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准思政探析

王妙妙，纪建强

(国防科技大学 文理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0)

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会议上强调，推动思想政治工作传统优势同信息技术高度融合，增强时代感和吸引力。思想政治教育的一项重要任务是让人们形成正确的思想认识。因受教育者之间存在着巨大的个性差异，因材施教才能产生良好的教育效果。借助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技术，将思想政治教育的传统优势和信息技术融合，对每一个受教育者进行精准思政，是顺应教育信息化发展潮流的必然选择。然而什么是精准思政、推进精准思政还存在哪些难题、如何进一步实现精准思政，这些问题学界的探讨并不充分，还需要进一步深入研究。本文在梳理相关研究基础上，概括了精准思政的特征，分析了当前推进精准思政存在的问题，并对推动精准思政的路径进行了探讨。本文的研究结果能够为进一步开展相关问题的深入研究奠定一定的基础，也能够为深化思想政治课改革、提高思想政治教育的有效性和针对性提供参考借鉴。

一、精准思政内涵及其特征

精准思政是传统思政教育与新技术碰撞的结果，“精准”实际上是如何实现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问题，是如何通过个性化教育实现个体个性化发展的问题，这一理念一直是我国思想政治教育所探索的理想教育模式和目标。大数据、人工智能等现代信息化工具的出现，为精准思政的实施提供了可能。

(一)精准思政的内涵

精准思政的概念始于大数据出现之后。在2013年进入“大数据元年”之后，相关大数据时代下推动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的文章开始出现，而其中有不少观点虽然没有明确提出“精准思政”一词，但暗含了“精准思政”的基本思想。如胡树祥和谢玉进在2013年发表的《大数据时代的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其中就已提到数据意识、量化研究、宏观覆盖-微观分析等许多与精准思政相契合的要素[1]。再如大数据下的网格化思政研究中，不少学者都提出用网格化管理的方法推动思政工作，即通过对互联网的网格化划分与管理实现个性化、针对性的思政教育，如周钰在网格化思政研究中从宏观角度分析了互联网的特点以及其对思想政治教育的推动，提出了网格化模式，实际上可视为一种精准思政的实现方式[2]；李剑也提出通过网格化管理模式来探索思想政治教育精准化模式，给出了网格化精准教育[3]。从前期研究看，学界普遍意识到在思想政治教育中运用大数据，可以取得比传统教育模式更加有效的教育效果。

目前来看，精准思政的内涵主要有广义和狭义两种认识。广义的精准思政认为，精准思政是精准思维在思想政治教育领域的运用，是指在遵循思想政治教育规律的基础上，以推动现实的生命个体成长为目标，以现实的具体问题为着力点，系统性、针对性地实施思想政治教育的过程[4]。该观点主要体现一种思维指导，是一种泛化的精准思维，无论采取何种方式、手段和工具，只要实现了思政教育供给侧和需求侧的有效对接，就可以称做精准思政，而不局限于某一特定的手段。得到学界更广泛认同的则是另一种狭义的精准思政，即认为精准思政是在大数据以及人工智能等现代化信息技术的介入下，在精准思维的引导下，对受教育者的行为进行大数据算法分析，在整合教育资源的基础上，精准定制个性化的思想政治教育方案，实现教育的精准到人，培育合格的时代新人。该观点突出强调对现代信息技术手段的运用，特指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手段辅助下的思想政治教育。

精准思政是在传统思政教育模式供需失调、信息技术迅猛发展、人的网络化生存样态不断深化的背景下产生的[5]。作为一种泛化思维，广义的精准思政体现的是一种思维逻辑，具有普遍的指导意义，但不体现时代特征，其指向的笼统性造成其具体实施路径不明晰，且又会面临如何实现精准这一问题。相比较而言，狭义的精准思政聚焦现代技术手段与思政教育的融合发展，强调运用时代发展所带来的科技力量，体现了时代特征，能够真正解决思政教育供需失调的痛点问题，为思政研究提供了方向、指明了路径。

(二)精准思政的特征

充分运用大数据、人工智能等现代信息技术手段的精准思政，深刻改变着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形式和手段，具有精准定需、精准滴灌、精准评估的特征。

