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新时代,探索新路径
——“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与遗产活化”专题研讨会综述
2022-08-24郭秋琪吴巧红
刘 鲁,郭秋琪,吴巧红
(1.北京联合大学旅游学院,北京 100101;2.山东大学管理学院,山东济南 250100)
国家文化公园是新时期的战略性文化工程,也是中华文化的重要标识和中华文明的具体见证。建设国家文化公园不仅是延续中华民族文化根脉的重大举措,也是推动文化和旅游高质量发展、探索文物和文化资源保护传承利用的新路径。立足新时代要求,探讨国家文化公园的建设和发展、挖掘其在国际化交往和本土化实践中的作用,探索实现新路径已成为巩固社会主义思想文化的主要阵地。基于此背景,2022 年6 月25 日,《旅游学刊》召开了“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与遗产活化”线上专题研讨会。研讨会由《旅游学刊》执行主编张凌云和北京林业大学园林学院教授张玉钧主持,北京联合大学旅游学院常务副院长、《旅游学刊》主编严旭阳致辞。中国艺术研究院院长、国家文化公园专家咨询委员会总协调人韩子勇,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教授祁述裕,北京市文物局遗产处处长毕建宇,河南大学文化产业与旅游管理学院教授程遂营,北京林业大学园林学院教授张玉钧,中央财经大学文化与传媒学院教授戴俊骋,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教授吴必虎,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教授邹统钎,湖南师范大学旅游学院教授王兆峰,中国长城学会副会长、国家文化公园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董耀会,山东大学管理学院教授黄潇婷,北京清城睿现数字科技研究院院长贺艳,北京联合大学旅游学院副教授李飞等专家学者就“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与遗产活化”议题,从概念内涵、价值意蕴、遗产保护与文旅建设实践等多方面展开研讨。《旅游学刊》副主编、编辑部主任吴巧红作总结发言。通过各领域专家学者进行分享和讨论,研讨会旨在增加旅游从业者和研究者对国家文化公园的关注,为未来国家文化公园的建设开发、遗产保护与学术研究提供启示和指引。
1国家文化公园的概念与内涵
2017年1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中首次提出“规划建设一批国家文化公园,成为中华文化重要标识”;2017 年5 月,国家文化公园被列入《国家“十三五”时期文化发展改革规划纲要》;2019 年7 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九次会议审议通过了《长城、大运河、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方案》;2020年10月,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通过《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提出“建设长城、大运河、长征、黄河等国家文化公园”,黄河被纳入国家文化公园建设行列,国家文化公园的数量从3 个增至4 个;2022 年1 月,国家文化公园建设工作领导小组印发通知,部署启动长江国家文化公园建设,长江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正式启动,国家文化公园数量从4个增至5个。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邹统钎教授指出,从定义上来看,国家文化公园是由国家批准设立,为打造国家文化重要标识、坚定国家文化自信、增强国民文化认同,整合具有国家代表意义的文化遗产和文化资源,以保护传承利用、文化教育、公共服务、旅游观光、休闲娱乐、科学研究为主要功能,施行公园化管理运营,具有特定开放空间的公共文化载体。
北京联合大学旅游学院常务副院长严旭阳教授表示,国家文化公园是近年来国家一项非常重要的文旅建设工程,国家文化公园的建设应该放在两个大背景下来看。一个背景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要推动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的协调发展,而国家文化公园的建设,正是文化建设的重要的内容,是提升精神文明的重要举措。另一个背景是我们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文化建设要紧跟时代步伐。2022年5月2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就中华文明探源工程进行第三十九次集体学习,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在主持学习时强调,“中华文明源远流长、博大精深,是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是当代中国文化的根基,是维系全世界华人的精神纽带,也是中国文化创新的宝藏。”国家文化公园的建设和遗产活化要始终以习近平总书记的讲话精神为指导,“把中华文明起源研究同中华文明特质和形态等重大问题研究紧密结合起来,深入研究阐释中华文明起源所昭示的中华民族共同体发展路向和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演进格局,研究阐释中华文明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的精神特质和发展形态,阐明中国道路的深厚文化底蕴;要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以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以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弘扬中华文明蕴含的全人类共同价值,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角度来讨论我国的文化建设,有很深远的历史意义和实践价值。
