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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奉使西域集》看阿克敦的两次出使

2022-11-22魏文豪

关键词:雍正西域

花 兴,魏文豪

(内蒙古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内蒙古通辽 028043)

一、阿克敦和《奉使西域集》

阿克敦(1685—1786),字仲和,章佳氏,满洲正蓝旗人。历经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其主要活动轨迹在雍正、乾隆年间,官至刑部尚书。除两次被罢官之外,一生基本官运亨通,曾三次掌管翰林院事,三次出使朝鲜,两次出使准噶尔,《清史稿》有其本传。阿克敦不仅是清朝大臣,而且是一位满族诗人,所作诗词散文,被其子阿桂收集、编纂成《德荫堂集》,共十六卷,收录诗歌大约279首、散文43篇。清朝与准噶尔的战争持续近70年,康熙之时虽然平定了噶尔丹,但是准噶尔后继有人,势力仍在。雍正在位期间,准噶尔与清朝仍旧进行战斗。经过几次大战后,清朝于雍正十年(1732年)重创准噶尔,(雍正)十二年五月,准噶尔派使者前来议和,“乙未,以准噶尔使来,停止进兵”[1]333,之后便有了阿克敦出使准噶尔。《奉使西域集》是其出使期间所作,内容多为纪行写景,或有散佚,只存诗25首。阿桂在《德荫堂集·序》中说:“不屑屑于词章之末,每有作,人所传抄争诵夸为秘宝者,率随手散去,不复措意。如‘儿童新识面,官吏素之名’及‘一杯浊酒千山外,万里长途两月中’诸句,见于王君隆川所称,今全篇已不复得,则遗佚之多可知也。”[2]1《德荫堂集》十六卷,卷八收录《随征集》与《奉使西域集》,虽是阿克敦儿子阿桂所收集、编纂而成,却是阿克敦曾孙那彦成校刻,所流传的版本为清嘉庆二十一年(1816年)那彦成刻本。

阿克敦《奉使西域集》的相关研究有张羽新《阿克敦伊犁之行述评》(《新疆社会科学》1986年第2期)、金焘方《阿克敦的〈边塞诗〉》(《满族研究》1986年第1期)、星汉《阿克敦〈奉使西域集〉论略》(《满族研究》1989年第4期)和张杨《阿克敦的诗歌研究》(辽宁大学2014年硕士学位论文)。《阿克敦伊犁之行述评》主要论述清朝与准噶尔的战争背景,评述阿克敦出使准噶尔的意义;《阿克敦的〈边塞诗〉》主要对阿克敦出使时所作诗歌进行意境分析,包括出使朝鲜时期所作诗歌;《阿克敦〈奉使西域集〉论略》对阿克敦两次出使准噶尔的大多数诗作进行文学性分析;《阿克敦的诗歌研究》是对阿克敦诗歌整体的研究,其中关于《奉使西域集》的内容较少,只是针对部分诗作进行思想内容和诗歌艺术特色进行赏析。此外,赵志辉主编《满族文学史:第2卷》(辽宁大学出版社,2012年),对阿克敦生平和总体创作进行介绍。前人所作研究涉及文学和历史两个方面,有详有略,各有侧重,不尽相同。本文在前人的研究基础上,立足刻本,加入文学分析和历史系年,进一步分析阿克敦的创作背景和情感世界。

二、一次出使始末

《奉使西域集》共收25首诗,其大致可考的作于第一次出使的诗歌有《八月七日出都示阿桂即用原韵》《临潼温泉》《白水驿晓发》《出嘉峪关》《哈密》《阔石图岭》《十一月十九日过阳关》《塔尔奇岭》《伊犁除夕》《和阁峰侍郎伊犁还旆原韵》《再过阳关用阁峰侍郎韵》《宿乌鲁木齐》《再用前韵》《途中即事》《亦力把力》《准噶尔使者》《准噶尔歌》《三月七日进嘉峪关》《代简寄德中丞同年》等19首。

