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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家型家政工职业压力纾解的个案工作研究
——基于江西抚州X个案的实践

2022-09-21佳,黄

山东工会论坛 2022年5期
关键词:住家案主家政

徐 佳,黄 芳

(江西财经大学 人文学院,江西 南昌 330013)

一、总体背景与问题提出

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生育政策放开以及市场化进程的深入推进,家政服务业迅猛发展,市场需求逐步扩大,家政工群体日益增多。2019年,我国家政服务行业经营规模高达6914亿元,同比增长19.99%,从业人员约4000万人[1]。据《2020年中国家政服务行业分析报告》,我国家政服务业已经历萌芽、开拓、高速发展和成熟四个阶段,包括的细分产业有保洁、保姆、月嫂、家教等20多个门类以及200多种服务[2]。作为一个绝大多数由女性构成的劳动群体,家政工是我国城市生活运行的润滑剂,承载着女性劳动者的坚韧力量。然而由于城乡差异、社会保障不足、处于法律保护边缘等原因,该群体仍时常面临困境。

住家型家政工的特点是24小时进行家政服务并居住于雇主家,与雇主在“私人”空间——“家”的工作场域形成雇佣关系,是一种基于工具性情感劳动和私人关系的社会互动。由于全天候在雇主家工作与生活,形成了职业与生活的过度交织,甚至是职业对私人生活的入侵。她们的工作时间及安排通常由女雇主来建构形成,甚至随时待命,容易使其丧失调节自身职业压力的主动性和自觉性。离开自身家庭,进入雇主家庭工作,住家型家政工身兼数职,同时扮演着多种替代角色,在角色扮演过程中容易出现角色冲突及超载,由此加剧职业压力,严重影响了个人工作成效,也威胁身心健康、降低了生活质量。

本文运用个案工作方法就住家型家政工的职业压力进行介入。个案工作法是社会工作者实务开展的三大方法之一,旨在运用社工专业的理念、方法和技巧,以个人或家庭为服务对象,采用一对一的专业服务方式,分阶段、有步骤地与案主建立专业关系,帮其解决实际问题,走出现实困境。以一名住家型家政工为服务对象,笔者通过与其建立专业关系,挖掘可利用资源,帮助服务对象缓解职业压力,从而提高其工作适应性及劳动效率。

二、文献回顾与理论视角

学界现有家政工职业压力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四方面:雇佣关系、情感劳动、工作强度和权益保护。

从雇佣关系来看,家政工是基于社会交换形成的私人关系[3],私人关系所包含的“主仆关系”特征,彰显了主雇双方身份的不平等[4]。由此,家政工容易失去主动权,不利于主雇双方解决纠纷[5]。此外,雇主更偏向于多样化、高端化的家政服务,对家政工的要求随之提高[6],也加剧了这一群体的职业压力。另一方面,雇主与家政工存在一定的信任危机,当家政工负责照顾家里的老幼群体时,雇主会心存戒备。

在情感劳动层面,与纯粹的体力劳动不同,家政工往往通过扮演“女儿”或“母亲”等家庭内部角色来唤起与雇主的情感,满足客户的情感需求[7]。家政工具有经济供养和生活照料双面取向,生活照料对于家政工而言夹杂了情感压力[8]。而商业组织对劳动者情感的操控主要通过“浅层表演”和“深层表演”来完成,“浅层表演”体现为家政工在“家庭”中属于外人,却要扮演“虚拟家人”的角色[9];“深层表演”体现为家政工在劳动过程中需要抑制自身负面情绪,而呈现出正面情感[10]。

在工作强度方面,由于职业特殊性,家政工面临工作时间过长的职业困境,对休息时间形成了挤压[11-12]。例如,在京月嫂的工作强度较大,大多数月嫂的心理等诸多需求都处于缺失状态[13]。家政工劳动过程对私人时间及空间的过度挤压,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她们的活动空间、人际交往及社会参与[14]。

从权益保护出发,家政服务行业的家务劳动性质造成了家政工职业女性化,形成了性别隔离,她们常面临经济、社会与家庭的多重挤压[15]。且家政工与雇主间并未签订正式劳动合同,弱化了雇主对其解雇的束缚,凸显了这一行业的非正规性[16]。家政工权益保障的缺失集中体现在劳动报酬权、劳动休假权、社会保障权以及劳动培训权四个方面[17]。鉴于许多国家无明确规定保护女性家庭佣工的权利,这些妇女可能面临来自职业和社会的双重压力,从而对其生活质量及心理健康造成负面影响[18]。为此,应从劳动合同、劳动权益、职业培训以及行业工会几个角度出发,促进家政服务行业的正规性[19]。