1.1 从国家公园看国家文化公园
北京林业大学旅游学院张玉钧教授从国家公园的国际发展的态势、我国国家公园的发展动态和我国的国家文化公园应该做些什么事情3方面阐述了他对国家文化公园的认识、看法及发展建议。首先,从国际上国家公园的起源和发展来看,国际上最大的自然保护组织IUCN将保护地分成6类,其中就包括了国家公园,各国对国家公园的认定参照了IUCN体系。
其次,从我国国家公园的发展来看,中国的国家公园提出比较晚,但是自然保护的理念是一以贯之的。我国之前强调的是自然保护区,现在强调国家公园,其最大的背景就是希望国家事权,即自然资源资产确权要掌握在国家手里,可以委托地方管理。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了国家公园的概念,并发布了《建立国家公园体制总体方案》《关于建立以国家公园为主体的自然保护地体系的指导意见》两个重要文件。与IUCN 的定义相比,中国国家公园的内涵体现出了鲜明的中国特色。中国国家公园以保护具有国家代表性的自然生态系统为主要目的,实现自然资源科学保护和合理利用,这与IUCN 的理念一致,但在管理理念、保护目标、保护地位、保护强度等方面与IUCN 存在不同。中国国家公园在理念上,更加强调生态保护、国家代表性和全民公益性;在目标上,在保护重要自然生态系统的原真性、完整性的同时,兼具科研、教育和游憩功能;在地位上,明确提出国家公园在自然保护体系中居于主体地位,在维护国家生态安全关键区域中占首要地位,在保护最珍贵、最重要生物多样性集中分布区中占主导地位;在强度上,施行最严格保护,是中国自然保护体系的第一级。中国国家公园具有生态文明体制建设、生态系统综合保护、统一规范高效管理和全民共享共建机制等发展优势。
第三,为建设精神家园,形成身份认同,国家开展了国家文化公园建设。国家文化公园受到了政策支持、组织保障和资金支持,并明确了建设的主要任务。从国家公园看国家文化公园,二者在属性和功能上有很大区别,国家文化公园在属性上是对文化资源的综合保护,功能上强调“文化共同体”的价值。二者可发展为两大体系,纳入中国特色公园体系。
1.2 从文化景观史看中国国家文化公园体系
国家文化公园不是突然形成的,而是经过长期的历史过程逐步形成的,历史时期又包含了经济史、政治史等多方面的内容。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吴必虎教授从文化景观史的角度切入,指出文化景观史构建了文化景观框架体系,涉及景观机制、地理环境、景观过程和景观类型等内容。
首先,中国的国家文化公园是一种特殊的、具有国家意义的、具有全民认同的文化景观,因此它的景观机制具有更加明显的特色,包括生态机制、人口迁移、文化扩散、文化分化与整合等方面。其中,分化与整合机制表现了中央集权对文化整合的价值观,是景观机制中最重要的部分。其次,地理环境背景也会对文化景观产生重要影响,包括地缘文化舞台、气候与文明、地貌与文化、文化景观对自然之响应等内容。第三,景观过程,景观的发展经历了不同的历史时期。第四,景观类型,根据景观形成机制、地理环境和景观的时间演化规律,最终形成了聚落景观、产业景观、公共事业景观、民俗景观、语言文学景观和宗教景观6 种主要的景观类型。其中,公共事业景观对于整体实现国家认同意义非常巨大,作为公共事业景观的大运河和黄河大型水利工程贯通南北、东西,对国家认同的形成非常重要。
同时,吴必虎教授指出国家文化公园具有线贯性和区域性的特点。现有的长城、大运河、长征和黄河国家文化公园皆为线性文化遗产。线贯性文化遗产强调遗产形态的线状特征,强调各个遗产节点共同构成的文化功能和价值以及对人类社会经济产生的影响。国家文化公园的线贯性是指经历长期历史演化,跨越多个文化区,超越局部价值,通过国家力量,推行统一管治,实现区际政治经济文化交流,形成国家或政治整体认同、一线以贯之的地域体系。区域性是文化景观的基本特征。地域性受自然地理背景和文化积淀自然而然产生,自然指标形成自然地理区划,经济社会指标形成文化景观区划和中国文化区域。受时代背景影响,目前的4 个国家文化公园都着重于线贯性特点,还没来得及考虑区域性,但未来一定会得到体现。这是因为国家文化公园一定是在线贯性和区域性两种力量作用下形成的文化景观体系,而这个文化景观体系又形成了我们的国家文化公园整体。
1.3 国家文化公园的内涵与意蕴
北京联合大学旅游学院副教授李飞认为,国家文化公园是我国在民族复兴、文化强国和旅游发展的背景下提出的一个新概念,这个概念的提出是中国遗产话语在国际化交往和本土化实践过程中的创新性成果,同时也是我们国家在遗产保护领域未来可能会对国际社会作出的一个重要贡献。国家文化公园的提出和建设,是国家在经济发展、人民富足的同时,在文化和精神领域寻求与物质进步和国际地位相匹配的国家意志和国家行为,这也能很好地诠释为什么当前提出的五大国家文化公园都是跨文化、跨越漫长历史时空的大型线性文化遗产。它们包括沿线众多的文化、自然还有非物质遗产,是一个大型的遗产集群,是中华文化的新标识,可以被诠释为中国故事中最宏伟、最深情、最动人的篇章。
关于国家文化公园的内涵,李飞副教授认为国家文化公园中的“国家”代表着顶层设计,展示着宏观格局,体现的是政治逻辑;“文化”说明了本质属性,强调的是情感的关联,体现了文化逻辑;“公园”则是权属表达和空间限定,具有多功能和公益性的大尺度空间,体现了组织管理逻辑。3个逻辑协同演进,在塑造国家象征,促进全民族文化认同,建设多功能、公益性的大尺度线性空间的目标指引下,共同构成了国家文化公园的逻辑成因,并解释了其深刻内涵。