《奉使西域集》作于阿克敦两次出使准噶尔期间,第一首诗《八月七日出都示阿桂即用原韵》:“丈夫思报国,策马出神京。非务通西域,须知重远行。好生安物类,裕本息边情。嘱尔无遥望,三春归路平。”[2]卷八从内容来看,此诗应是其出使准噶尔时所作第一首:策马出都,朝西域出发,阿克敦知道此行任重道远。此行目的是为了平息边情,嘱托儿子不用遥望,到时候自然会平安归来。根据史料记载,阿克敦正是八月出使。《清史稿》本传记载:“(雍正)十二年,召还。命偕侍郎傅鼐、副都统罗密使准噶尔,宣谕噶尔丹策零,议罢兵息民。”[1]10479根据本传可知,出使年份为雍正十二年(1734年)。《世宗本纪》记载:“八月丙午,遣傅鼐、阿克敦往准噶尔宣谕。”[1]338此外,王昶所作《太子太保协办大学士刑部尚书文勤公行状》(下文简称《行状》)记载:“八月,命同侍郎傅鼐、副都统罗密使其地。”[3]859由此可知,阿克敦是雍正十二年(1734年)八月出发,《八月七日出都示阿桂即用原韵》正是其出使时所作第一首诗。

阿克敦八月九日从北京出发,十二月初九抵达目的地伊犁,其《初次使准噶尔奏》记载:“窃臣等于雍正十二年十二月初九日至伊犁河十五里外。”[2]卷十三这期间所作诗歌为《临潼温泉》《白水驿晓发》《出嘉峪关》《哈密》《阔石图岭》《十一月十九日过阳关》《塔尔奇岭》,通过诗作名称,大致可推出其出使路线,途经陕西省、甘肃省西北部,进入新疆哈密,最终抵达伊犁。阿克敦此次奉旨出使,是为了议和息兵,噶尔丹方问来访缘由,阿克敦说:“圣上轸念群生,不忍复用兵戈,欲使中外一体休养,此奉旨前来之意。”[3]859议和即需要商定地界,虽然诗中并未涉及商议的内容,根据正史记载“阿克敦与议三日不决,噶尔丹策零遣使吹那木喀从阿克敦等诣京师,请以哲尔格西喇呼鲁乌苏为喀尔喀游牧地界”[1]10479可知,议和进行得并不顺利,双方尽管没有商定出满意的结果,但是噶尔丹策零也派出使者跟随阿克敦回京①。虽然议和并不顺利,但是并没有影响双方的关系。阿克敦等人十二月初九抵达伊犁,议和虽然没有一个确定的结果,但他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在伊犁度过了一个除夕。阿克敦作《伊犁除夕》曰:“风景他乡异,年华此日同。明春新月上,马首好行东。”[2]卷八虽然风景与家乡不同,但是除夕这一天,普天之下都是一样的。待到明年新春,就启程向东回京。由此可以看出,议和并未对双方造成不好的影响,阿克敦反而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此外,在《和阁峰侍郞伊犁还斾原韵》中写道:“绝域皇华使,双旌岭外看。廿年兵事息,一诏远人安。虎穴探非易,岩关闭亦难。圣谋天意合,归路少春寒。”[2]卷八此次出使虽然不容易,但是息兵止戈的目的已经达到。圣上的谋划与天意相合,回去路上,开春的寒气也少了一些。最后两句可以看出,阿克敦积极的感情状态。归程之作,或与感情状态有关,诗中多洋溢着昂扬乐观的感情,如《再过阳关用阁峰侍郞韵》:“冲寒破雪曾经此,行尽三冬客未闲。丹诏已宣西域外,春风白首入阳关”[2]卷八,冲破霜雪,曾路过此地,三冬行路不曾闲暇。诏书已经在西域宣示,伴随着春风走入阳关。诗人这里写春风,意味着春天即将来临,希望也将来临。再如《宿乌鲁木齐》:“雪满荒芜连野阔,春回林木带流清”[2]卷八,这里所描写的正是冬春交替时的景象,意味着新的开始。还有如《亦力把力》:“昔去尚知羌虏诈,今来无复戍烟浓”[2]卷八,今昔对比,过去知道羌虏狡诈,如今已经没有战争的硝烟了。阿克敦归程,策零派使者跟随阿克敦入贡,路上相处,阿克敦对使者大加赞赏,作《准噶尔使者》:“绿衣花满称身裁,万里行随使节来。已罢烽烟瞻化日,顿教寒谷变春台。马嘶阴岭风前立,人过阳关雪后回。谩说异乡逢异客,天颜每共笑颜开。”[2]卷八阿克敦先是对使者的服饰进行称赞,使者的跟随,意味着烽烟已经消除,寒谷变春台,显现出新的面目,寓意着新的开始。曾经阿克敦去异乡为异客,现如今使节成为异客,不仅天子开心,百姓也开心,这里的天颜应指当时的雍正帝。

