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程·热点·趋势:我国劳动教育研究图景分析
2022-09-21袁圣洁李前进
袁圣洁,李前进,2
(1.南京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2.南京新时代发展研究院,江苏 南京 210046)
劳动教育在中国教育发展历程上具有重要的地位,是全面发展教育中不可或缺的关键因素。1978年,邓小平同志在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上提出:“教育事业必须同国民经济发展的要求相适应。”[1]2010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提出要加强劳动教育。在2018年全国教育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明确强调:“要努力构建德智体美劳全面培养的教育体系,形成更高水平的人才培养体系。”[2]这为劳动教育赋予了新的时代内涵和任务,提供了根本遵循,也引发了一波关于劳动教育研究的热潮。学界从社会学、哲学、史学等角度对劳动教育展开讨论,取得了丰富的研究成果。把劳动教育研究继续推向深入,需要梳理劳动教育研究的现有理论,把握劳动教育研究的发展脉络和热点议题,并探析其未来研究的方向。
一、研究数据与方法
本文选择中国知网(CNKI)作为检索平台,以“期刊”为检索范围,以“篇名”作为检索条件,以“劳动教育”作为检索内容,期刊来源类别为“核心期刊”和“CSSCI”。由于知网可查首篇论文出现于1992年,因此本文将检索时间区间设为1992年至2022年(检索时间至2022年2月26日),共得到708篇文献,经过人工筛查后去除会议综述、学者访谈、征订类及与主题无关的43篇无效文献之后,最终获得665篇有效文献。本文采用CiteSpace(5.8.R3)对国内劳动教育研究进行图像绘制,旨在图谱解码的基础上,进行定性分析和学理思考,从而为劳动教育研究深化发展提供依据。
二、历程:劳动教育研究的阶段勾画
研究发现,国内劳动教育研究开始时间较早,尤其是2018年以来受到学界的广泛关注。根据数据库文献对其进行数量的历时性分析并绘制折线图(见图1),发现1992年以来该领域的发文数量整体呈螺旋式上升态势。1992—2017年发文量基本稳定在5篇左右,以2018年为时间节点发文量逐步提升且呈倍数的快速递增,仅2020年的数量就占总数的36.99%,进一步说明学界对这一问题的研究热度在不断提高。
图1 国内劳动教育研究的发文数量(1992—2022年)
在明晰年发文量的基础上研究关键词的“突变强度”,有助于更好地把控某研究领域的热点更迭,也有助于研究领域阶段划分的科学化、精细化。将同类关键词合并,形成突变词列表(见图2),在结合年度发文数量变化的基础上,深入挖掘时代、政策背景,将1992—2022年我国劳动教育研究的发展历程大致分为以下四个阶段:
图2 国内劳动教育研究前25位突变词列表(1992—2022年)
(一)劳动教育研究的起步阶段(1992—1999年)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我国步入改革开放的全新阶段,但由于对教劳结合错误认识的历史遗留问题,导致这一时期学生在劳动知识与专业技能上的缺失,从而阻碍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进程。这一阶段,主要围绕“劳动课”“劳动技能”“教育与劳动相结合”以及劳动教育基本问题等主题作为研究热点。1993年,《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指出,“加强劳动观点和劳动技能的教育,是实现学校培养目标的重要途径和内容。”[3]1994年,江泽民指出:“学生适当参加一些物质生产劳动,应成为一门必修课,不是可有可无,这一点务必要充分认识和高度重视。”