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方舱医院救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的实践及探索

齐晓林，干振华，童智慧，夏文明，倪 娟，于乐成，王 磊，杨志洲，方红梅，苑小历，宋 勇

0 引 言

2022年3月，以奥密克戎BA.2和BA.2.2变异株为主要流行株的新型冠状病毒(简称“新冠病毒”)肺炎疫情开始在上海蔓延。为彻底、快速阻断疫情传播，尽早实现社会面清零，上海市建造市区两级方舱医院，用于隔离收治轻型确诊患者及无症状感染者。笔者所在医院此次参加支援上海抗疫任务，负责上海国家会展中心方舱医院第四分院新冠病毒肺炎患者的救治工作。本文结合上海新冠病毒肺炎疫情的特点，着重介绍上海国家会展中心方舱医院第四分院的救治实践，以期为当前及今后新冠病毒肺炎疫情防控提供宝贵经验。

1 方舱医院的研究应用历史、特点及作用

1.1 国外方舱医院研究应用方舱医院是特殊环境下搭建的、具备成套医疗设备及各种医疗功能单元的特殊伤员救治机构。20世纪50年代初，美军首先提出“方舱”的概念，并率先开展研究与发展。1966 年美军在越南战场投送了“自给式可运输医疗单元”，是世界上第一个方舱式机动医院[1]。进入21世纪后，美、英、德、法等国方舱医院向标准化、通用化、组合化的方向进行转变，其信息化程度、机动能力、环境适应能力也得到了提升，在应用范围方面也逐渐向保障非战争军事行动转变。

1.2我国方舱医院研究应用我国军用机动医疗系统装备攻关始于20世纪70年代，1995年启动“野战机动医疗体系”研制，形成了包含急救方舱、检验方舱、药械供应方舱、技术保障方舱、通道方舱等5种功能的的第一代机动医疗方舱。“十五计划”后期，研制并配备由功能舱、通道舱、技术保障舱等组合而成的移动医用方舱，同时配有X线诊断、临床检验等多种功能设施，适用于战时伤病员救治以及大型灾害救援，为第二代方舱医院[2]。自2010年起，原国家卫生计生委在全国23个省份先后建成4类37支国家卫生应急分队，形成了非军方的国家卫生应急专业队伍，并逐步向模块化、集成化、标准化配置的第三代移动医疗方舱过渡[3]。

1.3方舱医院的特点与作用方舱医院因其具备能够快速机动、快速搭建的特点，能够在战争伤员救治、自然灾害伤员救治、突发急性传染病防控、突发中毒应急处置、核辐射等多种突发事件处置中发挥独有的优势作用。在武汉新冠病毒肺炎疫情期间， 方舱医院实现了隔离、分诊、给予患者基本医疗照护、频繁监测和快速转诊、保障基本生活和社会参与的5大功能[4]，创造了中国经验，为后续中国各地的抗疫提供了宝贵的借鉴意义[5]。

2 上海国家会展中心方舱医院第四分院新冠病毒肺炎疫情救治实践

2.1 上海方舱医院的总体概况由于奥密克戎BA.2和BA.2.2变异株具有传染强度大、传播速度快、传播过程非常隐匿等特点，截至2022年5月4日，上海市累计有601 942例新冠病毒感染者，其中547 056例为无症状感染者[6]。为彻底、快速阻断疫情传播，尽早实现社会面清零，按照“及时发现、快速处置、精准管控、有效救治”的目标要求，严格落实“四早”(早发现、早报告、早隔离、早治疗)原则，上海市在本轮疫情期间建造市区两级方舱医院达120余所，床位达30万张，主要用于隔离收治轻型确诊病例及无症状感染者[7]。疫情高峰的时候，上海市级方舱在院人数达到8.64万人，区级方舱在院人数达到18.48万人[8]。本团队所在的国家会展中心方舱医院是上海规模最大的方舱医院，建筑面积60万平米，可提供约5万余张床位[9]，与武汉方舱医院相比，其在病人数量、疾病特征、床位规模等方面都有很大变化，救治中会出现一些问题，需要积极探索新的应对措施。