就职业压力介入而言,社会工作大有裨益。为兼具理论性与实践性,本文将自我效能理论和生态系统理论引入住家型家政工的实务干预中。1977年,美国心理学家Bandura首次提出“自我效能感”的概念,随之自我效能理论被广泛应用于管理、教育等诸多领域。自我效能感对个体主要有以下四方面影响:价值选择、遭遇障碍持续时间、情绪反应及思维方式[20]。于职业压力而言,积极应对有利于及时有效缓解压力,增强自我效能感,反之则降低自我效能感。因此,纾解住家型家政工的职业压力,需要从提高自我效能感入手,旨在转变其对压力事件的情绪反应及应对方式,从而缓解职业压力。社会生态系统理论揭示了不同系统相互作用并影响整体发展的过程。个体参与的系统可分为微观系统、中观系统和宏观系统,其中尤其要注意的是微观系统中生理、心理和社会因素的互动[21]。因此,本文特别关注职业压力生成的微观系统,以帮助案主促进与所处情境的良性互动。

综上所述,当前家政工职业压力纾解的研究框架、出发点及其权益保护路径,大多集中在法学和社会学层面。本文结合自我效能理论和生态系统理论,采用个案工作方法介入住家型家政工的职业压力纾解,将社会工作视为其社会保障路径的又一切入点,从而提供一个新的视角。

三、接案过程及需求分析

(一)X个案情况

周某,女,34岁,江西抚州人,住家型家政工,初中学历,农村户口,有一儿一女,2017年由于丈夫出轨与其离婚,儿女主要由周某照料(住家工作开始后,孩子奶奶帮忙照料),丈夫负责生活费用。周某与其父母、妹妹联系较为密切。半年前获得了育婴师资格证,开始踏入家政服务行业,在雇主家庭已工作了半年多。周某在雇主家的主要工作是照料其宝宝(9个月),加简单家务及做饭。周某的家庭结构图如下:

图1 周某家庭结构图

(二)接案过程

笔者经一家政公司介绍,先后对8名家政工进行初步访谈,最后选取周某(以下称“案主”)作为个案工作服务对象。因案主初入家政服务行业,对雇主家要做的事务还处于适应阶段。笔者注意到案主的情绪低落,说话断断续续。为帮助案主度过目前的危机,笔者与其建立了专业关系并邀请其开始填写工作压力诊断性前测量表。其后,依据前测量表以及对案主的再次访谈,笔者初步对案主的职业压力来源进行了评估,为后续开展介入服务奠定基础。案主的职业压力主要源于以下三方面:

1.私人空间与工作场域过度交织,工作负荷大

一是职业与生活的过度交织,一方面造成了休息时间被挤压,另一方面私人空间与工作场域重叠,让她无法得到喘息。二是工作任务繁重。案主在雇主家从事家政工作,不仅要负责照顾9个月大的小宝宝,还要帮助雇主做家务,如打扫家庭卫生、准备早中晚餐等,案主自身的休息时间无法得到保障,晚上身体十分疲乏,但却很难入眠,因而身心俱疲。

2.非理性情绪困扰,自我效能感低

非理性信念具有不合理、绝对化、夸张等特征,易引起个体的负面情绪,使荒谬想法困扰自我,导致个体情绪失调以及行为失常。婴儿照料劳动是案主的主要工作,1岁以下的婴儿抵抗力差,时常生病,这是案主面对的最棘手难题。她担心雇主家小孩生病,孩子父母会责怪她,并将责任归咎于她。雇主夫妻也会因为小孩生病等原因发生口角冲突,这对案主情绪影响特别大,产生内疚和自我否定心理,工作积极性大幅降低,陷入自卑、焦虑、羞愧状态。

3.家政工作与自身家庭难以平衡,亲子隔阂加剧

由于住家型家政工职业的特殊性,其工作日必须保证一天24小时在雇主家服务,每个月仅有两天的假期,导致案主无法时常照顾到自己的孩子,产生了工作和家庭的冲突。案主认为自己未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是个失败的母亲,同时担心青春期的女儿由于家庭破碎和缺乏母亲照顾诱发其他问题。此外,案主忙于工作、疏于与子女沟通,虽然与儿子的关系一直较为融洽,但是与女儿的关系却越来越疏远。

