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蔓先生农村教育思想探析
2022-11-23马多秀丁锦宏江敏锐
马多秀, 丁锦宏, 江敏锐
(1.宝鸡文理学院 教育学院, 陕西 宝鸡 721013;2.南通大学 教务处, 江苏 南通 226019)
朱小蔓先生(1947—2020)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直至离世,致力于情感教育理论研究与实践探索三十余年,是我国当代情感教育研究的开拓者和实践者。她认为,情感是人的精神成长的一个重要向度,是整体性表达人的精神发育的外部表征,也是反映人的生命态度的重要表征,情感的存在、表达方式及其质量反映着人整个的精神面貌和生命质量。[1]用“情感”之眼思考和研究教育问题是朱小蔓先生学术研究的鲜明特色,让她的教育研究具有浓厚的情感人文色彩。农村教育研究是朱小蔓先生情感教育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她的农村教育思想对当前我国农村教育改革和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和价值。
一、朱小蔓先生农村教育思想形成的基础
1947年12月,朱小蔓先生出生在一个革命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朱启銮是一名老共产党员,在白色恐怖年代长期从事地下党工作,革命家庭的文化熏陶使得革命理想信念的种子从小播撒在她的心田。1968年至1970年间,朱小蔓先生积极响应国家提出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号召,告别被隔离审查中的父母,从南京远赴安徽省休宁县万安镇当了“插队知青”。在她与农民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乡亲们的淳朴、率性,对生活的热爱,以及对她的照顾、赞赏和接纳,给了她在那个特殊时期珍贵的安宁和自尊。她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还要在煤油灯下学习制图,想用自己的知识改变农民的生活条件。这段知青经历让朱小蔓先生体验到农民生活的艰辛。虽然她受了很多苦和累,但是这也磨练了她的意志,让她从中汲取到了精神力量。朱小蔓先生多次深情地回忆自己下乡插队的经历,认为那段难忘的知青岁月是她一生中难以割舍的宝贵财富。她说:“农民对我这个来自大城市的知识青年特别喜爱、珍惜,我觉得自己的知识、能力、人品可以得到农民的认同,在全新的环境中找到了与他人、与社会的联结方式。农村小屋的欢乐是我在家庭亲情受到摧残、人生暗淡时期极为难得的精神补偿。”[2]学术是和个体的人生经历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也是和个人的价值观密切相关的。下乡插队生活是朱小蔓先生自觉地选择从事情感教育研究与实践的重要生活源泉,也是她情系农村和农村教育的内在情感依托。
2002年,朱小蔓先生从南京师范大学副校长岗位调到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以下简称“中央教科所”)担任所长兼党委书记。同年12月,她带领调研团队离京远赴广西边境贫困偏远的农村学校,开展农村教育调研。时隔15年后的2017年,她还依然清晰地记得走访过的一所小学的情景:八个孩子住在一间茅草房里,里面只有一张床。房间的土墙前一字排开八个简易的灶,那些灶是由砖头、泥糊起来的。每个灶旁边放着一点黄豆、糙米,小药瓶里装着一点油,以及孩子们周末从家来学校的路上捡的一捆柴火。孩子们在土墙上贴满了需要记诵的古诗、课文以及数学公式等,一边烧火做饭一边背诵。看到这种情景,朱小蔓先生心里特别难受,这些孩子生活和学习的条件实在太艰苦了,他们仅仅是六七岁的小学一年级孩子啊!这给她内心带来很大的震撼和冲击。回京后,朱小蔓先生马上撰写调研报告,呈送时任教育部部长陈至立。陈部长很快回复,提出要办寄宿学校来彻底解决这些孩子在学校的吃饭和住宿问题。[3]2004年,朱小蔓先生受教育部委托,主持全国哲学社会科学“十五”规划(教育类)国家重点课题“新三片地区教育发展水平研究”,这个课题涉及我国中西部地区义务教育普及问题,研究重点仍然是农村教育问题。她认为,从当时的工作岗位来讲,课题研究是要向教育部提出建议,出台政策以回应农村教育现实问题;但是作为学者,必须要对农村教育现实有关怀心和关切心,要有关怀农村教育实践的情怀。
