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知识分子的身份困境
——以盖茨的文学批评思想为中心
2022-11-21段丽丽
段丽丽
(石河子大学 外国语学院,新疆 石河子 832003)
黑人群体的进步与发展离不开黑人知识分子的努力,他们往往被视为黑人的代言人和“十分之一杰出人士”而备受推崇。就像萨义德(Edward Wadie Said)所说的,“知识分子与政治责任之间的关系显然很重要”[1]122。就黑人知识分子而言,这种政治责任与种族提升直接相关。种族提升赋予黑人知识分子一份使命感,这与他们在黑人社区自我标榜的社会角色有关。
作为黑人知识分子的杰出代表之一,盖茨(Henry Louis Gates Jr.)的美国非裔文学批评及理论建构为美国非裔文学从边缘走向中心作出重要贡献,也助于他顺利融入主流社会。李有成指出:“美国黑人在种族隔离的围墙崩塌之后进入白人的世界,进一步与世界主要文明对话并携手合作。”[2]在这种合作中,盖茨选择“旨在通过将黑人文学置于低文化或民间文化的基础上,以一种胜利的反抗姿态来宣称黑人文学在美国高文化中的地位”[3]70。但是,学者们对他的这种研究思路提出质疑:“事实上,没有证据表明美国早期的黑人作家受到民间文化的影响;在19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民间文化也没有在美国非裔文学的主线中扮演重要角色。”[3]70由于盖茨的批评思想与其黑人知识分子身份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本文从以下三个方面讨论黑人知识分子的身份困惑问题。
一、美国黑人知识分子发挥的积极作用
在盖茨看来,美国非裔文学传统由于缺乏成熟的学术关注而遭到忽视,他要做的是“将喻指话语从土语提升至文学批评话语”[4]xxi。在这里,“盖茨援引了19世纪末黑人精英意识形态的一个关键隐喻‘提升’,这是黑人中产阶级十分之一杰出人士‘文明使命’的支柱”[5]。盖茨努力把自己的理论建构融入黑人之中,从而为其找到精神归宿。他的文学批评也是从非裔文学自身的需求出发,突出非裔文学的独特性,从而扩大其影响力,进而为种族提升铺路。
早在1903年,杜波依斯(W.E.B.Du Bois)就在《十分之一杰出人士》(TheTalentedTenth)一文中写道:“与其他种族一样,黑人种族将被其杰出人士所拯救。”[6]1948年,杜波依斯在《十分之一杰出人士纪念演说》(TheTalentedTenthMemorialAddress)中重新审视了自己对“十分之一杰出人士”的认识。他看到杰出人士中的黑人知识分子存在不少问题,并认为他们中不乏粗心懒惰和自私自利之人。随后,杜波伊斯提出“新十分之一杰出人士”概念。在他看来,“新十分之一杰出人士”必须无私、有远见并且具有领导力。他表示:“我对‘十分之一杰出人士’有了新的想法……他们不仅受过教育,勇于自我牺牲,而且对当今世界的形势和危险有着清晰的认识,能够引导美国黑人与欧洲、美洲、亚洲和非洲的文化群体结盟,并展望一种新的世界文化。”[7]
1996年,盖茨和科内尔·韦斯特(Cornel West)合著的《种族的未来》(TheFutureoftheRace)是对杜波伊斯《十分之一杰出人士》和《十分之一杰出人士纪念演说》的回应。与杜波依斯所处的时代不同,盖茨和韦斯特面对的现实——黑人中产阶级规模不断扩大;与此同时,黑人贫困阶层人数增加。他们在《种族的未来》一书的序言中指出:“对于黑人中产阶级——杜波依斯‘十分之一杰出人士’的继承者来说,这是最好的时代;对于我们社区同样多的另一些人而言,这是最坏的时代。”[8]xii盖茨和韦斯特认为黑人知识分子需要为黑人社区承担责任。他们意识到:“只有面对白人种族主义和我们自己未能抓住主动权并打破贫困恶性循环的双重现实,我们这些十分之一杰出人士的后代,才能为(for)黑人社区并在(within)黑人社区承担起新的领袖角色。”[8]xv
