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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论北周卦乱弹兴衰发展及现状

2022-11-07孟诺楠

剧影月报 2022年5期
关键词:剧团

孟诺楠

河北省石家庄市藁城区常安镇北周卦村,是当地远近闻名的“乱弹之乡”,“北周卦乱弹”于2006年列入河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在200多年的发展历史中,北周卦乱弹经历了一个由盛到衰的过程,现如今,全剧团不足二十人。其现状应该引起重视,如何保护、传承和发展这一古老的剧种更应引起我们反思。

一、北周卦乱弹的兴起

“乱弹”一词的用法向来没有极其规范严格的界定,本文所取“乱弹”之意:即“剧种的称谓。冀南、鲁西北乡邻地区流行一种戏曲腔调,与梆子腔、皮簧腔及浙江省之乱弹均不同,当地俗称‘乱弹’,并定名为乱弹剧种。”

该剧种以它独特的风格和浓厚的乡土气息,一直为石家庄地区广大农民所喜爱。它流行于冀南、鲁西北乡邻地区。在河北省南部地区,乱弹与昆曲、高腔、丝弦并提,昆、高、丝、乱曾有河北省四大古老剧种的说法。石家庄市地区的乱弹与流布在河北省南部的邢台、邯郸两地,山东省的聊城等地的乱弹同属一源。但在唱腔的旋律上又略有不同。历史上艺人们称山东聊城和河北威县两地为“东路乱弹”,石家庄地区和邢台以北的各县为“西路乱弹”。东、西两路乱弹也有“南府”和“北府”之说。

石家庄地区的乱弹戏作为一个独立剧种的名称一直沿用至今,别无他名。

北周卦乱弹自成规模始,便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口耳相传。剧团势头最盛之时,能演上百出戏,但均无剧本,剧目的传承靠一代代老艺人口传心授。现有资料均为今人记录,其所经之事或通过田野调查,或通过实地走访该剧团之后,根据演员口述整理而来。笔者于2018年8月实地走访该团(姑且称之为团,其实际根本不具备一个团的规模,且老艺人们习惯称之为“同乐会”),第六代传人聂翠敏向笔者出示的资料也不过小小一盒,且多为新中国成立后的影像资料。因此,北周卦乱弹最早何时形成规模,至今没有确凿的说法。

《石家庄民俗文化》一书中曾记载“该村乱弹戏班始建于明朝嘉靖年间。”另有一种说法,据该团老艺人们回忆:“我们幼年开始学艺,就听说有前辈老艺人聂老鲁。他生于清道光十四年(公元1834 年)。自那时算起这个班已有六代继承者。”而关于乱弹戏形成的时间,周贻白先生在其所著的《中国戏剧史长编》“昆弋两腔的争胜”一节中,曾引用刘廷玑《在园杂志》所云“近今且变‘弋阳腔’为‘四平腔’、‘京腔’、‘卫腔’,甚且等而下之,为‘邦子腔’、‘乱弹腔’、‘巫娘腔’、‘唢呐腔’、‘啰啰腔’矣。”刘廷玑(1653-1715)字玉衡,号在园。康熙年间人士。他的《在园杂志》约成书于康熙中叶。以《在园杂志》为原点比较两种说法,第二种更为可信。至于由康熙至道光年间,北周卦乱弹的发展情况则犹未可知了。

二、北周卦乱弹的发展

北周卦是一座有800余户的村庄。乱弹在北周卦甚为普及。自道光年算来,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唱过乱弹的民间艺人。有的一家父子四人都唱乱弹。净行演员聂宏林乃为一例。

1854年,该村聂老鲁、樊老顺作为主事人,在村内成立了乱弹“子弟会”,又叫“同乐会”。该子弟会共有演职人员40名左右,当初没有戏箱,每逢演出,便向别村租赁。村子里当时有一个板会(即搭高台的台板),每年出租要赚些钱。民国十年左右间,板会里添置了部分服装、道具。本村演戏就租用板会里的衣箱,租价每天一块钱。北周卦同乐会属嗜好班,但演员阵容很强,生、旦、净、丑行当齐全,剧目繁多。剧团在兴盛时期,常做季节性的演出。民国初年,就曾参加过三简良(石家庄市郊区的东简良、西简良和南简良村)12台戏的对台演出。如此声势浩大,兴师动众的演出,没有优秀的演员和完备的服装道具是绝对不可能参加的。这个班的剧目不下百出,经常上演的剧目主要有:《海水裕》《调寇》《长寿山》《高平关》《铁冠图》《煤山》《五公烧》《天河配》《天仙配》《銮天带》和《李翠莲大上吊》等。活动范围覆盖了获鹿、井陉、平山、藁城、晋县等石家庄近郊县市,还曾到过宁晋、平乡、柏乡、内丘、磁县等地演出。