在国家文化公园的意蕴方面,国家文化公园将本土化与世界性相融通,将传统的文化和现代文明相连接,将单体遗产和地方性文化纳入到具有统一主题的国家遗产体系当中,具有价值意蕴、伦理意蕴和空间意蕴3 种。在价值意蕴方面,从社会文化角度来看,国家文化公园是新一代中国领导集体的共同体思想在文化和旅游领域的创新和实践。共同体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中一个重要的研究范畴,具有多重意蕴。它既是生活的共同体,又是价值的共同体,更是命运共同体。国家文化公园在生活共同体基础上依靠线性文化的连通性,凝聚着不同地域和族群的价值共识,形成了价值共同体。再通过遗产教育、遗产旅游来实现价值引领和价值共享,在遗产命运、民族命运和国家命运之间建立起桥梁。由此可见,国家文化公园的提出使得线性文化遗产从原先松散的集合转向功能性的有机整体。
在伦理意蕴方面,文化公园蕴含着人与自然的生态伦理,以及个人与自身、他人、群体和社会的多重伦理关系。从个人伦理角度出发,个人由探究民风民俗的心理产生了旅游活动的动机。由此赋予他们自己的精神世界以启发或者是慰藉,体现个体的生命力,并促进德行的激发和培育。从人际伦理角度来看,国家文化公园是子文化或者不同地域之间平等交流、共商共存的基础和纽带。在社会伦理角度,国家文化公园保护了地方文化的多样性,尊重了当地居民的生存发展权,地方和个人也在文化认同和价值共识的基础上与国家文化公园形成了命运共同体,形成了良性循环的局面。
在空间意蕴方面,国家文化公园作为对遗产保护模式和文化展示方式的创新,向人们传递了庞大的想象空间,构成了复杂的网络结构,营造了一种天下观,让人们意识到中华文化在形式上多元一体、和而不同。在国际上,中国国家文化公园传递中国印象,传播中国文化,向世人展示中华民族的软实力,吸引国外游客。同时,也为其他国家输出一种大型的遗产保护、遗产发展模式,普惠于世,从而真正让国家文化公园所蕴含的天下观的空间意蕴,命运共同体的价值意蕴,及正义、平等、秩序的伦理意蕴实现三位一体式发展。
2国家文化公园文旅发展建设
2.1 把握好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中的文旅关系
中国艺术研究院院长、国家文化公园专家咨询委员会总协调人韩子勇提出,在推进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中,要始终不忘深刻地把握国家文化公园的基本要义,可以从5个方面把握好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中的文旅关系。
第一,要坚持价值原则和价值取向。一方面,国家文化公园是一个巨大的国家的文化空间、人民的文化空间,价值色彩非常强烈。因此,国家文化公园的建设要紧扣习近平总书记的系列讲话和论述,紧扣总规,进行价值定位。文旅建设不能对冲和消减国家文化公园的价值体系和价值坐标作用,而要使它们相得益彰。另一方面,国家文化公园主题巨大,国家文化公园中的文旅建设不能搞历史虚无主义,不能娱乐至死、消费至上。各项文旅项目的建设要有国家意识,坚守文化底线,坚持社会效益第一、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统一的原则。
第二,要坚持以人为本,坚持以人民为中心。要正确引入和引导资本,防止大资本冲击规划和方案,防止大资本偏离价值目标,不能因为追求经济效益而过度商业化,冲击价值底线和以人民为中心。文旅建设过程中要把短期安排和长远目标相结合,打牢基础,注重长远,真正使每一个活动、每一个项目体现以人民为中心,体现人民性。从行业角度来说,也要克服狭隘的行业观,要尽可能使资源在全社会共享,避免形成精英主义,避免曲高和寡。
第三,要处理好继承和创新的关系,实现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国家文化公园最底层、最核心的资源是历史文化的沉积。因此,首先要继承好、保护好、抢救好、维护好这些文化遗产;同时,要避免建设性破坏,要保护好、梳理清、研究透文化公园蕴含的文脉,使之成为民族的身份和基因。在继承的同时要深入挖掘其时代价值,利用现代科技手段,实现其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第四,要处理好天人关系。国家文化公园的建设和文旅项目的发展要秉持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不能对生态环境造成强冲击。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是我们处理好文旅关系,处理好保护、建设和发展的关系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
第五,要统筹协调,系统分类推进。要处理好整体和局部的关系,始终以总体规划为准绳,树立共同体意识。同时,要处理好国家文化公园之间的关系,处理好文化遗产、公共文化、文化产业之间的关系。
2.2 规范国家文化公园标识性工程遴选标准研究
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教授祁述裕从国家文化公园的现状、问题和展望切入,指出国家文化公园建设存在的问题主要归结为3个不确定:“第一是空间边界的不确定,第二是文化标志物的不确定,第三是建设资金责任主体的不确定。针对上述问题他提出了3个统筹建议来完善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一是统筹国家文化公园的空间边界和技术规范,二是统筹文物和文化资源,三是统筹资金来源和管理机制。
为了回应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提出的应该怎样遴选国家文化公园标志性工程的问题,祁述裕教授分享了其设计的遴选指标、遴选方法及示例。该指标体系由文化价值、社会价值和经济价值3 个一级指标和14个二级指标构成。其中,文化价值包括标识价值、传承价值、认同价值、历史价值、艺术价值5 个二级指标;社会价值分为提高居民的生活品质、科教价值、区域品牌的提升价值3 个二级指标;经济价值则由规模价值、产业基础、投资价值、旅游产业价值、文化产业价值以及带动价值6 个二级指标构成。遴选指标坚持分类择优立项的原则,根据5种不同的国家标志性工程项目的特性,可以具体调整指标赋值的权重,力求实现精准打分。例如,文化传承类项目可增加文化价值的权重,文旅融合类项目可增加经济指标的权重。以文旅融合类项目为例,3 个一级指标的赋分权重分别为文化价值35分、社会价值20分、经济价值45分。