2.2救治中存在的主要问题

2.2.1 医护配置力量弱国家会展中心方舱医院共展开5万余张床位，分7个分院14个病区，每个病区平均床位约3500张。第四分院共设2个病区，共展开床位7120张，每个病区配置医师约40人，护士约220人。医护人员舱内连续工作时间每次不超过4 h，建立7组6班排班制度。核心医疗工作为患者出入院、日常诊疗、危重患者抢救与转诊、核酸采集。收容高峰期每班组需负责约3500名患者的各项救治工作。因患者是闭环管理模式，除医疗工作外，患者的生活保障和日常管理是一个巨大的挑战，需要志愿者及第三方协同保障，医务人员承担了较多的管理协调工作。

2.2.2收治任务重为加快推进“应治尽治，应检尽检，应收尽收，应查尽查”要求，国家会展中心方舱医院高效、快速“进、出舱”周转，助力上海尽快实现社会面清零。2022年4月9日迎来首批入住患者，4月18日，国家会展中心方舱医院创造最大一次进出舱纪录：上午出舱1.5万人，当晚收治约8000人[11]。5月2日收治人数即累计突破10万人，达到10.6万人[12]。截至5月18日，第四分院已收治患者共达25 113人，出舱患者23 436人。

2.2.3老年患者疫苗接种率低且合并多种基础疾病比例高上海拥有2500万人口，总体疫苗接种覆盖率已超过90%；但在580万60岁以上的人群中，疫苗接种率仅为62%，38%接种了疫苗加强针[6]。据此推测，上海有近220万的60岁以上人群未接种新冠疫苗，其中相当一部分人患有各种基础疾病。根据第四分院1病区的初步统计，60岁以上人群约占总收治患者人数20%，其中未接种疫苗者约占36%，合并高血压病患者约占32%，糖尿病患者约占10%。尽管奥密克戎BA.2亚系的毒性较弱，但对未接种疫苗的人，尤其是老年人[13]，在感染后进展为重症病例或出现死亡的可能性仍较高。据香港卫生署报告，截至2022年5月4日，第五波疫情期间1 192 765名新冠病例中有9115例死亡(粗病死率为0.76%)[14]，而60岁以上人群(该年龄段约19.30%的人未接种疫苗)的粗病死率为2.70%。

2.2.4疫情初期防护物资和医疗设备及药品耗材紧缺上海疫情初期，急救设备主要供给各定点医院，至疫情中后期，方舱医院急救设备、药品耗材逐步配置齐全，并按一定床位比例，设置若干急救观察点及抢救室，配备了呼吸机、心电图机、自动体外除颤器、心电监护仪、可视喉镜、一次性使用气管插管包、脉搏血氧仪、血糖仪、氧气罐等各种监测和抢救设备，抢救药品目录完整、供应充足，疫情后期，配置移动CT和实验室设备各2台。

2.2.5心理问题突出方舱内隔离收治患者因隔离时间、经济收入、情感问题、舱内环境等多重因素影响，短期或持续出现易激惹、情绪不稳，甚至自杀等极端情形；个别患者隔离期间亲人离世，缺乏对新冠肺炎及其病情发展转归认知，产生急性应激障碍、焦虑、抑郁、恐惧、失眠等精神心理问题。医务人员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压力、担心被感染、连续昼夜倒班，多人出现适应障碍、睡眠紊乱、焦虑等不同程度心理问题。

2.2.6院感风险高因国展方舱医院是根据传染病防控要求改造而成，“三区”(清洁区、半污染区和污染区)“两通道”(清洁和污染通道)建设基本符合院感要求；防护物资供应充足，多名骨干参加过武汉抗疫任务，硬件设施、技术准备及抽组力量均优于先期。但奥密克戎BA.2和BA.2.2变异株具有传染强度大、传播速度快、传播过程非常隐匿的特点，而感控专职人员偏少，年轻医护人员及感控知识与实战零基础的“三保人员”(保洁、保安、维保)、民警和消防员占比高，使得人防、协防压力巨大。