[4]因而,探讨“教劳结合”的含义,探索培育“劳动技能”的路径,成为本阶段研究的理论问题和急需解决的现实问题。这一阶段研究成果相对丰富,学术著作方面,出现了刘金广、王大恩等主编的关于劳动教育的专著;学术论文方面,学者们以《中国高等教育》《江苏高教》等期刊为阵地,围绕劳动教育的重要性、路径探索、劳动教育课程设计等方面发表了一批成果。这一阶段的劳动教育研究,不再一味地借鉴国外经验,在不断深入挖掘苏霍姆林斯基劳动教育思想的基础上,将视角进一步转向本土劳动教育思想,发掘其中的现代价值。部分学者深入劳动教育本体问题,积极探讨劳动教育的根本目标、现实意义、主要内容,厘清劳动教育的概念和范畴的划分。
(二)劳动教育研究的丰富阶段(2000—2009年)
自21世纪以来,我国进入加快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阶段。社会面临着新要求、新任务、新挑战,对人才的素质和能力有了更高的要求。因而,要不断推动劳动教育课程改革和发展。该阶段主要围绕“情感教育”“核心价值”“劳动教育地位”“素质教育”等主题展开讨论。2000年,教育部印发《全日制普通高级中学课程计划(试验修订稿)》,将劳动技术教育列为综合实践活动(高中国家必修课)的重要组成部分[5]。2001年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试行)》再次指出,“从小学至高中设置综合实践活动并作为必修课程,其内容主要包括:信息技术教育、研究性学习、社区服务与社会实践以及劳动与技术教育”[6]。随着劳动教育身份地位的明确,学校场域中如何真正发挥其作用成为研究的重点。黄济[7]、瞿葆奎[8]均从不同的角度围绕劳动教育在社会主义教育方针中与德育、美育、智育、体育是否并列展开探讨。这一阶段研究成果逐渐向多层次、全方位发展,学术著作也不断涌现,期刊论文主要侧重于围绕劳动教育地位、意义等进行争鸣。最可喜的是,在劳动教育研究方面有年轻学者崭露头角,出现了一批以劳动教育为选题的学位论文。总之,本阶段研究视野不断扩展,逐渐由研究苏联教育思想,开始转向关注西方教育理论;研究对象由关注中小学生为主,逐步开始关注大学生群体。
(三)劳动教育研究的深化阶段(2010—2017年)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劳动教育也迎来新的发展机遇。这一阶段,劳动教育研究在继续探索原有研究主题的基础上,进一步挖掘劳动本质、正当性等主题,劳动教育也更加关注对学生热爱劳动的情感导向。2010年,胡锦涛在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上发表讲话指出:“要促进学生全面发展,优化知识结构,丰富社会实践,加强劳动教育,着力提高学习能力、实践能力、创新能力,提高综合素质,加快改变学生创新能力培养不足状况。”[9]2015年7月,教育部、共青团中央、全国少工委联合发布《关于加强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指出要“通过劳动教育,提高广大中小学生的劳动素质,促进他们形成良好的劳动习惯和积极的劳动态度”[10]。因此,探析劳动教育的合理性,定位劳动教育的本质,提高劳动教育的实效性,成为这一阶段聚焦的重点。研究成果从横向拓展不断向纵向推进,以赵荣辉、陈理宣、檀传宝为主要代表的学者将《人民教育》《教育学术月刊》等期刊作为阵地,发表了一批兼具理论性与现实性的学术论文。年轻学者对劳动教育的关注度出现大幅上升,本阶段学位论文数量由原有的12篇上升到41篇,层次由硕士研究生扩展到博士研究生,研究角度多元化,从社会学、历史学、经济学等角度对劳动教育进行探讨。学术著作方面,具有代表性的是赵荣辉著的《劳动教育及其合理性研究》。总体而言,对劳动教育的研究内容更加深入,研究视角不断丰富,与此同时,研究者也开始关注巴西、美国、日本等国家的劳动教育研究。
(四)劳动教育研究的繁荣阶段(2018年至今)