(三)需求分析

案主的职业压力主要源于工作负荷、非理性情绪困扰以及工作与家庭冲突三个方面。为此,笔者进一步根据案主的职业压力来源,对其需求进行具体界定。具体情况见表1:

表1 案主需求分析情况表

1.调节心理状态

案主近期紧张、焦虑失眠、脱发增多,影响了正常生活,如果不加以介入,不仅会对其心理造成影响,使得个人意志消沉,也会引起身体不适,甚至引发疾病。因此,笔者需要帮助案主改变现阶段所处的身心状况,使其以更加积极的心态面对现在的住家工作和生活。

2.转变认知,提高自我效能感

受雇主宝宝生病的影响,案主对自己的工作能力有所怀疑,工作积极性大幅下降,工作状态不佳。因此,应该着重提高案主的自我效能感。笔者需要帮助案主挖掘其自身的独特优势,使其以积极的心态看待事物,聚焦于事情本身,以平和心态应对压力,力争对住家家政工作得心应手。

3.加强沟通互动,构建良好亲子关系

案主工作状态欠佳、倍感压力的另一大来源是工作和家庭的冲突,原因聚焦于以下两个方面:一是由于案主忙于工作,无法兼顾到自己的家庭,由此产生了自责和内疚。二是案主的女儿正处于叛逆期,不理解她的工作,认为她“照顾了别人家、丢下了自己家”,加之平日里见面不多,造成沟通不及时、不畅通,她们常常吵架,母女关系很不融洽。案主一方面担心女儿的学业,怕她考不上高中,以后找不到好的工作;另一方面又担心女孩子有早恋等青春期的问题,加之沟通方法不当,时常与她发生口角冲突。这使得案主情绪低落,作为离异的单亲母亲,“失败妈妈”的自责和挫败感挥之不去。因此,帮其修复与女儿的关系也是案主的重要需求。

(四)量表选择

本研究选取了伊凡塞维奇和马特森编制的工作压力诊断性量表(stress diagnostic survey),该量表包括角色模糊、角色冲突、角色量的超载、角色质的超载、职业发展及对他人负责六个维度。本文运用较为契合的前五个维度对住家型家政工的职业压力进行测量,将其得分加总,即可判断工作压力的高低情况。通常情况下,若每一维度的总分低于10分,表示压力较低;若每一维度的总分在10—24分之间,表示工作压力处于中等水平;若每一维度的总分大于25分,则表示个体处于高工作压力水平,总分越高说明工作压力越大。笔者选取前五个维度对案主的职业压力进行前测,通过量表前测发现案主这五个维度的得分较高,且每一个维度的得分总值均高于25分,其中“角色量的超载”“角色质的超载”这两个维度得分最高。案主的职业压力前测结果表明其工作任务多、休息时间少,且工作难度较大,这说明其目前在工作中处于高压状态。

四、介入过程及成效评估

(一)介入方案

本研究将对案主的介入分为三个阶段,根据其职业压力现状循序渐进分阶段开展服务。由于案主在介入的不同阶段会呈现不同的状态,在具体介入时,笔者会根据实际情况实时调整介入方式。具体的介入方案如表2所示:

表2 阶段性介入方案表

(二)介入过程

第一阶段:直面压力,挑战退缩期

自我效能感对个人的行为选择产生重要影响,即人们倾向于选择自己能够胜任的工作而回避力不从心的任务和情境。案主受初入家政行业、住家环境的影响,长期处于高压状态,对职业压力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甚至表现出无力感甚至回避的态度。

“在这家呆了半年多了,还是感觉不适应,雇主家的宝宝生病主要责任就在于我,那次小孩发烧快到39度,我也跟着跑医院,好几个晚上都没怎么睡觉,就是这样还是很难让他们夫妻满意,说句慰问的好话。后来宝宝发烧退了,到了晚上,我也还是睡不着,还是我不会做事,带不好小孩。”①

案主虽已在雇主家工作半年,但对工作内容和工作环境还无法做到得心应手,工作中的突发状况无形之中给其带来了职业压力。当笔者问及有没有改变现状的决心时,案主表现出了无为退缩的状态,并说“那能有什么办法呢”,产生了消极懈怠的心理。