1.精准定需

与传统思政模式相比，精准思政能够对受教育者思想政治教育需求进行精准识别与分析，从而掌握受教育者的思政教育需求，具有精准定需的特点。基于信息化平台的精准思政，借助大数据、人工智能等信息技术，自动捕获和拦截每个教育对象的网络行为数据，经过加工过滤形成教育对象的个性化数据，并在信息化平台呈现每个教育对象的各项数据分析结果和行为预测。教育者以此为依据掌握教育对象的思想政治需求并开展针对性的教育活动，并且以此为基础对教育对象进行划分，对具有相同思想特点的教育对象放入同一课堂，通过多样化的课堂划分结构解决教育对象的多样化需求问题，让学生的需求通过无声数据得到充分表达。精准思政下的精准定需使得思想政治教育从传统的经验摸索转向科学化的数据分析，让学生需求通过信息化平台得到无声传达，跳跃了教育者和教育对象的沟通壁垒。

2.精准滴灌

与传统思政模式相比，精准思政能够借助智能平台分析，精准分析教育对象数据行为、教育对象呈现的思想状况，教育者根据受教育者的个体情况，作出有针对性的纠正与灌输，呈现出精准滴灌的特点。精准滴灌关怀每一个个体的成长与发展，用大数据的“智力”节省教育者的“精力”，主要分为两方面：一方面是思政教育者的精准滴灌，精准思政借助大数据的手段进行精准定需，其成果需要教育者进行个性化的方案定制选择，依靠思政教育者的课堂教学去完成滴灌；另一方面则是依托人工智能通过互联网完成的精准滴灌，在精准分析教育对象行为的基础上，人工智能可以对教育对象做出基本的思想教育判断，在教育对象经常活动的互联网空间进行智能化的定制内容投放，用无形的网络大手实现精准滴灌。因此用“精准滴灌”取代“大水漫灌”将有效提高思想政治教育的效率，减少无效的、重复的、盲目的教育灌输，实现有效率的、针对性的、有目标的教育灌输。

3.精准评估

与传统思政教育模式相比，精准思政通过对教育过程的数字化记录，绘制教育模型和轨迹，对教育对象的思想行为变化作出精细化研判，以此为依据做出对教育者和教育对象的评价，从而具备精准评估的特点。人的思想具有复杂性和隐蔽性，且无时无刻不处于变化中，精准思政下的思政教育评估，可通过数据观察教育对象的网络行为，模拟教育对象的思想变化成果作为考核教师的教学成果。一方面可以评估教育者的教育教学行为，另一方面也可以实时追踪教育对象的整体情况，了解其思想观念变动情况，绘制行为变动轨迹，综合相关因素给出思政效果评估，其中既包含教育对象对教育者的教育教学效果评价，也包括教育对象接受教育状况的变化和反应。且这种数据刻画随时可以进行，不再局限于传统思政以教学周期来进行阶段性评估，实现分析-评价-调整紧密衔接，为时时分析、时时评价、时时调整提供给可能。

精准定需、精准滴灌、精准评估既是精准思政的基本特征，同时也是精准思政三个不可或缺的要素，它们是动态相联的整体，如图1所示：精准定需是精准滴灌的前提，精准滴灌又为精准评估提供依据，每个环节都是下一环节运行的前提准备，缺少任一环节都将中断精准思政的整体演进。同时，精准思政虽然强调对智慧平台的运用，但教育者依然是思政教育不可替代的重要主体，是精准思政结构演进的动能来源。

图1 精准思政结构演进图

二、当前精准思政面临的主要问题

精准思政是思想政治教育模式的重大创新发展，需要改革原有的思想政治教育教学模式。目前虽然在现代信息技术运用到思想政治教育中已有较多的探讨，但大多停留于理论层面，还缺少对精准思政的深入分析。这里面既有对精准思政认识不充分的原因，也由于实施精准思政，还面临着技术至上倾向、数据矛盾突出、法律和伦理道德限制等问题。