盖茨的美国非裔文学批评有一个显著特点,即他深刻认识到教育的重要作用,并把美国非裔文学与非裔美国人的人文教育联系起来。斯特普托(Robert Stepto)在《美国非裔文学:教学重建》(Afro-AmericanLiterature:TheReconstructionofInstruction)一书中强调美国非裔文学教学的重要性。相比较而言,盖茨从更加宏观的维度阐释非裔文学教学改革的问题。他指出:“文化民族主义一直是西方教育的组成部分。作为人文主义者,我们今天面临的挑战就是学会在没有它的情况下生活……我相信我们可以重新思考通识教育的作用,而不需要文化民族主义或遗传主义的概念残余。”[9]37一方面,对通识教育的强调源于黑人学生对自身文化传统的需求;另一方面,与教育本身的责任有关,即“民主社会的教育必须包括与少数群体相关、出自少数群体和为了少数群体的教育”[9]33。盖茨意识到教育机构的重要作用,倡议以通识教育为突破口发展黑人教育,并从通识教育这一更大目标谈高等教育改革。
盖茨多次提到多元化的重要性,并把种族提升与多元文化主义结合。谈及自己倡议以多元文化主义取代民族中心主义的立场时,他认为种族研究部门发挥了积极作用:“我谈了很多关于多元文化主义本身的好处,它是不受狭隘的民族中心主义束缚的学术的自然形态,也是对校园里持续存在的种族主义的一种回应。最优秀的种族研究部门为学术多样性的理想作出了真正的贡献。”[9]41但是,盖茨所说的这种理想的多元状态在源头上存在不少问题。一方面,主流机构在多大程度上允许多元有弹性。如“虽然数百本忽略或诋毁少数族裔的教科书现在都包含了对他们准确和富有同情心的材料,但有关和平、正义和自由的旧故事不允许改变”[10]。此外,杰瑞·沃茨(Jerry G. Watts)认为:“多元文化主义除了仅在学院的少数几个学科存在之外,盖茨和其他人可能夸大了多元文化课程在减少种族和性别狭隘主义方面的价值。”[11]另一方面,机构的支持本身有限。盖茨也意识到这一点:“针对招收少数族裔教师的平权行动计划只有在有强大种族研究项目的机构才能取得成功。”[9]41如果换一个角度来思考,按照盖茨的表述,我们可以推断出他所取得的成就及其美国非裔文学理论的影响力无疑受益于这种强大机构的支持。
二、对盖茨黑人知识分子身份的消极看法
盖茨的美国非裔文学批评遭受质疑和声讨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他作为黑人知识分子脱离了黑人民众并向白人权力机构靠拢。事实上,广义的知识分子与社会机构的关系一直受到学者们的密切关注。如在《知识分子论》(RepresentationsoftheIntellectual)一书中,萨义德就借用德布雷(Régis Debray)的论点表述自己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即“知识分子与社会公共机构结盟,并从那些机构中得到权力和权威”[1]77-78。王增进在《批判知识分子的批判》“译序”中提到霍夫斯塔特(Richard Hofstadter)在专著《美国生活中的反智主义》(Anti-IntellectualisminAmericanLife)中表示,“霍氏指出:美国知识分子与社会的关系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疏离的……直到1890年以后,美国知识分子才明确了自身疏离的立场,并投身于为言论自由和批判自由而进行的斗争。