阿克敦八月从帝都出发,十二月抵达伊犁,归来时已经是暮春时节,在《代简寄德中丞同年》中写道:“二万行程返暮春,酒泉郡里是关津”[2]卷八,历经二万里行程,耗费大半年光阴,终于归来。从阿克敦归程所作的诗歌来看,诗作透露着希望与喜悦的气息,在《三月十七日进嘉峪关》中写道:“天外征途日复西,汉关今得趁春归。花开笑面知人意,柳拂长眉送马蹄”[2]卷八,可见此次议和总体是成功的,双方迎来了暂时的和平。除《准噶尔使者》外,《奉使西域集》还收录诗歌《准噶尔歌》:

缅惟有元主中夏,版图日拓朝外夷。西塞四种厄鲁特,驼马牛羊分牧之。种类之中准噶尔,善于牧马日蕃滋。部落酋长课勤最,屡降丹书晋太师。元祚寖衰帝北狩,一传再传不自持。额参强盛收蒙古,土木之变是所为。元帝子孙号戴荫,剪伐厥后威更施。嗟彼喀尔喀,实乃有元之本支,叛虏不臣肆侵扰,涣散奔走何惨凄。圣祖纳降诛有罪,噶尔丹灭无孑遗。兄子策旺遁西域,苟安于世饰诈欺。子济父恶惟恃远,跳梁小丑亦太迷。我武维扬歼逆寇,年来胆落望风靡。将士鼓勇思奋击,直捣其巢及此时。帝曰普天之下皆赤子,虽在殊俗忍视歧。按兵不杀俟悔悟,予以自新一介驰。好生之德洽苍昊,蠢尔悦服中心移。表上谢过遣贡使,臣得遭逢千载奇。天时人事详审度,臣敢拜手以献升平诗。[2]卷八

首先,阿克敦以诗的形式展现了准噶尔部落历史的演变。诗的前两句“缅惟有元主中夏,版图日拓朝外夷”肯定元朝的功绩,扩大了疆域。“西塞四种厄鲁特,驼马牛羊分牧之。种类之中准噶尔,善于牧马日蕃滋”,元代蒙古族分为两部分,后来演变为东蒙古(中央蒙古)和西蒙古,“西塞”即指漠西蒙古,“厄鲁特”是清代对漠西蒙古诸部的总称。厄鲁特蒙古分为四个部落,分别饲养驼、马、牛、羊,准噶尔是其中一个部落,善于牧马,日益强大。再四句“部落酋长课勤最,屡降丹书晋太师。元祚寖衰帝北狩,一传再传不自持”,写出了蒙古族经过一代一代的传承,逐渐衰落。紧接着“额参”出世,以强硬手段统一蒙古内部,发动土木堡之变,明朝因此元气大伤。这里,阿克敦自己作了注:“额参太师者,噶尔丹策凌之先祖,明正统之蒙尘,乃额参收蒙古以后事,今蒙古纪载甚详,《明史》曰:‘也先’,盖汉译番言‘额参’之误也。”[2]卷八“元帝子孙号戴荫,剪伐厥后威更施”,这两句应指额参后代准噶尔发动战乱,威风更强。其后噶尔丹进攻漠北蒙古喀尔喀,喀尔喀战败奔逃,“嗟彼喀尔喀,实乃有元之本支,叛虏不臣肆侵扰,涣散奔走何惨凄。”其后,圣祖康熙收留喀尔喀蒙古,对噶尔丹宣战,经过三征噶尔丹,基本消灭了噶尔丹的叛军力量,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夏四月,噶尔丹喝药自尽,其侄子策旺阿拉布坦收取败亡士兵,重整旗鼓,自立为国。“兄子策旺遁西域,苟安于世饰诈欺。”阿克敦自注曰:“策旺阿拉布坦者,噶尔丹之侄。噶尔丹娶其母而杀其弟,故遁走西域,收败亡之余卒,取回地以成国。”[2]卷八策旺阿拉布坦去世后,其子噶尔丹策零继位,继续作恶。雍正帝在位期间,先后与准噶尔经历四次大战,雍正十年(1732年),“八月壬申,北路副将军亲王丹津多尔济、额驸亲王策凌奏追击准夷至额尔得尼招,杀贼万余,贼向推河遁去。”[1]333经此一战,准噶尔元气大伤,“年来胆落望风靡”。雍正十二年(1734年)五月,“乙未,以准噶尔使来,停止进兵。”[1]333准噶尔向清朝请和,此时清朝兵力是强于准噶尔的,可以乘胜追击,但是雍正帝宽厚仁爱,给予准噶尔悔过自新的机会,“将士鼓勇思奋击,直捣其巢及此时。帝曰普天之下皆赤子,虽在殊俗忍视歧。按兵不杀俟悔悟,予以自新一介驰。”其次,从阿克敦这首诗可以了解到漠西蒙古牧业的繁荣,“西塞四种厄鲁特,驼马牛羊分牧之。种类之中准噶尔,善于牧马日蕃滋。”最后,从感情方面来看,阿克敦这首诗带有颂圣色彩。阿克敦在描述准噶尔地区历史变迁的同时,对清朝皇帝无形之中进行了赞美,要么显示其是正义的化身,要么歌颂其宽宏仁爱。“臣敢拜手以献升平诗”,献诗自然少不了歌颂,但是根据历史的总体来看,阿克敦的描述也无可厚非,准噶尔一方骚扰边境并发动战争,确是站在了正义的对立面,其战败之后,请求议和,雍正帝也表示同意。为了休养生息也好,抑或者真地宽厚仁爱,总归给予人民一个和平安稳的环境,虽然有颂圣色彩,但是基本符合历史情况。

