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 助推中国构建“双循环”格局的路径分析

李平 牛恩同

（哈尔滨工业大学，黑龙江 哈尔滨 150000）

一、引言

受新冠肺炎疫情持续蔓延的影响，全球经济一体化进程放缓。当前，国际市场运行受阻，世界经济低迷。此外，根据联合国发布的报告，在2020 年全球经济受疫情影响导致萎缩的情况下，中国GDP 增速依然达到了2.3%，成为全球唯一实现正增长的主要经济体。然而，疫情治理结果两极分化导致了各国之间竞争博弈更加激烈。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下，习近平总书记在2020 年7 月30 日召开的经济工作会议中提出，要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际国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

一方面，国内循环应在关键领域形成突破，提升自主创新能力，从生产、分配、流通、消费等领域进行联结，形成国内供需的高水平动态平衡；国际循环的要点则在于须通过国内循环带动国际循环，将经过更新的供需体系利用起来，以国内供给端和需求端的高质量发展融入国际市场，促进本国企业参与国际商务活动的能力。另一方面，双循环新格局的形成需要发挥国际经济循环的关键作用，利用国际市场资源促进双循环的畅通高效。双循环的意义在于更加紧密联系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使我国更好融入国际市场，参与构建国际经贸规则体系，形成更高水平的开放，建设开放型经济新体制。因此，要构建双循环发展格局，更加需要我国坚定不移地推进多边主义，维护世界经贸规则，利用超大市场优势推进经贸合作，实现合作共赢。

RCEP 由15 个签署国组成，成员国的人口为34亿，国内生产总值总额为 49.5 万亿美元，是一个全面、现代、高质量和互惠的自贸协定。相较于美墨加协定、CPTPP 而言，其所含成员国地理位置分布广泛，消费市场巨大，且各成员国间发展的互补性较高。其建立符合中国的战略利益，是中国有史以来谈判达成的最大的自贸协定。因此，RCEP 的签署将极大地提高中国的区域内经济合作水平。这将有助于我国在国内经济发展的基础上进一步巩固在全球舞台上的地位。此外，从全球格局来讲，RCEP 自身规则与WTO 经贸规则具有相似性，是在WTO 贸易规则下的进一步补充。其完善的规则体制对于中国融入新的国际经济循环所带来的经济结构的调整和转型升级有着重要意义，也为与周边国家建立更好的经济与和平关系提供了机会。可以说，RCEP 有望通过国际市场和国内市场的相互促进推动“双循环”新格局的形成。

二、文献综述

RCEP 拥有世界经济30%的经济体量，市场潜力巨大，对东亚经济发展有着重要意义。因此，既有文献不乏对RCEP 及其特点的研究。既有文献大部分都认为RCEP 对于畅通国内经济大循环和调整国际经济循环尤为重要。其中，一些学者认为中国加入RCEP 将对“双循环”产生积极作用。从国内循环来看，王雅莉、王妍[认为，RCEP 能够促进创新供给匹配高层次的需求，即RCEP 的成立使得国内消费者的选择增多，由此导致的消费结构和升级最终会形成需求带动供给，供给创造更高水平的需求的动态平衡状态。而从国际循环出发，诸多研究表明：RCEP 的建立将对中国GDP 增长及产业升级产生重要影响。从总体来看，袁波和王蕊认为RCEP 会促使东亚经济体产业合作更加紧密，并为我国产业结构升级提供了良好机遇和发展空间；从细化方面来看，国外学者Baldwin 通过GTAP 模型测度分析了RCEP 建立对全球价值链分工产生的重塑效应，发现RCEP 协定能够形成互利共赢局面，提升大部分成员国在世界工业格局中的地位，为完善国际供应链、产业链做出贡献。综上，RCEP 的建立很大程度上能够促进中国经济增长，为贸易伙伴带来很大收益。也有部分学者探讨了中国加入RCEP 对我国经济造成的负面效应。张梅认为RCEP 的达成会使我国服务业受到较大的冲击；于津平的研究则表示，若RCEP 顺利实施，则不同的区域经贸合作体系间的竞争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区域内经贸合作关系。