由于案主初入家政服务行业,工作经验并不丰富,虽然取得了育婴资格证,但照料婴儿的实际经验尚不丰富(自己的两个儿女都是由孩子奶奶带大),职业培训时学习的育儿技能还需要随着雇主夫妇的理念和要求调整,因而常因担心照顾不好雇主家的小孩而感到焦虑,导致工作中带入主观及非理性情绪。无法全身心投入工作,不仅影响工作成效,也对个人身心健康造成不良影响。

为此,笔者在这一阶段鼓励案主踏出第一步,并且与她分享了职业压力处理不当所带来的不良后果,引发其对身心状况的重视,并进一步促使她战胜内心的无为心理。笔者在此期间收集与案主有关的基本资料,并且运用同理心、共情等专业技巧倾听案主的心声,必要时给予一定的反馈,进一步建立专业关系,使其卸下防备,认识到职业压力给自己所带来的不良后果,拉近与案主的距离,促使其与笔者共同努力对抗职业中的压力。

第二阶段:转变认知,效能提升期

自我效能感会影响个人的思维模式和情感反应方式,低自我效能感的人表现为:在与外部条件进行抗争时,不仅会夸大潜在的困难,而且会转移视线,将事情的结果预定为失败,看不到自身所拥有的优势与力量;高自我效能感的人表现为:将视线聚焦于事情本身与情境的要求上,在发挥自身作用的同时,也要挖掘自身的潜能。

“我在她家住着,主要就是白天、晚上的带小孩,小孩总是生病,还是因为我带得不好,她们说我几句,也是应该的,没办法。”

“作为一个母亲我真的很失败,我不能在儿子、女儿身边照顾他们上学,小的11岁、大的也才13,正是需要妈妈照顾的时候。”

“我在东家(雇主)家里住,真是不自由,有时候想给女儿打个电话,哪有那么方便。孩子妈妈其实待我还算好,我也慢慢习惯她了,她说的我也知道是什么意思,该怎么做。但还是感觉不自在,好累,没办法,干得就是这个。”

在具体的实务干预中,笔者发现案主的非理性信念致使她丧失了工作信心,从而采取消极的方式应对职业压力,无益于个体职业压力的纾解。案主与雇主家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照料不满1岁的婴儿,从原来的家庭角色中转换出来,在雇主家庭中作为“类家人”的角色,对雇主家庭输出了自身情感、付出了情感劳动。一旦雇主宝宝发烧拉肚子,自己也着急心疼,产生自责心理。在住家的情境之下,案主的情绪很难纾解,女雇主工作很忙,没有太多跟她沟通以及听她解释的机会,自身的情绪也难以被雇主留意到。不仅如此,由主观情绪而产生一系列不良连锁反应,将未能在自身家庭尽好母职责任带入工作中,引发了消极心理。

为此,笔者在这一阶段帮助案主辩驳其非理性信念,结合理性情绪想象等办法帮助案主联想事情的糟糕结果,即疏于照顾而造成的雇主宝宝生病、为尽母职而引发的家庭入不敷出等。在笔者的逐步引导下,案主开始想象自己在工作中对雇主宝宝不管不顾而引发的后果及家庭状况的进一步恶化。接着笔者开始观察案主的情绪变化,待案主心态逐渐放平后,她向笔者透露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此后逐渐放平心态,聚焦于事情本身。为使案主增强自我效能感,笔者引导其主动发掘自身的优点,以提高其工作的积极性与主动性。

“想想也是,如果东家觉得我做得不好,肯定早就不让我做了,之前从来没想过呆这么久,可能他们对我的工作应该挺满意的,东家肯定也看到了我的细心。以后我试着尽量跟小孩妈妈多说说话,看她到底想让我怎么做。宝宝睡着了,我就多看看书、多学学,想办法把小孩带好。现在晚上不带着他(宝宝)睡觉,我都睡不着了,也喜欢他。”

第三阶段:亲子沟通,环境友好期

将服务对象的处境置于其所处的多重关系中,帮助其理顺关系,促成环境友好期。案主的职业压力不仅受到主观因素——自身非理性信念所导致的低自我效能感的影响,也受到客观因素——亲子隔阂对工作注意力分散的影响。为此,笔者在这一阶段结合案主所处的生态系统对其进行干预。生态系统理论强调个体的发展嵌入于相互影响的一系列环境系统之中,在这些系统之中,微观层次的个体心理、人际交往以及家庭关系对个人发展会产生重大影响。因此,针对案主与女儿沟通状况不佳的情况,对症下药,拉近案主与女儿的心理距离,加强沟通,使案主感受到自己孩子的理解与支持,同时让孩子感知母亲的良苦用心。