‘二战’之后,美国知识分子又纷纷摒弃疏离立场,融入体制”[12]。值得注意的是,霍夫斯塔特在《知识分子:疏离与顺从》一文中引用犹太移民后裔欧文·豪(Irving Howe)的观点,即“知识分子已深深滑入文化适应的泥淖”。霍夫斯塔特论述道:“他说,资本主义‘在最近时期已为知识分子找到体面的位置’,这些知识分子不仅没有抵制被收编,反而因重新投入‘国家的怀抱’而欣欣然。‘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都是顺从者。’即使那些仍旧试图保持批判姿态的人,也已变得‘负责、中庸和温顺’。”[13]还有不少关于知识分子追求权威和地位的看法。如埃里克·霍弗(Eric Hoffer)认为知识分子有一种被认可并获取权威的需求。在他看来:“几乎所有种类的知识分子都有一种共同的、内在的渴求,这种渴求决定着他们对现行秩序的看法。那便是对获得认可的渴求;对超越芸芸众生的显赫地位的渴求。”[14]
相比较而言,美国黑人知识分子不仅涉及与白人主流体制的疏离与融入问题,而且还面临与黑人民众的关系问题。1967年,哈罗德·克鲁斯(Harold Cruse)在《黑人知识分子的危机》(TheCrisisoftheNegroIntellectual)一书中集中讨论了美国黑人知识分子脱离黑人民众的倾向。在他看来:“具有创造力的黑人知识分子从来没有因为他们的社会角色而对黑人世界负责。”[15]皮洛·达格博维(Pero Gaglo Dagbovie)指出:“克鲁斯坚信,自20世纪30年代以来,美国非裔知识分子就不再独立思考,而是寻求美国白人社会的接纳,即使这意味着逃离自己非裔美国人的历史文化之根。”[16]
韦斯特结合“成功”与“不成功”的黑人知识分子之间的差异,一针见血地指出黑人知识分子面临着严峻的挑战。他表示,大多数黑人知识分子都容易陷入两个阵营:成功者——远离(通常居高临下)黑人社区;不成功者——蔑视白人知识分子的世界。“成功”的黑人知识分子往往不加批判地屈从于白人学院的主流范式和研究方案,而“不成功”的黑人知识分子则封闭在自己的狭隘话语中。在韦斯特看来,美国黑人知识分子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俗气的伪世界主义,另一种是带有倾向性和宣泄性的地方主义。然而,多数黑人社区对这两类知识分子都持不信任态度,因为他们都没有对黑人社区产生积极影响。甚至可以说,“选择成为黑人知识分子是一种自我强加的边缘化行为,这就确定了黑人知识分子在(in)黑人社区和对(to)黑人社区的边缘地位”[17]。
盖茨为什么要建构美国非裔文学批评理论?这一问题的答案看起来再简单不过:因为美国非裔文学没有理论,而西方理论又不适合直接运用于非裔文学。这内外双重原因引发盖茨的美国非裔文学研究及理论建构,但有不少人对此提出异议。他们认为,盖茨的研究动机并非如他所宣称的,在他的美国非裔文学批评反霸权的表象背后,潜藏着融入主流体制的意图。熊彼特(Joseph Alois Schumpeter)在《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与民主》(Capitalism,SocialismandDemocracy)一书中指出:“知识分子集团……以批评为主,它的整个地位依赖螫人的批评。”[18]参照这种观点,我们可以联想到黑人知识分子如果接受主流机构的吸纳与收编,他们就很难成为现有体制的反对者。