祁述裕教授以黄河国家文化公园(陕西段)重大项目为例,具体阐释了评选方法。将重大项目库中的文旅融合项目作为评审对象,31个文旅项目划可以被划分为在建项目和拟建或新建项目两类。在确定遴选指标的权重后,根据德尔菲法进行专家背靠背评分,建议80分以上的项目进入黄河文化公园重大项目库,其余可进入备选库。根据7 位专家的打分,共评选出6 个可考虑进入黄河文化公园重大标志性工程项目库的项目。此外,由于专家对黄河流域九省区所有项目的熟悉程度不同,评分可能会存在一定偏差,项目筛选可分为初步筛选和二次评分。各省(区)可以先依据评价指标在各省(区)内进行初步筛选,然后由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同其他部门和专家进行打分和综合评价,以确保项目遴选的科学性。
2.3 国家文化公园理论与管理实践的融合探索
北京市文物局遗产处处长毕建宇以北京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为例进行分析。首先,他认为国家文化公园依托国家代表性的文化遗产而设立,是一个全新的理念,这个概念在我国是首创,是我国国家公园体系及遗产管理体系的创新。这个概念的提出是党中央对文化建设一个重大的决策部署,是“十四五”时期国家深入推进的重大文化工程,也是推进中华文化认同,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一个重要举措,是围绕文化建设的一个重大部署。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主要任务包括4个方面:一是制定修订法律法规,第二是编制建设保护规划,第三是实施文物和文化资源保护传承利用协调推进基础工程,第四是完善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管理的体制机制。同时,国家文化公园应该包括3个层次的含义和内容:第一是国家,体现中华民族独特精神标识,代表国家形象,具有高度国民认同,且只能由国家确定;第二是文化,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灵魂,体现国家和民族的精神追求和价值认同;第三是公园,表达了一种发展方向和空间定位。建设国家文化公园是铸牢中华民族文化共同体意识,深入推进中华文化认同的重要举措。
其次,毕建宇处长展示了其团队在北京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过程中所进行的一系列探索。2021年8月颁布的《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保护规划》提出了一个比较明确的建设目标,即整合具有突出意义、重要影响、重大主题的文物和文化资源,实施公园化的管理运营,实现保护传承利用、文化交易、公共服务、旅游观光、休闲娱乐、科学研究功能,形成具有特定开放空间的公共文化载体,集中打造中华文化重要标志。具体的建设内容包括重点建设管控保护、主题展示、文旅融合、传统利用4 类主题功能区,并提出保护传承、研究发掘、环境配套、文旅融合和数字再现5项重点工程。建设长城国家文化公园的关键就是对文化基因的认识和对文化价值的认同。长城国家文化公园承载中华民族坚韧自强的民族精神价值,坚定中华民族文化自信的历史文化价值,也具有展现古代军事防御体系的建筑遗产价值和承载人与自然融合互动的文化景观价值。它凝聚了中华民族的奋斗精神和爱国情怀,是中华民族代表性的符号和中华文明的重要象征,具有超越古今的持久影响力。同时,毕建宇处长分享了团队对长城文化公园规划建设、管理机制和保护手段的探索,其团队下一步的工作计划,一是开展对长城资源的全面评估,因为长城是一个大型线性文化遗产,具有科学、历史、文化价值,同时也要挖掘展示长城的审美价值和时代价值;二是尝试建立持续推进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工作保障路径;三是尽快建立国家文化公园理论研究成果转化机制和管理事务咨询顾问机制。
2.4 黄河国家文化公园文旅协调发展水平差异归因与路径优化工程
河南大学文化产业与旅游管理学院教授程遂营从其所做的有关黄河文化公园的多元数据挖掘,及国家文化公园大尺度范围内省域文旅协调发展的实证分析两方面出发,分享了其关于黄河国家文化公园所作的一些思考。首先,在国际环境快速变化和国内国家文化公园政策推进的大背景下,黄河国家文化公园是国家文化公园建设当中的重要内容,是中国遗产活化在国际化交往和本土化实践过程中的创新性成果,也是中国在遗产保护领域对国际社会做出的重要承诺和重大贡献,其建设与发展对深化文旅融合实践、传播弘扬黄河文化、增进民族凝聚力具有非常重大的作用。因此,程遂营教授立项了“建设黄河国家文化公园研究”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基于黄河流域文化资源与旅游资源耦合协调模型,探讨旅游与文化两系统间的作用关系,探究黄河国家文化公园文旅协调发展优化路径,为文化和旅游协调发展提供案例支撑和理论参考。
其次,在研究探索中,程遂营教授带领团队通过统计和爬虫数据建立数据库,包括黄河流域红色景区、国家风景名胜区、地质公园等自然和文化资源以及旅游人数和收入等数据,并通过图表直观展现了其分布情况。同时,程遂营教授团队也尝试对黄河国家文化公园涉及的9省区开展文旅协调发展实证研究。通过各类统计数据和矢量数据,采用耦合协调度模型及地理加权回归分析模型,构建文化资源与旅游资源指标体系,对文化资源和旅游资源进行实证分析。研究发现了9省区在文化和旅游资源综合评价指数、发展水平及耦合协调度空间分异、文旅协调发展的影响因素等特征,并提出了指导未来发展的文化与旅游协调“基础-支撑-目标-抓手”(F-S-M-G)思维优化路径,要建立文旅协调发展推进机制,强化核心城市的“增长极”作用,加快黄河文化世界级旅游带的建设,促进文化与旅游业优势互补发展,进而实现国家文化公园文旅协调发展。