三、二次出使

阿克敦于雍正十三年(1735年)二月从伊犁返回,四月回到京城。第二次出使有明显的标志性诗作《再使西域出山有作》,根据《奉使西域集》编排顺序,大致确定其他作于第二次出使期间的有《塔米尔军营》《过察汉叟尔》《过阿尔泰岭》《宿巴尔坤城东》。一次出使,因议和商议地界一事,双方没有达成一致,暂时搁置,后阿克敦因看护泰陵,直到乾隆三年(1738年),阿克敦才第二次出使。《清史稿·高宗本纪》记载:“‘三年正月’丁丑,准噶尔噶尔丹策零遣使奉表至京,并进貂皮。遣侍郎阿克敦充正使,御前侍卫旺扎尔、乾清门台吉额默根充副使,赍敕往准噶尔议定界。”[1]356二次出使,阿克敦作诗《再使西域出山有作》:“暮年惟嗜静,谢客问沧津。野色娱情久,山房被召新。旌麾驰远域,鸡犬付东邻。不敢贪泉石,天心厌塞尘。”[2]卷八此时诗人已经五十四岁,虽是暮年,但是为了和平,依然前往遥远的西域,尽心尽力。再次出使,速度极快,在《塔米尔军营》中写道:“出京方廿日,飞骑五千程。筋力虽云老,心神转倍清。风沙仍塞野,旌斾复军营。早晚临西域,筹边慰圣情。”[2]卷八二十日的时间,飞驰五千里,虽然身体衰老,但是心神更加清明。虽然前面行程较快,但是直到六月,才抵达阿尔泰山,在《过阿尔泰岭》中写道:“征裘当暑月,策马入层云”[2]卷八,依据正常行路时间估算,不会如此缓慢。根据其《再使准噶尔奏》记载:“臣等于本年四月二十六日由塔米尔军营起身,五月三十日至爱拉克台,噶尔丹策凌使人达什来称,今日已入我地卡伦,现派守卡之德木齐什伺候大人”[2]卷十四可知,其在塔米尔军营有所停留,于四月末才起身,后来受到准噶尔方使者接待,因此行程缓慢,也与“早晚临西域,筹边慰圣情”相呼应。《奉使西域集》现存阿克敦第二次出使所作诗歌较少,多为写景抒情之作,如《过察汉叟尔》:“扎布河边牧草肥,薰风吹柳换征衣。荒城有路烽烟息,故垒无人燕子飞。昔日云屯多羽骑,今来山净见斜晖。白头未了边庭志,万里长途任马归。”[2]卷八从写作内容来看,是写自然风光景物,牧草、杨柳、燕子、山头、斜晖,并采用今昔对比的手法:曾经战甲遍地,烽烟不息,如今是一片和谐的自然风光,牧草肥美、熏风吹柳、燕子低飞、斜晖照山,两相对比,表现出诗人对和平的赞美,也表达出诗人对此次议和坚定的决心。