众所周知,盖茨美国非裔研究的目标受众并没有局限于黑人群体,他是《纽约时报》《纽约客》和《时代周刊》等美国主流刊物的撰稿人。如果结合萨义德关于《纽约时报》与通俗小报之间差异的说法,我们不难理解盖茨作为黑人知识分子的代表在主流社会所发挥的作用。萨义德认为:“一家通俗小报和《纽约时报》的差异在于《纽约时报》期许成为(而且经常被认为是)备案的全国性报纸,它的社论反映的不只是少数人士的意见,也被认为是整个国家所认知的真理……在《纽约时报》上刊登的任何文章都带有严肃的权威,暗示着长期的研究,缜密的思索,审慎的判断。社论中所用的‘我们’当然直指编辑自己,但同时也暗示民族集体的认同,如‘我们美国人’。”[1]45像盖茨这样的黑人知识分子在白人占主导地位的机构从事教学和研究,他们潜移默化地吸收了西方传统的诸多要素。当这些黑人知识分子忽略较低阶层的生活状况,不再代表黑人底层利益的时候,这种分化就会使他们与黑人民众之间形成紧张关系,并产生距离感。
三、知识分子无法独立于阶级之外
在葛兰西(Antonio Gramsci)看来,“作为一个特殊的社会范畴,知识分子无法独立于阶级之外”[19]。詹姆斯·拉尔夫(James Ralph)曾以凯文·盖恩斯(Kevin K. Gaines)的《种族提升:20世纪的黑人领导力、政治和文化》(UpliftingtheRace:BlackLeadership,Politics,andCultureintheTwentiethCentury)一书为例,强调黑人中产阶级精英脱离黑人民众的状况。他说:“盖恩斯总结了黑人精英对那些行为方式和家庭生活偏离中产阶级规范的普通黑人缺乏深切的同情。黑人精英的思想和行为加强了种族和性别的等级制度。”[20]朱利叶斯·阿明(Julius A. Amin)在此书的书评中对中产阶级黑人进行了尖锐的批判:“中产阶级黑人是普遍受过教育的精英。他们提倡‘占统治地位的英美资产阶级的价值观’。他们呼吁融合,但又担心其他黑人融入主流社会可能导致竞争……盖恩斯认为黑人中产阶级已经‘内化了种族主义’。他们不加批判地接受‘黑人问题’的概念,指责黑人穷人和贫民窟居民对他们的状况负有部分责任……他们没有考虑奴隶制、私刑和种族隔离对城市贫民的长期影响。”[21]
一些学者把盖茨的黑人知识分子身份和他在美国主流机构中的职业风格联系起来,并借此讨论他在美国非裔研究中的立场。如菲利普·理查兹(Phillip M. Richards)曾结合盖茨的黑人知识分子身份说过:“在哈佛任教的多产的盖茨已经形成一套完整的职业风格,旨在象征性地表达黑人知识分子的情绪。这些知识分子有意以对抗的姿态留在‘体制’内。”[3]69如果按照这种说法,我们不难推断出盖茨更多的是着眼于学术研究,而不是促成相应的社会变革。
理查兹提到的职业风格即为贝克(Houston A. Baker,Jr.)所概括的职业化。贝克从阶级利益的层面论述美国黑人知识分子的职业化倾向:“我们可以描述出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美国非裔不断上升的阶级利益。一方面,迫使学者们从民众的角度评价美国非裔的表述文化;另一方面,又迫使他们采用一种似乎与民众利益相悖的批评的‘职业化’态度。”[22]3贝克把黑人知识分子的职业化与他们的阶级利益捆绑在一起,从而突出非裔文学批评家的现实处境。具体而言,他认为像盖茨这样的“重建主义者被文学批评的‘职业化’所阻碍,而这受到他们新兴的阶级利益的影响”[22]11。作为重建主义者的代表人物,盖茨毫不掩饰自己的职业化倾向。在他看来,“我们这个职业的学者,必须避开统治和意识形态的范畴”[23]。