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劳动教育,提出了一系列关于劳动和劳动教育的重要观点和思想,为劳动教育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了理论支撑。这一阶段,学者们主要围绕“劳动精神”“劳模精神”及身体视域等主题进行研究。在2018年全国教育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在学生中弘扬劳动精神,教育引导学生崇尚劳动、尊重劳动,懂得劳动最光荣、劳动最崇高、劳动最伟大、劳动最美丽的道理。”[2]2020年发布的《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提出,要“把劳动教育纳入人才培养的全过程,贯通大中小学各学段,贯穿家庭、学校、社会各方面,与德育、智育、体育、美育相融合”,“促进学生形成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11]。因此,从人的全面发展角度来探讨劳动教育价值成为这一阶段的聚焦点。自2018年起,国内劳动教育研究处于井喷式增长态势,学术论文数量大幅度增长,占比高达90.68%,主要研究学者为刘向兵、曲霞、顾建军、李珂、檀传宝、徐海娇等。在进一步深化劳动教育内涵、目标、任务、意义等研究的基础上,学者们也开始关注劳动教育的人性价值,从身体视域对劳动教育进行探索,并将马克思主义劳动观、实践观等作为研究的理论基础和指导思想。学术著作成果也相当丰富,刘向兵、檀传宝、李珂、任国友、孙孔懿等从不同视角撰写和出版了劳动教育著作。总体而言,当前处于国内劳动教育研究全面爆发时期,研究核心力量逐步突显,研究内容向体系化纵深化发展,研究视角多维化,从本体性问题逐步转向对“人”“身”的关注,这也将成为今后不断发展深化的方向。
三、热点:劳动教育研究的生态解读
运用CiteSpace对劳动教育研究的三十年进行可视化分析,通过对其研究作者和机构进行分析,对其研究主题进行解读,可以准确把握劳动教育研究的具体概况和研究热点。
(一)研究作者及合作关系
对文献作者及其合作关系进行分析,可以“为评价科研人员、国家或机构的学术影响力提供一个新的视角,有利于我们发现那些值得关注的科研人员、国家或机构”[12]。利用CiteSpace绘制作者共现图(见图3)。图中,字体的大小表明出现的频率,连线的有无和粗细表明是否存在合作关系及密切程度。通过相关数据的整理得出,发文量最多的是刘向兵(9篇)、李珂(8篇)、曲霞(8篇)、顾建军(8篇)、檀传宝(7篇)、徐海娇(5篇)等,这些学者组成了国内劳动教育研究的学术团体,推动了劳动教育研究的进展。
进一步对国内劳动教育作者合作网络展开分析,可以总结国内学者合作的四大特点:一是内部性。内部性是指作者在展开合作研究时以机构内部成员作为合作对象。图3的合作网络中,刘向兵、曲霞、李珂都来自中国劳动关系学院,宁本涛、孙会平都属于华东师范大学。二是独立性。图中共有866个节点、414条连线,密度为0.0011,表明国内劳动教育研究的学者合作并不密切。三是指导性。指导性是指合作中经验丰富的研究者指导年轻研究者完成相关研究。以刘向兵、曲霞、李珂为中心的合作网络,主要形成了同事间的合作关系网,其成员多为中青年研究者;而以曲铁华为中心的合作网络,其成员主要为硕博士研究群体。四是近邻性。近邻性指的是因为某种相似的因素产生了合作关系。其中,檀传宝、胡君进虽然不属于同一单位,但都从事教育理论与教育管理方面的研究。总体而言,当前国内劳动教育研究已经形成一批核心力量,正在有力地推动着研究的进程,发展势头良好。但研究队伍分布不均衡,多表现为同事和师生之间的合作,各机构和学科之间的合作研究明显不足。
图3 国内劳动教育研究作者共现图(1992—2022年)
(二)研究机构及分布特征