笔者在介入过程中承担了沟通者和启发者的角色。首先帮助案主与女儿打开僵局,通过组织破冰活动“你的心我明了”,拉近其与女儿的心灵距离。通过前期访谈,笔者了解到二者之间问题的根源是沟通不畅。为此,笔者充当启发者的角色,帮助案主分析处境,为其分享先进的亲子沟通理念,让其通过鼓励、赞美、奖励等方式与女儿沟通。为检验沟通状况,笔者建议案主将每次与女儿的沟通感受一一记录。在一周后,笔者再次与案主取得联系,了解到案主与女儿的沟通频率增多,紧张的亲子关系得到缓和并找到了打开“心锁”的钥匙,案主的身心压力得到了一定缓解,在工作中的积极性得以提高。

“女孩子上了初中,想法多,我不会说话,加上我这个工作,每天只是东家小孩睡着了,给她(女儿)发个短信,她们学校也不总让用手机,有时候我发了她也看不到。刚开始住家的时候,每天给她打一个电话,后来看到她学习也忙,我这边也忙,电话也少了。上次休息,我回家,跟女儿又好好聊了一次,约定至少每两天打一个电话,我就是希望她有啥心事能跟我说,我是妈妈嘛。”

“我这个女儿性格很倔强,以前有什么事,我也总是骂她,现在不会了,我知道自己得先静下来,我现在主要听她跟我说,我希望她能多给我发信息、多跟我说话。”

(三)成效评估

为深入分析社工对案主介入的具体成效,笔者对本次服务进行了过程评估与前后测对比评估,并在活动结束后,请案主及其女儿填写了满意度调查问卷,与案主协商结案后的进一步跟进。具体情况如下:

表3 各阶段介入过程评估

此外,在对案主介入前后情况分阶段进行过程评估后,笔者邀其填写了工作压力诊断性后测量表。具体如表4②所示:

表4 《工作压力诊断性量表》前后测对比得分表

通过量表前后测对比,案主在所涉及五个维度的得分均有降低,证明她的职业压力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其中,“角色量的超载”这一维度得分变化最为明显,从前测35分转变为后测20分,得分骤降15分,说明其在工作负荷方面的心理压力明显减少,工作中的自我效能感得到增强,疲惫感与超负荷感进而减轻。与此同时,案主的亲子关系得到改善,有了儿女在思想上的支持,多了女儿的嘘寒问暖,她在工作中的动力和干劲也更足了。其后的满意度问卷显示,案主对社工服务的综合评价较高,肯定了社工在整个服务过程中所做的努力。此外,为巩固服务成效,笔者与其协商了后续的线上沟通以及必要情况下面对面的交流与跟进。为此,笔者认为本次介入服务达到了预期效果。

五、结论与讨论

住家型家政工的职业压力来源于特殊的工作环境、家庭以及社会等多个方面,私人空间与工作场域过度交织、非理性情绪困扰、家政工作与自身家庭难以平衡是集中体现。笔者分三个阶段对案主的介入过程取得了相应成效,进一步分析和反思实务开展过程,并从社会政策与支持方面提出思考,也是本文的初衷要义。

(一)实务分析及介入反思

服务初期,笔者运用同理心、共情与倾听等技巧取得案主信任,建立专业关系。在介入过程中,一方面,运用理性情绪疗法,对案主的非理性信念进行辩驳纠正,帮助其逐步树立理性信念,进而提高案主的自我效能感,重建其职业认知;另一方面,社工帮助案主缓和亲子关系,结合生态系统理论对案主的微观系统进行介入,优化其与女儿的沟通交流,进一步纾解职业压力。在案主自决、社工无差别对待前提下,不断提高案主的自我认同和自信心,使其能更理性地看待住家家政工作的职业压力,减少自责与焦虑,全身心投入工作并提升工作效率。深入反思实务过程,社工还需多角度探寻服务策略,在对住家型家政工的进一步服务中,通过自身实践探究工作环境与私人空间两者独立的可行性策略。社工可尝试介入到家政工工作的具体场域,从雇主方面入手,制定可行性方案,帮助案主与雇主达成合理的工作协议,进一步维护案主的合法权益,缓解案主的职业压力。