如果说黑人艺术运动代表了底层黑人民众的利益;那么,在贝克眼中,“新黑人中产阶级”就是美国非裔文学批评家的标签。他明确指出:“非裔美国人的纵向流动导致20世纪70年代出现所谓的‘新黑人中产阶级’。在过去20年,由于激进政治的影响,白人学院的大门、人员名册和金库向少数族裔群体开放,这就为美国非裔批评家的出现提供了条件,他们采用白人竞争对手的姿态、标准和词汇。近年来……出现了一批美国非裔发言人,他们的阶级地位和特权取决于他们是否遵守公认的(白人)职业标准。”[22]11随着美国非裔文学批评的逐步发展,非裔批评家在学术机构中的职业化倾向日趋明显。然而,非裔文学批评家以阶级为导向的职业化的一个结果是,他们有时会不加批判地把从白人学者那里借来的文学理论强加给美国非裔文学。在贝克看来,这种借用对非裔文学研究是灾难性的。比如,借用当代西方理论虽然有助于非裔文学批评的理论化,但同时带来一些晦涩甚至对非裔文学研究毫无意义的术语。贝克认为:“新兴的一代在呼吁对美国非裔文学进行严肃的文学研究方面是正确的。但我相信,在大量采用术语和对白人‘职业’批评家的含蓄假设方面,他们是被误导的。”[22]11
职业化的美国非裔文学研究逐渐成为主流机构的事务,与此同时,职业化带来的一个问题就是精英化。阿尔卡利马特(Abdul Alkalimat)指出:“精英们通常以一种非常不民主的方式进行黑人研究,少数人往往主导着每个意识形态网络的活动……这是一个垂直的结构,一个等级制度。它通过维持权威来源来保护意识形态,并通过知名度创建一个更易于管理的市场。”[24]盖茨的美国非裔文学批评带有明显的精英化特征,他对当代主流理论的借鉴以及他与一些著名机构的联系,无疑使他有别于先前黑人美学批评家所强调的黑人文学传统。如果参照萨义德所说的“对有权势的人发言的知识分子,而他们自己也成了有权势的知识分子”[1]121,我们不难发现,通过与主流机构的对话与合作,盖茨也成为有权势的黑人知识分子。
盖茨与美国主流机构的关系,特别是他所表现出来的向白人权力阶层靠拢的妥协意识,为他招致更多的批评。白人机构中的美国非裔文学研究会造成非裔文学及文学批评独特性的彰显还是消解,这一问题值得深入思考。哈佛大学教授凯尔森(Martin Kilson)认为:“几乎没有证据表明盖茨的知识分子人格受到与激进的黑人民族认同精神相关的传统的影响。他的知识分子人格主要是由我所说的‘群体荣誉衍生的外在模式’所塑造。这种外在模式涉及族群感,这种族群感主要是通过外向型,通过将自己或族群的手放在美国既定的偏好上来获得——科内尔·韦斯特恰如其分地称之为‘白人规范性凝视’前的屈从。”[25]
美国主流权势收编黑人知识分子的做法确实取得一些实效。毕竟,不少充斥着美国主流意识形态的思想和观点在抵达黑人民众之前,会先经过黑人知识分子的过滤进而影响黑人民众的思维。萨义德曾举过一个例子,“一位名叫贾克比的不满现状的美国左翼知识分子出版了一本书,激起许多讨论,其中多为赞同之词。此书书名为《最后的知识分子》,主张的是下述无懈可击的论点:在美国‘非学院的知识分子’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群怯懦、满口术语的大学教授……这些人由委员会雇佣,急于取悦各式各样的赞助者和部门”[1]79-91。这与萨义德提到的广义上的美国知识分子的状况类似,像盖茨这样的黑人知识分子也难逃迎合白人主流机构的嫌疑。
四、结语
时代的发展加速了美国非裔中产阶级的不断壮大以及非裔研究的学术化进程。作为非裔研究的领军人物,盖茨的美国非裔文学批评既努力满足非裔文学研究自身的发展需求,又着力迎合主流社会的期待,这也是他能位居美国非裔研究核心地位的原因之一。与此同时,盖茨在以白人为主的学术机构中的处境又让他从学院的角度审视去非裔文学研究中存在的问题,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黑人知识分子脱离黑人民众的倾向。盖茨穿梭于“黑白世界”,他的批评思想突出地反映了黑人知识分子的身份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