对劳动教育研究机构进行分析,可以探究国内劳动教育研究的主要机构及合作惯性,同时还能进行地域分布特征的整理。对相关数据进行整合,将相同机构进行合并,统计发文量9篇及以上的研究机构,绘制国内劳动教育研究机构表(见表1),发文量较多的机构是西南大学、华东师范大学、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劳动关系学院、东北师范大学等。
表1 国内劳动教育研究机构(数量≥9)
国内劳动教育研究机构呈现的特点:一是合作体系还未成熟,研究机构共现图共得到530个节点及0条连线,密度值为0,这表明国内机构对于劳动教育研究展开的合作不多。二是高校为研究主体,表1中显示发文量前9位均为高校,且多为师范类院校,占比高达77.78%。三是研究力量相对均衡,前9位核心机构中,北部占4所,南部占5所。在北部的研究机构中,又以北京为核心研究区域;在南部,主要以江苏为核心研究区域。总体而言,国内劳动教育研究机构主要以师范类高校、高校的教育学部以及马克思主义学院为主,且主要为独立研究,各机构之间的联系和合作不够密切。
(三)研究热点透视
了解一个领域的研究热点有利于进一步分析该领域的研究内容,准确获取其研究重点和趋势。利用CiteSpace提取频次与中介中心性前10的关键词,绘制成表(见表2)。结合图表分析可以得出,一是关键词的频次高,但中介中心性不一定高,如高校、立德树人、高职院校等。二是关键词频次和中介中心性都很高,说明这是研究关注的重点,如劳动教育、新时代、劳动技能等。三是关键词频次虽不高,但中介中心性较高,说明此关键词是研究方向的重要节点,在劳动教育研究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但目前的文献量还不够充分,如劳动精神、劳动态度、劳动习惯等。
表2 国内劳动教育研究高频关键词和高中介中心性关键词表(1992—2022年)
通过LLR算法,提取关键词作为聚类标签,调整后生成国内劳动教育研究关键词聚类(见图4)。“Q>0.3意味着划分出来的社团结构是显著的;当S值在0.7时,聚类是高效率令人信服的,若在0.5以上,聚类一般认为是合理的。”[13]图4中Q=0.8192,S=0.9683,因此划分出的聚类社团结构是高度显著且令人信服的。这些聚类反映了我国劳动教育研究领域的热点问题、发展现状及未来趋势,包括“劳动教育”“劳动习惯”“新时代”“劳动技能”等10个聚类标签。
图4 国内劳动教育研究关键词聚类图(1992—2022年)
从以上图表可以看出,劳动教育研究内容十分丰富且高度集中,在观察和分析各聚类中关键词的基础上进行文献的阅读分析,归纳出以下劳动教育研究的核心主题:
1.劳动教育的地位研究
当前学界关于劳动教育的地位问题研究主要包含以下三种观点:第一类观点认为,劳动教育与德智体美四育并举,是推动人全面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黄济先生就主张“将劳动教育列为整个教育的组成部分之一,不仅是因为它有独立存在的意义和作用”[7],而且也是解决社会现实问题的必要选择。因而,劳动教育理应与德智体美四育并驾齐驱。第二类观点认为,劳动教育只作为其他四育的一种手段,归属于其他四育中。具体来讲,主要分为以下三种:其一是将劳动教育视为德育的一部分,把劳动教育纳入德育内容。有学者提出“培养勤劳品德的实践途径就是具体展开各种劳动”[14]。其二是将劳动教育隶属为智育的一部分,是培养学生智力水平的一种载体。成有信就认为“劳动教育是培养受教育者基本知识与基本技能的教育”[15]。其三是将劳动教育视为德育和智育的结合体。劳动教育既包括劳动知识和技术的教授,也包含劳动观念、态度和情感的培养,据此将劳动教育视为德智综合体。第三类观点认为,劳动教育处于中介地位。如有学者提出,“四育对人才四个方面基本素质的培养,乃是对未来劳动者进行训练,打下个体自身未来进入实际劳动过程所必需的物质和精神基础。当然从具备这些基础素质到进入实际劳动过程还必须有劳动教育作中介或过渡才行”[16],因而无需将劳动教育与德育、智育、体育、美育相并列。
