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觉察:打破受欺凌者“沉默”的积极力量
2022-11-08邱细荣福建省三明教育学院三明365000
◎ 邱细荣(福建省三明教育学院,三明 365000)
教师是学生在学校的心理能量的赋予者、支持者,但是,很多学生在学校遭遇欺凌却不敢向教师表达,甚至刻意隐瞒。他们为什么选择沉默?抛开被欺凌者自身的心理类型、原生家庭的交往模式、欺凌者制造的压力等因素,如果从教师角度观察,或许能够发现导致学生沉默的一些原因。因此,面对校园欺凌,教师应当保持一份敏感的觉察,及时发现异样行为,赋予受欺凌者积极的内在力量。从学生个体角度,觉察语言、行为、情绪等方面的信息;从师生交往角度,积极关注学生,巧妙无痕地给予关爱,防止“师源性”欺凌行为的产生;从班级小团体角度,理解其需求,发挥积极价值导向。
一、觉察学生个体的“微反应”
教师在进行班集体管理时,大多时间,其关注点放在班级的整体把控上,对小众学生的异常行为和表现敏感度不够,对此应加强细微观察。
(一)关注“听起来普通”的语言
遭受过欺凌的学生,内心充满恐惧与愤怒,他们可能不敢告知教师和家长,但会通过其他言语方式表达出来。例如,体育课上,一位学生在休息时间很随意地问老师:“这栋教学楼大概有多高呢?”这个问题听起来很平常,但是如果老师保持了一份敏感与觉察,当时简单回答了问题,在课后就与班主任交流该学生课上的情况。班主任与家长联动,通过与其身边的朋友、同学交流,得知该生前段时间被欺凌,无法排解郁闷,觉得生命没有意义,找不到价值感,于是“想知道教学楼的高度,纵身一跃,自己会怎样。”有些语言和问题,听起来很普通,但折射出的问题却不“普通”。因此,教师要善于关注某些学生那些与当下情境不和谐的语言,以及说话时的情绪状态。
(二)关注“看上去很正常”的行为
四年级的小轩最近不愿意去上学,无论家长怎么规劝,就是不愿意去。询问原因,他也只字不言。家长与老师联系,老师反馈说孩子的学校表现没有异样。后来多方了解,发现小轩被同年段的几个孩子欺负。虽不是特别激烈的争吵,但那几个孩子经常对他推推搡搡,是一些“看上去很正常”的动作。家长把这个情况告诉老师,老师却觉得家长太敏感,过于焦虑,并没有给予重视。
看似是小的风浪,可能暗涌着校园欺凌的端倪。表面看起来的打打闹闹、推推搡搡,老师或许认为是学生之间的正常交往,没有及时干预。这种来自老师的大意、忽略、无视甚至错误认知,在孩子看来“老师不关爱自己,自己不是被喜欢的那一个”的理解。马卡连柯说:“即使是最好的儿童,如果生活在组织不好的集体里,也会很快变成一群小野兽。”老师对班级团体中某些“微动作”的迟钝与麻木,会让孩子产生“告诉老师也没有用”“说不定还会被老师批评”“事情闹大了还是自己承受”等退缩情绪。因此,对于推搡、嬉闹、追打等行为,要更加留心。在上述案例中,老师可以多渠道了解孩子自身的心理类型和性格特征,是否过于敏感和多疑。如果不是,老师需要艺术地验证,把校园欺凌扼杀在萌芽状态,同时要与这个孩子建立信任感。
当然,老师也有难言的苦衷。他们不仅要备课上课,还有很多事务性工作,比如各种评比、检查材料等,非教学性任务占据了老师的大量精力和时间。因此,遇到学生的问题只要不是“大矛盾”“大冲突”常常都不被重视。由于现实原因,老师虽然无法时刻“看”着学生,也无法洞悉教室里的所有矛盾,但至少可以保持一份觉察和敏感。当学生来表达,甚至是“打小报告”时,尝试共情学生,理解其感受,让学生建立一种信念——老师是一个安全的倾听对象。问题发生时,老师要和学生站在一起,而不是和问题一起打败学生。
(三)关注学生的情绪“温度计”
乐观的孩子突然消沉,话多的孩子突然沉默,莫名其妙地情绪失控……学生遭受欺凌,最直接表现在情绪上,比如焦虑、抑郁、孤独、厌学、愤怒、恐惧等。教师把情绪当做违反纪律情况处理,实则进一步压抑了学生的表达欲求,加剧了受欺凌者的无助。
二、觉察师生交往中的“微互动”
不同老师的身后,有不同的原生家庭。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心理条件和个性特征,他们的成长经历和人生底色,也会深深烙上原生家庭的影子。老师与学生的交往,实际上是感受爱、表达爱的过程,但很多老师却容易被学生“激怒”,唤起焦虑,进而影响师生关系。
(一)采用积极语言,防止“师源性”欺凌行为
