天性免疫反应的损害与HBeAg(+)患者中常见的血清或肝内HBV DNA水平升高无关，而较高水平的乙型肝炎表面抗原(hepatitis B surface antigen,HBsAg)通过下调Ⅰ/Ⅲ型IFN信号转导和炎症反应，抑制TLR3表达，进而抑制免疫反应，因此，HBsAg水平较低的患者体内固有免疫基因有较高表达。REAL等[29]反向证明了在缺乏HBsAg的情况下，HBV复制能触发依赖TLR3的IFN反应，而TLR3高表达可进一步抑制肝脏中病毒复制。因此，降低HBsAg水平可部分恢复患者的肝内先天性免疫，恢复机体对病毒的免疫应答。同时ASADI-ASADABAD等[23]研究报道，TLR3配体可显著抑制HBSAg和HBeAg表达。这些研究结果均支持TLR3免疫调节剂可以作为CHB功能性治愈的策略。

3 TLR3抑制HBV相关肝细胞癌发展

TLR3与HBV相关的肝细胞癌息息相关，研究报道，与癌旁组织相比，肝细胞癌(hepatocellular carcinoma，HCC )组织中TLR3表达显著降低，证明了TLR3可促进肝癌细胞凋亡，抑制基质金属蛋白酶-2的表达及内皮祖细胞和血管的生成[30]。有研究报道，TLR3激动剂双链RNA(BM-06)可激活TLR3通路调节机体的先天免疫反应，进而抑制肝癌细胞增殖[31]。有研究发现， TLR3激动剂聚丙烯酸和索拉非尼联合治疗可以抑制小鼠体内蛋白激酶B、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和细胞信号调节激酶的磷酸化，增强局部自然杀伤细胞、T细胞、巨噬细胞和树突状细胞的活化，进而增加肿瘤细胞凋亡和肿瘤微环境中的宿主免疫反应，达到对HCC控制的目的[32]。BONNIN等[33]研究报道，TLR3在人类和小鼠肝癌细胞中的表达均明显下降，TLR3低表达是肝癌细胞凋亡的逃避机制。在一项关于HCC患者TLR3基因的研究中发现，TLR3基因多态性可能是HBV相关HCC的危险因素，TLR3和TLR4基因多态性是检测HBV感染相关癌症的标志物[34]。最近有研究报道，TLR3缺乏会减少肝细胞凋亡，加速HCC的发生，且HCC患者TLR3表达与预后相关，TLR3可成为HCC的治疗靶点[33]。但目前尚无TLR3激动剂类药物进入临床。总之，TLR3在HBV感染及HBV相关肝细胞癌中均发挥着重要作用，TLR3的免疫调节作用在HCC诊疗中有很大的研究前景。

4 结语与展望

HBV感染人群先天性免疫受抑制，先天性免疫相关受体表达受损，适应性免疫细胞功能下降，特别是HBV特异性T细胞功能衰竭，这些仍是CHB治愈面临的严峻挑战。目前核苷(酸)类似物和IFN-α虽可以有效地抑制HBV复制，但不能清除肝内cccDNA。近年来免疫疗法是肝脏疾病的研究热点，适应性免疫应答在HBV清除中发挥主要作用，HBV感染与肝脏天然免疫之间的相互作用在疾病发展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未来CHB的治疗可能更侧重于免疫治疗。TLRs在CHB的发展和抗病毒免疫治疗中发挥着重要作用，特别是TLR3为病毒感染的关键传感器，参与病毒介导的非特异性免疫反应，TLR3有可能成为CHB及HBV相关肝细胞癌治疗的潜在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