看好云南区位优势是外资银行纷纷抢滩入滇的重要原因。马来亚银行集团董事长丹斯里拿督美葛认为,落户云南不仅因为中国拥有巨大的发展潜力,更由于云南地处中国通往南亚的门户位置,连接着东盟各国,接壤缅甸、老挝和越南。
最后,程遂营教授指出国家文化公园理论建构仍需大的突破,政府、企业和社会对国家文化公园的认识仍较模糊,国家文化公园的重大工程、重点项目推进相对比较迟缓,沿线各省区各自为政格局明显,统一协调机制尚未建立等各类问题。因此,黄河文化公园在未来的建设中应着重应处理好国家与人民、文化与旅游、生态与文化、城市与乡村、社区与游客、公益与经营、国内与国际、整体与局部、近期与长远等多个方面的关系。
3 国家文化公园的遗产保护与活化利用
3.1 国家文化公园的整体性保护思想诠释
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邹统钎教授指出,在保护国家的文化和自然遗产中有两条路径,一条是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让自然成为自然”,避免人为干预;另一条是基于文化的解决方案,特别强调要基于当地的、内部的、历史的经验提供解决方案。在保护原则方面,国家公园特别强调生物多样性和生态完整性,而国家文化公园里则强调真实性、完整性和多样性。在生态的完整性方面,主要关注的是物理的完整、化学的完整和生物的完整,包括自然美观、生物多样性、生态系统的完整和健康。整体性也是文化遗产保护中非常重要的理念。国家文化公园的建立使原来一个个单独的文物保护单位,变成了一个线性的遗产。文化遗产整体性保护的一个重要思想源泉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中各种各样的宪章。国际文件中文化遗产保护的理念经历了一系列演变,从最早强调完整性的理念,到一段时间内特别重视原真性、真实性的理念,最后又回到越来越重视完整性。另一个演变是在回归完整性保护理念的同时,也逐渐重视遗产的利用。中国的文化遗产保护也经历了相似的变化,保护理念从“整旧如旧”到历史价值保护,管理对象从物质文化遗产到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遗产的外延从历史古迹转变到文化意义,管理准则从真实性拓展到完整性与多样性,保护模式和技术准则也发生了转变。
国家文化公园的诞生会使国家文化遗产管理制度产生根本改变,最关键的是从原来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制度转向现在的国家文化公园制度。根据国家文化公园的核心思想,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总体目标是建成国家文化的重要标志,坚定国家的文化自信,增强国民文化认同;诸多建设原则中最重要的两条建设原则是整体性保护和融合性发展,既要保护也要利用;具体路径是整合,整合具有突出意义、重要影响、重大主题的文物和文化资源;管理模式是公园式管理;体制机制中特别强调构建中央统筹、省负总责、分级管理、分段负责的工作格局,实现有统有分、有主有次,分级管理、地方为主,最大程度调动各方积极性,实现共建共赢。
国家文化公园的建设特别突出了整体性保护。因为国家文化公园具有跨区域、跨行业、跨部门的特性,而且遗产保护需要对象、结构、时间和空间上的完整。完整性是指,一要包括所有必要的元素,以表现其最突出的普遍价值;二是要具有足够的空间来完整地展示能表达其重要性的特性和过程;三是没有受到任何的负面的开发或威胁。完整性的特征包括自然完整性和文化完整性,要综合考虑有形的完整和无形的完整。此外,连续性和相容性是保证完整的两个重要概念。连续性强调在实践上持续,包括自然连续性和文化连续性。相容性强调开发利用和保护相一致,任何开发不能对它造成损害,要保证遗产的可持续性。线性遗产管理的关键原则是完整性原则,包括功能完整性、结构完整性和视觉完整性。
目前,我国国家文化公园的特殊体制机制在实现完整性保护上还存在一定的挑战,存在无明确边界、无固定编制、无确定经费的“三不确定”困局。因此,为了真正实现国家文化公园整体上稳定的完整性保护,需要建立起稳定的组织机构和管理队伍,建立“财政资金+社会资本”相结合的多元化资金保障机制,完善统一管理体制,形成“组-办/局-院-企”的推进机制,并建立有效的协调机制。
3.2 国家文化公园保护传承与数字再现工程
北京清城睿现数字科技研究院院长贺艳认为,国家文化公园以公园化的形式来创新遗产保护,核心是要让受众能感受和获取到文化信息的传递,唤起共鸣,形成对国家和民族的文化认同。在这个过程中,要以国家文化公园本身的文化性为本源,借助数字技术,将技术和内容相结合,打造深入人心的好产品。
回顾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方案,方案中提出的五大基础工程构成了一个循环体系。保护传承主要是针对物质遗存部分,非物质遗产要重视研究发掘其精神谱系,通过数字再现技术,围绕核心价值,形成线上和线下的传播途径,打造新的线上和线下数字文旅产品。这样的文旅融合产品是对传统旅游产品的升级。
数字再现技术应用于国家文化公园的技术链条:第一步是精准复原,用信息化的标准实现资源资产化;第二步是产品研发,将资源转换成面向公众、可体验可消费的产品,实现资产场景化;第三步是推广应用,通过博物馆、户外游览等线上方式推广应用到更广泛的社会大众,以实现整个场景的产业化。使用信息化手段,把零散、小众的信息和知识,通过科学化的解读和阐释,转化为一个新兴的产品,可以提升传统行业,带动新兴产业,通过规模化的应用,最后达成对产业链聚合的引导。
贺艳院长列举了数字再现技术在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中的创新实践案例。第一个案例是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广西段——兴安红军街,它是湘江战役旧址,包含非常多的文化遗存。《革命旧址保护利用导则》要求革命旧址的陈列展览应坚持“旧址就是最重要的文物展品和展示空间”的理念,注意突出历史感、现场感;同时,陈列展览应基于对革命旧址内涵价值的深入研究,符合所设计的纪念对象的历史地位、人物特性,以小见大、突出个性,避免同质化。因此,采用数字重现技术,建构了三重体系支撑的展示结构,以湘江战役旧址指挥部和界首古镇历史展示为基底,实现空间结构上的点线结合;在技术体系上,利用线下沉浸式体验和线上增强现实,更好地实现了深度和广泛传播全覆盖。整个项目形成了一个基于价值挖掘的完整故事线。在两千米的街区内,用真实历史遗存形成的33 个小故事,打破了传统的教科书式的或者展板式的平铺直叙的展现形式。