总之,劳动教育地位问题归根结底是劳动教育与其他四育的关系问题。劳动教育与其他四育既密不可分,也有自己独特的作用。德育侧重于对“善”的培养,智育倾向于对“真”的追问,体育针对于对“健”的增强,美育侧重于对“美”的陶冶,而劳动教育倾向于对“实”的聚焦。据此,劳动教育不归属于任何一类。另外,2022年教育部颁布《义务教育劳动课程标准(2022年版)》,指出将劳动、信息科技从综合实践活动课程中独立出来,也再次说明劳动教育应属于与四育并列的范畴。
2.劳动教育的价值研究
劳动教育的价值研究主要围绕“劳动教育需要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展开。根据当前研究的情况可以大致划分为两大流派:一派认为劳动教育需要顺应时代发展的要求,基于自身的专业性特征,以技能教育为主,发挥工具价值。如有学者提出:“劳动教育注重学生的实践能力培养,着重于学生融入社会生产生活的适应性和创新性。”[17]另一派则认为劳动教育应更侧重于价值观教育,发挥情感价值。如檀传宝提出“劳动教育的本质在于培养劳动价值观”[18]。进一步细化,可以将劳动教育价值研究分为三个层面:宏观国家层面上,劳动教育的意义聚焦于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提供人才支撑。中观学校层面上,主要包括立德树人任务的完成、育人体系的完善、劳动氛围的创设等方面。微观个人层面上,大多数研究主要关注人的全面发展,“劳动过程就是认识自己、发展自己、实现自己的过程”[19],具体包含实践能力的提升、理想信念的树立、自我价值的实现等。
总之,在劳动教育价值问题上持有不同观点主要是由于坚持不同的劳动观。劳动教育具备明显的社会属性,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社会任务的变化不断演变。从近代以来的实利主义教育,新中国成立后的教劳结合,到改革开放后的为经济建设服务,再到当前的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劳动教育的作用在不断发生着变化,也不断由关注“社会需求”转向关注“人的发展”。新时代劳动教育的作用应跳出“工具价值”还是“情感价值”的藩篱,这样才能更好地发挥劳动教育的作用,培养出更多全面发展的人才。
3.劳动教育的现状研究
劳动教育的现状研究主要侧重于劳动教育困境的阐述。分析当前的研究成果,将劳动教育的问题主要归纳为学校、家庭和社会三个方面。首先,学校劳动教育主要存在教育目标功利化、教育课程形式化、教育体系不合理化、教育手段单一化等问题。其一,学校在“技术理性”至上的功利性目标指导下,劳动教育课程缺乏科学的顶层设计和完整的授课计划,也未有专业的教师队伍支撑,专业性和实效性难以保证。其二,教育体系不合理,主要包含评价体系虚化、运行体系碎片化、保障机制不健全。有学者指出,“劳动教育资金投入有限,校内劳动实践场地和设备难以满足教学需求,校外劳动实践平台较单一”[20]等,无法为劳动教育发展提供良好的保障。其三,关于劳动教育的方法手段,有学者认为当前劳动教育呈现出典型的脱域化,课堂讲授、道德说教和理论灌输为主要方式。其次,家庭劳动教育中,有学者认为家长是孩子接受劳动教育的初始力量,而在当前社会竞争和人才选拔机制的作用下,家长过分注重孩子的智育发展而忽视劳动教育。再次,社会劳动教育主要集中于社区层面,但由于处于起步阶段,因而相关研究并不多。但社会中存在的轻视劳动观念、功利的实用主义与精致的利己主义,对劳动教育的实施带来一定的阻碍。
梳理研究文献发现,关于劳动教育的问题研究主要集中于学校层面,特别是高职院校,而家庭层面和社会层面的劳动教育研究成果较少。但不论是从学校、家庭层面,还是从社会层面进行探讨,“轻视劳动、误用劳动、有劳无教以及过度劳动是这一状况鲜明的体现”[21]。
1981年生于江西省赣州市。本科、硕士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现为中国艺术研究院博士研究生,赣南师大美术学院教师,中国工笔画学会会员,赣州市七鲤陶瓷艺术研究院副院长。作品多次入选全国性美术和设计展览,作品被中国驻法国大使馆、国家林业局、胡一川美术馆、广州美术学院、广东科学馆、岭南画派纪念馆和赣州市博物馆等单位收藏。