三、RCEP 助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形成

RCEP 为区域内经济复苏提供了平台，同时也对世界经济格局产生了深远影响。作为经济体量最大的区域经贸协定，RCEP 的签署为中国进一步打开了国际市场，从进出口和投资方面带动国际经济的循环发展；同时，RCEP 通过降低关税甚至设立零关税目标的方式加速各国之间货物和货币的国际流动，极大地丰富了我国产品市场，促进国内消费者需求升级，从而刺激产业的结构调整升级，以此带动国内生产、分配、流通和消费的经济循环。

（一）RCEP 带动国际经济循环发展

从国际经济循环的角度来看，RCEP 从降低进口壁垒、增强出口竞争力及扩大投资空间三个方面推动区域贸易合作共赢，促进国际经济循环发展。具体来看，RCEP 的签署能够通过降低关税、设置原产地累积原则等方式进一步开放国际市场，助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构建。

1.RCEP 增强出口竞争力

从出口角度来看，RCEP 能够降低企业出口成本，并在一定程度上抵减中美经贸摩擦的负面影响。具体来看，首先，RCEP 规则在WTO 的原有贸易规则下对成员国提出了更高水平开放的要求，也更加注重合作的融合程度。比如，RCEP 成员国在生产过程中所利用的伙伴国原材料可视作其本国生产原料，相当大程度地提升了关税减免力度，促进了国际经济循环发展。其次，由于WTO 要求及各国之间贸易协定规则，为保护本国产业而实施的关税和非关税贸易壁垒提高了国际产品进入本国后的均衡价格，因此国内消费者的选择只能够局限于国内产品。而RCEP 希冀逐步实现的零关税目标，打通了国内市场和国外市场中的贸易壁垒，由此国际产品进入本国的成本降低从而导致的产品定价降低，能够使我国进一步打开国际和国内两个市场，优化资源配置的同时促进国际国内经济的良性循环发展。不仅如此，RCEP 的签署意味着成员国之间希望达成经贸合作促进共赢的意愿是一致的。

2.RCEP 降低贸易壁垒

RCEP 提出了在贸易投资等重要经济领域逐步实现零关税的要求，从进口角度来看，尽管这对中国国内的产业发展提出了重要考验，但也为国内生产链和价值链提供了不可多得的机会。一方面，RCEP 协议内各国之间的比较优势产品互补性较强。因此中国可以通过从区域内各成员国进口商品为国内生产商带来产业升级的转机。举例来说，日本的电子产品原材料、澳大利亚的矿产品等中间产品，都是中国生产链上的重要部件和原材料，以更低的成本进口这些产品，为国内进口企业的生产提供了更多的优质选择。另一方面，中国国内市场的巨大消费力是区域内各成员国出口战略的重要支撑。在RCEP 协定下，中国所具有的消费力优势及高质量开放政策极大促进了区域贸易的紧密合作，也增强了RCEP区域外的国家对华贸易期望，从而为国内进口厂商提供了潜在合作伙伴。

3.RCEP 扩大投资空间

RCEP 关于投资促进、投资保护、投资便利化与投资自由化的规定，使跨国投资更加便利、范围更加广泛、投资更加安全。首先，RCEP 自身的大体量能够形成统一协调的产业布局，使得区域内合作伙伴能够极大程度地进行区域内资金流通，帮助中国构建人民币体系，打破美元在世界货币市场上的垄断地位。其次，投资资金的范围内流动扩大了国际市场资本流动，拓宽了区域合作方式。第三，RCEP 在各国签署的贸易协定的基础上对贸易规则进行了修改，通过各国协商讨论确立了统一规则。尽管谈判过程复杂，历时较久，但最终所得到的协商结果依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体现，例如资本流动及经贸合作带来的区域内产业结构聚集效益。