师生交往、互动过程中,当学生的学习表现不符合教师预期时,特别是个别学生屡次犯同样的错误时,很容易激发教师的原始愤怒,老师会下意识地、自动化地启用自己的情绪反应模式。歆歆是个调皮的孩子,经常犯错。老师多次与她沟通,耐心引导,但她仍然屡教不改。这天,歆歆又和往常一样,随地丢垃圾。老师刚好走进来,看见这一幕,她忍不住破口大骂:“歆歆!昨天不是刚跟你说过,垃圾要丢进垃圾桶吗?你脑袋里装了什么,为什么像个傻瓜一样记不住!!”或许是过度愤怒,老师怒目圆睁,声音格外大。所有的孩子包括歆歆,都被吓得待在原地。事后,部分孩子便模仿老师的语气和表情,对歆歆进行言语欺凌。教师不经意的言语批评、攻击,有可能成为欺凌行为的源头,成为“师源性”欺凌问题。
讽刺、处罚、谩骂、贴标签是老师表达愤怒的常用方式,尽管情绪发泄后会后悔、愧疚。又或者老师觉得这些只是气话,蕴含的道理是对的,是为学生好。然而无论如何,学生会对这样的老师形成刻薄、不理解学生、告诉她可能反而会被骂等不信任的印象,面对欺凌时,学生当然不敢告诉老师。因此,老师在教育学生时,需要抱持住自己的情绪,采用积极语言模式。可以借鉴陈红老师提出的“HAPPY 模式”言语表达方式,与学生平和交流。
(二)持续跟进,让学生感受关注
当班级出现嘲笑、鄙视、欺侮等看起来简单的欺凌行为,如果教师避重就轻地处理,轻描淡写地跳过,学生会树立一种错误观念,即老师对这类事情不重视,就算告诉她,也是草草处理,还可能再次被同学欺负。例如,小林课间被同学嘲笑,老师只是简单地进行了批评。学生看老师没啥反应,变本加厉,不仅在学校嘲笑,写作文《我眼中的……》的时候,一致用讽刺语言攻击小林。因此,一些看似很小的欺凌行为,简单的直接的批评不仅不能化解矛盾,还可能激怒欺凌者,再次施行欺凌行为。而由于老师对待这种事情的轻描淡写态度,学生可能会主动避开老师,认为反正说了也没有用。当然,不是说老师对待每个事情都要洞察入微,但可以给学生一个真诚的反馈:我收到你的信息,我会关注,如果后面还有类似行为,请你及时告知老师。
(三)无痕关爱,增强师生间的信任感
明明同学会病理性地嘴巴抽动,经过治疗,症状缓解很多,但仍然偶尔会嘴巴抽动。学校的合唱比赛以班级为单位,但考虑到明明的嘴巴抽动,特别是紧张时抽动得更频繁,老师思虑再三,还是没有让明明参加。看着全班同学都在台上表演合唱,明明特别难过,觉得老师和同学们一样,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
有些时候,某些老师会采用极端的方式对待“拖后腿”的学生。这些学生不仅成绩差,行为表现更是给班级“抹黑”,影响班级的各种参评。例如,给学生划边界,坐在教室的“特定位置”;不让学生参加某个“重要”的班集体活动。而被老师经常批评攻击的学生,同学们都会排挤他,不被集体接纳的学生非常没有安全感,更加容易被欺凌。这部分学生,被孤立排挤后不再信任老师。被人欺凌后,会认为是自己的错,是自己不够优秀,被人欺负是应该的;“活该自己被打”,因为自己没有做到老师的要求,是自己咎由自取,所以同学会来欺负自己。因此,面对欺凌,他们不信任老师,更不会告诉老师,告诉老师会加重自我的愧疚感。老师应创设安全氛围,主动表达关爱,巧妙、无痕地处理特殊学生的行为。上述案例中,老师是否可以增加“道具组”,明明和部分同学扮演合唱的“道具”,只要静静地站着就可以。这样,明明也能在班级合唱中贡献自己的力量。
三、觉察班级中的“微团体”
陶行知先生说:“集体生活是儿童之自我向社会化道路发展的重要推动力,为儿童心理正常发展的必需。一个不能获得这种正常发展的儿童,可能终其身只是一个悲剧。”班级团体是社会环境的缩影,更是学生社会化的重要推动力。老师是这个团体中的权威角色,某种程度上影响和主导着团体的价值和方向。健康的师生交往、同伴交往,能帮助孩子获得成长动力,调整自我行为表现。
班级发展过程中,会形成一些非正式小团体。这些小团体基于某个共同的兴趣或需求,逐渐形成互相支持的团体行为。诚如《乌合之众》所说,群体会做两件事,锦上添花或落井下石。团体中某个人讨厌谁,这个团体也开始讨厌谁。曾经有个学生说,自己特别害怕待在班级,十分没有安全感,总是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因为她“得罪”了小团体中的一个人,于是团体成员都一起攻击她,制造各种恶作剧。对班级中的“微团体”,老师要积极关注其真实需求,有效引导,从“微团体”升华为“班集体”。如果“微团体”没有处理好,学生会担心自己被欺凌的事如果让老师、同学知道,会让自己变得更无助、被嘲笑。同伴关系的边缘化,使得部分孩子缺乏班级安全感和团体归属感,他们面对欺凌时,会本能地选择沉默,给自己的心灵裹上厚厚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