2008年,朱小蔓先生卸任中央教科所所长和党委书记一职,担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农村教育研究与培训中心主任,办公地址在北京师范大学。在北京师范大学期间,她将研究生培养聚焦到农村教育方向,她还领衔申报并成功获批了国家社科基金2008年重点项目“教育促进农村社会综合进步的状况及对策研究”。在课题调研阶段,课题组成员先后赴陕西、安徽、浙江三省的六市十二县,在当地农村教师的帮助下,克服方言与地区文化差异等实际困难,深入农户家里开展调研,了解农村社会发展状况和农民的生存状况以及农村孩子接受教育的状况。在这项国家社科基金课题研究报告的后记中,朱小蔓先生深情地写道:“本世纪以来,中国城镇化进程加快,一个个乡村正在消失,但留在农村土地上的人们还是要更富裕、文明、健康地生活下去;中国人的自然家园仍需要执着地守护和持续照料。教育如何在这一变迁过程中发挥更多正向的作用?这在未来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依然是需要不断研究的课题。它不仅是教育学者的责任,也是作为人,为着自己的同类,本该有的良知。中国教育现代化先驱陶行知先生一生情系乡村,‘为农民烧心香’殚精竭虑。我辈唯奋斗,唯自重,继往开来,告慰前贤。”
二、朱小蔓先生农村教育思想的主要内容
朱小蔓先生担任中央教科所所长、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农村教育研究与培训中心主任,以及中国陶行知研究会会长期间,始终坚持从情感人文视角探讨和分析农村教育问题。她强调农村教育研究要重视当前我国的实际国情和农村教育发展的现实,提出要从认知和情感双重维度重新定义农村教育质量;她关心农村教师和农村儿童的生存境遇,提出了农村留守儿童心灵关怀、城乡儿童理解教育、农村教师内质性专业成长等重要命题。
(一)强调农村学校要走多样化、专业化发展的道路,不断提升农村教育质量
朱小蔓先生多次在不同场合指出,长期以来,我们的农村教育脱离农村实际,脱离促进农村社会综合发展的实际,效仿城市学校,以应试升学为唯一目标,造成大批学生升学无望、就业无路、致富无术,农村学校教育质量堪忧。陶行知先生当年就大声疾呼:“中国乡村教育走错了路,他教人离开乡下向城里跑,他教人吃饭不种稻,穿衣不种棉,做房子不造林;他教人羡慕奢华,看不起农民;他教人分利不生利;他教农夫子弟变成书呆子。”[4]2013年12月,朱小蔓先生在21世纪教育研究院举办的“深化农村教育领域综合改革,推动农村教育科学发展”农村教育高峰论坛致辞中指出,未来的农村教育要将农业现代化新型人才培养,促进农村本地经济发展,以及持续城镇化的形势下寄望城乡二元文明共生等诉求统筹兼顾,走出农村学校多样化发展的道路,而其关键是要突破体制和思想观念的障碍,依靠有教育理想和能力的人办学,让农村学校适应社会对人才的不同需求,适应人的不同潜能、性向和志趣。
朱小蔓先生指出,要从整体上提升农村学校的教育质量。首先,要重新定义“教育质量”。2000年,《达喀尔行动纲领》扩大了“教育质量”定义的范畴,从全民教育思想发展脉络来看,质量一直有两个维度,即认知与情感。教育质量不仅包括人生存技能的获得,也包括人对待生活积极态度的建立;质量不仅是结果,也是进步的幅度。对于教育质量不同的界定和评测内容,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为存在着牢固的共同基础,主要包括:一是确保学习者认知能力的发展;二是强调教育在促进学习者的创造力和情感发展以及帮助他们树立负责任公民应有的价值观和处事态度方面所发挥的作用;三是必须从平等的角度检验教育质量,对任何特定群体实行歧视的教育制度不可能完成教育的使命。