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大宗商品价格回落对我国经济运行的影响

2022-10-24□左更

冶金经济与管理 2022年5期

□ 左更

一、2022年6月以来部分大宗金属最大跌幅超过30%

2022年6月以来，大宗金属矿产品价格走势出现重大分歧，部分工业金属最大跌幅超过30%。

以铜为代表的基本金属价格陡降，截至2022年7月20日，铜（LME 3个月，电子盘，收盘价）较年内高点最大跌幅接近33%；普氏铁矿石价格指数最大跌幅接近41%；钢材五大类品种平均跌幅超过25%，钢坯跌幅接近31%。

以锂为突出代表的我国新能源电池材料金属的价格依然十分坚挺，2022年6月澳大利亚皮尔巴拉锂矿山拍卖价格上升至47万元/t水平，推高国内电池级碳酸锂价格徘徊在47万元/t；而钴价格则受大宗金属价格下行影响走低，钴矿、电解钴价格分别从年内高点下跌28%和37%；镍价则逐渐回归俄镍之前宣布的2022年2月LME均价水平（22 000美元/t）上下运行。

以锰、铌、铬为代表的中国稀缺金属品种则延续年内温和上涨的态势，价格在中国粗钢产量绝对数量的消费需求支撑下维持相对高位运行。

以钨、锑、稀土为代表的中国优势金属品种，则在中国环保政策压力下商品成本抬升、商品库存水平下降，以及在受局部极端地缘交恶事件影响全球资源供给格局改变、俄罗斯相关资源出口受阻的情况下，因来自海外市场的需求增加而价格继续小幅攀升。

二、2022年上半年高企原料价格已致下游行业价格传导受阻

2022年上半年，受美国前两次“温和”加息及局部极端地缘交恶事件的影响，全球游资继续向大宗商品、特别是大宗金属商品端汇集，以期在可预见的短期内可以获得相对丰厚的利润回报。资本推动大宗商品价格在2022年1—5月继续延续2021年的“牛市”行情，铜、镍等部分金属价格创出历史新高。

高企的金属矿产品价格使得下游金属冶炼及加工行业“苦不堪言”。以钢铁行业为例，2022年上半年，我国钢铁行业的平均吨钢利润仅为157元，行业利润率1.8%，远低于2021年411元/t的水平和自2010年起12年的累计平均值286元/t的粗钢利润水平，仅略高于2015年全行业亏损时的最低值。这充分说明了原料价格的高企对金属压延、加工的重大影响。

2022年上半年大多数时间内的金属矿产品价格的高位运行使得金属下游消费承压不住，而下游消费受我国上半年主要城市接连发生疫情的影响而需求下降。两者叠加使得金属矿产品整体价值链的有效传导机制缺失，工业产品价格上涨压力无法有效向消费端传导，市场价格整体传导不畅。从宏观指标看，尽管2022年上半年CPI与PPI缺口持续收窄，但仍然较大。近年CPI与PPI同比变化见图1。

图1 近年CPI与PPI的缺口对比

三、大宗金属价格下跌对经济影响短期内无法显现

2022年上半年的大多数时间内，以铜、铁、镍为代表的金属矿产品价格延续着2021年的上涨势头并借局部极端地缘交恶事件之机创出历史新高。尽管2022年6月后大宗金属价格出现大幅回落，但2022年的年度平均价格中枢已被明显抬升。相比较而言，截至2022年7月20日的价格仍处于相对较高位置。主要基本金属价格变化见表1。

表1 2022年上半年基本金属均价变化

基本金属价格中枢抬升直接推高了下游企业生产成本，下游汽车、家电、设备制造企业相继宣布因原料成本上升而向上调整售价。如美的、格力等分别对空调价格上调约8%、10%，而西门子、施耐德等电器公司至2022年8月的电子器件售价均有不同程度的上涨，推高了我国设备采购成本，致多个基建项目超预算停滞。

尽管2022年6月后大宗金属价格大幅回落，但由于金属矿产品处于产业的绝对上游，其被加工后应用于工业制成品乃至消费品的时长一般超过90天。也就是说，工业制成品受金属矿产品价格影响的时间跨度在90天以上，下游工厂因库存及在途原料等原因，不可能随时调整产品的销售价格。原料的持续稳定供应和相对稳定的价格是金属制造行业企业平稳运行的关键，这就是国家对大宗商品稳价保供的重要出发点之一。一旦工业制成品因成本高企而价格上升，势必造成销售受阻，形成产品胀库，最终倒逼源头金属矿品滞销，而消除滞销的事件往往需要较90天更长的时间。因此，目前的整体市场消费不畅、价格传导受阻的主要成因是2022年3—5月的价格高企。如果再进一步考虑到工业制成品的生产销售周期和淡旺季的影响，本轮大宗金属价格变化在短期内很难在社会消费和经济运行中体现，但其影响面和影响力一旦爆发，将是剧烈和巨大的。