1929年,该村杜老润(绰号二瓦罐)发起组建了“义和会”乱弹班。当时被群众称作“老班”(同乐会)和“小班”(义和会)。两个班虽有班会名称之分,但也常做联合演出。住在东牌的班名还叫“同乐会”,西牌的名叫“义和会”。同乐会掌握人为王老生和王老尊;义和会的掌握人是杜老润。分班以后,西头的乐队人员多,演员少,以杜老润为首的在西头吸收了一批新演员,找了房舍,成立了戏坊(即戏校)。因该班的年轻人多,群众就把这个班叫做“小班”,东头的称为“老班”。由此北周卦乱弹剧有老班、小班之称。小班经过两年的学习,与老班的演出质量不分上下,在1933 年时,群众集资买了衣箱。老班则在1937年由群众和演员碰了600块钱,也买了衣箱。从此这两班都有了家底。每个班在每年的冬春两季里,大都是活动在本县及附近县份,都是营业演出,当时很兴旺。在石家庄同庆、新新两个戏院唱过多次,很能维持住生活。

自七七事变后,每年的活动少了。日寇投降后,剧团的活动大有恢复。1949 年12 月藁城县政府应广大农民的要求,把北周卦村的“同乐会”“义和会”两个班社组织起来,成立了“兴华乱弹剧团”。1954 年县里把北周卦剧团重组为“半职业”剧团。1955年,村里原来的两班合为一团。命名为“藁城县日新乱弹剧团”而后接着由半职业改为专业剧团,实行分红制,团长为民间艺人聂英俊。

20世纪60年代初,县乱弹剧团“下放”,直至80年代这两个班又合为一体,开始活动起来。

如此纵向看来,北周卦乱弹在它不到二百年的历史上,历经曲折,但是不管怎样,它一直以一种向上的姿态发展自身,但时至今日,其现状远不如当年,北周卦人人都能唱上一段乱弹的盛况不再。

三、北周卦乱弹的衰落及现状

随着经济的发展,鲜少有人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学戏演戏。这一问题造成了北周卦乱弹第六代传人以后的演员断崖。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情况越来越明显,剧团演员逐年减少,因为北周卦乱弹传承的特殊性,所以这成了北周卦乱弹衰败的首要原因。但究其根本,制度问题才是关键。

自20世纪六十年代全团演员被下放,八十年代两班合为一体后,北周卦乱弹便又回到了最初“嗜好班”的形态,直至今日。虽为“嗜好班”,但是北周卦乱弹一直沿用“日新乱弹剧团”的名称,且有团长,但除此之外,剧团再没有任何职能部门,五十年代所实行的分红制也不再,一应行政事务均由团长承担。目前全团约十八人(因演员流动性较大,故演员人数不固定),能正式演出的不过十四五人,他们日常以务农或小本买卖经营为生,均不是职业演员。剧团虽然得到了政府的扶持,但是却没能够有效利用资金,确保自身的发展。造成这一现象的重要原因是剧团整体文化水平偏低,行政能力偏弱。在笔者采访该团成员之时发现,他们对专项资金的使用十分不理解,在他们的意识里,对资金的使用就像私人购物一样,自己认为没有问题,那么发票凭证等票据便再无用处。这种错误的、根深蒂固的思想也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剧团的发展。但这一问题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可以这么说,“剧团”有名无实,这样的生存环境实在无法吸引年轻力量。

因北周卦乱弹入选河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所以该团演出多为公益性交流演出,极少进行商业演出。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农村的草台班子靠着乡里乡亲操办婚丧嫁娶之事请戏班搭班唱戏来谋生,但是直到二十一世纪初,农村婚丧嫁娶请草台班子搭班唱戏的风俗不再盛行,这些民间的草台班子剧团失去了他们得以谋生的一大经济来源,北周卦乱弹剧团也是如此。如今北周卦乱弹每年还能有十几场的演出,大多是出于展示的目的。