朱小蔓先生认为,在社会转型时期,伴随大量农民工向城市的转移而出现大规模的留守儿童和流动儿童的情况下,农村学校教育质量观必须变革,要切实提升农村学校教育质量。那么,衡量农村学校教育质量,除了知识教学目标达成、学业分数提高等相对易于量化检测的部分外,对学生情感、心灵的关怀,学校教育民主化、人文化的状况,学校干群、师生、同伴之间的沟通与理解、尊重与鼓励,校园的精神氛围、道德状况等应当成为对农村学校教育质量认识与评价的核心价值取向。
其次,朱小蔓先生还指出要对农村学校教师实行专业管理。她认为,学校是教育机构,是教师和学生共同成长的场所,只有实施专业管理才能促进教师的专业成长和学生的健康发展,才能够提升农村学校教育质量。21世纪初期,我国对义务教育管理体制进行改革,建立了“以县为主”义务教育管理体制。在农村学校实地调研中朱小蔓先生发现,农村学校在积极应对义务教育管理体制调整过程中已经探索出了三种新的教师管理模式,即中心校带动模式、学区管理模式和伙伴校管理模式。她认为这三种教师管理模式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教师管理的专业性,有利于促进教师间的合作式发展,激励教师的上进心和创造力,提高教师管理质量和水平。[5]在学校管理方面,朱小蔓先生指出,农村学校校长作为管理者,需要用整个心去思虑、操劳整个的学校,把全部心血扑在学校工作上。她还强调,学校管理的成效主要不在技能层面,而在于管理理念上的实事求是、解放思想,在于校长的人品及教育情怀;校长是教师的首席,是学生的引领者,要实施人性化管理和民主管理,正如陶行知创办晓庄学校所说,“晓庄是从爱里产生出来的。没有爱便没有晓庄。”[6]所以,朱小蔓先生特别强调农村学校校长要实施情感性学校管理,“做整个的校长”。
(二)坚持从全纳教育理念出发,关怀有特殊需要的农村儿童
朱小蔓先生认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是一个国际社会组织,也是人类思想的实验室。它引领人类文明进步的潮流,在科学、文化,特别是在教育方面率先提出了很多概念,像全民教育、学习的“四个支柱”、全纳教育等。全纳教育是1994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西班牙萨拉曼卡召开的“世界特教大会”上首次提出的,源于特殊教育,主要是指关于残疾儿童和其他在主流学校就读的有“特殊需要的”儿童的教育,之后,全纳教育被认为与接纳“不良行为”儿童有关。现在,全纳教育被更广泛地作为克服歧视、关注易受排斥的弱势群体的教育。朱小蔓先生曾经两度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工作,在南京师范大学工作期间曾以副校长身份兼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农村教育研究与培训中心(南京基地)主任,之后在北京师范大学工作期间,担任由河北迁址北京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农村教育研究中心主任。这些工作经历促成了她始终坚守全纳教育理念,并把其作为教育和研究的一条基本原则,给予有特殊需要儿童以关怀。朱小蔓先生用全纳教育理念指导研究生培养工作,克服多重困难,为残疾青年创造学习机会,招收残疾青年侯晶晶攻读博士学位,培养出“中国首位轮椅上的女博士”[7]。在中央教科所工作期间,朱小蔓先生还指导博士后乌云特娜做俄罗斯社会转型时期处境不利儿童心灵呵护的研究。乌云特娜的博士生导师是苏联著名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的女儿——苏霍姆林斯基卡娅。乌云特娜比较熟悉乌克兰和俄罗斯教育,精通俄语,翻译了大量较高难度的一手资料。俄罗斯处境不利儿童心灵呵护理念的提出的最终目的是要满足人的精神性、情感性需求,把处境不利儿童自身的精神力量激发出来,将其精神生命、精神价值唤醒。在朱小蔓的指导下,乌云特娜通过翻译、梳理俄罗斯关于对处境不利儿童心灵呵护的理论和政策,为解决我国社会变迁时期处境不利儿童问题提供参考与借鉴。