(二)政策建议与社会支持

本文是笔者采用个案介入法对住家型家政工职业压力进行纾解的初步探索。这一议题亟需政府、工会、社会组织及家政工自身形成合力,寻求长期良性机制,久久为功,才能深入根本。

第一,创新社会政策,夯实住家型家政工的职业发展基础,加强其权益保护。我国“十四五”规划纲要已提出要加快发展包括家政在内的服务业,推动生活性服务业向高品质和多样化升级[22]。在新发展阶段,家政服务业正走在高质量发展的道路上,以职业规范促职业发展是必然趋势。目前,我国家政服务行业的主流群体为农村女性及城市灵活就业女性群体,在实际工作中,由于住家劳动欠缺标准化,时间及内容上没有明确规定,工作内容多是视雇主需求而定。一方面,其职业资质良莠不齐,未能满足雇主的多元需求;另一方面,由于其活动空间受限、工作内容超负荷等原因,职业压力较难切实纾解。为此,政府及行业部门可进一步出台并强化住家型家政工的职业规范。首先,加强其入职前的职业培训,一来提升技术技能,为其充电;二来重建职业认知,令其做好心理准备。其次,完善住家型家政工的职业资质考核及标准化认定,一来有利于依据雇主需求实现差别化雇佣,二来增强住家型家政工开展的职业认同度。再次,进一步明确住家家政工作内容,多措并举,对住家型家政工的劳动细节进行监督,切实加强其劳动权益保护,让职业规范成为雇主和家政工双向受益的法宝。

第二,强化社会支持,健全住家型家政工压力疏导和情感联结纽带。住家型家政工劳动过程的特殊性在于一是劳动边界模糊,容易导致其劳动超负荷;二是职业与生活的全面交织,住家劳动对个体“私人”空间及时间的挤压,可能令其没有喘息修复的自主性,导致其职业压力无法纾解。因此,在休息日让她们找到“组织”非常重要,而这恰恰也是工会的功能所在。寻求工会组织的帮助与支持,不仅可以使她们自身的合法权益得到维护,也可以扩大其人际交往圈,如专门针对住家型家政工开展的休息日活动,能够使她们的活动空间不仅仅局限于雇主家庭,而且能得到很好的延伸。“家政工之家”里“姐妹们”的畅谈与交流也更容易使她们产生共鸣,在工会“发出自己的声音”,是其职业压力疏导的重要渠道。

第三,提高角色认知,强化住家型家政工的职业认同与社会认可。由于受传统“低人一等”、干的是“受气活儿”思想的影响,家政服务行业的从业人员普遍呈现自卑状态,工作中稍有疏忽便会包揽责任,不仅降低了工作自信心,也影响个人生活。因此,住家型家政工自身应改变陈旧落后的观念。家政服务行业作为新兴的第三产业,对于缓解我国生育和养老压力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家政从业人员作为我国社会劳动者的重要构成,也十分值得尊重。因此,住家型家政工自身应该树立正确观念,认可自己的劳动价值,强化自身的职业认同度。此外,住家型家政工应不断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和水平以应对新时期雇主家庭对家政服务的新需求,成为“住家能手”,以自身的工作能力获得雇主家庭的认可与尊重。

随着城市女性的高就业率和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家政工的需求越来越大,家政服务行业的发展对于缓解我国养老及抚育压力发挥着积极作用。发展家政服务业对于促进消费、改善民生、扩大就业、提振内需,都有着十分重大的意义。而对家政工群体而言,纾解其职业压力,探寻其劳动困境,对其灵活就业给予社会保障具有现实意义。更为重要的是,要加大政策和法律保障,让家政工在服务城市的同时融入城市,确保其作为劳动者的主体地位,这不仅涉及性别平等、涉及社会的公平公正,是我国社会治理能力现代化的一部分,也是现阶段促进共同富裕的应有之意。

注释

①笔者于2021年对这名住家型家政工进行深度访谈,本文访谈内容均来自个案工作的访谈记录。

②笔者在介入前后采用伊凡塞维奇和马特森编制的工作压力诊断性量表,结合该量表中的前五个维度(角色模糊、角色冲突、角色量的超载、角色质的超载和职业发展)对服务对象的职业压力状况进行测量,并将每一维度的具体得分加总、一一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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