（二）RCEP 对国内经济循环的促进作用

1.RCEP 从供给侧刺激产业升级促进国内循环

从国内经济循环的角度来看，RCEP 对我国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影响主要通过供给侧和需求侧体现。RCEP 所形成的开放型国际市场优化了国内消费者的需求，也对国内生产商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此外，RCEP的市场准入原则会在一定程度上挤压国内生产企业的生存环境，从而倒逼其转型升级，促进国内经济循环。产业的转型升级是中国经济向高质量发展的必然趋势，也是中国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内在要求。从生产者角度来看，RCEP 协定中所提出的零关税要求和产地效应规则能够扩大国内市场，促进需求升级，使区域内经济贸易活动更加可预测，以此推进企业技术创新的步伐，从而有效促进国内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此外，RCEP 增加了企业进入国际市场、参与构建区域价值链的机会，成员国之间的贸易互联互通和企业融合将进一步深化。具体来看，RCEP 的高标准不仅能够使中国扩大国际市场，也使得一些具有比较优势的国际产品能够以更低的成本进入中国市场，对国内产业具有一定的竞争性。RCEP 打开海外市场，促进了国内需求进步的同时，也对国内供给端提出了更高的要求。RCEP 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扩大国内生产和服务供给平台，而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的相互融合也会促进企业之间的竞争，倒逼国内产业以我国与技术发达国家的经贸合作为契机进行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企业将通过进行自我进步的方式加快提高生产率，从而推动国内的产业转型升级，促进国内经济高质量发展。

2.RCEP 从需求侧扩大国内市场促进国内循环

从需求侧来看，RCEP 的签署进一步打开了国际市场，其零关税的要求降低了国内进口成本，降低区域内贸易产品价格，将极大促进国内消费，为国内大循环提供动力。此外，RCEP 要求成员国之间遵循原产地转移原则，这一规则降低了货物在生产环节、流通环节的成本，利于国内消费者通过更加低廉的价格购买到更加优质的产品，提升消费品质，加强国内经济发展需求。此外，RCEP 通过加速区域内供应链的深度融合为中国经济带来活力。RCEP 的成员国中，地缘位置大部分分布在我国“一带一路”的重要节点，而RCEP 与海上丝绸之路的结合使得区域经贸合作更加密集，中国能够在区域经济中掌握更多话语权，为国内消费者谋福利。各国的紧密合作能够在打开国际市场的同时促进国内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与国内需求侧相辅相成，形成动态平衡。以中国的制造业为例，通过与日本、韩国等制造业发达的经济体进行合作，通过技术、人才等生产要素的流动提升我国在国际市场和国内市场的制造业资源再分配能力，实现产业链和价值链的升级，带动国内消费的进一步升级。

四、面临的挑战

RCEP 的签署对我国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RCEP 的规则条件是相当严格的，会在短时间内挤压国内产业的发展空间，对我国的支柱型产业造成一定影响。此外，RCEP 具有经济规模大、成员国地区分布广泛的特点，成员国利益诉求之间的冲突点会成为谈判合作的重点。因此，应充分分析RCEP 对“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影响，并提出相应对策。

（一）国内市场对RCEP 高标准规则的适应度有待加强

RCEP 协议生效后，其覆盖区域内90%以上的商品将免税交易。尽管RCEP 的高标准和市场准入的放宽为中国进一步打开了海外市场，但其对于零关税的要求也同时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国内产业的发展，尤其是我国的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首先，在制造业领域，发达国家的制造业较为成熟，且在高端领域具有核心竞争力，这会挤压我国制造业发展的空间，影响国内相关企业。以汽车产业为例，日本和韩国的汽车产业较为发达，也更能够被消费者所接受。因此，在RCEP 的零关税条件下，中国仍处于发展期的汽车产业必然会受到国际竞争的影响。此外，尽管RCEP 中的优惠关税是一个加分，但这也是国内企业可能面临的挑战。由于其他国家也将获得关税待遇，我国现有的优惠待遇与贸易区其他国家相比不再具有明显优势。其次，在农业领域，受气候和地理位置等因素影响，我国部分农产品市场可能受到较大冲击。对农产品市场分布较为广泛，且均为弹性较小的农产品，RCEP 生效，国际市场上具有比较优势的农产品会迅速获得国内消费者的依赖。如澳大利亚的牛羊及小麦，越南的米等农产品，在国际市场上一直占据有利地位，也是两国出口的主要产品。随着国内消费者需求升级，自然会选择更加优质且因RCEP 成立而价格降低的国际产品。此外，随着RCEP 进口农产品数量的增多，长期来看，可能会使国内消费市场对贸易伙伴国的进口依赖度增高。而过度依赖国际市场所形成的贸易逆差，会进一步影响我国外汇市场的稳定性。