朱小蔓先生非常关注我国社会转型时期伴随农村劳动力向城市转移而出现的两个特殊农村儿童群体,即农村留守儿童和城市流动儿童。朱小蔓先生指出,农村留守儿童最大的问题是亲情缺失,父母双方或一方外出务工后,他们难以享有完整的家庭生活和父母的陪伴,容易在心理上产生孤独、寂寞等消极情绪和情感。一般来讲,父母外出务工都是出于经济方面的考虑,经济贫困是农村留守儿童的现实困境,但是相对物质关怀来讲,农村留守儿童更需要心灵关怀,就是要让他们感受到情感慰藉,唤醒他们内在的精神力量,勇敢地面对留守生活,成为生活的强者。[8]106-119针对流动儿童进入城市学校出现的问题,朱小蔓先生创造性地提出了“城乡理解教育”理念;为了推动“城乡理解教育”项目实施,朱小蔓先生建立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农村教育与培训中心浙江工作基地”,有40余所学校参与实验。该项目旨在回应我国社会转型,尤其是城市化发展、城乡之间大规模人口流动的社会现实,探讨并丰富城市化进程中教育的内涵,希望通过发挥教育的功能,引导和推动不同区域人们客观地认识城乡的历史和现状,公正地看待城乡不同的发展特征和发展进程,树立相互尊重的意识,通过有效的交流,增加理解,增加信任,相互接纳,消除歧视和社会排斥,促进城市化进程中相关农村人口融入城市生活,促进社会群体之间的良好融合,促进社会健康发展。[8]120-1252017年10月,朱小蔓先生组织博士生参加“情感教育研究专题”学术研讨,在会上她深情地回忆起当年到金华市武义县东皋中学调研的情景:“那所学校孩子涉及38个民族,基本上都是全国各地到浙江打工的农民工子女。至今记得那次我们调研中学校举办了一场大会,一千多名学生整齐地坐在操场上,会议的第一个议程是合唱,孩子们高声唱着‘学校是我家,老师是妈妈……’听着孩子们的歌声,我内心倍受感动,情不自禁地直流眼泪。当时在大会上我就讲道,‘有人说,甚至有学者说,农民工子女在城市教育问题不是学校教育的使命,学校背负的责任太大了,但是我要说学校是无法让渡这个责任的。我也知道当前学校负担很重,但是,学校不来背负这个责任,那谁来背负?!国家要给这些学校多投资,给学校老师多加工资,给他们多鼓励,也要把这个责任扛起来,这就是中国的国情。’”
(三)倡导重视农村教师专业成长的内质性条件
朱小蔓先生在1994年发表《创建情感师范教育》[9]一文,认为认知过程与情感过程既相互区别还相互联系,学生需要在知识学习过程中获得情感层面的满足;教师也需要把自己的情感投入到教学中,从而在整体上理解和把握教材中客观知识的逻辑及隐含的接合意义,所以要注重和培养师范生的情感人文素质。20世纪90年代,朱小蔓先生通过在江苏省开展“情感性素质教育”的研究和实验,以及在对当时我国师范教育等教师培养情况进行反思的基础上,愈发深刻地认识和体悟到,教师的专业成长不仅仅是技能的问题,更是观念的问题,情感人文素质是教师专业成长的内质性条件。也就是说,无论是促进学生知识增长,还是引导学生道德、人格等发展,都不仅仅取决于教师自身的专业水平和教学技能水平,更与他们自身的情感人文素质及关怀学生的教育情怀等密切相关。[10]因此,朱小蔓先生呼吁,要重构教师专业成长的概念,要认识到情感素质、能力以及受其影响的教师生命质量是农村教师专业成长的内质性条件,教师教育要更多地转向农村教师生命内部。[11]
朱小蔓先生指出,随着我国对“三农”问题的重视,以及农村扶贫攻坚和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等,当前农村教师的工资和福利待遇已经有所提高和改善,但是农村教师队伍建设还存在诸多问题。农村教师结构化短缺方面,包括体育、音乐、美术、外语教师缺失和不足问题,学校课程不能开齐,校园缺乏生机和活力,而且,一些教师“教非所学”,除了教学质量无法保证外,教师感到无力和无奈,他们自身的生命活力无法彰显。农村小规模寄宿制学校教师除了要承担教学工作任务之外,还要担当生活教师角色,身心疲惫,教师自身的生命和生活质量难以提高。