第二个案例是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山阴-广武城段。从宏观的文化空间规划入手,同时衔接新文旅和新国土空间规划需求。一方面,针对山阴县所需要的研究发掘、保护传承、文旅融合和数字再现四大工程,以研究为核心,应用数字技术,设计文化、旅游和研学产品。另一方面,创新探索规划管理和体制机制两大支撑,从管理机构、平台制度、资金保障和人员保障方面入手,探索机制支撑,并对山阴县长城文化空间保护制定了顶层设计,形成了项目化的方案。
第三个案例是以国家文化交流推广为目的冬奥北京小屋。其特点是通过数字技术和艺术的结合完成了对文化内容的呈现。最核心的产品就是数字沉浸时空仓,特色是体积和面积非常小,同时成本优化可控。类似的一系列智能设备都是用数字创意的方式对遗产进行了重新的激活和新生,它们可以让用户更好地理解文化,打动用户并让其爱上中华文化。
3.3 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中的红色非遗活化利用
湖南师范大学旅游学院王兆峰教授从长征国家文化公园简要概述、长征红色非遗资源的内涵特质、长征红色非遗活化利用的挑战及路径4 个方面论述了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中的红色非遗活化利用问题。
首先,长征国家文化公园的文化底蕴是以红一方面军长征路线为主,兼顾其他3 个方面军的长征路线;功能定位是呈现长征文化、弘扬长征精神,延续红色血脉的精神家园;建设范围涉及15 个省份。长征文化公园设立了分层、分类、分期建设的分段建设体系。长征国家文化公园是根植于红色基因,目的是守护红色血脉,系统性保护长征红色非遗,对建设长征国家文化公园意义深远。
其次,在阐述长征红色非遗资源的内涵特质时,王兆峰教授认为红色文化遗产主要是指从中国共产党成立至1949 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历史阶段内,中央革命根据地、红军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存在、产生和创造的在历史、艺术、社会学等方面有重大革命纪念意义和纪念价值的文物、建筑物、遗迹或可移动的工艺品、文献等实物及文学、艺术、制度等人类精神文化产品及其所承载、体现的革命历史、事迹、精神。红色非物质文化遗产(以下简称“红色非遗”)主要是指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进行革命和建设实践中产生的各类非物质形态文化遗产。长征红色非遗在空间分布上具有明显的区域性、民族性和特殊性,长征红色非遗的内在要求是既要明确当前存在的形态,又要综合考虑长征主题非遗的传承更新、活态流变、价值创新三大规律特征。长征红色非遗在基本构成上,具有区域差异性,这与红军长征的事件性存在强关联;在基本构成上,存在项目类型差异,这与区域文化多样性和丰富性紧密相关,也有长征精神和长征文化的融合深度、演绎难度、推广力度和流传广度等原因。长征红色非遗具有主题集中性、基质本真性、活态流变性、地域民族性、开放兼容性五大鲜明特质,并包含历史价值、政治价值、经济价值、教育价值四大价值。
第三,在长征红色非遗活化和利用方面,目前面临以下几点挑战:第一,跨区域统筹保护难度较大,管理体制机制有待创新,存在时空跨度大、资源分布广、管理难度大的问题。第二,长征文化根基仍需厚植,非遗内在价值有待挖掘,当前存在重考察轻研究、重形式轻内涵、重宣教轻传承的问题。第三,红色非遗传承人才断层,公众参与程度亟待提升,面临长征红色非遗传承人发展面临老龄化严重、社会认可度不高、青年人对红色非遗缺少感情认同、红色非遗管理宣传人才严重不足等的挑战。第四,长征非遗利用方式单一,创新赋能水平仍待提升,活化利用理念较为传统,非遗开发利用层次偏低,长征非遗数字化手段单一。第五,长征非遗旅游开发利用无序,市场经营模式亟待探索,长征红色非遗活化利用需要完成从弘扬长征文化到非遗产业化的转变,以产业活化方式保障红色非遗的保护与传承。
针对上述挑战,王兆峰教授提出了几条长征红色非遗活化利用路径:第一,形成跨学科的长征文化研究共同体,要重研究,深挖掘,强保护,巧演绎。第二,打造多元化的长征非遗传承生力军。健全代表性长征非遗传承人保护机制,创新长征红色非遗传承人培训机制,融入中国非遗传承人研修培训计划,支持设立长征非遗培育机构。第三,探索一体化的非遗教育研培传习网络,推动长征非遗进校园,广泛开展研学项目,建设长征非遗主题培训体系。围绕长征非遗项目加强产学研培一体化发展。第四,构筑立体化的长征红色文化功能区,对管控区、主题展示区、文旅融合区和传统利用区采用相应的对策和措施。第五,搭建数字化的长征红色非遗全景图,形成非遗数字化保护、非遗数字化传承、非遗数字化利用。第六,构建多业态的长征红色文旅产业链,开发一批长征非遗主题突出的文娱融合产品,引育一批参与红色非遗经营的文旅融合企业,着力打造长征红色非遗串联的特色产业链群。
3.4 长城国家文化公园数字工程应用
中国长城学会副会长、国家文化公园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董耀会指出,长城国家文化公园五大主体功能区都涉及数字工程,信息技术的引入是对长城本体保护和文化阐释的跨学科开拓。通过数字基础信息的应用促进长城文化遗产保护与利用的理论实践,需要构建一套技术方法体系,该体系主要包括5个方面。