4.劳动教育的路径研究
实践路径是新时代劳动教育研究的归宿性问题,也是当前学术界研究成果最丰富的方面。问题的解决,首要条件是对根源的准确把握。当前,大多数学者是从学校、家庭、社会以及个人角度对劳动教育困境的原因进行分析。如刘向兵、李珂从家庭环境影响、学校劳动教育缺失、社会舆论冲击、传统文化消极影响、同辈群体负面影响来分析劳动情怀淡薄的原因[22]。在此基础上,学者们围绕劳动教育的路径进行了探讨。通过阅读文献资料,发现学者普遍从学校、家庭、社会、个人四个层面进行路径探析,并强调形成多方合力以便更好地开展劳动教育。学校层面的措施包含完善顶层设计、设置课程体系、营造文化氛围、拓宽实践平台等方面。如有学者提出从加强劳动教育的组织领导、健全劳动教育的实施机制和完善劳动教育的评价体系来推动顶层设计发展[23]。也有学者从评价体系、考核表彰机制等方面进行阐述。在课程设计方面,学者普遍认为应坚持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并将劳动教育与思想政治教育、课外实践、志愿服务等相结合,形成协同育人效果。家庭层面的路径主要从传承优良的家风家训、重塑家长劳动教育价值观来进行展开。社会层面的措施包含提供制度及资金保障和营造良好的劳动教育氛围两个主要方面。个人层面的策略主要依据意识指导实践的逻辑,要求学生首先应树立劳动观念、塑造劳动精神,进而提升劳动素养。当然针对协同推动劳动教育发展,有学者指出要“立足实际需要,建立政府、社会、家庭和学校‘四位一体’劳动教育实施协同创新体系”[24]。
整体而言,学者在路径探索研究上的观点比较统一,尤其是在社会、家庭、个人层面。但在学校层面存在一定的分歧,主要聚焦于劳动教育是否需要单独设为一门学科。笔者认为,只有明确劳动教育的课程身份和地位,才能逐步形成更加科学的课程内容、系统的课程方法和完善的评价体系,为劳动教育的学科建设提供更加广阔的发展空间和长远的发展条件。
5.劳动教育的国外研究
当前学界关于劳动教育的国外研究主要涉及劳动教育实践经验和劳动教育思想两个方面。劳动教育实践上,大多数学者主要关注劳动教育经验的启示,基于此有宏观和微观两个层次。宏观上,主要关注某个国家整个劳动教育的过程并从中总结出经验。如有学者根据日本小学劳动教育的形式、特点得出,要渗透全方位劳动教育,重视多样化劳动体验,注重系统劳动知识学习,强化“家校社”协同共育[25]。微观上,聚焦于劳动教育过程的某一要素进行探讨并得出相应启示。如任平从课程体系建构角度对德国学校劳动教育进行了详细的研究[26]。还有学者从教师培养模式角度进行经验探析。劳动教育思想上,也包含宏观和微观两个层次。宏观上,徐辉从历史演变角度阐述了西方劳动教育由生产性到生产性与社会性兼具再到育人性的特点转变,并从中归纳出相应经验[27]。微观上,重点研究某一教育家的劳动教育思想。如有学者认为“认真学习、充分挖掘马卡连柯和苏霍姆林斯基劳动教育思想的内容和特点,对于开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劳动教育实践有着极为重要的现实意义”[28]。
四、趋势:劳动教育研究的未来展望
通过对三十年来劳动教育研究的回顾,旨在从研究力量、研究热点等方面进行把握,为劳动教育的进一步发展谋求最优路径。
(一)劳动教育研究的发展空间
利用CiteSpace等软件对1992—2022年中国知网(CNKI)期刊中关于劳动教育的665篇文献进行可视化分析,可以把握三十年来国内劳动教育研究的整体态势。国内学者对劳动教育展开了理论和实践研究。在研究内容上,围绕劳动教育的地位、现状、路径等方面进行了比较深入的研究,更加关注时代背景,贴近实际,路径探索逐渐从宏观层面走向微观层面,更注重实效性;在研究方法上,突破纯粹理论研究的局限,有了一定的实践基础。总体上来看,研究内容逐步全面系统,研究方法也贴近实际,研究实效性也越来越高,形成了丰富的研究成果。