有的教师奔波于城市和乡村之间,无法从教育教学工作中找到存在的意义感和价值感,也缺乏持续的专业成长的内在动力。还有的教师抱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职业认同感较低,对教育教学没有投入自己的情感和精力。[11]农村教师是农村学校发展的主体性力量,他们自身工作状态直接影响着农村学校教育教学的质量和水平,而在此情况下,农村学校教育教学质量和水平难以得到保障。针对农村教师生命和情感的现实状态,朱小蔓先生提出要从内部唤醒农村教师的生命自觉和主体力量,提升他们的情感人文素质,促进其专业成长。
一方面,在对农村教师的职前教育和职后培训中要把提升情感人文素质作为重要内容。情感人文素质包括教师个人的价值体系,以及教师的情感交往能力和技巧。教师个人的价值体系包括情感、态度、价值观等,教师自身的一言一行都是教师价值观的体现,对学生产生着潜移默化的影响。教师的情感交往能力和技巧则是教师对学生情绪情感的识别和反应的意识、调节和把控的能力,以及移情能力等。特别是当教师面对农村留守儿童时,要能够给予他们积极的情感回应和支持,这是对他们在缺失家庭亲情和温暖情况下在学校可以获得的精神补给,也能够让他们感受到教师的关怀。另一方面,农村教师培训要改变以往主要从外部实施的学科知识和技能等单向培训的模式,转向注重建构农村教师学习共同体。通过开办工作坊等,让农村教师有发声、分享的平台和渠道,鼓励教师自我叙事,敞开心扉讲述所见所做所思所想,交流适合农村学校教育的策略、方式和方法,从而建立适合农村学校实际的相互学习和自我教育的有效资源。朱小蔓先生多次强调:“我希望慎用农村薄弱地区、农村教师弱势群体等称谓,这会给人一种暗示。其实,乡村教师并不是弱势群体,他们有自己的所长与特点,完全能够利用乡土资源与优势做出有特色的乡村教育,要让他们获得精神上的认可与承认。”[12]所以,她认为要看到农村教师拥有的独特条件和资源优势,要为农村教师提供自我展示的机会和条件,让农村教师重塑充满生机与活力的生命状态和教师形象。
三、朱小蔓先生农村教育思想的价值及启示
任何教育思想的产生都和思想者自身的成长经历及所处时代的社会现实密不可分。朱小蔓先生农村教育思想是与她自身成长的社会背景和个人经历密切相关的,是她对21世纪以来我国农村教育现实问题进行深刻反思的基础上孕育而生的,对当前我国农村教育发展具有深刻的启迪意义,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警惕城市化发展倾向,走农村学校多样化发展道路。虽然受到长期以来我国实行的城乡二元社会结构体制的深刻影响,城乡发展存在严重不均衡问题,但是我国学校教育却一直实行全国性统一管理,致使农村学校的发展效仿城市学校。农村学校必须走出城市化发展误区,树立认知和情感协调发展的教育质量观,着眼于多样化人才培养的目标,服务于地方经济社会发展,走农村学校多样化发展道路。
第二,贯彻全纳教育思想和理念,促进农村特殊需要儿童群体健康成长。在当前我国城市化快速发展背景下,随着大量农民外出务工,以及农村婚姻观念的变革和农村家庭结构的变化,农村儿童被分化成不同的群体,包括留守儿童、流动儿童、单亲家庭儿童、离异家庭儿童、孤儿等,这些特殊需要儿童成为学校教育的特殊对象。学校要贯彻全纳教育思想和理念,消除学校教育中的排斥和歧视现象,关怀农村特殊需要儿童群体的生存现状,给予情感和精神层面的关怀和慰藉,促进他们健康地成长和发展。
第三,农村教师培训要重视情感人文素质的培育。我国教师培训往往注重的是专业知识和专业能力的提升,而忽视教师的情感人文素质的培育。教师情感人文素质是教师专业成长的内质性条件,教师的情感交往能力、应答能力、道德敏感性、情感理解与表达能力尤为重要,这些既有技能技巧性的因素,更与其自身的人文素养密切相关。[13]尤其对于农村教师而言,由于他们工作的环境和条件较为艰苦,他们的教育对象还较为特殊,需要激活和唤醒他们内在的生命自觉和主体力量,所以,要提升农村教师情感人文素质,更好地促进他们专业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