(一)有技术至上论的倾向

随着第三次工业革命的不断推进和教育技术的日益进步，教育的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断裂问题也随之暴露。这一问题在精准思政上则突出表现为技术至上论倾向，即工具理性的越位。毋庸置疑，精准思政是信息技术与教育相互作用的产物，重视信息化技术是精准思政“精准”理念发展下的必然，然而精准思政的最终落脚点仍然是思想政治教育这项教育事业，在追求科技化的过程中，不能盲目追求标新立异，将不符合教育发展规律甚至不成熟的技术盲目引入到思政教育中来。超越教育发展规律的技术应用是无效甚至是有害的，将严重影响智慧教育进程。思政教育是以人的思想观念为研究内容的，人的思想观念是最具复杂性变化性的系统，任何技术的应用都应该建立在对思政教育规律把握的基础上。由于精准思政依赖于物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现代信息技术，目前相关研究着重于攻克核心技术难题，研究局限在精准思政实验场景下的技术开发，以解决精准思政实施的技术问题，对于精准思政的作用机制、规律、原理涉及较少，对复杂教育环境下教育主体、教育系统、教育现象未能给予重视，这些将进一步加剧思政教育主体的无序性。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情况也加剧了原本就对教育信息技术持悲观态度群体的抵触情绪，他们认为，教育是培养人的活动，教学对象是有感情、有灵性的活生生的人，不能试图用冷冰冰的机器来代替人进行教育活动，因而单纯拒斥，坚决抵制。诚然，这类激进的技术悲观论我们不敢苟同，但这种观点的出现也提醒我们在精准思政的研究中，不能背离教育的主导地位。

(二)对大数据分析与处理有待完善

大数据是精准思政推进的基础，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的数字化转型是发展的关键，精准思政的实现更是离不开对大数据的加工处理。然而目前来看，精准思政在对大数据分析与处理上还存在一些问题。一方面，真实数据的获取有困难。数据的获取是数据分析的前提，一个有效精准思政过程的实现需要大量可靠的数据基础，否则对教育对象的掌握和分析不仅仅是不全面的，更有可能是错误的。为此，精准思政所需要的教育对象的行为数据是包含购物、社交、学习等全方位的数据信息，如淘宝、微信、百度、大学生慕课、知网等数据信息。显然，各个平台都已具备存储、分析数据的能力，且公司都注重数据信息的价值，然而现实问题是，出于各自发展需要和商业利益考虑，各公司同样注重数据垄断，他人难以获得。另一方面，思政教师数据处理能力普遍偏弱。数据本身没有价值，数据价值的实现在于对数据进行分析并提取有用信息，虽然精准思政的信息化平台能根据采集到的数据实现自主、智能分析，形成结构化数据，但是这种智能处理是有限度的、有相对偏差的，数据价值挖掘的最终依靠依然是人，是思政教育者。然而现实情况是，很多思政教师不具备数据处理能力，无法将数据信息与现实教学工作有效衔接，数据的价值转化率极低，甚至出现“数据反而成为了负担”的情况。

(三)受网络信息安全程度的影响

精准思政“精准”的达到需要极广泛的大数据信息，然而对大数据的收集、分析涉及更深层次的法律和伦理道德问题。从法律法规角度看，2013年进入大数据元年以来，信息安全立法不断加快脚步，特别是数据安全领域，如在2017年施行的《网络安全法》明确指出要维护网络数据的完整性、保密性和可用性，对于网络信息安全的保护不断在相关立法中得到强化。信息技术的蓬勃发展期才刚刚到来，人类对其探索还处于起步阶段，特别是近年来频频出现由于数据泄露导致民众隐私侵犯事件，使得个体或群体都越来越重视数据安全，数据信息的安全程度甚至成为影响一个企业生存发展的因素之一，这使得相关数据保护立法越来越精细[6]。从伦理道德角度来说，收集和分析教育对象敏感信息是否侵犯其个人隐私？特别是对于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青少年来讲，其心理成长更为特殊，过度侵犯其隐私生活，是否会引发更加严重的心理应激反应，造成成长的阴影？可见，精准思政面临着法律法规和伦理道德的挑战，从目前发展趋势来看，无论是法律还是伦理，都倾向于更加保守的防御型状态。

三、精准思政的实现路径

精准思政强调问题意识和目标导向，因此在具体实施中要以精准为发力点，统筹搭建智慧大平台、深化思政课程教学改革、注重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双向互动，以实现对教育资源的动态管理，形成时间上联动、空间上互动的精准教育模式。