第一,数字化信息采集。为获取多层次的信息,需要采集长城本体信息及周边环境信息,信息精度为毫米级。信息采集数字记录在保护工程上的应用,当前已较为普遍。第二,数字化信息处理。借助云服务及云计算等技术手段构建专业化的服务信息平台,包括信息收集平台、互动教育传播平台和长城动态保护平台。各地方的长城数字化信息采集在平台上形成动态的信息,即时地呈现长城的监测和保护工作,使我们对长城保护的状况有非常准确的了解,使长城在病害形成之前采取保护措施,从而提升对长城的保护水平。长城数字化处理可以从两方面开展工作,其一是对长城典型传承段落样本信息采集,技术方法包括多源的遥感互联网地理信息系统的信息模型的构建;其二是虚拟空间中对实体空间三维仿真,这是数字孪生技术的应用。第三,数字化的长城保护监测。数据监测已在长城保护中被广泛、全面地使用。信息采集是一种全过程、全要素的动态和实时监测,通过创建空间型三维档案,最大化地对历史建筑及遗址进行数字化留存。长城是一个军事防御体系,存在大量的历史建筑和遗址,通过数字化的信息采集和信息留存将长城历史建筑和遗址进行档案管理对长城保护工作十分重要。同时,环境、遗产本体以及周边环境的信息化的留存也非常重要。当前,各地都在尝试建设文化遗产动态监测运行体系。虽然部分地方进行了数字监测,但缺乏监测后的报告。第四,长城保护修缮及虚拟修复。目前,长城存在很多需要修缮的地方,数字虚拟修复技术可以直观呈现长城修缮之后的状况,从而为修缮方案提供更加直观、可视、可精准实施的参考和帮助。第五,数字化信息应用于文化传播。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有一个《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保护规划》和《长城文化和旅游融合发展专项规划》《长城沿线交通与文旅融合发展规划》两个专项规划。其中,文旅融合规划的落实要实现“让文化好玩,让旅游有文化”。数字化手段的呈现可以提升游客的体验感,通过数字化手段的好玩吸引大家来感受文化,让大家更加热爱长城,更加了解长城,更加热爱我们的民族和我们的国家,这是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目标和追求。
4 相关研究思路
4.1 国家文化公园研究的路径分析
中央财经大学文化与传媒学院教授戴俊骋分享的主题缘起于其承担的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建设大运河国家文化公园的地方尺度转化和空间协调机制研究”,戴俊骋教授的团队完成了大运河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所涉城市信息流网络、大运河国家文化公园地方形象生成,以及新技术在运河国家文化公园的应用等一系列研究。以之前所做研究为基础,他提出了一个问题,国家文化公园的研究有没有路径框架?
为了回答上述问题,戴俊骋教授总结了几种研究路径框架。第一种是公园个案的研究路径。依托既有的有关大运河文化带、长城文化带、革命老区振兴发展、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示范区、长江经济带方面的研究,将其延伸到大运河国家文化公园、长城国家文化公园、长征国家文化公园、黄河国家文化公园、长江文化公园等相关研究中,进而拓展到国家文化公园研究。第二种是从国家公园到国家文化公园的研究路径。虽然国家公园和国家文化公园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话语体系,但是,一方面可以从国家公园既有的政策、制度、法规研究中对其管理机制进行借鉴;另一方面,可以将历史文化类国家公园的研究纳入国家文化公园的研究中,借鉴其运营管理机制。第三种是文化遗产研究路径。国家文化公园的选择一定要落脚于中央政策文件要求,基于重大历史文化遗产建设成国家文化公园。主要研究路径有两种,一种是将重大历史文化遗产与地域文化遗产相结合,另一种是发挥其线性文化遗产特点来进行发掘、保护、利用和传承。第四种是符号传播研究路径。将重大历史文化遗产打造成一种文化资源,使这种文化资源通过一定的文化传播成为一种文化符号,再经由文化符号形成文化认同和集体记忆,最终打造成中华文化的重要标识。第五种是空间功能研究路径。从国土空间规划的视角出发,一方面,研究如何进行空间分区,将空间划分为管控保护区、主题展示区、文旅融合区和传统利用区;另一方面,可以从空间功能的角度来探究不同的分区能实现什么不同的功能,应该怎么打造这些功能。第六种是技术工程研究路径。在既有的文化遗产基础上打造文化资源,依托项目制概念,从保护传承类项目、研究发掘类项目、环境配套类项目、文旅融合类项目和数字再现类项目等不同项目维度上讨论如何打造国家文化公园。
基于此,戴俊骋教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这么多研究路径有没有可能整合?其分享了其对路径整合的思考。从文化地理学的视角来看,一方面是横向整合,不同国家文化公园表征的文化不同,即使同一种文化也存在不同的文化区,同一文化区也存在形式文化区和功能文化区的整合问题。另一方面是纵向整合,国家文化公园在管制的行政尺度上存在不同,需要整合;在文化的纵向尺度上,现有文化遗产项目展现的主要是物质生计层的内容,但真正需要传递的是制度关系层和价值观层的内容。纵向尺度的整合方式包括基于文化景观特制的放缩、构建超有机体文化、基于功能的关联打造项目以及打造后现代的马赛克斑块。同时,他指出价值选择问题是横向整合跟纵向整合之外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所有与国家文化公园有关的研究都会涉及最基础的价值判断与选择问题。在此基础上,戴教授提出了“321”国家文化公园研究路径框架,即以文化、技术和机理的三元研究为基座,通过横向尺度和纵向尺度的整合,叠加蕴含于研究中的价值选择,最终构筑了“321”国家文化公园研究路径框架。
4.2 自然景观文化认同的生成机制
国家文化公园作为一种公共文化载体和中华文化重要标识,既是国家的象征,也承载着民族文化的内涵。建设国家文化公园的初衷是既要保护这些有特殊意义的文化遗产,也是要通过传承和传播增强人们对中华文明和民族精神的认同感,这是文旅融合的重要使命,而旅游正是文化传承和传播非常重要的一个途径。因此,山东大学管理学院黄潇婷教授以黄河国家文化公园为例,提出了研究问题:旅游何以成为文化认同产生的重要途径?自然景观如何在旅游者心中产生文化认同?