但国内劳动教育的研究还存在一定的发展空间。第一,对劳动教育的基本概念和问题分辨不够清晰,未能建构起科学扎实的理论体系,对关乎劳动教育的本体论、价值论、实践论的基本问题缺乏学理支撑,因而研究的主观性有余而科学性不足。第二,研究多侧重于理论层面的本体问题探讨,缺少实践层面上具体问题的讨论,导致劳动教育研究缺乏本土教育实践的关注,多表现为他国理论的引介和宏观理论的研究。第三,研究类型单一,多集中于劳动教育基本理论研究,对国外劳动教育的研究成果呈零星分散状态,更缺乏国内外劳动教育对比研究。劳动教育历史的考察研究多采用历史梳理的行文逻辑,缺乏对某一历史时期具体情况的深入挖掘。第四,从研究机构和作者的合作网络来看,国内劳动教育研究主要以师范类高校为主,研究力量的地区分布比较平衡,但研究机构和作者之间的合作较少,仅有的合作局限于同单位或以指导性的合作为主,机构和学者之间的学术交流有待进一步加强。
(二)劳动教育研究的展望
结合本文的知识图谱分析,在系统梳理劳动教育研究的现状及不足的基础上,针对未来研究给出以下建议:
1.注重遵循科学性的研究原则
劳动教育研究只有遵循科学的原则,才能提升劳动教育的实效性。具体而言主要包括以下三个方面:一是注重借鉴先进经验。这里的先进经验主要包括先进国家和地区的成功经验与本土创立的典型样本和特色案例。要充分发挥成功经验的引领作用,在借鉴的基础上进行本土化的改进。二是坚持理论贴近实际。当前劳动教育多侧重于理论层面的研究,对于实践的关注不足。要不断将研究视野转向劳动教育实践,多关注微观且具体的问题,发挥出更重要的实践价值。三是保持与时代的同频共振。只有始终把握时代脉搏,劳动教育才能突破传统议题,更新研究内容,更好地满足社会发展要求。因而研究者要始终明晰劳动教育的时代意蕴,在反思当下和预判未来中不断发展突破。
2.注重构建核心力量引领的学术合作网络
研究合作网络的形成,一定程度上有利于研究的科学化和成熟化,通过加强学者的合作,推动劳动教育的长久发展。具体来说,一是充分发挥核心力量的引领作用。既包括壮大核心作者队伍,也包括强化核心机构的影响力。要通过不断举办研讨会或论坛培养和扩大研究队伍,为劳动教育研究提供不断的人才资源。二是开展跨界合作,加强协同交流。通过开展国家间、区域间、机构间的协同合作,理论工作者和一线实践者之间的各种教研活动,推动劳动教育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深化发展。三是强化研究主体的学术自觉性以及创新性,在继承中发展,推动劳动教育的进一步深化发展。
3.注重形成系统化的劳动教育研究体系
当前,劳动教育研究成果十分丰富,但依旧存在整体性和系统性缺乏的问题。劳动教育研究体系的构建可以包括以下三个方面:一是推进研究体系的完整性。明确劳动教育的学科地位,在实践中不断完善劳动教育研究的理论支撑。全面把握大中小学劳动教育一体化研究的进程,形成严密的劳动教育理论体系。与此同时,也要注重劳动教育与其他课程协同共建的结合点研究,重点关注课程设置连贯性、实施方式衔接性等方面的问题,逐步探索出德、智、体、美、劳深度融合的模式和路径。二是推动理论体系的内生性。当前劳动教育研究多表现为明显的外生性特点,缺乏内生性,要通过不断挖掘其自身理论的内在生命力,推动劳动教育研究的长远发展。三是推动研究视角的人性化。劳动教育的实效性应以育人价值作为评判标准,因而劳动教育研究应聚焦学生的劳动反思、劳动感悟,侧重于劳动教育对人全面发展的效果等方面。
纵观三十年来我国劳动教育的发展,其地位和作用始终处于变化之中。当前劳动教育成为我国教育研究的热点话题,学界关于劳动教育的研究多集中于地位、价值、现状、路径等领域。基于新的时代背景和劳动教育所发挥的独特功能,劳动教育研究必须要建立在对时代状况深刻理解和把握的基础上,构建符合中国发展实际的劳动教育研究体系,从而发挥劳动教育促进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和协同育人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