(一)统筹搭建智慧大平台

数据的获取途径是精准思政面临的现实问题，因此必须统筹建立一个全方位、多层次、立体化的智慧平台，以实现对思想政治教育数据资源的整合、分析。目前我国智慧平台建设依然处于起步阶段，覆盖面积小、偏差率大、数据多样性不足等问题突出，如目前国内的超星学习、大学生慕课、雨课堂、今日校园等平台，都是侧重于某一方面的数据，无法提供全面的、多维度的数据支持。目前国内无论是政府牵头还是高校和企业联合研发的智慧平台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然而，值得注意，可能是出于市场竞争考虑，当前所有智慧平台都专注在某个单一领域，从整体而言都专注在针对学生的网络在线学习和在线课堂签到管理方面，可见我国智慧平台建设并不是均匀发展、齐头并进，而且目前智慧平台都有自己专有的数据管理模式，尚未实现数据互通。我国智慧平台的现状恰恰与精准思政发展所需求的全方位大数据库要求背道而驰，因此要在现有智慧平台基础上实现数据互通建立统一的智慧学习大平台，如图2所示，将各类APP整合起来，实现资源共享数据互通，搭建涵盖课堂管理、在线学习、生活服务等全方位、立体化、多层次的智慧平台，为实现精准思政的精准定需、精准滴灌、精准评估三个环节提供充分的数据来源和客观依据，以自力更生、丰衣足食的智慧大平台破除精准思政面临的数据壁垒问题。

图2 一体化智慧平台

(二)推动思想政治教育课程改革：大课程+小课程

精准思政将思想政治教育聚焦到每一个教育对象上，突出强调针对性。传统思想政治教育所采用的普适性设计不再符合精准思政发展的要求，应积极推动实行“大课程+小课程”的思政模式，“大课程+小课程”的设计也更能彰显思想政治教育的伦理关怀。大课程是指保留原有的传统思政的普适性内容，如政策方针普及、意识形态建设、个人价值观等宏观层面的基本内容不能丢弃，主要以教材为依托、以课堂教学为主体进行思想政治教育，这是思想政治教育大课程中不变的基本内容。小课程是指为具有不同思想特点的教育群体所设计的针对性思政课程，这类课程可以以实践、在线学习、小课堂等多种形式灵活开展。依托智慧平台实时掌握教育对象思想变动，定制思想教育方案，是精准思政的重点内容。小课程采用动态管理模式，即随时可以添加或者减少教学，能够满足精准思政的要求。另外需要注意的是，要加强大中小课程的联动性。目前我国思政课程呈现断裂式发展，即大中小联动性不高，各成体系，尤其是在小学和中学甚至出现思想政治教育“空白”。在小学和中学阶段，教育对象思想灵活性、变化性高，可以以小课程为主体、大课程为辅助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大学阶段，教育对象稳定性较高，可以大课程为主小课程为辅。“大课程+小课程”的设计，可以实现学生思想教育无死角覆盖，小课程的设计甚至能够成为一个人思想成长轨迹的记录本，体现出思政课独有的课程关怀。

(三)注重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双向互动

精准思政的实现不能盲目推崇技术至上，应该在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双向互动中实现[7]。首先，要牢牢抓住第三次科技革命带来的教育发展机遇，信息技术给思政教育所带来的帮助是毋庸置疑的，要注重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等信息技术对思想政治教育精准性的提升，加强技术应用研究，使技术优势能够最大限度地转换成思想政治教育的优势。其次，要进一步明确信息技术与教育规律之间的逻辑关系，明确各种新兴技术在思政教育系统中的价值定位。最后，在精准思政的推进中，要注重把握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对立统一关系，一方面，既要注重技术对思想政治教育效果的提升作用，又在这个过程中进一步研究信息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相互作用的规律，从而明晰有用、有利、有效的理性技术应用，规范信息技术应用流程。另一方面，要始终坚持人的主体地位这一基本点，思想政治教育是关于人的培养的实践活动，因此精准思政的开展要始终围绕立德树人的基本目标，任何技术的开展都要以人的培养效果为评判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