2.3主要应对措施

2.3.1 科学班组设置 建立协同模式合理编制组织架构，设2个病区和14个医疗组实行7组6班、错峰值班制度，动态优化医务人员值班、交接班、病历书写、会诊、转院、查房、抢救制度；设立场内、场外双班，畅通舱内外沟通协调；后勤保障管理团队在日常生活保障、环境清洁、秩序维护、物资配送及生活设施的维护等方面加强与医疗工作协同，组织多方联动应急处置演练，提高应急处置协同效率，确保了医疗运行平稳、高效，医疗救治及时有效，提升风险防御能力。

2.3.2优化工作流程 提高工作效率针对收治任务重，每日“大进大出”的特点，优化核酸采集、出入院标准、专家会诊等流程(见图1、2)，制定入院、出院、转院工作制度；优化核酸采集流程，实行分批分时采集，降低核酸复阳率。摸索建立和完善方舱医院的医疗与护理质量评估体系，动态监管病历质量，定期分析“平均住院天数、应出未出率、应转未转率、治愈出院率”等医疗数质量指标，每日发布监测指标，分析原因持续改进。

图 1 入院流程图

图 2 出院流程图

2.3.3聚焦关键重点 保证医疗安全加强对重点患者的筛查预警，严密进行医疗观察与救治，开展多学科会诊；严格舱内外预检分诊，对婴幼儿、孕妇、伴有严重基础疾病、失能老年人和精神疾病等特殊人群，应及时分流至定点医院。对方舱内的儿童、孕产妇、老年人、伴有基础疾病者等特殊人群，尽量集中收治，制定详细的观察计划，重点监测基本生命体征和关键症状变化，并制定病情变化处置流程图、成立应急抢救小组。

2.3.4畅通转诊渠道 确保高效救治鉴于方舱医院医疗救治范围，针对可能发生的潜在急危重症患者，抽组精干力量成立接转诊中心，统一指挥调度，加强患者转院协调联络，建立“方舱医院-急救中心-定点医院”之间的高效联动转诊机制；编写《国家会展中心方舱医院急危重症转院前急救手册》，优化常见急危重症患者方舱急救流程，建立专班专人负责制，以确保危重症患者及时、高效、安全转诊与救治。

2.3.5重视心理问题 有效组织干预建立心理网格员队伍，开展心理测试量表对舱内患者进行全面摸排筛查，建立心理网格员日报告制度，构建24 h心理防护三级安全工作网络。在舱内设置2个心理疏导室，配备人脸识别心理评估系统、CBCT认知系统，进行主客观多种方式评估精准分析干预。发放心理疏导科普手册，筑起广大患者心理防线。开设医疗队员心理治疗室，配备经颅磁刺激治疗仪、微电流刺激治疗仪等仪器，有效缓解队员压力。编写《新冠方舱医院精神心理疾病防治指导手册》，为舱室处置精神类疾病提供参考和依据。

2.3.6抓常抓细抓长 强化感控督导抽组118名医护人员组成专职感控队，分片包干、多点布控、网格管理，形成4级5点位的感控管理督导体系。建立全员健康管理制度，严格落实全员闭环管理、健康状况报告和每日核酸检测；组织医疗、护理、感控专家研究拟制《感控技能培训》《个人防护用品穿脱流程》《职业暴露处置预案》等感控制度36项，并结合方舱硬件条件、专家共识适时进行调整，落实院感防护全员、全时、全域、全覆盖；通过视频学习、现场演练、重点讲解、反复操作等多种方式相结合，开展全员培训，每日进行感控知识考核，确保全员感控行为统一，提高感控依从性和有效性。

3 未来方舱医院展望

5月16日，国家卫健委主任马晓伟在《求是》杂志发表署名文章，指出各地要提前规划准备永久性方舱医院，把防控的人力物质资源备足备齐，确保一旦发生疫情迅速启用。永久性方舱医院和临时性方舱医院相结合的方案，在平时，可用于应对自然灾害伤员救治、突发急性传染病防控、突发中毒应急处置，承担大批量伤病员的救治工作，提高救治成功率，降低社会负担，从而确保城市的安全运行与紧急应对。在战时，方舱医院在大批量战争伤员救治、核辐射等特殊状态时也必将发挥巨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