通过梳理现有文献,黄潇婷教授发现以下问题:第一,当前在旅游体验中对文化认同机制的研究大多基于情绪评价理论(认知-情感-意动,CAC理论模型),而此理论模型并不能适用于所有类型旅游目的地的情感体验和认同机制的分析;第二,目前对于文旅融合体验效果的评价忽视了从人主体心理获得视角上的机理阐释;第三,对于文旅融合视角下的文化认同研究缺乏国家层次、大尺度和普遍意义的研究;第四,旅游网站游记、评价文本等UGC内容分析较多,缺乏现场实证研究。
基于此,黄潇婷教授从具身认知理论、中国自然的审美观与西方风景的民族主义、文化基因理论等基础理论提出了几种可能的理论路径来对研究问题进行探索。并通过扎根理论研究方法试图构建新的理论机制,以揭示文化认同的生成机制。在研究设计上,黄潇婷教授及其团队以黄河国家文化公园为案例地,到黄河标志性自然景观展开实地调研,通过随行纪实(go-along)获取调研原始资料,这是一种“身体间性”在研究者与被研究者之间基于相同身体建构和感知系统以及共处在一个旅游情境中的感同身受;充分参与被访旅游者的旅游活动,并通过访谈、观察等方式记录、探索游客体验活动中的言行举止和心理活动,并尽量详细地描述记录旅游体验发生的现场情境信息;最后,通过经典扎根的编码技术数据方法从一手资料中寻找线索和理论依据进行概念归纳和范畴提炼。
目前,该研究已经采集了部分行前访谈数据,对样本游客记忆中的旅游体验进行了半结构化访谈,通过开放性编码和主轴性编码,初步形成了主范畴关系的结构模型图。此外,黄潇婷教授还提出了几个值得思考和讨论的问题:第一,“文化认同”是一种复杂情感的混合情绪,但其究竟包含有哪些情绪?第二,黄河标志性自然景观能激发或唤起旅游者的文化认同,而单个标志性自然景观的效用和多个标志性自然景观的效用存在怎样的差别?第三,黄河非标志性自然景观能否激发或唤起旅游者的文化认同?第四,现场体验激发的文化认同感是暂时的、感官性的,还是可以持续的?这些问题将是其下一步研究中重点进行探讨的内容。
5总结与展望
《旅游学刊》执行主编张凌云指出,对国家文化公园这个新事物,学者们应从规范研究和实证研究两个维度进行探索。规范研究要关注它应该是什么,从国家文化公园概念这个逻辑起点来进行推理演绎;实证研究要关注它应该能够体现出哪些特质,存在哪些问题。今天各位学者的分享包含了这两方面的内容,既有规范性的研究,也有实证性研究,还有一些案例研究,有的是从一般到个别,有的是从个别推到一般。此外,还应当注意要坚持问题导向。研究者们要从问题出发,从现象出发,提炼出问题,尤其是隐藏在现象中的科学问题来进行研究。总的来说,应该坚持本体论、认识论和方法论三位一体的研究视角,从本体来讲,关注国家文化公园应该是什么;从认识论角度来讲,关注我们认识它是为什么,原因是什么,应怎么认识它;从方法论来讲,关注我们应该做什么。
《旅游学刊》副主编、编辑部主任吴巧红表示,与会的专家学者围绕“国家”“文化”“公园”3个关键词,阐述了国家文化公园是什么,为什么要建设国家文化公园,以及如何建设国家文化公园。大家探讨的内容非常全面,除了刚刚部署建设的长江国家文化公园外,学者们对长征、长城、黄河、大运河4个国家文化公园从不同角度、不同侧面展开了深入的讨论。研讨会再次明确了研究国家文化公园的价值取向,研究国家文化公园一定要有最基本的国家意识和国家文化意识,要在坚定文化自信、讲好中国故事的基本前提下进行研究。国家文化公园是中国提出的独特的概念,将对世界文化遗产的保护和利用提供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具有重要意义。此外,国家文化公园在讲好中国故事的同时,在建设过程中各地如何处理好局部与整体的关系,值得更多学者的思考和探讨。最后,希望将来有更多的学者能够在国家文化公园的理论研究、理论建构方面做出更多更深入的探讨。