四、短期内价格暴跌更使部分行业陷入全面亏损

大宗金属商品的价格下跌具有连带性和不同步性。连带性指一种商品的价格变化会带动或影响其他相关商品的价格变动，如钢材价格变化会引起铁矿石价格的变动。而不同步性指大宗金属商品的价格变化由市场供需、市场炒作资本、供需心理预期等多种因素构成，每个商品的影响因素构成不同。因此，一旦出现价格大幅震荡，不同商品间的价格变化幅度往往并不同步。根据以上分析，2022年6月以来主要金属矿产品的价格变化引起不同相关产品的价格呈现不同的变化幅度，从而短时间内对行业相关领域形成极大的压力，尤其在价格下行阶段，甚至会导致某行业或子行业、领域出现全面亏损、停产。2022年6月后，受钢厂降价压力影响，我国焦炭企业产品价格下降近1 000元/t；而受到煤炭保供的支撑其上游煤炭企业的炼焦煤价格下降不足300元/t。双重压力叠加使得我国焦炭行业出现全行业亏损，乃至现金流断裂，大部分焦企已经主动限产、停产。2022年7月21日，在中国焦炭协会市场形势分析会上，与会企业达成一致意见，决定于2022年7月24日将企业开工率降至50%并决定在盈利恢复前暂停销售并停止新购或维持最低炼焦煤采购量。焦企的停产势必对后期长流程钢铁企业的原料供应造成较大冲击，同时也将对炼焦煤的生产节奏产生影响。

再以我国传统优势金属的钨市场为例，2022年以来，上游钨精矿价格因环保、资源开发成本上涨等因素影响上行，并进一步向中下游施压。而位于产业链中游的仲钨酸铵（APT）、碳化钨粉市场，则因成本上升，价格整体上行，但利润空间变小，部分企业出现成本倒挂。下游硬质合金市场方面，在原材料、运输、人力和管理成本上升背景下，部分企业刀具产品、合金产品单次提价幅度均在10%～15%。从钨整体产业链看，在钨精矿价格中枢整体上涨背景下，上游钨精矿资源生产商及持货商的让利意愿不高，中游加工生产商总体维稳盼涨，下游终端客户普遍按刚需采购，市场交投偏淡，行业内上下游企业间的博弈加剧。2022年上半年主要钨产业链相关产品价格变化见表2。

表2 2022年上半年钨产业链相关产品价格走势

五、有效消化价格传导阻滞、纾解下游产业链淤涨成为关键

价格传导机制的畅通一定是供需两端平衡的结果。从本轮大宗金属产业链条价格传导阻滞情况看，供给侧原料的降价自然可以减轻压力但无法有效纾解，而需求端通过刺激消费打通产业链传导环节则应是关键手段。

消费作为最终需求，是经济恢复发展的内在动力，也是价格传导阻滞能否最终被疏通的关键。因此，要把“稳消费”作为“稳增长”的关键点。在提振总需求、稳定宏观经济大盘的过程中，要加大对消费领域的倾斜力度，通过加大银行消费信贷，以及增发城市消费代金券、消费券、福利券、政府补贴等手段，刺激社会消费力度，充分发挥消费对“稳增长”的支撑作用。

同时，充分发挥中国股票市场的普惠提振作用。利用目前中国股票市场相对较低，从事股票投资的人数基数大、有市场发展潜力的上市公司数量较多、中小企业上市意愿浓厚等契机，将超常规刺激经济的要素应用其中。通过提振股市，吸引社会资金流入，提升上市公司融资能力，普惠股民，进而提振终端消费能力，实现“一举多得”。

六、大宗金属中长期看好趋势尚未了结

从历次大宗金属牛熊转市的特征看，均会出现以下3种特征：一是能源矿产品价格陡升后陡降，二是代表性大宗金属价格陡降，三是金属行情整体下挫。目前，本轮商品下跌已出现这3个特征中的2个，转市信号已经出现，不得不防。

但从铜价自2000年以来的月均价长期走势看，本轮价格下降尚未跌破前期价格上行区间的低位，还属于价格的理性回调。如果铜价不跌破6 000美元/t，难言铜价进入熊市区间。2000年1月—2022年7月（E）铜价（月均价）变化曲线见图2。

图2 2000年1月—2022年7月铜价（LME 3个月，电子盘收盘价）月均价格走势

就钢铁行业的主要原料铁矿石而言，从普氏铁矿石价格指数的长期曲线看，自该指数于2008年6月问世以来，长期平均108.2美元/t的铁矿石价格中枢（图3中黑色虚线所示）已经形成，同时，自2015年以来铁矿石价格逐渐抬升的态势也十分明显，只要不跌破前期87美元/t的水平，铁矿石价格整体的上行态势也不会发生改变。2008年6月—2022年7月普氏铁矿石价格指数变化情况见图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