（二）RCEP 成员国间利益诉求存在部分冲突

RCEP 是目前为止规模最大的区域经济一体化组织，涵盖了15 个成员国，经济体量占全球总量的30%。单边主义、保护主义盛行，国际经济形势的不稳定性增高。RCEP 成员国包含了如日本、韩国等发达国家，中国、越南等发展中国家，也有柬埔寨、老挝等欠发达国家，各成员国间经济发展水平及工业化程度存在较大差异。其中，发达国家具有较高水平的科学技术及大量高精尖技术人才，因此，其主要利益诉求点来源于通过高标准高水平的开放提高本国经贸福利；发展中国家则需考虑深入参与国际市场对国内产业发展的相对制约；而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落后的欠发达国则需依托RCEP 的区域内经贸合作模式提高自身工业水平。目前成员国间形成了一致统一的协定，但由于各国发展方向和地区差异等原因。作为成员国参与者众多、地区分布广泛的经济体，RCEP 在全球经济形势复杂的情况下如何做到求同存异，进一步维护多边贸易体制所面临的新课题。

五、RCEP 规则下中国的策略选择

（一）依托RCEP 促进供给侧和需求侧良性发展

RCEP 的实施将推动我国经济增长，为产业升级及其高质量发展带来新的机遇。首先，从宏观上看，利用RCEP 的协同效应，重塑全球价值链，在此基础上实施政策及产业结构调整，加速推进我国产业布局，推进我国产业高质量发展。其次，从微观上看，加强企业对RCEP 的认知度，通过多种宣传模式帮助企业进一步了解RCEP，熟悉规则和成员国的关税减让政策，以提高企业参与国际合作和竞争的能力。从产业角度看，密切关注RCEP 生效后制造业和农业市场的情况，尽快促进制造业转型升级，制定农业保护政策。在增强产业链和供应链竞争力的同时，还需加强对消费链的培育、引导和完善。通过提高竞争力和促进增值产业的增长来发展经济，协调产业链、供应链、消费链的发展，增强市场活力，促进经济发展在困难和挑战面前实现稳定和高质量的运行。

（二）合理利用“一带一路”加强中国与成员国间经贸合作

发挥RCEP 与“一带一路”间的相互促进作用。在深化改革的基础上，持续推进铁路、公路等基础设施“一带一路”建设项目，帮助建立相关产业园区，确保国际供应链和生产链的稳定。通过“一带一路”项目的带动，形成溢出效应，利用RCEP 提升区域产业结构的稳定性和供应链、产业链间的互联互通，推进多边贸易体制发展。此外，进一步开放国内市场，建立区域资源调动机制，利用我国巨大消费潜力持续深化成员国间合作关系。在此基础上，与RCEP 成员国一道完善RCEP 经贸磋商机制，通过经贸谈判和适度利益让渡，形成互利共赢的国际经贸活动，促进我国经济外循环良性运作。

六、结语

RCEP 的签署是加快形成国际经济竞争与合作新优势，促进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大机遇。它为中国创造更高水平的国际市场提供了广阔的空间，也为国内经济循环和产业发展创造了条件。在国内市场，RCEP 将使我国产业通过进一步参与国际国内市场竞争促进产业转型升级，完成我国在国际产业链中从制造大国到制造强国的改变；在国际市场上，RCEP 框架下的生产要素流通阻力减小，区域内贸易壁垒将显著减少，贸易环境将大幅改善，区域内贸易和投资活动将得到显著加强。然而，我国发展自身经济的同时也要加快产业升级调整，积极参与区域经贸合作，以更高水平的开放维护多边贸易体制基本规则。用好RCEP 能够使我国进一步打开国际市场，在畅通国际经济循环的同时，通过国内生产、分配、流通、消费的循环升级，促进国际国内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