正如前文所言,北周卦乱弹自成规模以来便没有剧本。自2006年北周卦乱弹入选河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后,剧团的演员开始有意识地将他们现在还在演出的剧目进行整理并形成文字。目前他们整理出的剧本有《高君宝招亲》《长寿山》《红风口》《粉妆楼》《杨六郎告状》《天河配》《天仙配》《杨金花夺印》《平江南》共九部。目前他们还能演出的剧目大概有十几出,剧本整理工作还远远不够完善。

截至笔者2018年8月份走访该剧团时,他们能够正本演出的剧目约有十几出。据第六代传人聂翠敏口述,在2008年的时候他们能够整本演出的戏大约有二十出,1998年能够整本演出的戏大约有四十出。由此可见,北周卦乱弹剧团能够演出的剧目正在衰减,尤其是二十世纪末到二十一世纪初的十年间,北周卦乱弹的第五代传人们相继去世,由于北周卦乱弹教授徒弟靠口传心授的特殊性以及剧团没有新鲜血液的注入,一旦艺人去世,一出乱弹戏极有可能就此湮灭。

四、保护对策

北周卦乱弹剧团现在可说是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处境,靠剧团本身自力更生是天方夜谭,但是剧团目前的生存环境又无法招贤纳士,因此如何在政府的扶持下找准自身定位、重视制度因素,攻坚克难,实现由衰转盛在这一阶段显得尤为重要。

幸运的是,2006年北周卦乱弹评上了河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剧团的状况引起了政府的重视,每年会有相应的款项拨给剧团用以维持剧团发展。但乱弹人才的短缺远比资金问题更加严重。如今该团团长张小梅(也是第五代传人)已是78岁高龄,第六代传人也已年过不惑,且只有两人还在从事相关事业,剧团后继乏人。并且,该团从20世纪六十年代以后,再没排演过新戏。近几年,他们也曾响应过号召,试图创作、排演新戏,却因没有相关人才而失败。

其实,北周卦乱弹生长在河北这个农业大省,是不缺市场的,但在种种原因的作用下,衰落到了今天的这个局面,若能够从现在开始采用有效的手段对其进行保护,也还算为时不晚。

其一,重视北周卦乱弹传承人的作用。政府确认的省级传承人为现任团长张小梅,市级传承人为第六代演员聂翠敏(二人为母女关系)。张小梅老师虽是78岁高龄,可她对乱弹艺术的热情丝毫不减当年,张小梅老师曾说只要有人愿学,她便愿教,其女聂翠敏现在北周卦村经营一家米店,但她也从未放弃乱弹。该剧团原是没有任何剧本的,但在聂翠敏的主持下,团里成员通过口述记录,如今也整理出了九台戏的剧本。不管如何,这些剧团艺人们的精神确实值得宣扬的,他们的行为符合新时期下的精神文明建设需求,理应得到大力提倡,如此一来,对扩大北周卦乱弹的影响也起到了积极作用。

其二,北周卦乱弹想要焕发出新的活力,应从娃娃抓起。如今全国各地都在提倡“戏曲进校园”,北周卦乱弹完全可以借此东风发展自身。同时还应当与省、市艺校密切合作,为北周卦乱弹的后续发展储备人才。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完善剧团制度,吸取历史经验。北周卦乱弹发展最为繁盛的时期便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在这期间剧团各项制度及福利条件相对完善,专人专项,使剧团处在一个相对平稳的状态。如今其他产业开始完善自己,更多的就业机会摆在年轻人面前,与此同时,北周卦乱弹剧团却没有跟上升级的步伐,在与其他行业竞争时,明显缺乏竞争力,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有年轻人被这门艺术深深地吸引,但也会因为生存环境望而却步。

总之,对北周卦乱弹的保护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也不是一人之力所能及,这是一个需要社会各个部门通力配合的一项大工程,只有“政府主导、社会参与、完善制度、吸引人才”形成合力,才能事半功倍,才能将这一历史悠久的民族艺术瑰宝珍藏、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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