路过扎布河后,诗人便来到了阿尔泰岭。准噶尔策零曾说:“至彼处厄鲁特游牧,必以阿尔台山岭为界。若游牧逼近,防守实难,断勿令过山岭。”[4]1153第二次出使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以阿尔泰岭为界,划定游牧范围。来到阿尔泰岭,诗人在《过阿尔泰岭》中对这座山进行了充分的描述:“诸山皆拱卫,众水自平分。雪色千年在,风声万壑闻。征裘当暑月,策马入层云。”[2]卷八这座山岭在群山拱卫之中,千年积雪,风声响彻群山,可见山岭之高及其超然的地位;水流平分,隐有一种公平的意思,确是一座标志性的地理位置。走到这里,已经进入了暑期,炎热的天气抵不住诗人议和之心,依然是意气风发,策马前行。虽然诗作对于第二次议和情况没有记载,但据其《再使准噶尔奏》可知,第二次议和尤为艰难,“(七月)初九日,哈柳来引臣等至噶尔丹策凌处,臣等齐捧圣旨交噶尔丹策凌。”[2]卷十四七月,阿克敦已经抵达伊犁,见到了噶尔丹策零,直到九月十五日,才有最终结果,其自述曰:“臣等在此七十余日”[2]卷十四,可见第二次议和进度之难,也更加显示和平的来之不易。

《宿巴尔坤城东》作为《奉使西域集》最后一首诗,应作于阿克敦归程时期:“十万雄师镇一城,将军昔日未停征。年来烽火宁边塞,路达戎羌识圣明。阴岭尚余寒雪重,冰湖仍带暮云平。已空营垒无人迹,独向荒芜认旧程。”[2]卷八“年来烽火宁边塞,路达戎羌识圣明”,说明双方已经达成议和协议,“已空营垒无人迹,独向荒芜认旧程”,营垒已空,诸军皆以撤离,而自己就算是最后一波离开的人员了,至此划定地界,议和结束。

此外,对尚未提到的《见花》这首诗,尚不能确定属于哪次出使。根据《奉使西域集》编排顺序,《见花》排在《再使西域出山有作》之前,暂且认为是第一次出使所作,原文如下:“四载皇华边塞外,一枝花未露春光。烟村细雨飞杨柳,红白参差出短墙。”[2]卷八“四载皇华边塞外”,阿克敦第一次出使,于雍正十二年(1734年)八月出发,次年四月回京,第二次出使从乾隆三年(1738年)出发,九月十五日即有结果,两次加起来也不过一年多光景,那是否是编排出了问题?答案是否定的。从后面的内容来看,“未露春光”“细雨杨柳”“红白参差”可以看出时间处于春季,万物生长的时节,与阿克敦第一次返程时间相吻合,唯一不同的在于四载光景。根据《清史列传》记载:“(雍正)九年七月,上以准噶尔扰喀尔喀游牧,命抚远大将军马尔赛由阿尔台进剿,授阿克敦为额外内阁学士,协办抚远大将军军务。十一年十二月,命阿克敦办理扎克拜达里克粮饷。十二年六月,召还。”[4]1153阿克敦于雍正九年(1731年)以协办军务的身份,参与讨伐准噶尔一事,雍正十一年(1733年)担任扎克拜达里克城的督饷,直到十二年才被召还。按照时间推算,从雍正九年(1731年)去准噶尔协办军务,至阿克敦雍正十三年第一次出使归来,时间上刚好是四年,因此可以推测出《见花》一诗确作于第一次出使期间,加上之前的19首,第一次出使所作共20首。

综上,阿克敦《奉使西域集》创作于出使准噶尔议和期间,第一次出使作诗20 首,第二次出使仅存诗5首,无论是从出使时间还是议和结果来看,诗作与历史基本是吻合的,是清朝与准噶尔和平的重要见证。阿克敦以诗歌的形式展现了清朝与准噶尔的历史纠纷,虽有颂圣意味,但与正史并无太大出入,反而以一种更简略的方式表现了历史事件。通过其诗作也可以了解到战争背景下,人们对和平的向往以及诗人对和平的赞美。阿克敦两次出使准噶尔,为争取和平奔波万里,年过半百亦尽心尽力,王昶《行状》称曰:“考公惇大朴直,遇事英敏,受三朝特达之知,尽心国事,知无不为。”[3]862阿克敦两次出使,为双方带来了短暂的和平,虽然有现实因素存在,但是阿克敦之行依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这短暂的和平使得双方能够休养生息,也为后来清朝平定准噶尔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注释]

①“噶尔丹策零”在《德荫堂集》作“噶尔丹策凌”,音译不同,今正文叙述中依《清史稿》统一作“噶尔丹策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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